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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第86章 三代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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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86 三代血仇

    陈处重伤期间,裴逸两次前去医院探望, 在icu的大窗外站立良久。

    他最终按捺不住, 不顾医生劝阻,穿上消毒服和口罩站在病床前。

    床上的人十分虚弱且呼吸艰难, 喉部被烟火灼伤难以发声。尽管平日常有龃龉、极少愉快相处, 一位叔辈的上司最终也像楚总那样倒卧昏迷于病榻,让人难过。

    “陈老师,我就向您求证和确认一事。”裴逸递过一张照片。

    “陈老师,是他,对么?”

    照片失焦, 也没有ps美颜,依然看出主角一头黑色长发, 面容俊美, 淡定而不俗, 眉眼如水墨画般的云雾缭绕, 好看得有点儿不真实。

    裴逸只看一眼照片就羞愧自认,mcia6的风流倜傥一代美男“琅琊榜”上, 自己只能乖乖地退居第三位了……他以前只承认他师傅楚珣比他美的!

    长发美男端坐木屋闲舍,很像雨后南方遍地青葱的山坳间。

    背后墙上,一幅水墨国风卷轴暴露了心迹。

    从海量库存里挖坟挖出这张照片,一幅清汤寡水的国画,终于被裴逸很有眼力地辨出画上草书题字:日照寒江。

    陈焕胸口急促起伏,眼神发直,差点儿把氧气管子崩了。

    “陈老师, 这个人……”裴逸的嘴唇几乎贴在陈处的氧气罩上,“他到底和我有没有直接关系?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好像唯独对我充满怜惜网开一面,一次一次使尽手段试图洗脑劝降,让我‘重回他的怀抱?不,他不是对我情有独钟,家里墙上一幅画都以‘寒江’为题……他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义父裴之迅一直紧守秘密缄口不言,六处的叔叔们也都瞒着他,这些都让他无法避免地开始疑神疑鬼。

    自己都被某些乌七八糟的灵感吓坏了,不可能吧?这世界疯了……

    mcia6上一代三大王牌特工,时至今日都有了下落。有一人长年卧于病榻,有一人单枪匹马流浪江湖,还有一人在阵亡名单上遗落多年,神隐在黑暗泥沼之下。

    陈焕埋在呼吸面罩之下,嘴动了,一片哈气,微弱的气息让裴逸实在无法辨认口型。

    “是……他……”陈焕很艰难地,很想抓住小孩儿的手,把这些年一切实情原原本本道出,可惜恐怕没有机会了。

    陈老总是想吐槽:训练营里出来的你们这群孩子,一个个自命不凡自以为神通广大,比起你们前辈差得太远!六处当年几张王牌,一个人能顶一个连,就像你师父楚珣那样,出门就带老公兼贴身保镖,两人出双入对就足够了。哪像你裴组长,出门前呼后拥带一个豪华旅游团?

    “这个人,他与我也有血缘关系吗?我是说,像楚总和霍将军那样,在一起并且还有一个儿子?”

    裴逸心跳静止。

    他想看陈老师摇头否认,告诉他“不是”“没有”。

    病房一片死寂,一根细针头掉地上就能砸破深潭。

    氧气面罩上一团白雾,陈焕微睁双眼,似乎是想否认这种无稽之谈并且作出解释,但已神志不清。

    床头的红色警示灯“滋滋”叫唤了,几名医生护士闯进来推开裴逸,“病人不舒服不适合再接受询问他有生命危险……”

    裴逸被推出去了,无奈地隔着大窗,看那些医护抢救病床上垂危的人。

    无论真相如何,他已经够幸运了,受过许多人的恩惠庇护。他不会记恨埋怨陈老师或者谁。

    耳机联络响了,小范敲他:“头儿,上方消息,下午开会可能要提出来,我截了一段偷听,我就先知会您:暗算陈老总的汽车炸/弹,初步调查结果,好像不是羽哥搞的。”

    裴逸兴奋道:“我就说不是他么。训练营我跟他一个帐篷一张床上睡出来的,闻羽只会开枪和打架,他不会做炸/弹。”

    范小花:“对嘛,只有我会,我擅长啊!”

    小范同志口齿伶俐语速飞快:“情报室确实有内鬼泄露陈处的行踪,装炸/弹的就是个拿钱办事、屁都不懂的马仔,涉hei团伙成员。那小子跑路经由广西出境的时候,被边防警抓住了,全都吐口了,确实收了钱,但什么内情都不知道。根据钱的方向以及炸/弹来路,现在就怀疑北缅吴廷冒手下的毒/贩子指使!”

    裴逸立即长舒一口气:“明白了。”

    他放心了。闻羽还住在军部医院的另一间病房,裴组长是用十年军功章做担保,他的下属一定清白无辜。

    ……

    这件事兜兜转转又转回一周之前,他们接到的边境急电:y省“白象行动”遭遇挫折,毒巢丧心病狂地做局,致使我方损兵折将。

    六处并不属于缉毒部门,但坐镇燕城情报中心,他们有责任也有日常分担,在过去二十年间,一直以情报数据协助边境行动,甚至直接外派特工,渗入敌后武装工作。一群螺丝钉,哪里有缺口裂缝,就摁到哪一个补丁上。

    盘踞克钦和掸邦近二十年的吴廷冒团伙……

    裴组长开完一个长会,从会议室出来已是傍晚,天空化作半透明的蓝宝石色。

    暂时不用担心走在半道遇见杀手,裴

    逸驾车回城,愈往市中心地带灯火愈盛,点亮十里长街。

    柏油路面腾起轻烟,他的心思已经紧锣密鼓在行动的路上……

    半道接通电话和耳机:“哥,在呢?”

    男人沉沉的声音,有那么一丝期待:“在。”

    裴逸:“等我?”

    章绍池哼了一句:“等不起,不知道你今晚的钟点是哪个时区?”

    裴逸说:“我就快到四环路了,嗯……我给我爸妈还有琰琰,订了一个出境的私人导游豪华套票,把你也加上了,你陪他们一起去?”

    电话另一头都愣了,章总七窍生烟,重复了一遍:“我陪你父母和你弟,去旅游?!”

    “不就应当是哥哥你陪么?也是咱爸咱妈啊。”裴逸厚着脸皮耍赖了,“你和爸妈混那么铁,同桌吃饭相谈甚欢,你都在我们家过夜了,临走还依依不舍。”

    “还没混到能一起出去旅游那么铁!”章绍池摇头,“你自己不陪?”

    裴逸只能赔个笑脸,陪不出人头:“我、我最近……”

    “你哪也甭想去。”章绍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爸刚刚来电叮嘱我,他们订了一个呼伦贝尔大草原蒙古包七日游家庭套餐,带着你和小猴子全家度假,让你一定,务必,出席全家七日游。”

    裴逸差点一脚踩错刹车:“我事忙,我必须出差。”

    “我可以等三个月,但你必须留在国内。我们自己的国家,现在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你没看到新闻头条各国机场、学校、教堂和qing真寺都在爆/炸么?”章绍池摆出家长的霸道作风,“你爸妈和我都不批准你出远门,你看着办吧。”

    国内安全?

    情报六处的高官在公路上接连遭袭是谁干的,哪里还有真正的安全?嚣张的匪徒一日不除,哪有山河的永固、四海的平安?

    ……

    裴逸明白他的伴侣非常强硬,固执,轻易无法说服。章总最近就不错眼地盯着他,甩不掉的一块牛皮糖,把他的后背当作住宅小区门口的电线杆子了。自从贴上这张署名【章绍池】的牛皮小广告,宣誓了所有权,揭都揭不掉了……

    像这种甩不脱的人,就只能随身带着。

    因此,当晚章总被裴组长一路指引着,在近郊某一处停车场会面,就上套了,直接被裴逸架走,马不停蹄就赶赴机场。

    裴逸订了最快一趟航班的头等舱,掩人耳目行色匆匆,即刻就出发。

    章绍池当场都懵了:“单人匹马你抽疯吗?组员都不带,你敢去缅甸剿匪?”

    “我都名草有主了怎么能是单人匹马?咱俩明明是出双入对。”裴逸在奔赴前线的时刻还能开玩笑,“就跟我师父当年那样,他是那个用脑子指挥的,身边只需要带一个指哪打哪的最听话的,啊——”

    裴逸没能讲完这句就被他男人顺势推进机场大厅角落的一处洗手间,被摁在马桶盖上打了屁/股。

    利用洗手间隔间的方寸之地,裴组长替两人匆匆地做了遮掩化装,贴上乳胶假鼻梁和假下巴。裴逸甩给他男人一本化名护照,mcia6密证科最新出炉的周边产品,是假的真护照。

    “去哪?”章总用口型问。

    “别担心,不会带着你冒险,我们不必出境。”裴逸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嘘——

    他在贴身搭档的手掌中,划出两个字母:hk。

    ……

    hong kong, a

    毒巢敢在燕城郊外暗算陈总,几乎得手,这就是公然示威宣战。不剿灭对手老巢,不足以告慰以鲜血祭奠边疆土地的战士。

    但裴逸没有冲动到自投罗网。对方现在一定在那些地方挖坑设伏,等待猎人。

    北缅毒巢除去走y省运输通道,另一路通常经由香港周转,再分发下线,流入内地南方城市,或者出口东亚其他国家。档案中,双方上一次大规模交手,香港扫毒局倾巢行动抓获大批马仔,可以追溯到八年之前。

    档案里全部有迹可循,留下前情因果的许多痕迹,因此裴逸先取道香港,迂回路线调查线索。

    这一路在飞机上,一张毛毯一双人。

    他们在毯子下面放纵十指相扣,轻挠对方的手心,一路同在。

    这家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吃得不错,以泛亚洲菜肴为卖点。裴逸瞅一眼菜单,掠过了鳗鱼寿司和韩式牛仔骨,锁定咖喱鸡块和椰香菠萝饭。

    两盘飞机餐上桌,纯正东南亚口味。飞机餐再好吃也比不了自家男人做的家常便饭,但裴逸大口大口地扒饭,一扫而光,意味不言自明。

    章绍池漠然着脸,点什么吃什么,但绝不点头应允。

    裴逸拿过一张雪白的餐巾纸,用钢笔在上面速写了一头大象,推到章总面前。

    俩人像特务在飞机舱内接头,一脸平静,视线不可及之处早已风起云涌。

    章绍池拿过钢笔,在餐巾纸空白处,添上一个射箭的小人。

    画工相当不赖,弓箭手biu biu射出锋利的小箭,啪,啪,啪……章绍池在大象身上插了好几支利箭。

    裴逸赶忙点头:正是这样,我们就是要“干掉”横行克钦二十年的这头大象!

    章总

    摇头:不行,大象凶猛,太危险了。

    “哥……”裴逸眼珠一转,思索,“你以前做生意也常去东南亚?金三角?”

    “我去金三角干什么?”章绍池皱眉,“我不做那种生意。”

    “赌个玉,倒腾个檀香家具什么的?”裴逸打趣,“古董?象牙?黄金?”

    章绍池避而不答:“对象牙、黄金都没兴趣,不经常去。”

    章总在飞机上嚼着戒烟糖,随后又两次起话头,想听裴组长讲故事,这北缅大佬吴廷冒,究竟是怎样一位乱世枭雄?

    其人是果敢村庄的华裔老兵贫困户出身,小时也曾经历战乱,颠沛流离,身上一张身份纸都没有,像一头流浪的野狗在边境做童工。

    逆境中肯于吃苦,又精明勤快,这家伙后来倚仗在克钦和中国西南几省倒卖玉石皮料,赚到第一桶金,积累了原始财富。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据说2000年时,占据了密支那当地几乎一半玉石市场。

    这是一出穷小子发家致富的传奇,只可惜为富者未必仁义,黑金诱惑欲/海无边,常年在河边行走,一只脚难免踏入深潭,一发不可收……

    “他为什么对陈副处下黑手?”章绍池问。

    “有大仇。不止陈处,他跟我们六处的三代情报员都有过交锋,可以说三代世仇不共戴天。”裴逸蓦得认真严肃起来,“你听说过以前克钦的女匪提萨拉吗?”

    媒体上肯定看到过新闻,但谁会特意记住,这些只有绝密档案才会提及的名字?

    “女毒/枭?”章总蹙眉,“也栽在你们手里了?”

    “栽在我师父手里啦。”小孩儿显摆自己家长特别牛b的炫耀神色,暴露在裴逸发光的眼睛里,“我珣珣师父年轻时候,亲自出马办的情报,剿灭了提萨拉上千人的武装势力,把人赶往南边。当时,提萨拉侥幸逃掉一命,就是去投奔她的老情人吴廷冒,俩人婚外有一腿。

    “我军神勇,十年扫毒行动,覆灭了边境武装势力。最后是在掸邦村寨的一次抓赃,大陆情报处、香港扫毒局以及缅甸警方联合行动,擒住那女人,还当场击毙她的毒/贩儿子,一锅端了。

    “那时陈老师刚刚坐镇情报部,办的第一件漂亮的大案,就是剿灭了提萨拉母子贩运毒/品和内地童工的跨境团伙……

    “提萨拉最后是在我们的法庭被处以极刑,为罪行付出了应有代价,这也无异于结下仇恨。她的儿子,是被我方的神枪手一梭子打碎半边脑袋,脑浆洒了一地。据说,那就是吴廷冒的亲儿子……这个仇从此结大了,恩恩怨怨,缠斗十年未消。”

    原来是这样……章绍池心想,再狠毒的悍匪也有一丝顾家的人情味,老家伙的姘/妇和儿子都丧命于你们特情六处,这真是一段世仇。

    “我就觉得有一事蹊跷。”裴逸轻声耳语。

    章绍池:“什么?”

    裴逸:“好像不止一路人马,都在找我们清算旧账,都要拿陈老师开刀,怎么这样巧?”

    章绍池:“是啊,你们陈处像个靶子,闻羽背后的人要狙他,毒/贩子想炸死他,他得罪多少冤家?”

    陈焕作为情报科三朝元老,经手案件数不过来,知道的秘密太多,自然就成了敌人的眼中钉。凭这一点,裴组长永远对陈老师心怀敬重,不能让对手就得逞了。

    裴逸轻声道:“情报数据全部指向北缅、东南亚方向,这是巧合?不,我一定去那里看一看。”

    更多的话他讲不出来了,心乱如麻。

    那个人跟父亲究竟有多深的关系?

    我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是否都是纯良无辜?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和那块隐藏着黑暗泥沼的丛林,就没有丝毫关系……

    他在章总都没察觉的时候,悄悄地,再一次地,联络那位真神不露相的前辈。

    【六角大楼从今往后都在我的掌控,我不会再做受人摆布的机器人……我们在境外见个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和上一代特工《保镖》的情节连起来了。好像铺垫了40多w字,终于进入gc了。

    章总也不需要等三个月哈,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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