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险恶用心<!>
chapter 21 险恶用心
几名蒙面匪徒以枪口相逼, 毫不留情, 用眼神手势示意两名阶下俘虏:自己下枪。
章绍池弓身没动, 压低身形喘息,内心无数句咒骂浩浩荡荡奔腾而过但忍住了没骂出声。艹他娘的小家雀儿,跟老鹞子叫板了, 他飞快地寻思怎么脱身?
肩头喷血的山狮已经爆了, 破口大骂“老子他妈的干死你们……” 这家伙手一动立即触发了攻击,匪徒又点了一枪, 山狮腿部中枪“啊”得又一声嚎叫, 填满怒火的眼眶和受伤的大腿同时都喷出血。
虎落平阳被几只狗欺,着实很不甘心。章绍池忍不住跟山狮对了对眼神,方才还在肉搏厮杀的俩人这回默默地站队, 油然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心思。
在章总眼里,山狮这种人还有几分高手的骄傲和气节,上阵是真刀真枪搏杀, 不屑用这种暗箭伤人。
章绍池缓缓地, 以不激怒敌人的方式, 自己卸了后腰的枪, 让枪划过地板丢到远处。
匪徒显然也在聆听暗处的指令, 这时用枪口指着逼出来的,竟是栗色卷发的男孩。小伊利亚依然怀抱他的玩具, 睡衣裤上有明显被爆炸火苗燎过的痕迹, 一双绿宝石似的眼在惊吓中睫毛发抖, 赤着脚走过地毯, 一步一步走出来,身后被人用一杆长/枪抵着。
章绍池在惊异中沉默不语。眼前形式风云变幻,船上大部分乘客早已逃生离开,邮轮顶层原本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充满雕花图案的装饰走廊,已经被另一波人控制,而且怀有更深的不可告人目的,这才会击伤他和山狮,但又没有立刻要他俩的命。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小孩儿?”有人用枪点了点小伊利亚,“帮我们认认脸,是他吗?”
匪徒指的就是章总。小伊利亚大睁着眼,显然也认出这张面孔。
“是不是这个黑发的中国男人?昨夜偷潜入你的房间窃取了东西?”
“是不是他?说话啊,是他?!”
章绍池缄口不语,维持爷们的风范气节。他看着孩子的眼,你说,或者不说,说什么随你。
小伊利亚肩膀瑟缩,那双眼却拥有与生俱来的平静,也望着章总,轻微地摇头,不想说。
“他就是那一位……我们要找的绝密情报人员,潜伏船上暗中联络劫走人质还偷了密码,对吗?”匪徒用枪口拨弄男孩后脑勺。
“你忒么哑巴吗?你放个屁啊!”
匪徒听着耳机里不断的催促,眼神逐渐暴躁,愈发的不耐烦。受人指使忠人之事,把事儿赶紧办完才能拿到另一半丰厚的佣金啊。远处的军舰随时都会回击,只是海面上相距一段射程,军事反应都会有延迟,这小股匪徒就是打个时间差,怎么能不急?
“你,你,还有你,说实话!昨晚到底谁进过孩子房间,谁是那条躲在暗处耍弄诡计咬人的黑蛇?!”匪徒对着山狮和章总接连发枪了,故意把子弹崩在脚边半米的地方,地面迅速多了一排弹孔,火星“噗噗”四溅!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哪个,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匪徒好像又听到指令,对章总冷笑,像在原句原话地复刻背书。
“章先生你不愿合作,就只能做替死鬼啦,到底是谁劫走人质,谁偷去密钥,谁杀死狼牙黑豹,你心里最清楚……他不会再出现了呵呵,那小子早就逃之夭夭,他撇下你不管,看你血溅三尺当场被打成筛子替他丧命,他可真不稀罕你的命啊。”
血迹顺着肩头淌过肋部,滴在脚边地上。章绍池用力摁住创口。枪伤并不致命,剧痛他都能咬牙忍了,但心口确实被一些话深深刺伤。
今天假若不走运交待在这鬼地方,都没机会揪着那小白眼狼扒/光了再次恩爱缠绵再问清楚,你到底在乎不在乎老子,这么多年情分艹出感情了吗?我们两个,爱过么……
他也瞧出,有人躲在暗处操纵,幕后用心险恶的人还没露脸。
“你滚出来。”章绍池抬头环视,“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出来跟老子谈谈条件。”
“没功夫听你扯淡!”匪徒蛮横以枪口再抵男孩的头,“都不吭声?先打爆这小宝贝的脑瓜……”
尚未动作,满地碎玻璃的走廊尽头再次传来异响,是猛兽的脚步和低嗥。章总和山狮同时侧目,顿时领悟,麻溜儿就往两边闪身躲,那头暴怒的母豹猛地蹿入走廊,焦躁地寻找目标,纵身跃过一道火线浓烟,怒目而视。
豹子终于找见它要保护的男孩,肩上的毛发张开,华丽的皮毛原本已带伤痕此时更被激怒,扑向持枪的仇家!
几名绑匪也是今天头一回吓尿了,原来内心深处也知道畏惧,也特心虚。电光火石,血水飞溅,大猫的血肉之躯毕竟敌不过火器的枪口。“啊!啊!!!”骤然爆发嘶声尖叫的是小伊利亚,哭着扑过去。
章绍池在那一刻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鲜血染上斑斑点点的皮毛纹路,好像染红了一双双诡谲的眼睛,十分震撼。小伊利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匪徒的枪口滚烫,手指打颤,情绪也很崩溃,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击发、滥杀无辜,紧接着下一秒,热风中凌厉的子弹呼啸而过,“噗
”射穿一匪的头部。没等其余人反应,又一颗子弹,再次打穿另一颗顽固坚硬的头颅。
悄悄潜入船舱的援兵终于从暗处开火了,以精准的偷袭回敬了敌人。战局瞬间就被扭转了。
对手从看不见的隐蔽处也突然发飙,互相寻找狙/击手的位置。一颗子弹撩了回来,炸出墙上坚厉的土石,钟泽很惊险地偏头躲开,收枪立刻转移……
章绍池半秒钟都没犹豫,战场上这点机智还是有的,就在敌人倒地挺尸的瞬间就地一滚,迅速爬到掩体后面。
他这一躲,就从走廊滚进大房间,四面一扫,可不就是前日里客人们很骚包地欢聚一堂的宴会厅么。宾客散尽,一地碎瓦。山狮那老小子也捂着伤腿爬到一边,俩人各躲在一侧石头柱子后面,互相瞄着,狼狈粗喘。
他们却同时看到了更惊心动魄的一幕,定然终生难忘。
宴会厅上空的水晶吊灯,在硝烟中颤栗。瘦长的黑衣身影,无声地踏过一地火石。
可能是从窗户进来的,或者不知从哪冒出来,如踏着地狱之火走出来的鬼魅幽灵,往他们这边平静而来。
章绍池一言不发,用鼻子闻味儿都辨得出,向他走来的人是谁,心跳在那一刻静止了……
血脉里突然有股暖流泄出,碎掉一地的老心肝又重新揉回成型,自己没有被放弃。
裴逸无声地走来,走到大厅某一个位置突然驻足,耳朵辨别那轻微的声响,随后突然飞身撞向一面墙壁。
不,不是撞,而是侧身蹬上了墙。裴逸伸出双臂直插/入那已被炮火轰击衰败不堪的一堵烂墙,手指和手臂破墙而入,也像极致愤怒到疯狂的样子,从那堵墙后的空隙中抓出了一个大活人!
那两人几乎是腾空厮打着、纠缠着,每一下都是狠手杀招,头顶吊灯剧烈晃动,破碎的水晶闪着光泽从空中潸然坠下。两人重重地一起摔在长条餐桌上了,摔出轰然巨响,却都不露丝毫的惧色。
周身肌肉好像都不知道疼,两部高速运转着的战斗机器,已经上足了发条,恶斗之际眼角泼出的就是冷兵器的铁水色。
四周鸦雀无声,陷入惊愕和震撼。
比章总更受惊的是山狮。那老伙计一脸呆滞膜拜,好像见着了上帝,或者是撒旦、魔王吧?山狮这会儿一定在暗自庆幸没有和裴先生交过手,也终于明白了狼牙和黑豹那俩倒霉蛋是怎么挂的,简直太不识相了,死得真不冤枉啊。
那二人据守长条餐桌两头,站在桌上隔空对视。裴逸唇边甩出凉丝丝的意味不明的笑。章绍池也终于看清那暗藏的真面目。
同样单薄偏瘦的身体,手脚看似弱不禁风,面皮还略带青涩,鼻尖有几枚雀斑,教授的学生宁非语看着裴逸,抹掉鼻血:“你好,终于出来了,还怕你不回来呢。”
裴逸冷冷道:“如你所愿。”肃杀的面目,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狗/娘养的怎么是你?!”山狮突然愤怒地骂,骂的是学生,“你他妈敢暗害老子,你当初跟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闭嘴。”宁非语看都没看打手先生,“没你的事。”
“没我事你他妈打穿了老子的肩膀和腿……你/丫的不讲信义!……”从这号人嘴里说出“信义”也是很可笑,山狮感到尊严严重受挫,但迫于眼前形势,恨恨地喘气只能认栽,重伤动弹不得啊。
宁非语对裴组长刨根问底:“你是怎么看穿我的,我哪里露馅了?”
“你露馅的地方太多了吧?”裴逸甩了甩手指,活动自己的关节,“山狮在宴会厅里为了恐吓我们,当场暴打你好几拳,以他那个手劲儿你早就该挂掉了,你何止是掉一颗牙呢,你脑袋都应该掉了。
“我随即就发现娜莎是一头驯化的豹,你脚上伤口就是使诈,为了吓唬dr yang逼他言听计从、就范于你们。还有,你们的道具组同伙实在太偷懒了,道具都没过关。”
“什么道具?”
裴逸面无表情,伪装不出一丝笑容:“我从地板缝隙抠出来的你的牙齿啊,学生!那颗牙上沾了血,我们的道具组小伙伴在上面验出了ab型血,确实和被绑架的宁非语同学血型一致,也来不及化验dna了。但是,断牙里面还有残留的微血管,那里面验出a型血,这就露馅儿了。那颗牙不是小宁的,也不是你的吧?”
还有他没说的,单凭一人的骨相,摸对方手指摸出的手感,裴组长也能判断,眼前人是有功夫的,绝不是单纯的学生。
宁非语咬住下唇,很倔:“你真精明,没能骗过你。”
“其实你也没骗过教授。”裴逸不赞许地摇头,“dr yang获救之后对我们说了,‘那个学生,我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你们帮我问问他,他如果确实不是小宁,我的学生小宁怎么样了,拜托你们一定去解救那可怜孩子’……教授早也怀疑你了,你就跟绑匪是同伙,演了一出如此拙劣的苦肉计企图欺骗他的感情,诱逼他陷入你们的圈套。教授都看出来了,但不想揭穿你,他非常难过绝望,才被逼撞柱自杀。”
“……”年轻人大约是那时眼底流过微弱的人性光辉,咬住下唇,难得露出一丝人情味。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用自己把教授身边的研究生换掉了呢?”裴逸理了理袖口,“就是实施绑架的同时吧,我猜不可能是很久之前,毕竟,假若你不具备足够专业素养,不太容易长期冒充成一个生物化学博士研究生啊。短短几天试图蒙混,对教授实施精神折磨和逼供,逼他交出密钥以实施下一步犯罪,对么?”
那瘦削的身材耸了耸肩膀,年轻人口吻遗憾而冷漠:“可惜我还是没能得手,他竟然信任你,教授事实上都没有正式与你见面呢,他都不认识你,他竟然就能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把密钥传递给你了!这算什么?你和教授的一种神交么?”
“你们把宁非语同学怎么样了?”
年轻人闭口不答,仿佛这点芝麻小事都不值得回答。
裴逸轻声质问:“你们为了省事,就残忍杀害了那个学生?”
年轻人视线木然,杀人机器怎么可能怀有感情?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杀戮。对,我们早就杀死了他。
“你还有一个漏洞。”裴逸眉头紧锁,哑声道,“小宁同学在遭遇横祸之前,确实给国内恋人订了花,失踪之后他那朋友也很焦急地报警。你们仓促之间背景调查不够细致,活儿也太糙了,我说你女朋友在等你,你都没反应……可是,宁非语根本就没有女友,他国内青梅竹马的小恋人,是个男孩子。”
裴逸说完,终于从那个假学生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反应。
面容消瘦的年轻人好像深深地一恸,似有难过之意难言之隐,嘴角蠕动想要解释,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心虚或忏悔的话。
也没时间机会再废话了。“我原本想得到的也不是炭疽细菌试剂,伊利亚那个疯子才会想要那些东西!”年轻人发灰的眼珠盯着裴逸,很笃定得,“我就是想要引你出来,想见识你究竟多大本事。大名鼎鼎的北非沙漠黑蛇,你也不用藏了,我知道你是谁!”
“好啊?”裴逸以冰冷视线迎上,唇角划过蔑视性的威慑,“既然知道了,不要脸的小娼/妇你今天死定了。”
章总甭想插嘴了,完全可以原地消失,因为他这个“饵”的使命显然已经结束了。
失去了boss战的全场c位,都没人搭理他,完全没有在国内的时候,前呼后拥众星拱月的地位了,他甚至隐隐尝到几分失落——怎么没人多看老子一眼?
不过章总坚信,今天这个阎罗殿的场面,怕是有人要c位出殡了。
他所认识的裴组长,眼里爆出一股不寻常的狠辣与杀机。长桌两侧对视,殊死决斗前夕,裴逸抖了抖肩膀,伸开右手三指,搏杀的姿态。
那是killer的眼神。章绍池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小裴,不敢认眼前的人了,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还要问为什么?事实上,在裴逸驾驶快艇冲回现场跃上甲板并且听到了冷脆的枪声,相隔很远救不到人却亲眼目睹那一记阴险的冷枪击中男人的后肩,当场血溅三尺的时候,灵魂深处凶狠嗜血的蛇信子像是从巨蛇昂首张颚的每一寸鳞片下面炸出来——这位宁非语同学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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