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世界(六)<!>
孤月高悬。
当气运不断转化为自身的养料,周围的幽玄奥秘变得清晰,仿佛举手之间,就可以翻覆。
最后一次成年礼的蜕变,已经开始了。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仿佛一段错觉,力量一点点抽空,虚弱成了眼前过不去的关卡。
只有熬过这夜,原笙才能真正地变强。
这是他一直追求的方向。
为此,他本该更谨慎,更耐心。
可他选择了同时进行另一件事情,近乎不去考虑失败的代价。
为什么呢?
原笙这样问自己。眼中难得地出现了困惑。
这其实不应该是他的作风。豪赌、疯狂、恣意……都只是外在的伪装,哪怕他表现得喜怒无常、随心所欲,但骨子里,他对于每件事都有着精确的衡量和计算。
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它们会带来怎样的反应和后果,又引起了别人怎样的喜怒哀乐,让他们甘愿为自己控制,都经过了近乎本能的计算。
他从来不是画卷上那个穿着红衣,能够恣意微笑的少年。
是那两个世界改变了他吗?
原笙有一瞬间出神,而他很快就无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因为当他抬起头时,一道黑沉沉的身影裹挟着风霜,就站在山洞外凝视他。
原笙微微挑眉,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惊诧变作嘴角带着几分赞叹的微笑。
能找到他计划里的破绽,并且准确地找到了这里……
——明面上,他毁了浮云千里,可以对外解释成不满于魔皇对仙界的退让;实际上,浮云千里的资源他也并不想放手,让下属筛选无属空间就是为了这个。
启凰这些天帮他处理琐事,也经手了这件事,但他能在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一切联系起来,并且找到了他没来得及关闭的传送阵,人修的天之骄子,倒也名不虚传。
只是他此刻毫无修为,来到这里,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倚仗么?
漫不经心地思忖着,少年脸上挂着无辜的微笑,单看眼神,绝看不出他心中的盘算。
启凰的目光落在他清澈的眸上。
魔族一贯凶残冷酷,可是在魔界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不知不觉地把原笙和记忆里狡黠美好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直到今天亲眼看见了浮云千里的惨况。
魔族的原笙同样是懒散的,仿佛对什么都并不关心,可他一旦出手,却是雷霆万钧,挟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莫名的燥意让他在发现原笙来不及关闭的通道之后就来到这里,可当他真的见到少年,他才发觉自己的莽撞。
难道他还真的沉浸在那两个小世界的记忆里,觉得自己有立场去教导责备他么?
不。启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已是一片淡漠的清明。
——他们本该是敌对的关系。
魔族对仙界的敌意和他们的野心,都注定未来有一天,两者无法共存。
“喝酒么?”原笙笑吟吟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僵持。
正在思索理由的启凰:“……”
原笙半撑着头,像是并不在意启凰的突然出现,只是向他发出邀请:“过了今日,就是我正式成年的日子。听说人界的成年日总要邀上三五好友庆祝,恰好从前我去人界的时候学了酿酒,把这一坛带回来作了纪念,要尝尝么?”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小坛酒,酒坛质朴,小小巧巧,一眼看去没什么特色,却刹那间让启凰脑中闪过了什么。
“酿酒?酒是什么?”
“小公子没见过酒吗?酒啊,酒可是个好东西!”
屋檐下,眼神好奇的小少年歪着头听人给他解说酿酒的工序,又像是突然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自然地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很甜很乖,像是在表示自己没有“做坏事”。
那时的启凰还只有人修的记忆,他一边怀疑这个小少年的身份,一边把他拘束在身边监视,想要回到宗门后再彻查。
但相处的过程中,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软了……那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这么近,第一次有人敢那么亲昵地冲他撒娇,理直气壮地耍赖,他有时候甚至想,只要小少年不是纯种的魔族,他就把他留下来做自己的师弟,至于别人会说什么,他不在乎。
一直到快到宗门,小少年拉着他的衣袖,失落地说他亲手酿的酒落在了客栈里。
“我第一次酿的酒,还想让你尝尝呢。”他说。
那时的启凰身上还有其他事情,他看着小少年清澈而期待的眼眸,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放开了禁制。
于是,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一坛酒的味道,他也没有尝过分毫。
这一段人族的经历,在启凰恢复记忆之后本该变得无足轻重,可现在他回想起来,再看这坛酒,心中滋味莫名。
半晌,他还是接了过来,启唇啜了一口。
略有些粗鲁的动作,他做来却有几分清冷的风雅。
酒液入口清冽,余韵中带着一丝甘甜,倒不像是新手的作品。随即甜味愈重,浓烈地侵占了口腔,再没有
半点酒味儿。
无疑,这是很失败的作品。
但启凰的眼神却不知不觉泛起了一丝柔和。
这个小骗子当初的承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实现了。
随着酒液入喉,思绪骤然变得迟钝,晕眩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启凰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原笙接住了他。
他起身还有些勉强,却动作精准,一只手扶着洞壁,另一手扶着白衣男人,并不在意地任那只酒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溢出浓烈的香气。
“那时的酒,怎么还会在?”他有些无辜望着启凰的脸。
在人界初学时酿的那坛酒,为了避免被启凰发现踪迹,他根本不曾去挖,如今也不知还在不在。只是后来在魔界闲时无聊,想起这段经历,他才又酿了一次,酿完之后自己都生出了些疑惑,也不知怎么就留到了现在。
而出于魔界的习俗,原笙在酒里加了大量的梦迷香,号称连仙人也会一醉不醒,但对他们魔族来说,其实只是个调味品罢了。
这样想着,原笙注视启凰,眼中带着一丝新奇的意味:“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怎么还是不设防?”
他一点反省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一手揽着男人,一边抬眸去看洞外的天光。
“接下来,我亲爱的父皇,你准备好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一直想着要更新,但忙毕业所以一直推迟到现在,我尽量这两天完结掉!
接下来应该还有两章就结束,番外看情况吧,不一定写,笔芯!:,,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