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挺大
听见玉小仙鬼气森森那一句后,所有人,冰沙也不吃了,烤肉也不炫了,只是在那好山好水好月亮的地方思考人生。fangzexs
照理说,得去看看吧。
可问题是,人家一早打过招呼,让别去,而何况,无论如何来者是客,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家事。
可不去,一声声响雷一般的撞击声如同打|桩机一样敲在大家心头。
十门后人,家家都是个云遮雾绕,看不明白。
沐云受不得烟火的炙烤,也吃不了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只在一旁吹风,秦川见他安安静静,不大作妖,便突然想到点什么:“丽姐和强哥走了?”
沐云瞧她一眼,不太想回答的样子。
秦川心里就有谱了:“管不了?”
沐云提醒:“那是人家的家事。”
秦川自然也知道,只是,心里总有种不安。
正在僵持之际,师古突然拖了小冬追了小仙而去,嘴里堂而皇之地喊:“丫头,那边不能去,回来!!!”
声音相当巧妙,秦川确定,主宅里的人一定能够听见。
如果,主宅里的人还清醒的话。
然而,主宅那边一片死寂,除了入夜开始就没落过的灯,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拖着小冬的师古却在看清宅院大门那瞬,稳稳拉住玉小仙站在当下。
黑夜中,一个人影来到沐云身边,低头同他耳语一句,随即离开。
秦川瞧出,那是强哥。
沐云便由秦川推着,也来到师古身后。
然后,所有人便同时看见,明萱一身嫁衣,虽衣裳完整,但赤脚披发,露出的手腕脚踝上红痕扎眼。
师古本能想溜,小声嘀咕打着哈哈:“玩得这么大么?洛林这小子不可貌相啊……”
又双手一边一个将小冬和玉小仙拽得死紧:“小孩子不能看,走~”
却随即觉得不大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明白。
只是带着这点子疑惑又回了一次头。
也就是这次回头,差点没给他吓得跳起来。
主宅门口一身嫁衣的明萱,满脸泪痕,却又偏偏咧嘴笑得诡异。
那笑,生人勿进,毛骨悚然。
师古脚下一个趔趄,只想更快地逃!
然而,身后,秦川推了沐云,却走着同他相反的方向,径直朝着主宅、朝着明萱而去。
“喂,”师古虚虚一拦,“不对劲,别过去。”
这儿不对劲,大家都看出来了。
但奇怪的是,林家没一个人前来,好像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他请我帮忙下了点药……”玉小仙相当敢讲。
却被师古率先捂住了嘴:“可不敢乱说。”
“真的,”强哥走后,丽姐也回来了,“不过,你们吃的没事。那药问题也不大,好眠一晚而已。”
沐云点头:“人怎么样?”
丽姐:“不好说,靠近不了。”
沐云看向明萱:“她开的门?”
丽姐点头:“生生挣断了手脚上的束缚带。”
听到这里,师古睁大了眼睛:“姓沐的,你不做人就算了,怎么这种下三滥的事都干,人家小两口洞房你竟然派人去看?你的道德何在?良心何在?!兄弟情谊何在……”
“咳咳!说顺嘴了,总之,”师古义愤填膺,“这事咱真别掺和了。”
沐云瞧他一眼,不吭声。
秦川却是点了一句:“谁家洞房是这样的?”
师古被刺到软肋:“说的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秦川便只能说明此时的情况:“洛林晕了,人靠近不了,而明萱,疯了。但即便是疯了,好像也在拼命求救。”
师古:“???”
师古:“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想做什么?”
秦川没吭声,沐云也不说话,只是默了一会儿问丽姐道:“你有多少把握。”
丽姐摇摇头:“不好说。”
沐云便再次沉默,而后抬头,眼底目光坚定:“我配合你呢?”
丽姐顿住:“你……”
沐云:“没事。”
秦川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心中的不安愈发重:“你别发疯。”
沐云笑:“放心,疯不了。”
然而,秦川并不能放心。
“第一步怎么办?”师古自告奋勇,有种热血气概。
沐云瞧他:“去把明萱控制住。”
师古:“……”
师古看眼疯癫笑意中泪流不止的明萱,怵了:“换个别的成吗?”
秦川却已经走了出去。
就算已经疯了,意识不清楚,但明萱毕竟一个女子,要控制住并不难。
难就难在身后丽姐道:“不要动了她身上的针。”
“针?”秦川回头。
丽姐便报出穴位,秦川定睛去瞧,那几处果然有几点金光在黑发及红嫁衣之下若隐若现:“金针通流?”
丽姐点头。
秦川心中愈发疑惑,她虽然接触明萱不多,但少有的几次接触下来,明萱并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样子,何至于也要用到金针通流。
脑海中立马想到那日,众人齐聚洛水,洛林连夜施展了通流金针替沐云拔刀,之后,在明萱带他走时,他的眼底已经看不见东西。
带着这点疑惑,秦川回头瞧了沐云一眼,沐云点点头,秦川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事情大抵上便是,明萱身上有什么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病症,洛林将这点信息隐藏起来,并用自己的方法为她治疗。
而之所以要赶在这会儿,大抵是因为,洛林也要前往龙城。
此去,或许难归。
换句话说,洛林在安排家事,交代后事。
想明白了这点,秦川这几日在洛水感受到的这些违和就说得通了,
可,且不说龙城一行不过是场议事,就算真进终极局也并非不能转圜,洛林何至于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似乎还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一些事。
一切,或许同他承接了完整的傀术有关。
而小冬,被带到洛水治疗不久,就习得了连师古也不会的傀术,恐怕,也在一定程度上同洛林有关。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洛林要做这些事,要安排这些?
好像,他此去,是再也不能回来。
带着这些思考,秦川来到明萱身边。
离得远了尚且看不清楚,此时近距离之下,明萱脸上癫狂的笑和那点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泪就相当震撼。
好似,她的面上和皮下有两种情绪,有两个人,一种外显,占据了全部,支配了她的行动,而另一种,虽然沉寂在下,却根本不受控制也无法被压制。
秦川伸手,试图敲晕明萱,但对方不等她靠近,突然咧嘴大笑,而后大声质问:“你们是怎么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些快乐的?!”
秦川愣住,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直接敲击在她的心上。
明明没头没尾,却能醍醐灌顶,让她有种熟悉。
不等她将这点情绪琢磨清楚,明萱再振聋发聩质问:“他们受了那么多的苦,你们都忘了吗?!”
“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要你们的血,要你们的命,要你们自相残杀,要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她该死啊!”
“她一万万个该死!”
“我要活着!要出去!要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顾清澜……”
最后一句话没全说完,秦川震惊中,沐云的手轻轻递出,将一根针稳稳落在明萱颈侧,强哥从屋顶落下,在丽姐的指挥下将人轻巧横抱进院子。
“二十一年前,人众制药到底发生过什么?”秦川问,像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而且带种莫名,不知为何,在明萱说出这些话后,秦川直接锁定二十一年前。
或许是因为,洛林曾经的故事里,关乎他的故事,起始是那一年。
或许是因为,九牢十年前的幻境中,秦川没见过那些曾经出现在她母亲故事里的熟悉面孔。
或许还因为,三号病房里的沐云,也没见过明萱。
而明萱的岁数,一切要回溯的话,只能是那一年。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杀顾清澜……
“先帮忙,”沐云收手,照旧又拿帕子捂住口鼻开始轻轻地咳,“结束了说。”
但事实上,秦川那句话只像点自言自语,并不准备收到回答,说完那瞬她便已推上了沐云的轮椅,带重新坐下的沐云往里走。
脚步有些沉重,沐云瞧出来,便回手,将掌轻轻覆在秦川手上:“放心,我还死不了。毕竟,你求了菩萨,就算不信我,你得信菩萨。”
温润的手,虽然惯常带点冷,但干干净净,触到手背,有种安心。
那手,若在平日里,是触到了就会离开的。
但今日、此时,不知为何,沐云放过去的手迟迟没有让开。
秦川低头,瞧不见沐云的表情,只瞧见那只手出奇地白,爆着筋骨,却仍是一如既往地稳,好似只要他在,一切都不会有事。
秦川便笑了一笑,说不清楚带点什么意思,末了,反手握住,轻轻捏了捏,终而是什么也没说,将他的手放了回去。
说是婚房,其实除了多了点红,其他的照旧没什么变化,一色的清简。
床榻已经塌陷,滚落不少干果,都是些红枣桂圆,红绸委地,有桌案凌乱,茶杯喜糖洒了一桌一地。
红烛燃了一半,熄了一半。
洛林不在床榻边,却在正中的一把交椅上,端坐。
若非一早知道人已经晕厥,大家第一眼大抵只会觉得他累了,坐在那儿小憩片刻。
他的手里什么也没有,面前,散架的椅子想必就是另外一把曾经捆住明萱的椅子。
不过此时,除了还能看出拴住明萱的束缚带之外,整把椅子的形状已经瞧不出来了。
强哥抱回明萱,丽姐去看洛林,二人有条不紊,等秦川推了沐云进来,情况已经被摸得差不多。
“情况不算太糟,人只是突然被重击,晕了。”丽姐说话的同时,将一瓶嗅盐放在洛林鼻下。
很快,洛林转醒,醒来不闹不叫,只第一时间就是伸手向前探摸,想要找到明萱。
但手伸到一半,却摸了个空,大概记忆也已经回笼,人于是安静下来。
他呆寞地坐在那里,有一阵子一动不动。
末了,笑了笑:“你们,还是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