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回家
看着孩子指出截然不同的方向,秦川愣住,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孩子找不到的路,或许不是回家的路。gaoyawx
毕竟,在房顶上,看着仿佛复制黏贴的房顶都能一眼认出家的所在,怎么可能找不到家呢?
“你找不到的,是出村的路?”秦川问道,“你想带我出村?”
“嗯,”孩子点头,“姐姐不像坏人,我不想姐姐也被他们捉住。”
“他们?”秦川道,“是谁?”
孩子便又要哭。
秦川握住孩子的手:“别哭,告诉姐姐,他们是谁?妈妈的事是不是也同他们有关?”
她果然是不擅于同孩子交谈,几句话后,孩子愈发哭得狠了。
秦川没了法子,只能把孩子抱在怀里慢慢哄。
不多久,孩子的哭声止住:“是爸爸。”
秦川:“???”
“爸爸不喜欢妈妈,他们让爸爸不给妈妈吃饭,还打妈妈,妈妈被锁住了,只有我带回新的有用的东西,爸爸才会给我吃的,我把吃的留给妈妈……”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新的有用的东西了,山上的医生也都不见了,我没有吃的,妈妈就快死了……”
孩子的泪大滴大滴落在秦川的手上。
秦川将孩子抱稳、搂紧,想让他好受些。
“我本来是想带姐姐去同爸爸换东西吃的,但……姐姐不是坏人,我想送姐姐走,只是,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姐姐,你去那儿,从那儿出去就能离开,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
到最后,孩子还是这么叮嘱,泪水也依旧没有止过。
“我走了的话,”秦川问,“你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
“我……”孩子哽咽,“总会有办法的!”
“你带回去过很多东西吗?”
“嗯。”
“都有什么?”
孩子微顿:“山鸡、野兔、蘑菇……还有走丢的人。”
秦川的呼吸窒住:“他们要人做什么?”
“不做什么,”孩子的声音很低,“就是……当老婆,生孩子。”
秦川便明白了,同她的猜测也差不多:“好了,别哭了,走吧,咱们不出村。”
“不出?”孩子诧异,他带回过的人里,没有一个不想着离开的,“等被他们捉住,姐姐就出不去了,要一直生孩子,生很多很多,要生出男孩才行!”
秦川微皱了眉:“走吧,带我回家。”
重新走在村中,秦川对村子的古怪有了更多了解,同时也更加确定,这不是发生在桃源村中的故事,是从精神体处借来的起始放入桃源村中展开的新的故事。
现实中,这应该是一个真正与世隔绝的村落,村中从事着拐|卖人口的活动。
而这个精神体,大概率同毒门桑仐有关,毕竟,相似的眼她只见过一双,虽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毒女桑仐来了,同样的眼又出现在这里,就未免太巧合了一些。只是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比如性别,比如相似眼中完全不一样的妖媚狠辣。
而山上的研究所也未必是现实中的研究所,恐怕,那只是另外一处类似医疗机构的存在,或许,干着更加匪夷所思的勾当。
毕竟,走丢的并不仅限于女人。
以至于,人去楼空,而村中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刻。
是属于这个精神体意识中关键重要的一个节点,只有找到这个节点,谜团才有解开的可能。
因为那一刻,应该就是这个幻境的初始。
那么,同孩子回家就是必然。
路上,孩子走得很慢,一再抬起落过来的眼神里含了再三的询问:真的要回家吗?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很多东西都不懂,但他也知道,他带回来的那些人,过得并不开心。
虽然他们常说,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的,过日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慢慢就习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还是明白,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毕竟,没人生来就该过那样的日子。
终于,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更何况,找到正确的路后,这里其实并不大,很快就能走到。
同样的房屋同样的门,孩子却没伸手推开。
他似乎还在犹豫还想再问一遍,秦川却不再等待,直接推开了门。
门里,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很吵。
愣头愣脑的壮汉看到孩子带回了秦川,将猥|琐的目光在秦川身上扫过一遍之后,当即露出赞赏的表情,淳朴着狠辣,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毕竟,秦川这样的货色,可是很值钱的。
一盆冷硬的馒头推过来,孩子不敢看秦川,也不敢看他口中的爸爸,伸手拿了一个,死命往嘴里塞。
馒头冷硬,他又饿得狠了,加之刚刚哭了许久,连唇都是干的,咽得狠了,人就猛烈地咳起来。
动静很大,男人终于将落在秦川身上打量个不停的目光朝着孩子分了一点点,斜睨,眼白昭然。
而后,毫无防备的,一巴掌扇在了孩子脸上:“丧门星!连饭都不会吃了?!”
秦川皱眉。
孩子爬起,乖巧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爬在地上将滚落的馒头重新找着往嘴里塞,擦也不擦。
他很快吃完了手中的一个馒头,爬过去再朝桌上的盆里够时,馒头被大手连盆拉开。
孩子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但他不能只拿一个,妈妈还没吃呢。
“爸,”孩子规矩站起来,糯糯地讨好,“没吃饱……”
“吃吃吃!”男人破口大骂,“养你个丧门星有个的用,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别以为不知道,你想拿去给你那个老丧门星!”
“老子告诉你,”到最后,男人直接掐住孩子的脖颈,“再敢让老子看见你给她送吃的,看我不弄|死你!”
然而,一只手轻轻巧巧从旁递了过来,准确掐在男人手腕上。
男人侧脸,凶狠:“,敢同动手!看不弄|死你丫……”
然而,话却没说完。
“咔擦”!
被那只好看的手轻巧捏住的关节处爆发出清脆的一声。
再然后,整只手就垂下,呈现出一个诡异弯曲的姿势。
“啊!!!!!!!草……”
依然还是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秦川一脚踢回他身后的房屋之中,背套格挡挂帘直砸向内里的一张牌桌。
麻将稀里哗啦坠地的同时,男人的身子也狠狠撞上了内里的床头。
床头咔擦断裂,男人两脚朝天,晕死过去。
屋中打麻将的、围观的七八条汉子,当即吐出口中的烟卷,抄起身旁的棍棒绳索就朝秦川而来。
凶狠蛮横。
秦川瞧也不瞧一眼,将桌上的冷馒头推开,拿过另外几样像样的吃食:“先带去给你妈妈,姐姐一会儿就来。”
孩子不敢伸手,秦川便将东西塞在他怀中,将人扭转,轻轻一送:“你数五十个数,算了,三十吧,数完姐姐就来了。在姐姐过来之前,你不要回头,乖……”
孩子便抱着食物,讷讷往前走,边走边数:“一、二、三……”
三十个数很快数到头,孩子却还没走到母亲所在的地方。
他没忍住,站定回了一下头。
然后,面前落来一只手,轻轻遮住他的脸,将他的脸扭转:“别看。”
孩子却已经愣住。
在手落来遮住之前,他已经看见一幕,那一幕里,先前蛮横的所有人横七竖八人事不知,而他带回来的那个姐姐,毫发无伤……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中,一个女人被铁链牢牢锁在地上。
腰和四肢分别被铁链锁在地面和墙上,整个人呈大字型。
女人打结成团的长发遮脸,看不清脸面,呼吸微弱,已经晕了过去。
四周满是阴暗潮湿的霉变味道,内里,还有让人作呕的排泄物味道,只不过后者大约有人时常打扫,味道并没有盖过霉味。
孩子过去,叫了女人好几声,女人没有答应,孩子也并不意外,只是相当熟练地将母亲扶起,但因为铁链束缚,所谓的坐直其实也相当有限。
秦川走过去,用手摸到铁链同地面和墙面的接口,试了试,墙面上的还好,地面上那个大约是长钢焊死在地底,根本动不了。
“钥匙呢?”秦川问。
“爸爸藏起来了,”孩子道,“他总骗我说扔了,要把妈妈关在这里饿死,但我知道,在他身上。”
秦川于是出了地窖。
地窖外,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憋在胸中的那种东西还是很沉重,半点没有散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恶她是知道的,而且没有人可以彻底终结这些恶她也知道,但她却不知道,这些恶为什么出现在了十相门的这个局中,这个精神体到底是谁?而这些,同十相门又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多的不理解埋在心间,只教秦川愈发地憋闷。
恰时,闻讯而来的村民,更多的汉子手持各种棍棒武器踹门而来。
为首带路的,正是孩子那愣头愣脑的蛮子父亲。
“哈,”秦川勾唇,侧脸笑,“来得挺好啊!”
正他娘的气不顺啊!
语毕,秦川飞起一脚,再次将孩子父亲踹回原位。
而后,就近拎起一块泥砖,掂量掂量轻重后,眸子晶亮,只身战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