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疯了
猛然的拉力袭来,秦川深呼吸卯足了全身的劲力。mwannengwu
就算对方再是穷凶极恶,如今的局势下,她仍然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或许,只是因为,她还是个人。
可下一瞬,猛然发力的瞬间,秦川手上的力道再次全部消失,突然后惯的巨大冲力里,秦川一个激灵,再次醒来!
而这一次,她躺在床上。
洁白床单轻柔薄被,腹中也没有不适,不渴也不饿,而腿上,已经上了夹板,进行过处理。
房间是没有见过的,但干净整洁,一侧巨大落地窗外视野空旷,可以看出很远。
而另一侧,则是一组沙发,沙发上,吴琅捧着本书,头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盹。
再往后,则是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柜子,一扇柜门打开着,露出内里满满当当的储备食物。
四周安静,秦川听不见任何声音,但,直觉告诉她,这又是相似的伎俩。
看看被牵拉吊起的小腿,秦川只得咬牙,准备故技重施。
不料,“叮当”一声,抬起的手拉动床沿,传来明显声响。
吴琅应声而动,抛开书本冲到秦川床前。
“爹!”没心没肺,叫得很甜,二十四孝都没他笑得真诚。
秦川看见,她的手被纱布拴在床沿,抬手时,牵动了床沿上的部件。
纱布绑得很巧妙,末端甚至还贴心地绑了个蝴蝶结。
“爹,你别动,你的腿好不容易才消肿,再给你捶一拳,估计得废!”
捶一拳?
这么说,记得?
“怎么回事?”秦川问。
“爹你喝水吗?”吴琅驯良地递上倒好的水。
秦川不接,只是继续问:“到底怎么回事?”
吴琅只好放下水杯:“楼塌了,所有人都死了,除了你和我。你被冲力掀过来时晕了,我背着你退回楼里,想找路离开,谁知道路没有,倒有一层楼,生活设施全都齐备,连吃的用的都不缺。”
说话间,吴琅看看四周,不用说,正是这里。
秦川皱眉,努力消化着吴琅的话:“你是说,先前布置游戏的那栋楼塌了,我们现在在对面的楼里?”
“嗯!”吴琅答应得很快。
“可,”且不论先前就被比真实还真的幻觉骗过,就是通关游戏之后的固有惯例,也完全对不上,“游戏没将我们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没有麻醉?没有终止?”
“说起这个,”吴琅也有些疑惑,“这次确实很不同,当时我带你退回楼里,也想着不久就能离开,但一直没有等到提示游戏结束的机械音,而且,没有麻醉没有善后。”
摸摸身侧,秦川有些着急,但,没有找到在游戏中几乎从不离身的通讯器,之后,秦川想起,她的通讯器已经被向天拿走,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自己身上。
“你的通讯器呢?”秦川问。
“在啊!”吴琅赶紧拿出来递到秦川手中,“但不知怎么回事,什么信号也没有,连游戏信息也接收不到……”
拿到手中,秦川迫不及待地点开手机界面,但正如吴琅说的一样,游戏信息停留在进入游戏之后,这次游戏,似乎还没有结束,因为根本没有结束的提示信息。
这更加坚定了秦川潜意识中觉得二人仍在幻觉中的看法。
于是,低头,灵巧用力,绑住手的绷带便被解开,秦川看向吊起的小腿,再次咬紧了牙。
可,高高举起的手被人拦在半空:“爹,你做什么?”
秦川猛力拉回自己的手,不料这次,吴琅竟说什么也不放开:“爹!不能再打了,再打,你的腿就好不了了!好不容易消肿的,还不是你之前一直捶!我就纳闷了,大佬都对自己这么狠吗?”
闻言,秦川停手,任凭吴琅拉着,只是抓住了关键:“之前,什么之前?”
“你昏迷之后就一直跟自己的腿过不去,捶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叫也叫不醒,后来,”好不容易稳住秦川,吴琅嘴皮子说得溜儿快,生怕说晚了,秦川又要动手自|虐,“我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把你的手给拴起来的。”
越听,秦川的眉头皱得越紧:“昏迷后……我睡了多久?”
“嗯……”吴琅想了想,“一天两夜。”
这么久?
秦川若有所思:“之前游戏里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啊,”吴琅不解,秦川为什么这么问,“我知道了!爹你是要复盘吧……”
吴琅说着就来劲儿了,直接盘腿坐在床上,一幅随时受教的亚子。
床垫子都被压得下陷。
扫眼床垫的凹陷和吴琅盘腿的姿态,秦川缓缓坐起,而后在吴琅闪光的小眼神和驯服的期待里,照例狠狠一下拍到了伤腿上……
只是,这一次,龇牙咧嘴疼得又出了一层冷汗后,四周什么也没有改变。
唯一变化的只是吴琅的表情,从期待转而震惊,以及小腿上再次绷紧的纱布。
腿又肿了……
“爹……”吴琅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算你们大佬都对自己这么狠,可这腿怎么招你惹你了?就算再怎么不对,你也犯不着一直和一条腿过不去吧!这腿,还是你自己的呢!咱换一条行不行,不行,你捶我也好啊,我皮糙肉厚,耐捶!”
倒吸一口凉气,在吴琅的喋喋不休里,秦川解开高悬的腿,尝试着落地。
“又怎么了,祖宗?”吴琅转身去拿医药箱,没走两步看到秦川下地,慌忙迎了回来。
秦川不理吴琅,只自顾自扶着床向落地窗一侧挪步。
吴琅看出秦川心思,当下也不再问,只是一弯腰,将秦川打横抱了起来。
“找抽是吧?”秦川没什么耐心。
吴琅梗着脖子,递过一个脑袋:“你打!给你打!腿都成这样了,还折腾什么,想到窗边,我抱你过去就是了!一日为爹,终生为爹,我伺候爹没什么不对!”
说着,果然又将脑袋往秦川方便捶的地方凑。
这次,秦川倒没打,不是心生了感动,毕竟,这种情绪秦川是无论如何无法对吴琅产生的。
只是,秦川看到了窗外……
吴琅抱着秦川快步走到窗边,而后信守承诺将秦川放下,再一把拉开落地窗帘,而后,整幅景致便铺开在秦川眼底。
一座垮塌坍缩的大楼,就伏在脚下,但后续的工作并没有人员跟进。
“不用看了,”吴琅开了一瓶饮料,站在秦川身旁,“你昏睡的时候,我看了一天两夜了,没人,这附近跟鬼城似的,什么也没有!”
秦川细致地看了看坍缩的大楼,但是,只是参加了一场游戏而已,本就只聊聊数面,如今又碎成这副模样,无论如何,秦川也看不出脚下这栋被爆|破的楼和之前的楼是不是同一栋。
直到,几根虽然碎成渣,但钢筋卷曲裂断,还留有痕迹的长条吸引了秦川的目光。
没错,脚下这栋废墟,确实就是之前参加游戏的破楼。
“你说楼塌了,所有人都死了……那时,我们在做什么?”秦川问。
吴琅喝着饮料,砸吧了两下嘴:“那时,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平台这一边了,而后,你突然从外面被一股大力推了进来,是我,接住了你,不然,你估计还得断条腿……咳咳……”
说顺了嘴,吴琅倒忘了,自家这个爹是个记仇的,这种话,她要没听清还好,要是听清了,少不了自己还得挨几下……
可,秦川并没有在意吴琅的后半句话,她的脑海在飞速运转,当听见吴琅说的“大力”和“推入”时,秦川突然问道:“你没看到大楼爆|炸?”
“没有啊。”吴琅很是庆幸,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那么,”秦川继续皱眉思索,“自然也没看到其他玩家……”
……的死亡。
“那还用看?”秦川的话虽没说完,但吴琅是听明白了的,“楼都炸成那样了,那些人还能有个好?”
话虽如此,但,秦川总是无法忘记,那个逆着坍缩而起,含笑沐风,御凤而去的画面。
“对了,”秦川没打算将那时看见的幻觉告诉吴琅,但想起御凤的两人时,秦川还有疑问,“你当时是怎么解开密字铜锁的?”
“密字铜锁?”吴琅挠挠头,“不是你将答案告诉9号冯克,他又带着开锁的密码来帮我打开的吗?他还一同打开了其他人的铜锁,除了11号的。”
“9号?”秦川摇了摇头,“他不是9号。”
“不是?”吴琅无论如何无法理解,“怎么可能不是,除了9号,谁还会帮5号和我?当然……爹不一样,爹一定会帮的!”
也是求生欲很强了。
只是,秦川却依旧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回忆起电梯在11号楼层打开时,11号口中嗫嚅的那句话:五次。
什么五次?
电梯吗?那时已经行到第八趟,显然不是。
那么,11号对着电梯说那句话,有没有可能是他见过电梯中的某个人五次。
而且,每一次,那人都必然给11号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即使精神失常,11号在看见他时,还是能一眼认出,以至于念念不忘。
当时电梯里只有三个人,秦川、吴琅和自称是9号的冯克。
秦川和吴琅都可以排除,那么,只能是冯克。
可,秦川留下卡特兰数的提示到吴琅接到她的时间,只够电梯的三次来回。
即使冯克在看到电梯内壁提示的瞬间就解开密字铜锁随着电梯上行,解开除11号之外的上层13号和14号脚镣,再跟着电梯下行,顺次解开所有玩家,并最后带着吴琅接了秦川上楼。
即使这样,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次,11号只能见过他三次。
那么,什么情况下,11号能见过冯克五次呢?
只有一种可能,在秦川给出卡特兰数的提示之前,冯克已经解开铜锁,并且上过顶楼,又下来,从而,让11号多见了两次。
“他上去干啥啊?上去了又还下来干啥啊?再说,他不是9号,那他是谁?总不可能还是8号?”虽然已经经过改良,但吴琅的初代cpu仍然明显跟不上速度。
“只有上去过,又下来过,才能确认,”秦川眸子晶晶亮,尤其在听见8号两个字时,“要找的东西在不在。”
“东西?”
“也有可能,是……人。”
被秦川晶晶亮的眸子瞧鬼一样盯着,吴琅有点没来由地后脊背发毛,他下意识挠了挠背,站开了些:“爹,咱好好说话,这个结论怎么推出来的?”
“直觉。”
“……”
“爹,”吴琅苦脸,“咱捋捋逻辑哈,从逻辑上来说,他是9号或者其他任何一位玩家,根本不影响游戏开展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秦川唇角微微勾起,“正因为玩家序号根本不影响游戏进度,所以,他才不是9号,他是8号。”
吴琅已经张大了嘴,理论上来说,8号跟他同一层:“爹,不可能吧,8号,我醒来时就没人,8号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整个游戏过程中也根本没有露过面!”
“不止于此,”秦川继续在吴琅即将破碎的认知上狠狠踹上一脚,“他也是6号,甚至……他是所有人。”
吴琅彻底哑住。
他也清晰记得,在游戏中,6号是如何带节奏扇阴风点鬼火,又是如何步步构陷了9号的。
“爹……”这一次,吴琅的震惊收得很快,也很有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在秦川说完后,他只是很认真地看了看秦川,而后拉上窗帘,讨好地对秦川道,“我总是信你的,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要不,爹,你再躺躺?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这儿竟然有红魔虾速食套餐,自热的,我给你热一个……”
种种迹象表明,他爹大概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