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噩 第十章 我是那个天上掉下来的

    女生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惊喜地说：“姑娘醒啦！可还热不热？”苏舒呆住了，这不是庄筱筠，这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穿着一件西瓜红镶银边的长袖衫子，套一件青绿色的缎子背心，正举着嫩白的小手来试她额头的温度。

    不是吧，又来！苏舒在心里哀嚎。又一个以假乱真的梦境，从美人鱼换成了古代闺房。她看着自己盖的绸缎锦被和身上质地柔软细滑的中衣，安慰自己，好歹这回还是个大家小姐，不至于吃苦。只是，这回是什么背景呢？这大半夜就自己和丫鬟两个人，怎么才能打探出来呢？

    小丫头试了试温度，高兴地说：“姑娘，这回真不热了呢。明儿宝二爷定然高兴坏了。今儿他可是来探了三回病了！”苏舒惊呆了：“你说的宝二爷，是宝玉？”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姑娘可是睡糊涂了？可不就是宝玉，你的宝哥哥！”苏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居然是红楼梦！看宝玉如此紧张自己生病，多半自己就是那黛玉林妹妹了，这么说来眼前这丫头不是雪雁就是紫鹃，现在没有更多依据来判断，只能试着套话。

    苏舒调整了一下心态，发挥中文系大学生的专业素养，好好回忆了一下红楼梦的情节和语言特色，努力让自己跟娇弱的林妹妹靠近一点，她放缓声音，有气无力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何只你一个在屋里？”那丫头回道：“已经五更天了，雪雁和几个婆子早都睡了，我怕姑娘夜里醒来添茶倒水没个人，就在这看着点儿。”苏舒心下了然，果然只有紫鹃对黛玉最好！她赶忙说：“好妹妹，辛苦你了。给我倒点儿茶来，我吃过再睡，你也不用守着了，我已大好，只管去睡吧！”紫鹃应了，忙去倒了茶来，服侍苏舒吃了，又帮她盖好被子，才去外间睡去了。

    苏舒虽然有很多心绪，到底是大病初愈，身体疲乏，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可能是身体轻松了，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时，感觉有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苏舒哼唧了两声，就挣扎着想起来。那只手抚在了她眼皮上，一个凉凉的腻腻歪歪的声音凑在耳边轻轻说道：“妹妹快别起来，你素来身子弱，又得这一场病，正该多休息将养才是，都怪我，又扰了你好梦。我这就走，你快继续睡！”苏舒原本浓浓的睡意，听到这声音早都不知飞去了哪里，浑身像浸在盆冰水里，从骨子里冷到外头。那声音又轻叫：“雪雁姐姐，给林妹妹加床被来，我瞧着她还有些畏寒！”

    苏舒没动，假装自己又睡着了。她就知道，那恶魔一般的学长不会放过她，每一次的梦境都与他有关，每一次都是这样纠缠不放。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感觉到那个“宝玉”走了，略微放松了一点。这次是宝玉，那是不是说，最终她不会被逼和他在一起。这一次整个剧情都是要拆散他们的。想到不用嫁给他，心里有那么点看他怎么办的小得意。到底病还没好，放松了就感觉心神俱疲，不一会儿苏舒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耳边只听到各种叽叽喳喳的说话，纷乱嘈杂，但是能听得出是几个女孩子。苏舒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旁边。屋中或坐或站着好几个女孩子，衣香鬓影环佩叮当。紫鹃正坐在床角的小凳子上绣花，一抬眼看见她醒了，赶忙放下绣架凑过来：“姑娘醒了，可要吃些什么？”一边又朝外喊话：“雪雁，把厨房煨着的燕窝拿来给姑娘，再倒上一碗热茶！”

    听见紫鹃说话，屋里的女孩子们反应过来林妹妹醒了，都围拢了来，七嘴八舌和她说起话来。“妹妹可算大好了，合府上下都松口气了呢。”说话的这位约摸十七八岁，端庄大气，略微丰满，眉眼温柔，皮肤白嫩细腻，穿着淡青色长衫，乌黑的发髻只插了一根玉簪，耳环也是素净的玉坠，只有脖子上镶嵌各色宝石的金项圈闪烁光芒，看来是薛宝钗无疑了。“可不是嘛，妹妹这一病，不说老祖宗急的什么似的，宝二爷可是恨不得住到你屋里来了！”急急火火竹筒倒豆子般的打岔，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看这位强大的气场，泼辣的姿态，穿金戴银，一袭掐丝团花桃红褂子，眉眼上挑，红唇皓齿，没跑了准是凤姐儿！

    苏舒笑了笑，正在思考要怎么说才符合黛玉的人设，紫鹃已经把燕窝喂到了嘴边，正好，省的说话，多说多错。话说林黛玉什么的，也太不合适自己的性格了，简直是为难人嘛。苏舒一边慢慢吃着燕窝，一边打量其他几个女孩子。年纪最大那个样貌其实不错，可惜打扮和表情都过于严肃端正，缺了年轻姑娘的跳脱，看她也梳着妇人的发髻，想必是守寡的李纨了。另一位娇憨可爱的女孩子，穿着鹅黄的夹袄，眼神灵动，举止潇洒，每每笑的最大声，应该是史湘云无疑。其他还有三个女孩儿，必定是迎探惜三姐妹了，好认的很。只是奇怪那无时无刻不想着搞事情的“宝玉”居然不在。

    一碗燕窝吃完，苏舒勉强调整好了自己的林妹妹状态，悠悠的说：“连累各位姐妹为我操心了，实在羞愧难当！不知何以为报。”凤姐快人快语“报什么报，别扯那些个。你快快将养好身子就报了我们的心了！”李纨清了清嗓子说道：“后日就是十六了，妹妹别错过咱们起社就是最好的。”苏舒内心五雷轰顶，我的妈呀，忘了还有个诗社，即兴写诗什么的，就是教授恐怕也不一定行啊！我还只是个大三的学生好吗！！555555(╥﹏╥)

    坐了一会儿，众人唯恐影响黛玉养病，呼啦啦都撤了。雪雁和几个婆子把午饭摆到了床边，伺候黛玉用饭。苏舒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刚才一碗燕窝反而吊起胃口，她看着桌上几碟小菜和一小碗粳米粥，欲哭无泪。吃货变成林黛玉也太惨了吧！一桌清粥咸菜连块肉都看不见！

    苏舒郁闷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自己争取点福利。她想了想书中的规矩，对紫鹃说：“妹妹，我病了几日未进什么吃食，如今倒是觉得腹中甚是饥饿。况且许是这次大夫开的药对症，我现在满心只想吃那些肉菜，看着这清粥小菜反倒没了食欲。你拿几吊钱去厨房，让做几样可口的肉菜来。”紫鹃先是震惊，接着狂喜。“姑娘想吃肉菜！老天开眼！我这就去安排，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说着从外间端来一碟子精致的面果子，一溜烟地跑出门去。

    苏舒美滋滋地啃着点心，等着大餐到来。忽听门口一个声音说：“妹妹想吃肉菜了？快把我那份酒酿清蒸鸭子拿来先给妹妹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