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喜欢得要命
老皇帝心尖上的人,万一出了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深夜,卓良木硬是把白翎叫到身边。他年近百岁,又是君主身边的老医疗官,不怕白翎怪罪,直接逮住鸟一顿劝:
“这可使不得啊!君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你去,没出事还好,要是伤着哪了,君主得多担心啊。”
酒店大堂的一角空无人烟。医生的语重心长回荡在天花板,听得白翎有些恍惚。
他扯了下嘴角,不在意似的:
“能出什么事。”
卓良木面色发紧: “小白鸟,这可不是说笑的。君主的情况我最了解,他精神压不稳定,繁殖期里又会往上提一提,一旦压不住,整个区域都可能被他的精神影响。”
或者直白说,污染。
这也是为什么,整船的服务人员都急匆匆撤出去,连方圆1公里内都围了起来——为防止“精神泄露”,方便事后进行军事控制,降低受害影响。
“而你又是重中之重。他惦念你,必定会先对你下手。”
类似的警告,白翎听过好几回。他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拿我发泄,当容器什么的。”“知道就好。”卓良木擦擦汗,稍微松了气。
时间接近凌晨,卓良木不想打扰白翎休息,便不再久坐。走之前,他反复用“绝对不行”,“很危险”, “会受伤”等词强调一遍,交代得十分恳切,但他唯独忘了一点——小白鸟之所以能成为白司令,并不是因为君主抬举。
而是因为,他生性反骨。
在白翎的思路里,这事其实很好解决。
郁沉把自己关进水族箱,无非是怕伤到他,害得他不能正常出席公务。
然而,血统越纯的a,繁殖期就越强。如果一味这么压制下去,郁沉恐怕得休眠一个月才能缓过来。
堵不如疏,长痛不如短痛。
白翎想,与其让人鱼憋个把月憋出神经病,不如他自己短痛一下。这么一来,人夫能早早出来干活,大家也不会被鱼精神污染。
他是极有主意的人,一旦拿定念头,就会立即行动。
啄木鸟反复强调危险,白翎确实深以为然。于是,他第二天选择带足了装备,趁着入夜时分再度返回母船。
这一次,仿生人守备足足增加了两倍,连通风口也封上了,显然是专门为了防他的。
只可惜,这点手段根本拦不住白司令。
他早先就找霍鸢写了一段病毒程序,直接找个数据充电桩插上,进行一番al都骇人听闻的赛博“投毒”。耐心等待一会,他便闲庭漫步地走进去,跨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钢铁疙瘩,打开门,恰好与怪物鱼对
视。
是的,对视。
据啄木鸟所说,郁沉的主意识在深度休眠,但这不代表它不会睁开眼睛。这是一种休眠中的自我保护。因为不论是多么凶残的深海生物,只要看到这双腐烂森林似的眼睛还冷冷睁着,都不会胆敢轻易靠近。
它在看着你。
即便沉睡,也在观察。
不知道为何,白翎被那双针状的竖瞳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或许是因为郁沉主意识不在,外露主宰的完全是兽性,那冷冰冰室无感情的眼神,让他浑身不适。
拿头套给他置上算了……
这念头看似荒谬,但白翎相当认真。他反感这种陌生的凝视,与其等会被看得心情烦躁,不如一开始就眼不见为净——他对前世那些alpha,都是这么操作的。
当然,他对人夫也是有优待的。
脱下鞋子,从旁边的小梯爬上池顶,上面搭了亚力克板架,方便向下投食。白翎掏掏口袋,又拿出两片碎肉,一片丢进池子里,勾引人鱼浮上来,一片捏在手里,朝意犹未尽的野兽勾勾手指,淡懒地唤:“过来,到这边来,美人鱼……我多的是肉。”
人鱼追踪气味无声游到板架下面,抬起头,就是蹲着的青年。
驯服任何大型野兽时,都是不能露怯的。它观察他,他也在观察它。眼神的对视,是在判定对方是否有敌意,而一方慢慢伸出的手,则代表了示好的意向。
白翎探出手腕,让人鱼嗅自己的气味。
腕口神经束密集,体温较高,是信息素挥发较强的部位。
人鱼嗅了嗅,布满细小鳞光的眼皮微动,忽然向前一扑,蹼指扒在亚克力板上,挺身舔了一口。
这一口,让白翎看清它前后三层的利齿,感受到它舌尖细微的倒刺。他咬住嘴唇,心底漾起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刺激。
白翎没有逃走,这现状取悦了它。
人鱼摇了摇沉在水里的尾巴,在水面掀起圈圈涟漪。白翎笑了下: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张开手指,掌心的肉顺着指尖滑落,被人鱼恐怖张开的嘴一口叼住。白翎毫不觉意,反而大胆地去挠人鱼的下颌,轻声喃:
“你喜欢鸟肉是不是,你喜欢得要命……”
人鱼吞下肉,顺着他的手昂起头。它眼睑瞬膜舒服地翻上去,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头被驯服已久的狮子。
这么喜欢呐。
白翎见它享受,索性低身俯下去,试探性地贴了一下它湿冷的面颊。确认没有磨牙声后,他便放肆起来,吻了一下那苍白如冷水的唇。在这过程中,他的心率一度飙到180。他怕吗当然也怕。他怕这怪物突然六亲不认,跳起来咬掉自己半张脸,再嚼吧嚼吧吃掉。但怪物很配合。
它转动森绿眼珠,带了点非人的兴味,审视他。
小雌性,柔情忠诚的小肉块,送上门来喂它。只要他不跑,它很乐意用最新鲜的食物塞满他的胃。
人鱼想起池底还有自己留的鲜鱼肉,便摆动尾巴,准备下潜。
然而这时,它脖颈一挣的疼,差点没呼吸上来。阴寒
转眸,人鱼却倏然发现,自己的腮链竟然早已在那短暂一吻间,被雌性握在了手里。
它反应一瞬,可是游隼的速度是不输于他的快,还没来得及仰退,一只黑袋已经猛得置在它头上。绳绊拽到脖颈,一拉一扯,瞬间收紧,如同老渔民拉网捕鱼般的熟练狠辣。视野骤然变黑,人鱼狂怒着往外挣扎。然而那同为老猎手的鸟,却用混球一般的语气逗弄着:“嘘嘘嘘,动静小点,否则招来了人,你到嘴的肉就要飞了。”
鸟多熟练。
他没有抓过鱼,但抓过的俘虏比别人吃过的盐还多。猎手,最擅长设陷阱。尤其野兽真心实意把他当成“饵料”时。
白翎拽着他的腮链,像掐住老毒蛇的七寸,蹲在一旁悠然说:
“我得给你立清楚规矩。”
“你说你自己没轻没重,这点我信。所以,接下来你得给我控制住,轻点慢点。我不是你的食物,别把我弄得肠穿肚烂,知道不”
人鱼磨着獠牙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地从头置下传出。
“这么不爽”白翎嗤一声,“我还没嫌弃你怪呢。”
说着,他拎着链子站起来,随着动作改变,人鱼不得不上浮更多,直到腹肌人鱼线遒劲的半身都露在外面。再往下,就是鱼的臀肌,白翎余光下瞥,试图从水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但鳞片密而厚实地覆盖着,
根本没有露出的地方。
不知其状,就没法做好心理准备。
白翎嘴角抽搐,啐了句,“特么的,我还是先吃两颗消炎药吧。谁知道你那玩意怎么分叉的,我可不想被戳烂感染。”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阿莫西林,扔嘴里,直接干吞下去。
吃完又觉得嗓子略得难受,浑身不自在,索性点了一根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怪物面前抽着,壁着眉,不紧不慢地点着烟灰。明明是他来撩事,偏要怪物等他。
狂得不行,
白翎想,这要是郁沉醒着,肯定又要意味深长地念,小bird小bird胆大包天之类的。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人鱼自己惯的,他就顺从本性呗。
眼看一根烟燃到底,五分钟过去,心理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抖掉最后一点烟灰,看着水面上漂浮着将息将灭的火星,漂到人鱼的腰腹,那微妙的温度似乎烫了它一下,怪物的肌肉小幅度地颤一激灵。白翎抬眼看,人鱼正在重重地换气。
头置是无纺布做的,材料透气,并不会影响呼吸。但一旦肺部换气幅度过大,就会自然地跟着空气一松一紧。
松的时候,黑袋子鼓起来。吸气变紧时,那黑色布料便瞬间贴在脸上,依着轮廓勾勒出一张模糊而峻峭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张的唇,五官可见,但表情不可见。
那场景明明见过多次,只是呼吸控制而已。但一想到头置下面的是老皇帝雍容的颜,白翎就觉得一抹色气从那廉价的头套下蔓延开,慢慢喘,慢慢吸气呼气,传播污染似的,一点一滴渗进他的皮肉……流入他的耳廓。
他耳根一烫,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操”,整个人从脖子到四肢都发麻,忍不住抬脚轻踹了下鱼肩膀:“还喘,喘什么喘!……老子今晚就拿你当宵夜。”
纵身一跃,高高溅起的水花翻过六米高的玻璃墙,落到地面,濡湿了地上的鞋子。很快,更大的水花翻涌起来,混合着强健鱼尾拍击在玻璃上的闷声,组成混乱而失去节奏的莽撞。
观察室的隔音是星际顶级的好,足以把猝不及防的鹰隼夜啼,死无对证地锁在里面。
白翎抓住滑溜溜的池壁,弓起背部,不断后仰来争取呼吸。他的心跳过于急促,以至于产生了严重的耳鸣,脑子里轰隆隆一片响,忽明忽暗的视野里,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一闪一闪,阴惨惨亮着。
他借着那光,侧眸瞥见人鱼的脸。
它正在大口吸气,布料吸进唇间,完整地显出雕塑似的侧脸。只不过这容颜是黑色的,是被紧缚的——猎物一般被控制的老怪物,却在荒诞至极的默许下,袭击了原先的猎手。在这一刻,猎物与猎手的角色,似乎诡异地倒换,融合,直至分辨不清。
白翎浑身湿冷,上身在冷得打摆子,腰腿之下直接失去了知觉。他垂下眸,纯白睫毛透湿,默默地想,还好把这老东西置住了……谁也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然而他忘了,它需要观察。
捂上一双眼睛,就会睁开另一双眼睛。
他没有发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亮了下,冒起微妙的红光。在无人管辖且无人控制的情况下,默默开启,充当了新的眼睛。
至于这影像传向了哪,没有人知道。
它转动镜头,拉近,再拉近,从这个角度能清晰旁观到人鱼的结构。原来,腹鳍之下,密质结构的鳞片深处,藏着一对类似于鲨鱼鳍脚的器官。它是骨质与胶质混合的两管状构造,外表苍白而光滑,适配雌性
鱼类的泄殖腔。
只不过,在自然界,构造类似雌性鲨鱼的雌人鱼,一般会长着两个生殖腔。
而鸟类,只有一个。
它笑了一笑,一如既往的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