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峰回头一看，发觉是沈莺，语气柔和了些：“是沈莺啊，你别学着周悦多管闲事。”
沈莺走到了他们跟前，“我偏要管呢。”
说完，她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顾执看向沈莺，又垂下了眼睑，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姜峰还是第一次看到沈莺生气的模样，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向着这小白脸，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沈莺不假思索道：“如果你们几个跟顾执一样受伤了，被人围着取笑，我也会管。”
少女扶风弱柳，如一块脆弱又精美的白玉，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掷地有声。
要说这班级，乃至这学校最好看的女生。
姜峰以及他那帮兄弟一直觉得非沈莺莫属，不过她鲜少来上课，这名头才没有传开。
他们对沈莺也动过那么点心思，但想到沈莺出自沈家，就觉得配不上，又是个病美人，真的在一起就得供着了，不然沈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后来又传出叶开跟沈莺在一起的消息，这心思就彻底歇了。
姜峰从她那动人的眸中看到了自己，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声量放大，“胡说什么呢，老子才不会有事。”
“对，我们峰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
“谁欺负我们峰哥，我们第一个上。”
沈莺垂眸，轻轻道：“我只是就事论事，那我就祝你们这一生都平安顺遂。”
姜峰小弟笑着说：“你以为我们会是你啊。”
话落，姜峰就打了那兄弟一个爆栗子，“跟谁说话呢。”
沈莺这体弱多病的身子，也不知道有几年好活，这话在姜峰听来有些过分了。
那小弟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顾执一眼，“都怪你，让我口不择言，”又朝着沈莺笑笑，“沈莺同学啊，我嘴上没把门，你就当我是放屁，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莺自嘲地笑了笑：“你也没说错什么。”
姜峰看到她这副善解人意得令人心疼的模样，有些不忍了。
算了，就这点小事，他就顺了她的意吧。
姜峰冷哼一声，“我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那小子一马。”
他的小弟瞥了顾执一眼，“今天算你走运，记住，你总有落单的时候。”
“到时候，”另一个小弟笑了笑，“就自求多福吧。”
顾执只是无力的垂着头，一言不发，沉默地就像一尊没有缚鸡之力的雕像，任人欺负和宰割。
谁也不知道，顾执那完好的那只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削的尖利的铅笔，骨节修长的手青筋暴起，昭示着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刚才看着姜峰和他两个小弟充满生机的大动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眼看这他们要离开，顾执紧紧咬住了下唇，避免了自己的失控。
三人相继离开，沈莺楚楚可怜的气质消退了，转而变得沉静大方。
无论是什么年纪的男人，似乎都吃这一套，比如沈知，比如姜峰他们。
只要吃这一套就好，就怕他们无动于衷。
沈莺走到了顾执的跟前，看着他忍耐地咬着下唇，唇色和脸色几乎都一样白了，看着有些不忍。
她还记得她当初在顾家门口见到的顾执，倔强冷漠，浑身充满了刺，她几乎无法靠近。
而如今，少年浑身的刺似乎都被拔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内里，就像只幼兽，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到底在顾家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变成了这个模样。
一想到是她带顾执领进了顾家，引进了那个魔窟，她不禁怀疑起当时她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她看着顾执，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不用忍了，他们都走了。”
顾执放松了些，“谢谢你，”他随即困惑地歪着头：“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这个班的学生？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是像过街老鼠一样的私生子，为什么还不避着我？”
沈莺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该怎么回答呢，说想改变他的命运？还是看他可怜？
这样的答案她说不出，也无法让他满意。
沈莺看着他如精美瓷器般漂亮而又脆弱的脸，忽福至心灵，说：“因为你长的好看，好看到我不想拒绝你的任何请求。”
顾执一怔，“好看？”
“是啊，”沈莺坐在了顾执的对面，认真地道，“顾执同学，你长得很好看呢。”
“你喜欢我的脸？”
“……也能这么说吧。”
顾执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你是喜欢我？”
沈莺：……这，这有些曲解她的意思了。
顾执的脸上多了些笑意，黑白分明的眼里缀满了星光，喃喃道：“原来我也是有人喜欢的啊。”
沈莺本想解释，看着他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模样，就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或许他发现他是被人爱着的，需要着的，会让他稍微好过一些。
这个误会等顾执走出困境后，她再跟他解释吧。
沈莺看到顾执垂下眸，他的
语气十分的困惑，“喜欢我？为什么会帮我去追求顾萱笑？”
沈莺从善如流，“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叶开啊，”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得到什么了？”顾执轻声笑了声。
沈莺伸出手，戳了戳顾执的脸，“记起来了吗？”
少年的记忆霎时回到了大半个月前，少女踮起脚尖，如樱花瓣一样的唇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温暖，柔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那是第一次，顾执的血不因为那些暴力，黑暗，狂虐而沸腾，他为那个吻而沸腾，又在刹那间恢复平静。
他看了眼面前干净纯白如花，也同样脆弱如花，他一只手就能拧断的少女，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他不信。
不过他喜欢她关心自己，喜欢她用温暖的软弱的手指碰他，喜欢她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沈莺留在他身边好像也不错。
他垂着眸，适当地红了红脸。
他想，沈莺会喜欢看到他这幅样子。
沈莺看着少年的脸染上了红，真单纯啊！
她弯了弯嘴角，而后想到顾执他只是个纯情漂亮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当浪头打来的时候，他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受着。
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孩子在干什么呢，学习，打篮球，跟朋友一起去网吧开黑。
他在这个城市没有得到父母的温暖无依无靠，只有各式各样的欺负。
她今天看到他受到的欺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书中的他从顾执变成顾爷，又要经受多少的折磨呢。
想到这些，沈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沈莺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我可以帮你。”
她有她的小金库，那些钱足够顾执回到自己的家乡，也能过的很好。
“回哪里去？我已经没有家了。”
顾执平静的说着这个事实，声音冷了些，难道她也是顾家的说客，想要把他赶回去？
沈莺没有听出来，继续劝道：“无论在哪里，也比现在要好。”
“不是还有你吗？”顾执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
“不是你还有我喜欢我吗？我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人啊，”顾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语气沉了下来，“还是说，你是骗我的。”
沈莺摇了摇头，“我没骗你，我只是担心你。”
顾执看着少女好看的眉头微蹙，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模样，迟疑了一瞬，还是摊开了手，手里是一只削得尖利的铅笔，说：“我不会受欺负的。”
“一只铅笔能有什么用？你用这个去挑衅他们，他们会欺负的更狠。”沈莺是满满的不赞同。
顾执盯着那尖利的笔尖，在内心反驳着，不是这样的。
他能轻松地把笔尖扎到他们的动脉，搅动一下再拔出，就能看到血液像烟花一样，砰的一声炸开，温热的血液，痛苦的呻吟，混乱的恐惧会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曲。
光是想想，他就激动的浑身战栗。
顾执看了眼不赞成的沈莺一眼，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沈莺无奈地看了顾执一眼，转身离开。
“你不要我了？”跟那个女人一样，他做的事一点不如她的意，就会变脸。
沈莺，这就是你的喜欢？如此的浅薄！
沈莺听了好笑，“你在想什么呢，我去拿药箱，给你手掌涂点药。”
她常年生病，常去的地方都会备一个小药箱。
顾执看了眼，手掌上有个小小的伤口，是他太用力拿着铅笔造成的。
这样小的伤口，也值得她在意吗？
沈莺拿了一个小药箱走到他跟前坐下，从里面取出了酒精棉，柔声道：“等会儿你可能会有一点疼，忍一忍啊。”
“好。”
沈莺抓住他的手掌，用酒精棉轻轻地为顾执上着药。
当酒精碰到那伤口，顾执的手想要收回又停下。
沈莺不由抬头，“很痛吗？”
顾执沉默地看着那伤口。
这点伤口，他怎么会疼呢。
他只是被吓到了，被沈莺认真的神情，轻柔的动作，就好像他是珍宝，需要小心翼翼地捧着，而不是谁都能踩两脚的烂泥。
难得的，顾执考虑起了沈莺的心情，她应该会担心吧，他摇了摇头，说：“不痛。”
沈莺听了，下手重了些，哼哼道：“就该让你疼一疼才对，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折腾自己。”
顾执：……她的反应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顾执心里生出奇异的高兴，反握住了沈莺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依恋道：“沈莺，你对我真好。”
少年的脸颊跟他的手一样，冰凉，激得沈莺起了鸡皮疙瘩，她本能地想抽回，但是他可怜巴巴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突然找到了主人，也就随他去了。
少年抬起头，问：“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沈莺下意识道：“会的。”
除了她，也没有人对顾执好了，她不太忍心看到顾执像书中一样，孤独终老，唯一对他好的沈悦，也是冲着他的家产来的。
“我记住了，”顾执分外认真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只要她不丢下自己，不欺骗自己，不背叛自己。
如果她最后跟他们一样了，那也没关系。
毕竟，他从未相信过她，毕竟喜欢或者爱这种感情，是最无聊最无用的。
只是她太温暖了，沈莺既然想骗他，就骗的他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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