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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日,张小碗把以前宫中女医的方子说给盲大夫听了听,让他按着方子改良了一下,一直在用着几个养颜补血的方子。

    她用的方子,孕前孕后的有些许不同,孕前吃的都是大豆之类的食补,孕后的用料就要昂贵了些,其中一道珍珠药,口服的用的是最上乘的南海珍珠,是从最南边的轩辕国得来的,一粒就是寻常人家好几年的用度。

    要换以前,张小碗哪用得起,就是在尚书府那几年,年景好上了太多,她也是不敢用的。

    现下不同往日,她自衡量她是用得起了,这库房原本有得二十颗南海珍珠便归了她,就是如此,汪永昭又与她找来了三十来颗,这五十来颗的珍珠磨成了粉,够她吃上大半年。

    听闻汪永昭又找了人,帮她去寻这物。

    库房那些次等一点的的,先前也都磨成了粉,怀孕之前张小碗拿着外用,怀孕后停了一段时日,现下又重新用上了,敷在了脸上。

    这其实也是很是奢侈之物了,张小碗知晓的就是以前的相爷夫人,一年也不过得上一串二十颗的南海珍珠。

    她坐月子期间,她也跟盲大夫商量着用药,太油腻的没吃得多少,都光吃修补的药物和排毒的吃食了,其中库房的那些稀罕药物,但凡是她与大夫商量过后的,能用到了自己身上都用了,现下这四十来个坐月子的时日一过,她整个人也算焕然一新。

    以前张小碗没多少心思收拾自己,哪怕住进尚书府后也注重了保养,但平日也是以大方得体为重,甚少打扮得格外突出,除非是出外见那些官员夫人了,为免让人轻看了善王去,也不想给汪永昭丢人,才会在那些日子里打扮得光彩照人些。

    她比不得别人得天独厚,国色天香,但底子也算不错,要是打扮得宜,六七分的姿色要是修饰出九十分,那也是可行的。

    而现下,她到了年岁了,日子不同以往,她算是已经攀附在了汪永昭的这棵大树上,按她嫡妻的身份,用不着弄出以色惑人这一出,但这出去见他下面官员的女眷也好,还是见些旁的妇人也好,她光彩照人一些,这也是给汪永昭长脸,也让旁的人看着心里有个数,不比她出色个几分的,就别想着老送到都府里头来。

    张小碗判断着形势,觉得这该是她露一点峥嵘的时候了,她也已走到了这个份上,她又多了两个孩子的未来要谋划,只能进不能退。

    张小碗用府里多少的什物,汪永昭是不管的,倒是她用什么用得多些,得了闻管家的信,他便会多寻些回来。

    三月下旬还没出月子,得知节镇有了说是名声甚是响亮的蔡家布坊后,张小碗便要置春衫。

    她要的颜色时很是讲究,蔡家布坊的人来了好几次,染出来的几种颜色都不合她的意,她便让染房师傅重染。

    那些她没中意的布料,她也都买了,也没放进库房,只是找了几位判官的女眷过来喝茶,把布料搬出来,让她们只要不嫌弃,把看中挑回去就好。

    几位判官老夫人,夫人都找着了甚是喜欢的布,都喜出望外地抱了自己要的。

    布料也是不多,但颜色够多,一人拿得了几种不同颜色的,回去能做得了好几身新裳,这些夫人简直就是欢喜上了来都府喝茶,因着每次回去,节度使夫人可不会让她们空手而回。

    待张小碗要到了自己想要的颜色,做出了几件新裳出来,也真是每个颜色都衬得她的人更出色了一些。

    她甚会打扮,汪永昭以前多少知晓一点,但这小半月见得她把浅绿,紫粉的颜色穿在身上,每天都不由得要多看她几眼。

    月子过后,张小碗也却是忙碌了起来,自身的事不必说要费些时辰,家中又多了个老拿着眼睛骨碌碌跟随着她的孩儿,她也离不得他身边多时,要是久了,小怀仁醒来要是寻她一阵寻不着人,便会扯开噪子哭。

    不过他却不黏她,不是非要她抱,但只要汪永昭回来一抱他,他便立马对着汪永昭笑得甚欢,手弹脚跳。

    汪永昭也很是爱抱他,夜间张小碗要是歇得早,不陪他说话,他便去隔房把孩子抱来,放到身边让他跟着他们一起睡。

    四月初过得几日,他就要去得那云州长云县见公主附马了,走之前汪永昭在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得抱着汪怀仁的张小碗几眼,看得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汪怀慕眼睛不停地跟着他的爹爹来回打转,甚是辛苦。

    可汪永昭还是一言不发走了,张小碗送他到前院大门口,汪永昭又看得她一眼,回头抱起怀慕叮嘱了他几句要好好念书习字的话,这才上了马,扬鞭而去。

    张小碗待到他带着一群人没了踪影,这才拉着怀慕,让奶娘抱着怀仁回后院,可她刚吩咐完话,才走得两步,就又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急急而来。

    她回过头,看到了汪永昭的战马。

    马背上的男人骑着马儿一跃上了台阶,往时马缰大力往上拉,止住了马,便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遮帕就算是在府中都不要摘,我不在,不许出这府门。”

    “闻叔。”他盯着张小碗叫起了闻管家。

    “老爷。”

    “这后院,除了夫人的几个婆子,还有门前的护卫,谁都不

    许进。”

    “是,老奴知晓。”闻管家连忙作了揖。

    汪永昭说罢,又盯了那脸上拦着遮帕的张小碗一眼,这才又策马急跑而去。

    张小碗等得了一回,没见他再来一次,便摇摇头,牵了汪怀慕,让奶娘跟在身边回她的后院。

    途中,汪怀慕若有所思地说,“娘,刚刚爹爹都没看我。”

    张小碗听罢弯腰抱了他起来,笑着与他道,“那他坐在马上的样子可威风?”

    “威风!”单纯的汪怀慕刹那被她转过了心思,喜滋滋地道,“甚是威风,马儿好高,父亲大人看着也甚高大,娘,爹爹真是好生威猛,孩儿长大后,要是如他一般,该是多好。”

    说到这,他小叹了口气,感慨地道,“是怀慕太矮了,都没有马儿高,难怪爹爹看不到我。”

    张小碗听得发笑,隔着帕子亲吻了他的额头。

    看着母亲眼里的笑,觉得自己被珍爱的汪怀慕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双手抱住了她的脖子,亲昵地把头埋在了颈窝处。

    过得一会,他在他母亲的耳边小声地道,“娘,孩儿,孩儿……”

    说至此,小小年纪的汪怀慕无法表述出心中的欢喜,只得低低地,满是欢喜地叹了口气。

    张小碗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一手按着他的背,抱着怀中已然长大了不少的二儿子,再偏得头去看奶娘怀中那眨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她的小儿,她那在遮帕遮拦下的脸便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带给了她这么多欢愉,她理应全力以赴照顾他们,教养他们,好对得起他们对她天生而来的依恋。

    那些当时觉得难以忍受的,咬咬牙便过了。

    她活着,只是为了她与她的孩子更好的未来。

    四月只得中旬,汪永昭便踏马而归,同时回府的还有十来辆马车,车上居然全是张小碗平时常用之物。

    几个婆子看得十来辆马车都惊了眼,张小碗让她们噤了口,让她们一句也不得往外说。

    内院只得张小碗一个正妻,放置什物时也没什么外人,而汪永昭身边之人皆是他心腹,他们品性都追随了汪永昭,任谁都不是多嘴之人,所以张小碗也是很是放心,不担心他们把话传到外头去。

    汪永昭宠爱她,这是好事,但过于宠爱,传到了别人的耳中,便不是什么好事了,易让人嚼他的口舌。

    张小碗更知晓,凡事要均衡为主,说明白点,人心难测,谁知这背后有多少人嫉恨她得宠的?就算是这边寒之地,这里哪怕是汪永昭的节镇,汪永昭的地盘,又何曾少得了那些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汪永昭这好,真好在了她身上就好,太多的好,还是别让人知晓的好。

    好过了头,那便不再是好,而是成了是非。

    至于外面那些跟她欲要攀比,心比天高的夫人小姐们,她要是真想对付,也最好按得了她自己的本事去对付,依靠男人的宠爱去对付,终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当汪永昭这次回来后,有些人便上门了,张小碗也便也见了那几个别有用心,带着自家小姐而来的夫人。

    夫人小姐来了,自然是按着她规定的时辰来接见她,谁都甭想与汪永昭在她的府里来个偶遇。

    自然,她也打扮得光艳照人端坐在堂屋正位,任谁来得了,张小碗用着她的冷眼上下扫射一下对方的穿戴,要是谁家寒酸一点的,她便会冷笑一声,让人斗志昂扬地来,灰心丧气地走。

    还别说,当张小碗真要见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了,见过人之后,她才知觑瑜这都府富贵的人不仅是那有貌的闺阁小姐,就是那容貌平常的,自也有那熊胆上门拜见,欲求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

    对此,张小碗不禁私下里与婆子笑叹道,“哪怕是现下,半夜老爷醒来看着我这大手粗脚的都要嫌我粗糙,这几个模样不如我的,老爷要是真收了,我便要吃了那熊心豹子胆,定要鼓足了那胆气去说上他一翻,家中那般倾国倾城的姨娘不带来,偏要找了这等姿色的,外人还道我们汪府家中无上得了台面的女眷呢。”

    她这话也是与婆子调侃着说的,但不知怎地,也不知被哪个隔墙偷听的护卫听得了传到了汪永昭耳里,当夜,张小碗被汪永昭准时半夜闹了醒来,愣是把她从她的粗脚到大手都讥讽,作弄了一翻。

    她那脚,那手都被汪永昭拿去做得了那等事,张小碗这才又念起汪永昭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再后就不敢再拿这等话消谴汪永昭了。

    说来,任何世道都是善恶皆存的,张小碗见了不少夫人小姐,其中也不乏真心来拜见她,欲求旁的谋生门路的人。

    其中有一位寡母孤女的人家,寡母说会些造纸的手艺,道她女儿更是青出蓝胜于蓝,手脚要比她快,造出来的纸张更是比她更是精细,张小碗便斗胆求了汪永昭,带了母子俩去了造纸的作坊,让她们演练了一翻。

    结果一出来,张小碗拿着那精致的纸张去见了汪永昭,当天夫妻俩一商量下来,就是把这孤女许配给了汪永昭的第一贴身侍卫汪实。

    汪实立时出府,与孤女成亲,成立沙河镇纸作坊。

    婚后,那寡母把自家祖传下来

    的家传之物送予了张小碗。

    张小碗便也收了下来。

    说来,汪实是汪永昭一手教来的侍卫,说是徒弟不为过,汪永昭待他如半子,再来,汪实才能显著,武艺兵法皆是一等一的好,三来,汪实性情坚韧忠诚,是个很是有担当力的男儿,四来,汪实长相英气,相貌堂堂,这等人物,就算是配那容貌出色,才能俱佳的小姐,那也是配得过的,他比之她起来更甚,并无不及,要不是汪氏夫妻定了主意,孤女的姻缘自也不会这般如意,她的身份让她寻不着如更好的如意郎君。

    所以这礼,张小碗觉得她受得起,她便受了。

    这夫妻俩要是同心同力,这日后的成就,怕也是源远流长的。

    也许以后大凤朝的史书上,汪永昭怕是会留得了一笔恶名,她张小碗一字都不会留下,但这两人要是把这精艺的造纸传了下去,就算是史书皆是后世帝王之意所写,他们的名字也会留上不偏不倚的两笔。

    这年五月过后,是张小碗来到边漠的第二年,这时天气已快褪去寒冷,欲要进入夏季。

    这时春天的山花已然开遍了,快要进入凋零。

    汪永昭把怀仁交给了怀慕照顾,又留下了江小山,没带侍卫,只身带了张小碗去了沧州的大山。

    张小碗是第一次进入这北方的大山,先头两天,她只是跟在汪永昭的身后步步小心,等心里有了数,她便像个游刃有余的老猎手穿梭在其中,无论是打猎,还是寻那草药,用不得多时,她自寻好了她的规律。

    汪永昭便也再次尝得了张小碗在野外的做的食物,也知晓了她在山间那默默无声,也再看得了她那堪比最利的利箭还要锐利的眼睛,就跟当初她拉箭对上他的胸口那般漠然镇定,无一点情绪。

    汪永昭也再次知晓,她离得他很远。

    这么多年了,他盯着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破她。

    来到沧州大山的第三夜,他们歇在了临时找到的洞穴,洞穴里满是先前动物留下的尿屎味,张小碗央求着汪永昭去砍了一颗香树,她去找了枯枝,回头把香树燃了,薰走了洞穴里味道,又拿了临时用枯草绑好做成的扫帚,找了地上的脏物。

    回过头,再燃了香树烤野物,味道另有别翻滋味,洞穴里的味道便又干净了甚多。

    香树除异味,安神又能薰食的功能,是她与小老虎时常在山间穿梭挪段时日偶然间得来的,张小碗前日说给了汪永昭听,这日便不再说这事,便跟汪永昭说起了明白去寻上何物,回去给两儿的事了。

    她一直慢慢地说着很多事,说着她见过的植物,说路边那小小无名白花她给定的名儿,她说得很是缓慢,有些事情要想上一会,才能续道,但汪永昭也不催促她,更不打断她,只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听她慢慢说着。

    等到她说得累了,他便把她抱在怀里,给她盖上他的厚袍,看得她闭眼沉睡,从包袱里拿出药膏,缓慢擦拭着她的那双比寻常妇人要粗大一些的手。

    她这两年背着他,对着下人说过两次他嫌她的手脚丑陋不堪,说来,她的手脚不是很是纤细,但也不是很难看,尤其在这么些年后,他已经不再觉得这有何难看的了。

    她不知,她的手拉弓弦时的那骨节分明的模样,美得令他心悸。

    深夜时分,她更是用的这手这脚缠上他的身,他的心,他又怎可能真觉得难看?有时他半夜惊醒愤怒,不过是恼她什么都不知晓,却睡得那般安然。

    他们只在沧州的大山里过得了五日,便与寻来的护卫会首,回了沙河镇。

    路上,张小碗与汪永昭共骑一马,快马奔腾,烈风中谁也无暇说话,待快要进白羊镇,马慢跑下来之时,张小碗回过头,与汪永昭轻声地道,“您的功高都是您的劳苦换来的,妾身无甚能耐,是至今日,便愿能有那个福份,能与您同进同退。”

    汪永昭听得嘴角翘起,“这哪是什么福份?”

    同进同退?哪日抄家,她与得她那大儿子,按靖皇的胸襟,他们哪能逃得脱?这便是她说的福份?

    “您照应了妾身,给了妾身安身之所,这府中的何事何物随了妾身之意,这便即是您给妾身的福份。”张小碗淡笑着说,“哪日您去得了他处,要是不嫌弃妾身,就让妾身跟随了您去罢,只是孩儿自有他们的命数,便不让他们陪您了,就由妾身陪您去。”

    汪永昭听得当下无话,大力驱赶了坐下战马,让它闪电向前驰骋。

    当晚,在那白羊镇,陌生的驿站里,汪永昭把头靠在她的颈项间,一晚过后,他睡得甚是香甜。

    张小碗早间醒得甚是很早,看着窗边那射进来的初阳,她想,人世间的人莫过于都是这样,谁都为七情六欲所苦,这人世历程,但凡是人,怕是谁都是在熬着过。

    所以,莫怪人只贪恋现下温柔,不眷前情。

    五月下旬,前方来报,说是婉和公主奉圣上旨意,六月要与附马,司马将军来沙河镇探望汪节度使。

    沙河镇不少百姓奔走相告,欢欣鼓舞。

    他们有得公主座驾驶入的光景可看,自然不会深思这背后的深意。

    汪节度使也是个妙人

    ,自不会迎这他看不上的公主入都府入住,另把一处别宅做了行宫,待公主到了,就把她迎入此处。

    张小碗忙于看汪永昭给她的一些信件,把公主明了个通通透透,看过后,她背后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冷汗不是为的公主流的,而是为自己的流的。

    婉和公主就算是个公主,可她在宫中何时出的恭,哪时抹的胭脂,也被那有心之人通报了出来。

    公主何时相会了相爷公子,何时做得何事,也全都在汪永昭给她信件中全都有所记载……

    这些详细的记录,说来是汪永昭盯梢的能耐,又何尝不是说明了,在公主的背后,她有得是多少眼睛在盯着她在干什么事?

    难怪那夜,靖凤皇后看着她的眼睛是那般悲哀,她怕是明白,她走后,她这女儿怕是斗不过这肮脏的世道。

    张小碗前半生说话说半句留半句,哪怕就是如此,她还是为自己出得了一身冷汗。

    若是在那早时,她不识时务,她与得她的小老虎,怕也是成了谁人都不知的枯骨罢。

    世道如此残酷,越是繁华富贵的,背后欲不知多少眼睛在盯着。

    张小碗当晚看得心都是颤的,半夜她被恶梦惊醒,回头看得汪永昭紧紧地盯住她,眼睛有着焦急的探问,她当时一时没有忍住,竟在他怀中后怕地哭了。

    她哭过好一会,流了许多泪,紧紧抓住汪永昭胸膛的手一松,便沉睡了过去。

    她安心睡了过去,汪永昭却猜测了半晌,不知他与得她的大儿子之中,是何事费了她的心神?

    想来想去,道她是怕那婉和公主来给她添堵,当下便有所决定。

    第二日晚间,在云州欲进节镇三百里外,婉和公主下榻处的驿站,一个甚和附马心意的婢女便与得附马爷歇在了外榻处。

    当五月二十一日,当怀孕六甲的婉和公主与附马不远近千里,奉皇帝旨意探望节度使这日,公主在车马上,愣是站前来迎她的节度使夫人站在五月边漠的大风中站了两个时辰,也未曾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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