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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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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上京城繁华,世家林立,宫殿金碧辉煌,长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正值除夕前夜,便是已到深夜上京城也依旧热闹。yousiwenxue

    定国公府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打着车帘,李恪行累得眼皮打架脑袋随着行驶中颠簸的马车而点了一下又一下。

    但他不敢睡,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行逼迫自己睁开眼睛,陪着笑脸:“实在是麻烦誉王殿下了。”

    沈确垂着眼皮淡淡嗯了一声,倒看不出什么表情。

    “护送太子妃,怎么算得上麻烦?”他瞥了一眼李楚玥。

    “皇祖母每日不知要在本王耳朵边念叨多少次,叫本王要好生与太子妃相处,可别再和儿时一样见面就打架,说不准她将来就是我的皇嫂了呢。”

    沈确学着太后对李楚玥的称呼,故意揶揄她。太子之位未定,她算是哪门子太子妃呢?况且如今靖王打了败仗,齐王纵容下属犯错,太子之位是谁的,可不一定了。

    李楚玥坐在李恪行的左侧,穿过他的侧脸,悄悄瞪了沈确一眼。

    这一日真是倒霉透顶,去了个恶心人的宴会,又莫名其妙被拉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衙役挨个问完话再放人时天都黑了,好巧不巧李恪行又在刑部大门口摔了个跟头崴了脚。

    鬼使神差的,沈确说不放心他们兄妹独自回府,非要护送。

    这一整日下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李楚玥感觉自己小小的脑袋都快炸了。果然还是大哥哥说的在理,得远离各位皇子,沾上了就倒霉。

    此时夜幕四合,街角的店家纷纷挂上了照明用的灯笼。巷子口的卖炭翁收起了摊子,将装炭的竹篓背在身上,佝偻着身子双手哈气搓了搓,抱怨了一声天寒地冻年节难熬。

    沈确一直垂着的眼皮轻抬,看了一眼李恪行,慢悠悠道:“李大人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李恪行摇头:“回殿下,不曾。”

    “是啊,”沈确又将目光转向了李楚玥,语气低沉,“只有本王一人听见了。”

    李楚玥看了一眼李恪行,李恪行也在看她,兄妹俩挤眉弄眼了一番,都不知道沈确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殿下,前面不远便是定国公府了,您贵人事忙,要不先回府吧?”李楚玥不想叫人瞧见深更半夜的他们兄妹二人被誉王护送回府,传出去,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有意思的话了。

    指不定那些言官又要怎么编排他们李家,究竟是多么居功自傲的人家,才敢叫皇子护送回府?

    “不忙,”沈确歪了歪头,将车窗帘挑开,“李大人看看那边。”

    随着车帘掀开,一阵冷风吹面而来,李恪行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领口拉紧了几分。

    “街角那个佝偻着身子的卖炭翁,原先住在西郊的一处农庄里,家中世代务农,有几亩良田的祖产。可如今,他以卖炭为生,夏日里在庄子里帮佃户做些杂活换取生路。”

    听闻此言,李楚玥坐直了身子,也将目光投向了正佝偻着步履蹒跚的卖炭翁。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奇地转过脸问沈确。

    沈确没急着回她,目光仍旧停留在李恪行的脸上,语气淡漠:“大理寺查案,今日从皇兄府里抓走的那位,入朝为官不过四载,却侵占了不少良田,其中就有这位卖炭翁的。李大人,在朝为官可半点也不轻松,很多时候光是看见还不够,还得听见。”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李大人把酒言欢。李大人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半步……”

    后面的话,沈确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双手自然而然地摆在马车上,手指轻点马车上的木板。

    李恪行的脸色变了变,想到这些日子自己频繁进出齐王府,也与朝中不少大臣多有来往,誉王看来是觉得他已经站队齐王了,在敲打他。

    “再转一个街角,便是定北侯府了,本王就不送了。”

    马车在转角停下,沈确跳下了马车,身影很快便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二哥哥,你没跟着干坏事吧?”眼看着沈确离开,李楚玥双手抱胸,审视着李恪行。

    李恪行刚刚被沈确那一番敲打的话弄得心绪七上八下的,眼下又被自己的嫡亲妹妹质问,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竖起了满身的刺。

    “你胡说什么!朝堂之事,岂容你一界女子掺合。”

    李楚玥鄙夷地歪了歪嘴角:“你最好是别干坏事,不然爹爹和大哥哥真的会大义灭亲。”

    她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心底里却并不认为李恪行会真的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两人毕竟从小打到大,李恪行有几分胆识又有多少德行,她还是知晓的。

    他虽不如家中的大哥哥和父亲,文不成武不就,还总想着走捷径,但到底还是保有着李家的那份赤诚之心的。

    “二哥哥,那誉王特意同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李恪行皱了皱眉看了李楚玥一眼,抿唇不说话。

    李楚玥也没再纠结于此,又转问道:“他刚刚说只有他听见了,我们都没听见。听见什么?沈确在炫耀他的耳力?”

    李恪行抬起头,白了李楚玥一眼,朝堂之事他向来是不愿意与她多言的,觉得她笨,又觉得女子在家呆着就好,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誉王那是在旁敲侧击的同我说,他能体察民情,他能听见民间的声音,他将来会是个明君。”

    李楚玥低头哦了一声。不多时,定国公府便到了,车夫将马车停稳后,便立刻有人来迎他们。

    青衣和绿袖坐在了后面的马车里,小跑着过来接李楚玥下马车。

    定国公夫人早已候在了门口,远远瞧着定国公府的马车缓缓驶来,悬着的心落下了不少。

    “没什么事吧?”还不待李楚玥站稳,李夫人便开口问道。

    李恪行抢先答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在场的人都去大理寺问了话排查一下嫌疑。”

    说话间,几人已经一同回了定国公府。

    “无事便好,夜里你们不回来我怎么也睡不着,便来门口看看,没曾想就正巧碰见你们回来。”李夫人缓了缓语气,拉着李楚玥的手揉了揉。

    “齐王呢?怎么样?”

    “可知道刺客是何人所派?”

    “誉王的人怎么会恰巧去了齐王府?”

    她一面拉着李楚玥的手,一面偏过头问李恪行。

    李恪行刚刚被沈确敲打过一遍,心里也正烦着,只摇了摇头。

    “若是齐王凶多吉少,”李夫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母子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那这太子之位……”

    李楚玥站住了脚,抬起眼皮看向定国公夫人,眼底里带着几分疑惑:“母亲,你的母家是在金陵吗?这么多年,怎么从未见您回去过?”

    定国公夫人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楚玥没再继续问这个话题,而是转问道:“母亲为何如此在意太子之位?您可比姑母和姑祖母,还要在意。”

    她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母亲,心里一直隐隐觉得奇怪的事情,好似要穿透迷雾显现出来了。

    世人皆知,她父亲定国公李甫隐是个痴情种,当年前朝内乱举国上下一片哀鸿,战火纷飞之时李甫隐在乱军之中救下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直言家人尽皆惨死,愿跟随李甫隐为奴为婢已报救命之恩。

    可后来,李甫隐没让她为奴为婢,而是娶了她,还让她做了大乾人人羡慕的定国公夫人。

    “母亲,好像从未听您提起过您的母家,我们外祖家是做什么的?耕田的还是经商?”李恪行也停下了脚步,跟着问道。

    李夫人顿了顿,语气有些慌:“是务农的,但早就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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