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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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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msanguwu

    余景压根都不用反驳,只稍愣在那里,祁炎自己缓了几秒,就知道说错话了。

    “阿景……我……”

    余景低下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脑子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此时正在被一种情绪灌满——从心底涌出的浓浓的绝望。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一次有同样的感受,还是余安出生那年。

    当时余景大二,天真地以为只要和自己爸妈磨上几年就能慢慢说服他们。

    毕竟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不是说断就断的。

    十八年的有恃无恐,他被娇惯坏了。

    所以当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弟弟之后,余景最初设定的计划全盘崩塌,他的父母压根不浪费时间跟他磋磨,他就像一个被放弃了的小号,从离家那天开始,什么都不是了。

    余景那会儿真的很害怕,因为他从没体验过这些。

    每天一睁眼,需要面对的都被抛弃的恐惧。

    那是一种非常无力的、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强硬的威胁,或者抛弃尊严的哀求都变得没有价值。

    他痛哭流涕,也暗暗后悔。

    可千思百转后,却也慢慢挺了过来。

    他的身边还有个祁炎。

    祁炎喂给他吃,抱着他睡,陪他聊天,哄他开心。

    余景那些丝丝缕缕的后悔,最终也被祁炎严丝合缝地给压回了心底。

    无论十八岁的余景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这么一遭罪受。

    只是该后悔的事换了一种罢了。

    他放弃双亲,也应该坦然地接受自己同样被放弃。

    最起码有祁炎在他身边,他还有祁炎。

    曾经让他心安的人,如今成了他的焦虑源头。

    最亲的人在最知道刀子往哪扎才疼,祁炎的一番话差点要了余景半条命。

    他按住心口,垮了肩膀,重重喘上几口气。

    如果可以,余景真的很想把这话堵回去。

    大大方方说“是,我早就想甩了你”,然后让崩溃的人换成对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唇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盯着祁炎,放任眼泪聚在下巴,打湿前襟。

    “阿景,对不起。”

    祁炎慌乱地用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余景侧身躲开,侧脸咬肌紧绷。

    他看向窗外,手指拉着车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祁炎连忙解了锁,拉开在自己那边的车门,和余景一起下了车。

    “阿景,我那是气话,你、你别放在心上。”

    祁炎跟在余景的身后慌乱地解释着。

    余景不听,甩开他的手臂,用袖子抹了把脸。

    “别碰我!”他大声道。

    车库空旷,隐隐有着回声。

    祁炎愣在原地。

    余景死死地盯着祁炎,目光中满是失望与陌生。

    他缓慢往后退开两步,喉结上下滚动。

    环视四周,好像自己与祁炎之间横了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过去的相依为命快要成了笑话,原来什么都可以被怀疑。

    曾经的赤诚的少年正在离开他,一点一点,缓慢又绝情。

    余景的身边空无一人。

    明明快要入夏,他却如坠冰窖。

    “祁炎,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那是他的全部,是所有。

    是穷尽一生的勇气,是他自己都惊讶的、对祁炎的爱。

    “你太过分。”

    -

    浑浑噩噩回了职工宿舍,余景把自己砸在床上,仰躺着用手臂压住眼睛。

    他还在想祁炎半小时前同他说的话,句斟字酌,一点一点去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祁炎怨恨自己的父母,余景其实可以理解。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都这么多年了,祁炎竟然还没放下。

    当初他为了祁炎几乎众叛亲离,余景的父母失去了自己向来乖巧的儿子。

    这些难道都不足以让祁炎原谅吗?

    那他的愧疚呢?

    还是一直都只有余景自己在愧疚?

    余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是自断后路的奔赴,如今却被对方怀疑初衷与动机。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事情的是祁炎,可他却偏偏这样理直气壮。

    以前产生矛盾时,余景总会反思一下自己,分别从双方的角度去找找问题。

    先承认自己的错误,道歉后再同对方沟通。

    可这次,他却一点都找不到自己的问题。

    当局者迷?还是本就如此?

    和祁炎的矛盾在余景这里卡了壳,没办法再自我反思,从内部瓦解。

    我的错吗?

    我就该原谅吗?

    凭什么?

    余景手背青筋暴起,抓皱了自己心口的衣料。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眼泪从眼角滑落,流进耳朵里。

    呼吸像是从楼梯上滚下来,跌跌撞撞,扑倒在湿漉漉的手腕上。

    余景翻了个身,侧躺着,把枕头拿过来压住脑袋,低低哭了出来。

    -

    傍晚,枕头湿了一片。

    手机进了通电话,是连珩打来的。

    屋里没有开灯,很暗。

    屏幕的光像尖刀似的,倏地刺了一下余景的眼睛。

    余景闭上眼睛,把听筒贴上自己的耳朵。

    连珩的声音传来:“喂?”

    余景闷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正常一些:“嗯。”

    “在睡觉?”连珩问。

    余景吸了下鼻子,从床上坐起来:“没。”

    即便努力压着声音,但他心里有数,明白也起不到多大用处。

    自己的状态应该糟糕透了,连珩听不出来那才奇怪。

    想到这,余景也懒得非要去逞那个强。

    “吃饭了吗?”

    “没。”

    “给你带了点,我妈做的蛋饺,你在不在学校?我正往那边过去。”

    余景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和连珩约好了饭后来学校拿礼物。

    这下倒好,忘得干干净净。

    余景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从衣柜里拎出一早准备好的纸袋,检查了一下里面配件,都是齐的。

    连珩喜欢打篮球,余景给他买了双球鞋。

    虽然不是什么顶配,但也抵得上余景大半个月的工资。

    拎去酒席太招摇了,他想着晚上再私下里送给对方。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

    自己这副肿眼泡的狼狈模样,让人见了还真有点丢人。

    余景用冷水搓了半天的脸,直到把眼眶周围都给搓的红彤彤的,这才停下来。

    临出门前,又找了个一次性口罩给自己戴上。清了清嗓子,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滑稽感。

    校门外,连珩已经在等着了。他穿得单薄,简单的白t外面罩了深色的衬衫。

    牛仔裤包裹着两条长腿,高高瘦瘦的一道身影,顶着路灯昏黄的光亮,看着年轻,跟个大学生似的,有点赏心悦目。

    余景迎着他快步走去:“到多久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吓一跳,赶紧低声咳了咳。

    “你怎么了?”连珩皱了皱眉,“生病了?”

    “没有,”余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对方,“送你的,生日快乐。”

    口罩没遮住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下午发生了什么连珩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事情似乎都在按着他的设想在走,可看见这样的余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

    他没在继续纠结刚才的问题,只是勾唇笑笑,接过纸袋低头看了一眼:“什么啊?”

    “回去看。”余景难得也弯了下眼睛。

    连珩听话地应了一声,偏过脸用下巴指了下路边的车子:“给你带了蛋饺,过去吃点吧。”

    连珩家到学校并不远,走路也就顶多十来分的距离。

    他本来没打算开车过来,但人都拎着饭盒出了门,想了想又回去拿了车钥匙。

    别的不说,最起码能提供一个吃饭的场地。

    他想和余景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是吃个蛋饺的时间。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余景却说:“我拿回去吃吧。”

    连珩开车门的手一顿。

    他像是没听清,转头看向余景:“嗯?”

    余景动了动唇,没把这话重复一遍。

    连珩就装作没听见,矮身坐进驾驶座:“我急着过来,也都还没吃。”

    余景:“……”

    这更说不出口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蛋饺皮薄馅大,整齐地在圆形饭盒里排成太阳花的形状。

    而下一层则是一碗骨汤泡饭,饭盒保温效果很好,一打开咸香扑鼻,余景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

    连珩把饭盒盖子上的筷子拿下来给他:“吃吧。”

    余景把蛋饺递到连珩面前:“你也吃一个。”

    连珩上手捏了个饺子边,一整个囫囵扔进嘴里。

    嘴里嚼着,低头看余景哭红了的鼻尖,像在白玉上染了色似的,那么明显。

    祁炎在干什么?

    吵个架还真就什么都不管了?

    余景这种状态也不知道来看一看,晚饭都不知道看着他吃吗?

    连珩觉得自己真是矛盾。

    他一边恨不得祁炎再对余景狠一点,可同时又在怪祁炎为什么对余景这么狠。

    那些刀扎在余景身上,几乎也将他捅了个对穿。

    他仿佛回到曾经的少年时期,看余景因为祁炎哭因为祁炎笑,而自己则像主角故事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静静地旁观着对方不因他而产生的所有情绪。

    因为无关,因为疏远。

    不能参与,不能干涉。

    连珩垂着眸,等到余景把手里的泡饭吃完最后一口,这才出声。

    “余景。”

    余景嘴里还嚼着米饭,抬眼看他:“嗯?”

    “跟你说一件事。”

    “嗯。”

    “祁炎公司里那个姓菜的小明星,两天前报了警。”

    余景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连珩定定地看着他,尽量控制好语速,把话说得平缓。

    “报警的理由是,有人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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