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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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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景说的在理,即便是连珩,也觉得祁炎不至于饥渴到那地步。

    明晃晃从家里出去和人开房?是怕余景发现不了?

    除非他脑子坏了不想和余景过了。

    那或许就不只是脑子坏了。

    然而,要非说祁炎就是去工作,一点猫腻都没有,那也不太可能。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太了解男人,什么工作内容大晚上往酒店里扎?

    污糟事连珩这些年见太多了,表明光鲜亮丽,背地里什么样没有?也就余景愿意这样自欺欺人。

    连珩没有应和,也没反驳。

    他其实恨不得祁炎真就眼瞎耳聋脑子不好,放着家里的余景跑出去偷腥。

    最好正偷着呢,被抓着个正着,毕竟视觉冲击影响最大,留存一点心理阴影,把余景那颗心戳得个稀巴烂,死的那叫一个透透的。

    这样的想法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连珩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点良心。

    微微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他又不可能真扯着余景去酒店抓奸,那不体面,也不合适。

    而且,祁炎到底怎么回事连珩心里也没数,余景和祁炎到底还是一起过日子的两口子,没他说话的份。

    既然要走那就走呗,都大半夜了,也不可能真就让余景自己走回去。

    连珩回了趟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羽绒服递给余景。

    他的冲锋衣就挂在玄关的衣架上,黑色的长风衣,随手取下来。拉链拉到最顶,遮住半边下巴。

    余景得微微仰起脸来看他。

    这几年连珩似乎又长高了些,或许只是肩变得宽了一些,所以显得魁梧。

    余景其实很少有机会和连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工作忙,再加上性质问题,有时父母都很难见上一面。

    “当啷——”

    红色的绳结系着铃铛,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余景回过神来。

    连珩手上握着车钥匙:“走了。”

    余景站在原地没动。

    连珩拧开门锁,静静地回头看他。

    像是不解,又或者再等什么。

    “算了,”余景轻声说,“不回去了。”

    约有几秒的停顿,连珩收回那只踏出门槛的脚,“嘭”一声又把门关上。

    车钥匙扔回玄关柜,脱下风衣在衣架上挂好。

    转身见余景往边上挪了半步,伸手把刚才的车钥匙拿了过来。

    钥匙上挂着个红线编织的铜铃铛,从线绳的粗糙程度来看,是个有年头的旧物。

    余景低着头,手指摩挲钥匙上的挂坠。

    即便时隔多年,黄铜做的铃铛声音依旧清脆。

    这是当年余景妈妈去庙里上香求来的,求了两个。

    一个给余景,一个给邻居家未出世的孩子。

    说是辟邪保平安,余景以前一直系在自己的钥匙上。

    只是后来高中的时候连着钥匙一起丢了,找也没找到。

    没想到连珩的一直都在。

    “还留着呢。”

    连珩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淡淡瞥了那只铃铛一眼:“嗯。”

    余景把车钥匙重新放回去:“我的丢了。”

    连珩长睫微敛,很轻地笑了一下。

    像是连带着一声不屑地嗤声,听得余景茫然地抬头:“笑什么?”

    然而连珩却没什么想要继续接话的念头:“没什么。”

    余景睡在客房,洗漱完后坐在床上翻手机,依旧没有收到祁炎的回信。

    他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在连珩家过夜的事告知对方,又觉得祁炎都不一定回来,告诉了也只是徒增矛盾。

    可祁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家呢?

    他到底是在公司?还是……留在酒店?

    人困到一定的程度反而有点精神,睡不着就开始想七想八。

    强迫着自己躺下没一会儿,房门被叩了三声,余景只好又坐起来。

    连珩拿着碘伏和绷带进来,拉过床头的小凳坐下:“手。”

    余景也不矫情,乖乖把手伸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连珩似乎不太高兴。

    从他说要回家开始?生的又是些什么气?

    余景的手指被捏住,指尖点在对方虎口,连珩的皮肤很热。

    棉签蘸着碘伏涂上伤口,连珩动作小心,消毒完毕后用创口贴贴上。

    余景刚想说句“没什么大事”,却见对方皱着眉,又向他伸出手:“另一只。”

    余景压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迟疑片刻,也拿了出来。

    他的左手的手掌根部有一大片的擦伤,是跌坐在地上时蹭出来的。

    虽然在派出所时已经用水冲洗过了,但到底没有经过处理,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化脓了。

    连珩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碘伏触及创口,有些冰冰凉凉的钝痛。

    余景“嘶”了一声,没好意思喊疼。

    连珩拿开棉签,垂着睫,把滑落至掌心的碘伏用纸巾擦掉。

    他几乎用手指托着余景的手背。

    余景很白,手腕皮肤薄薄的一层,灯笼纸似的,藏着纤细的青色血管。

    连珩的目光落在上面,很快挪开。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

    “我不管的话你就真不自己弄。”

    余景微怔。

    从自己弟弟嘴里听见这样略带训斥的关心,他还是有些意外。

    “皮外伤而已,不严重。”

    连珩像是在敷衍他,就这么跟着他的话茬往下顺:“嗯,不严重。”

    余景:“……”

    不知道是不是被祁炎那一句抱怨给点醒了,对于现在的连珩,余景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

    时间将他们分开太久,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恰逢新年。

    由于余景父母不怎么乐意招待祁炎,余景也在家待不了多久。

    他很快离开,不巧的话就见不着连珩。两人会在私下约饭,祁炎通常一起过去。

    连珩的话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喝酒。

    分开时难得见他笑笑,再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像是来应付这一声问候。

    不善言辞。

    余景抬眸,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

    连珩似乎洗了澡,身上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

    穿着棉质的薄睡衣,灰白格子的花样,土得非常正宗。

    纽扣没扣严实,衣服被宽阔的肩膀架起来,锁骨之下的胸肌隐约可见。

    到底是练家子的,硬件条件果然超乎常人。

    如果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合适,余景还真想向连珩讨要一些健身建议。

    “哎。”余景突然出声。

    连珩抬眸看过去:“嗯?”

    他们大致平视,从眼底可见昏黄的灯光。

    连珩柔软的碎发垂在鼻梁上,难得显出几分余景所熟知的幼年的稚气。

    余景忍不住伸手拨了下那缕发丝。

    连珩眸中微动,抬手扣住那只乱来的手腕。

    指腹温软,微微紧箍。

    余景心上一惊,勾唇笑笑:“遮眼了。”

    “是吗?”连珩把他的手拿开,“祁炎头发很短?”

    余景:“………………”

    “你老提他干什么?”

    “省得你想提又憋着。”

    “……我不想提。”

    连珩笑出来:“哦,那不提了。”

    余景总觉得自己吃了个瘪。

    “要去看看吗?”连珩扔掉棉签,并没看他,“我说……酒店。”

    余景沉默。

    “我可以陪你。”

    余景依旧没有反应。

    他们都不是懵懂的少年,那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已经不用说得太明白。

    虽然余景早就清楚此时非彼时,但直至眼下,他才有一种彼此成人的真实感。

    当年那个瘦弱矮小、总躲在他的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弟弟,现在不仅不再需要自己,甚至可以反过来支持他、保护他了。

    而自己当年那些不知所措和茫然无助,都已经变成过去。

    想不到也看不清的未来,现在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只是,他和祁怎么变成这样了?

    “去?”连珩的声音把他重新拉回现实。

    纱布裹上腕间,余景的手在连珩的掌心过上一边。

    他垂下视线。

    “不去?”连珩又问。

    余景有些无语地看过去。

    连珩眉梢轻挑:“一句话的事。”

    这根本不是一句话的事。

    “包好了。”连珩把余景的手放在被子上,“不去的话我睡觉了。”

    余景动了动唇,还是没有选择。

    只是在连珩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口。

    连珩转身,俯视着看他。

    余景闭上眼,停了许久。

    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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