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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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林白雪，三人一蛇在山中走着，祝秋与谢辞在前，裴玄歌与萝荧在后。nianweige
祝秋少言，谢辞走在她旁边护着她，两人安安静静，和后面裴萝两人相差甚反。
“所以萝荧姑娘既已答应在我们下山时将新鲜的葛落草给我们，现在又为什么还跟着？”
裴玄歌随口问着，萝荧拖着尾巴绕着裴玄歌转了一圈。
“因为小道长很得我喜欢呢，”萝荧忽然凑近裴玄歌，欣赏着他的脸，“小道长要不要和我回去？就算没有玄鱼纹，快-活一晚也可以呀，我又不吃人。”
裴玄歌笑了，他指着前面的谢辞：“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萝荧尾巴一甩，“噫”了一下：“他会杀了我的，这小郎君凶得很。”
谢辞转过头瞥了裴玄歌一眼，在祝秋没注意时眼神轻蔑，语气倒悠哉温和：“我可没有裴道长这么大的福分。”
裴玄歌也不恼。
“是吗？不过也是，谢小公子还是少年呢，大抵是不懂这些……欢-愉的。”
“……”
谢辞一噎，倒被裴玄歌反将了一军。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师父还在他旁边。
他争论否认也不是，顺着应下……好像也不是。
谢辞沉默的下一秒下意识朝祝秋看去，她似乎根本就没听他们的谈话，神色依旧淡淡地看着远方，试图从林间找到王霸和阿丁。
见祝秋毫不在意，谢辞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莫名夹杂着一丝失落。
为什么失落？
不知道。就像一潭水中落下一粒雪，不过是细微的、瞬间的冷意，水中鱼，水本身，皆察觉不到。
谢辞挥去这丝失落，他面对师父不必有这种情绪，只需要尊敬、守护、陪伴就好。
“裴道长哪里的话，”他又笑起来，“谢某不过一介凡夫，哪里能比昔年无苦观中厄乐真人座下第一大弟子懂世间各类欢-愉之事。”
裴玄歌表情一僵，嘴角落了些。
萝荧在旁边歪歪头：“无苦观？当年那个以‘无苦极乐’作为修行准则，认为神爱世人，理应会让人在幸福快乐中得道飞升的门派？”
她话刚落，还不等裴玄歌回复，四下某处忽然响起一声咳嗽。
三人一蛇顿时安静下来，祝秋握着太玄灯，在咳嗽声再次响起时用手指循出一缕沉雾，那沉雾便如丝般朝着右前方的林间飞去。
“那边。”她说。
三人一蛇连忙跟着沉雾过去，很快，祝秋便在树下看到躺靠在树边的阿丁。他咳着血，脸上满是摔蹭的伤痕，看到祝秋时一愣，原本快涣散的眼神又聚焦起来，露出惊恐。
“仙——咳咳，仙子……”他用黑乎乎的、带着血迹的小手抓住祝秋的手，哀求喃喃着，“快……逃。”
祝秋神色平淡，像是没听见似的反抓过来阿丁的手，诊脉片刻，眉头微皱，抬头看向谢辞：“阿辞，固元丹可带了？”
谢辞一怔，祝秋向他要固元丹，他却无法给她。
可固元丹是稳固元神用的，常人元神都很难松动，他和祝秋这等修真之人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此行他觉得用处不大，便没带。
“……没有，”谢辞语气有些复杂，“他元神竟松动了吗？”
“嗯，”祝秋点头，“不只是——”
梆、梆、梆、梆。
清脆的木鱼声突兀响起，打断了祝秋的话。这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们蓦地转身，就见一个浑身黑袍、胖出叠层来的光头和尚正光着脚、敲着木鱼笑眯眯朝他们走来。
而光头和尚手里的与其说是木鱼和木鱼槌，还不如说是一块人的头骨和一把黑铁勺。
阿丁看见他眼睛直接瞪得不能再圆，满是惊恐。
和尚却停下来，嘿嘿一笑：“方才我便感知到今日入虚实镜的有好几人，要想引这些人来，果然还是拿你小子作饵最管用。”
萝荧本来是好奇的神色，闻言脸马上冷下来：“你怎么能感知到虚实镜？”
她将虚实镜悬于自己房内，从未露于外人，甚至家门都没出过，这老和尚怎么能感知到她的虚实镜？
和尚咧嘴：“你个小妖。虚实镜乃神器，你道行如此浅，全然压不住神器四溢的神威，更别说让虚实镜认你为主——既然如此，神威溢到我这儿来，我用用还不行了？”
萝荧一怔，神色恍然，但眼中却厉色一染，竟直接朝和尚冲过去：“不行！我情郎给我的东西哪里是你配用的！”
残影之际萝荧的上半人身化作巨蟒，她张口狠狠朝和尚咬去，竟直接一口咬下来和尚的脑袋。
那光溜溜的脑袋咕噜咕噜从巨蟒口中落下来，滚在地上竟未流一滴血，脸上还是笑着的表情，甚至眼睛还眨了眨。
裴玄歌此时眼底一沉：“是山和尚[1]。”
“山和尚？”谢辞看向裴玄歌，又看向祝秋。
祝秋摇头：“我对妖知之甚少，只能辨出见过的妖。”
两人这才一起看向裴玄歌。
裴玄歌难得说话正经起来：“山中鬼魅化得，食人脑髓，要害是后脑头骨。除非毁之，否则任何伤害都能再化人身。”
裴玄歌解释之际，这颗滚在地上的脑袋也已经重新和跑过来的身子接在一起。
山和尚还是笑着，朝裴玄歌赞赏地点点头：“你倒是懂得不少，应该有个好吃的脑子，且来让我尝尝！”
他说着将手中头骨木鱼和铁勺往后一扔，稳稳扔在远离战场的一棵树下，自己则一袭黑袍朝着裴玄歌直直冲来。
肥胖的身躯此刻并不是和尚的阻碍，相反，他很灵活，甚至一个闪身躲过来萝荧扫来的尾巴，并一掌而去，直接将巨蟒重重拍到一侧。
一排树被巨蟒扫倒，轰隆震响，群鸟惊飞，土尘宣扬。
而山和尚的下一掌已然靠近了裴玄歌。
祝秋抿唇，手朝太玄灯沉雾扬起，却在半道被人拦下。
她抬眸，是一直未出手的谢辞。
少年稳稳握着她的手腕，眸色认真。
“师父护好自己和阿丁便好。阿辞即是师父的意志，师父想救……阿辞代师父去。”
谢辞说完，还不等祝秋回应，他轻轻一笑，转身便直接拔剑挥去。
祝秋一怔，眉头反而轻轻皱起。
裴玄歌是人，萝荧道行很浅，面对这两人，祝秋并未阻止谢辞出手。但这山和尚不同，她虽见妖甚少，但她能闻到山和尚身上浓厚的煞气。
以她印象中的、阿辞平日那花里胡哨的剑术，对上裴玄歌萝荧尚吃不了亏，但她不能让阿辞去给这山和尚送死。
祝秋想着，便再次抬手朝太玄灯的沉雾扬去。
然而这次依旧还未挥出沉雾，祝秋的手再次顿住。
轰——！
一声比刚才还震人的巨响响起，山和尚像个黑袍肉球般重重砸在树干上，一口鲜血喷出，掉在地上时双眼通红地看着谢辞，满是震惊与愤怒。
而祝秋所担心的少年此刻岿然立于裴玄歌之前，神色自若，仿佛并没有用多大力。
只是他第一次没有邀功般立刻转头看向祝秋。
裴玄歌轻笑：“这么好心？”
谢辞端起乖笑，神色却冷漠：“便是路边一条被人踹的野狗，师父也会命我救的，裴道长不用太感动。”
裴玄歌：“……”
祝秋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她手还悬在半空，只沉默看着谢辞，第一次觉得谢辞有些……陌生。
所以阿辞的剑术本就绝佳。
他只是在自己面前藏锋罢了。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原出自清·慵讷居士《咫闻录》卷四，文中有大量私设。-谢谢阅读和喜欢～坚持不懈求收藏～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