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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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陇京城,将军府。zhaikangpei
沉鸢香安静燃着,似有若无的安神香气弥散,床榻上华贵的丝绸软衾绣着紫金线,它被半掀开,榻上无人。
倒是院落,温文尔雅的男子穿着青色薄衣立在雪中,神色温柔,正静静看着墙角一方青竹。
大雪簌簌,落在青竹枝叶上,他伸手轻抚过青竹,冰凉的触感反让他指尖一阵灼热。
“师父。”
男子喃喃,声音很轻,几乎化在雪里。
“阿泽如今是将军了。”
“沉鸢香,阿泽已经能日夜燃着;紫金软衾,阿泽也有数匹;当年做紫丹莲花酥的师傅,阿泽也请进府里;就连大陇最大的药堂,也落在府后的长街上……”
男人细细数着这些填满他生活的东西,语气似忏悔,又如恳求。
“师父,当年那些千金难求的东西,阿泽现在都有了……都能给师父了。”
“如此这般,师父可会原谅阿泽?”
他说着,抬头朝南望去。
大雪之上,大陇之南,他看不见千重山,唯独皎皎明月高悬天穹。
那么高,那么远。
-
半月后,洈城城门。
少年仙姿绰约,眉眼温和,只一双黑眸在背对着祝秋的时候沉了沉。
他道:“六十五。”
对面的老汉发秃齿豁,摇摇头:“八十。”
谢辞嘴角一扯,冷然笑意一闪而过:“孙伯,您这马车也不新了,八十两太贵了吧?”
老人闻言一拍大腿:“诶呀,小谢公子,不是老汉我诓您,正是看在您与祝神医的面子上,老汉才没算车钱。光是这匹马,出了洈城,您可就再找不出第二家这个数的了啊。”
谢辞轻呵一声。
“若是往年八十两倒也合理,但今年大雪,如若我没猜错,洈水一带都鲜有人出远门吧?”
“孙伯,再出城二十里,我便能六十两买一匹骏马。我不过是想为师父省点腿脚,又看在您和师父有些交情,才打算同您做这桩生意。”
“这生意做与不做,且看您。我师父什么脾性您是最清楚的,别说二十里,就算二百里路,她也走得。”
少年伶牙俐齿一番说辞,压得老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犹豫片刻,老汉才“诶呦”一声,像是卖给谢辞多大一个人情。
“六十五就六十五罢!”
……
马车摇摇晃晃在雪上压出两辄印子,祝秋坐在马车里翻着医书,就听前面谢辞扬着干净的少年嗓音,不停为她抱不平。
“师父,那孙老头当真一点不讲道理。去年您为了治他那条残腿,同我走了整整一夜才在石牙村找到千心草。要不是师父您,他那腿早就废了,哪还能站在城门口做车马生意?他倒好,过河拆桥,六十两的东西张口就是八十两,他怎么不去抢?”
“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一个洈城人,难道不该知道师父过得什么日子?诊病不要钱,能自己回家煎药的也不要钱,就丹药要上些银两,勉强能与徒儿过活。要不是年初师父连身新衣裳都不舍得买,咱们连六十两买马车的钱都没有。”
“师父,”少年转过头,透过车帘布的缝隙看她,“您渴不渴?”
祝秋这才将目光从医书上抬起来,摇摇头。
谢辞又转回身,过会儿自己掏出水袋喝起来。
思路被打断,祝秋索性看向车外。谢辞走的是大路,宽道只他们一辆马车,四周大雪层层叠叠盖在一片翠绿上,倒是奇景。
祝秋两年不曾离开千重山了。
“师父,”谢辞又喊她,朝气蓬勃道,“出了洈城,前面再有三百里就是阿朗山,师父可有印象?”
阿朗山?
祝秋沉思片刻,点头。
“陇南的暖冬最适合葛落草生长,大陇所有药堂的葛落草都来自阿朗山。只可惜今年大雪,大概采不到新鲜的葛落草。”
“葛落草?就是新鲜采摘后一个时辰之内能炼回魂丹的草药?”谢辞闻言笑起来,“果然,也就是师父会想这事了。毕竟大陇境内能炼回魂丹的炼丹师,我猜除了师父也没两个了罢?”
祝秋闻言,没谦虚也没得意,只淡淡道:“山外还有山,我两年未入世,早已不比当初了。”
“当初?”
谢辞撩起门帘,露出一张俊俏脸庞,双眸如星地看着祝秋。
“师父,您可从未同我讲过您当年游历的事。听这话,难道当年您在江湖上也有名号?”
“名号……”祝秋扶着医书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我不太关注这些,但隐约记得也有人喊我……”
她一顿,记忆有些模糊,还没等想起来,前面少年却忽然勒马,高声厉喝:“师父小心!”
下一秒,“铛”一声,银光长剑硬生生挡下穿透门帘的锋利箭矢,剑刃顺力一番,箭矢顷刻间转弯,钉在马车车壁之上。
随即车外又是一声哀嚎,却是凄厉女声。
马车停在原地,谢辞眼底一沉,手握着剑将祝秋护在身后,执剑的手却忽然被祝秋轻按。
“有土腥味,是‘蛇猁’。”
“蛇猁?”
谢辞怔怔反问,但目光直直落在覆在自己掌背的玉手之上。
柔软,温暖,他指尖轻蜷,一时之间舍不得抽出手。
祝秋正打算解释“蛇猁”,马车外便又是一声惨痛的尖锐叫声,随即传来雌雄莫辨的泣问。
“裴玄歌!我一片痴心对你,你又为何负我!”
然后是另一道带着笑意的朗朗男声:“阿瑶,你是山妖,我是修士,本就殊途,又何来负心一说?”
男人声音清朗温润,偏沉稳含笑,只这一句话说得就像是调//情。
一阵风吹起马车门帘,半遮半掩间,露出一身着玄色道袍、金冠束发的修长身影。他脚尖踩在一把半浮于空中的长剑之上,正笑吟吟看着地上快咽气的、人首蛇身的女子。
“裴……玄歌……你、你不得好死……”
说完这句话,浑身是血、心头插着箭矢的人蛇瞪着眼睛彻底死在雪地上,依旧是人首蛇身,看着格外骇人。
而被诅咒的男人只摇摇头,哀叹一声:“这又是何必?不过春//宵一刻,你不追来,我便不杀你了,傻姑娘……咦?这儿怎么还有两个看戏的?嘿,躲在马车里看别人的桃花债,这可不讲道义啊。”
冬风凛凛,吹着马车门帘呼呼半扬。祝秋松开谢辞的手,未留意到少年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也不理那玄衣修士,只道:“阿辞,走吧。”
“好,师父。”
谢辞利落收起剑,小心合上马车门帘,还给它勾上门边的挂钩,让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这才重新驾起马。
两人仿佛像是没看见这场惨剧,倒是这修士一愣,脸上趣味更甚,踩着剑三两下就追上来,噙着笑跟谢辞搭话。
“我刚才说笑的,小道友方才替我拦下那一箭,没让无辜之人受伤,我还得给小道友赔礼道谢才对。在下裴玄歌,不知——”
啪嗒。
他还没说完,两根半断的箭矢便落在他面前。再抬头,那驾着马车的玉面少年噙着淡笑,一双黑眸却冰凉。
“裴道长下次还是小心点为好,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这箭到底会伤了谁呢。”
“……”
裴玄歌一愣,马车里却传来清冷一声“阿辞。”
被叫“阿辞”的少年一顿,不再多说,倒脸上的笑更亲和了,方才眼眸中的冷意也消失殆尽,恍若裴玄歌的错觉。
“裴道长,有缘再会。”
少年朝他颔首,然后驾车离开。
马车晃晃悠悠经过人蛇的尸体,裴玄歌这次没再跟上,只看了看马车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里两截半断的箭身,随即嘴角一勾。
“一个人在马车内,凭闻就闻出是蛇猁,一个须臾间便挡下我的青羽箭,还能折成两截……嘶!”
裴玄歌正说着,指腹忽然一阵剧痛,他扔下箭,就见自己指腹一道青黑。
——赫然是中了箭身上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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