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英国-VS世界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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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喝粥口味感觉不对的小天使嘛o( ̄︶ ̄)o?
原来他是在赛场走神才被足球踢中了头?苏舟抓抓被单, 努力回忆着自己年少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自我嚣张的样子。
于是他扯出一抹痞笑, 答非所问:“这家医院的vip病房真的挺不错的。”苏舟高挑着眉眼说,“如果有机会,舅舅你也可以来陪我试试,绝对物有所值。”
“这种机会我可不敢恭维,你敢不敢当着你爸的面,把这话再重复一遍?”见苏舟还能笑着和他贫嘴,陈清凡的心绪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舟打算不动声色的再跟陈清凡套套话, 因为他发现他的脑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世界以及自己本身的任何记忆, 而这个世界又与自己印象里的有些不同, 但陈清凡屁股底下的冷板凳还没坐热, 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无比朴实的手机铃声,最原始的“叮铃铃铃铃”的那种。
哦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的舅舅是一个守旧的老古董。
感受到自己的口袋中不断震动的手机,陈清凡嘴角的笑意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他把手机掏出一个头, 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姓名, 却没有选择按下接听, 也没有选择挂断, 而是原封不动的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任凭它“叮铃铃铃”的响个不停。
这种有了来电却不接的做法, 他从来没在陈清凡的身上见到过:“谁的电话?”苏舟问。
陈清凡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用管,骚扰电话。”
“……哦…”这借口真是差劲,舅舅还是这么不会说谎。
苏舟拖长了音,应了一声,心中却不由一沉,被单下的手蜷成了拳。
其实在刚刚陈清凡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在他的印象里,舅舅是一个柔中带刚的人,私下里,陈清凡的性情非常温和,就算当了国家队的教练也很少训斥别人,舅舅的身上有着世界大满贯霸主的风采与傲然,脸上一向都带着清浅温和的笑意,时刻都充满着坚韧和自信。
重生之前,他被舅舅手把手的带了二十二年,这些年里,他从来没见过陈清凡的脸上充满过颓然和郁色,在苏舟的心里,他的舅舅简直是这个世上最有风度又最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连他的亲爹苏杭也比不上他的舅舅。
他本来是以为陈清凡是因为太担心他而没有休息好,这才导致陈清凡的眉宇间覆上了一层憔悴和郁色,但从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么简单。
第一遍的铃声渐渐停了。
当铃声彻底消失消失的那一刻,陈清凡的嘴唇动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但是还没等苏舟再次挑起话题,“叮铃铃铃”的手机铃声便又倔强的响了起来。
陈清凡的面色僵的更厉害了,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次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接通,但最终还是原封不动的把手机又塞进了口袋里。
苏舟的心思转的飞快,但无论他怎样回想,也都想不起上辈子有什么事是需要陈清凡这样迟疑的。
第二遍的铃声也渐渐消失了。
“还是骚扰电话?”苏舟盯着陈清凡的口袋,抿嘴笑了一下,问。
陈清凡先是做了一个清浅的深呼吸,才浅笑着说:“不说我了,粥粥,你……”
话音未落,那古董至极的“叮铃铃铃铃”的声音便又充斥在了病房当中。
过一过二不过三,陈清凡这次终于坐不住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苏舟主动的起了话头:“要不你先出去接个电话?”苏舟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桶,“我正好把早餐吃了,舅舅你不用管我。”
“我……”响个不停的手机简直像是能把人的手活活烤熟的滚烫铁板,在第三遍的铃声也快自动消失时,陈清凡才面色难看的攥紧了手机,他看向苏舟时露出的笑容勉强极了,喉头里带出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疲惫的沙哑,“粥粥,你先吃早饭,是你喜欢的百合莲子粥,我出去接个电话再回来。”
苏舟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白嫩饱满的米粒晶莹的如同上好翡翠宝石,热腾腾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勾的人食欲百倍。
他心满意足的倒了满满一碗,冲陈清凡摆了摆手。
陈清凡这才终于僵着手指按下了接通,低声说:“喂,老王,刚才手机正好不在身……”说话间,他快步走出了病房,轻轻的带上了门。
苏舟耐心的在床上坐了小会,随即便不动声色的把装的满满的粥往桶里倒了一半。
他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踩着拖鞋走到门边,拉开了一丝门缝。
陈清凡并没有走远,就站在病房外的右侧走廊,距离病房也不过几米的距离。
苏舟竖起了耳朵,陈清凡说话的声音很小,幸好医院里的走廊中回声很大,加上现在正是大清早人少的时候,苏舟才可以断断续续的听到一点。
“………没办法啊,现在我的队里真的没有能用得上的选手,老王,我说真的,你看看能不能把友谊赛给取消了算了。”
“……真的,我没开玩笑,
要是实在取消不了,那看看能不能尽量让知道这场友谊赛的人少些……总归这脸又不是丢不起,丢着丢着也都丢习惯了,主要是不想再再弱了自己的威风,毕竟现在就够势弱了,我真的不想再让大众加深‘我们就是弱的这么无可救药’的这种印象了……”
“你说石青?那孩子……那孩子本来答应了,但一听是和德国的路德维希较量,他就又……”
“我会再去商量……”
陈清凡拿着手机,久久没有出声。
突然,犹如忍无可忍,被狠狠挖出了腐烂已久的伤口,陈清凡的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无比狰狞:“…老王!”他低吼说,“我的心里难道就能好受吗?!”但他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他焦躁的闭上眼,反复吸气,把烦躁的情绪又压了下来,继续压着声音说,“老王,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德国那边来的不过是一群u-16的孩子,你好意思让我去找一群参加过奥运会、世乒赛、混了乒超好多年,一个个都起码二十多岁的人和这群毛孩子打?”
不知那边又说了些什么,陈清凡沉默良久,疲惫的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血液都冷了一样:“我没有放弃……老王,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乒乓球?我去努力拉赞助,上节目,用尽一切方式宣传乒乓球,试图扩大乒乓球在国内的影响力,引起大家对乒乓球的兴趣……”…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太少了。
这……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站在门后偷听的粥粥完全愣了。
虽然陈清凡至今为止还没有明确的说出类似“中国的乒乓球很弱”、“中国的乒乓球不堪一击”这种话,但是……
苏舟紧紧的盯着门把,就像是他正抓着什么长相怪异的洪水猛兽。
这个世界的国足莫名其妙的成了的世界第一,而曾经被誉为国球的乒乓竟然……
走廊内,陈清凡的右手抵住额头,背靠着墙,缓缓滑到了地上,他的双肘支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里,说话的声音更加的含糊不清。
那模样看起来颓废极了。
只要是与苏舟认识的人,不管是与他熟悉的还是不怎么熟悉的,一个个都如临大敌般表情严肃。
苏舟眨了眨露出来的左眼,试图卖个乖,诚恳道:“真的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而已……”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再给了他一句冷冷的“闭嘴”。
苏舟:“…………”寡不敌众,苏舟挠挠脸,乖乖闭上嘴,又被陈清凡给一手按在了地上,坐在原地等着医生跨进球场。
消毒、清理、抹药、包纱布……
经过大约十分钟的仔细处理后,苏舟的右眼上多了块四方形的棉布,如果把这棉布的造型弄得帅气一些,活脱脱的像个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海盗将军。
苏舟站起来走了两步,全场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医生问:“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苏舟虚摸了一下右眼,试探着左右晃了下头,说:“没事,不晕,挺好的。”说完,接着对陈清凡道,“舅……教练,这都比到最后一局过半的时候了,你听听,医生也说只是皮肉伤,没伤到严重的地方,你就让我把这一场打完吧。”
医生:“………”excuse me?他什么之后这么说过?
医生毫不客气的拆了台:“我并没有那么说过。”
苏舟瞪了医生一眼,而陈清凡接着就瞪了苏舟一眼。
苏舟干咳两声,陈清凡冷笑一声,脚板颇有韵律的在地上跺了两下。
在球场上,或者说在所有的需要裁判的体育比赛中,天大地大也没有裁判人大。
掌控球场的裁判开口了,说:“按照规定,安德烈的这种行为是要被强制性判下场的。”
他做过的事情,哪怕是杀人捅刀子他都认,但刚才……安德烈先是辩解了句:“先生,刚才只是个意外,我真的没有主动打他。”
全场人没有一个信他的,除了看清他挥臂轨迹的苏舟。
粥粥自己也纳闷,这一下到底是怎么挨到自己头上的?但他很明智的选择了不跟裁判顶嘴。
苏舟是真心想把这场比赛打完,但无论是医生还是裁判都决定了这一场比赛不可能继续。
安德烈被强行罚下场,不可能再出场,而苏舟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况,作为主队的第一单打a,他本应和三号搭档有着一场双打的比赛,现在看来也不可能继续进行了。
如果这么算一下,减去需要客队第二单打的安德烈、与主队第一单打的苏舟出场的比赛,能进行的比赛还有三场。
主队第二单打vs客队第一单打。
主队第二单打vs客队三号。
主队三号vs客队第一单打。
苏舟举手:“………那我围观?”
陈清凡看医生。
苏舟暗中戳医生。
医生的医德甚好,不为所动:“他的情况可以继续观看比赛,但我建议他去医务室休息一下,等你们的比赛完了再来接他。”
陈清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苏舟选手?”
苏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刚才开始,舅舅就一直生气哦?
苏舟早都发现陈清凡的情绪不对劲了,在第四盘的时候,中途他走向裁判拿起从韩潇那里借来的汗巾擦了个汗。
他是特别容易出汗的体质,而他的鼻尖上尤其的容易出汗,在擦汗的同时,苏舟侧头朝中国队的教练选手席看去,想对陈清凡笑上一下,但他的视线刚刚锁定过去,就发现陈清凡的面色严肃,甚至有些阴沉,没有丝毫兴奋激动的意味。
苏舟拿着毛巾擦汗的手一停,尚未扯开的笑容也跟着顿住。
——舅舅不高兴,甚至可以说…………在生气。
苏舟用余光看向韩潇,韩潇站在陈清凡的背后,对他做了个缩脖子斩首的动作,疯狂的左右摇头,暗示他陈清凡此刻的确非常不悦。
回忆结束。
唔……舅舅在他受伤前就很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
粥粥不解。
最终,安德烈被按在了选手席上,禁止四处走动,而苏舟则跟着医生一起去了医务间,剩下的比赛都与他无关了。
临走前,陈清凡的三个弟子纷纷走上前关心他的状况。
韩潇和苏舟碰了个拳,拍着胸膛说:“你放心!等会我努力打,就算赢不了英国那帮孙子,也努力扳回几局来帮你报仇!”
陈清凡不客气的敲了下韩潇的头,呵斥道:“别说脏话,战前先馁像个什么样子!”
唉,舅舅这个连调侃的脏话都听不得的老古董,跟他相处的久了,连流氓也能染上几分正人君子的性子。
韩潇比苏舟矮了半个头还多,苏舟顺手揉了把韩潇的头发,用着幽默诙谐的口吻说:“放轻松打,发挥出你自己的实力,我这几天从网上找了你……嗯,你们三个的很多比赛视频去看,你们在国内锦标赛时发挥的水准,比和国外选手打比赛时好上很多,说真的,要是完全发挥实力,既不紧张也不怯场的话……对手是英国而不是德国,我觉得你们赢下这场比赛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唉?!”韩潇顿时张大嘴,吃惊的用手指着自己,颇为不敢置信,“你……你是说我……不对,我们吗?”
“当然是你们——”苏舟眼底的笑意浓浓,他拍在韩潇肩膀上的手颇为有力,如同拍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我们很强,要先在心中有这样的认知,并且打从心底的认为我很强、非常强——然后上场打比赛才能打个痛快,才能发挥出自己120的实力。”
“…舟哥!”韩潇亮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
诶嘿,这小子连“哥”都先叫上了。
陈清凡的心情复杂,他又看了两眼似乎也被鼓舞到的石青与程梓睿,说:“………喂,你们三个小家伙,这种话我以前难道没说过吗?”
程梓睿:“说过的。”
石青:“……呃,教练你经常说…”
韩潇:“那不一样啊教练!你看你平常总是苦口婆心的跟我妈似的,而舟哥可是跟我们同一辈的啊!光看舟哥打球就看得我热血沸腾!舟哥说出来的话明显比你更有说服力啊……”
陈清凡:“………”有点受到打击的舅舅安慰自己,算了,不管是谁说的,有用就好。
又跟程梓睿也随口说了两句后,苏舟站到了石青的面前。
苏舟沉默了片刻,郑重的弯下了腰。
石青吓了一跳,急忙跳开。
苏舟苦笑着抓了把头发,羞赧中带着尴尬:“别躲,这一下你受得起,我刚才对舅舅说,我大约从半个多月前起变的非常的……过了度的傲慢,石青。”苏舟叹口气,认真说,“我要向你道歉,对于擅自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这一点。”
石青回过神来,无言小会,说:“……你是从教练那里知道我不想和国外人打球的吧?”
“……舅舅不是在餐桌上说闲话的人。”苏舟顿了一下,说,“比赛前的那几天他很烦躁,有一次舅舅在书房里说话时,我碰巧听到了一点………你有一天和舅舅打过电话了吧?”
石青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他的名额本来就是临时定下的,相当于今天周六比赛,周四晚上他才同意了出席这场友谊赛,而当时的情况是——
哪怕对手从德国人换成了英国人,他也仍然不想比赛,教练拉着他好说歹说的打了快要一个小时的电话,他才终于念着师恩答应了下来。
一时之间,石青没有回话,空气凝固成石。
裁判过来催促了,这么干愣着不是个办法。
陈清凡忽然压住了苏舟的肩膀,按着他又让他低下了头去:“石青。”清凡老干部看着石青的眼神无奈极了,他叹气说,“无论怎么说,篡改名单这种事不对就是不对,这一躬你受着,还算这小子长点心眼,就算他不说,本来我也打算在赛后压着他去给你道歉的。”
陈清凡等人返回赛场,苏舟跟着医生回了医务室,几乎是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时,苏舟是自然睡醒的,额角的疼痛在受伤的几个小时后彻底晕开,就像脑门上有着一个薄薄的钢片在不停的压戳,酥麻不已,又酸又痛。
还没睁开眼,苏舟就不自觉的捂住额角,他疲倦的睁开
一丝眼缝,侧过了头,余光中的窗外灯光闪烁,已经入了黑夜。
“醒了?”一个声音说。
苏舟撑着床铺半坐起来,向四周扫了一眼,医务室内分外空荡,只有陈清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杯中热气氤氲,叠起的双腿上放了一本本月最新的乒乓杂志。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容不得苏舟再不相信。
陈清凡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看了眼脸色比平时苍白不少的外甥,简直为这个从小机灵精怪,却只有在足球这个领域里总是没有建树的外甥操碎了心,陈清凡少见的板起了脸,先不说苏舟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单说一名运动员竟然在赛场上走神这种事,身为一名教练——哪怕不同行,陈清凡也持有绝对的批评态度。
“比赛的时候还能走神,你能耐了是吧。”陈清凡冷声冷气的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原来他是在赛场走神才被足球踢中了头?苏舟抓抓被单,努力回忆着自己年少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自我嚣张的样子。
于是他扯出一抹痞笑,答非所问:“这家医院的vip病房真的挺不错的。”苏舟高挑着眉眼说,“如果有机会,舅舅你也可以来陪我试试,绝对物有所值。”
“这种机会我可不敢恭维,你敢不敢当着你爸的面,把这话再重复一遍?”见苏舟还能笑着和他贫嘴,陈清凡的心绪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舟打算不动声色的再跟陈清凡套套话,因为他发现他的脑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世界以及自己本身的任何记忆,而这个世界又与自己印象里的有些不同,但陈清凡屁股底下的冷板凳还没坐热,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无比朴实的手机铃声,最原始的“叮铃铃铃铃”的那种。
哦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舅舅是一个守旧的老古董。
感受到自己的口袋中不断震动的手机,陈清凡嘴角的笑意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他把手机掏出一个头,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姓名,却没有选择按下接听,也没有选择挂断,而是原封不动的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任凭它“叮铃铃铃”的响个不停。
这种有了来电却不接的做法,他从来没在陈清凡的身上见到过:“谁的电话?”苏舟问。
陈清凡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用管,骚扰电话。”
“……哦…”这借口真是差劲,舅舅还是这么不会说谎。
苏舟拖长了音,应了一声,心中却不由一沉,被单下的手蜷成了拳。
其实在刚刚陈清凡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在他的印象里,舅舅是一个柔中带刚的人,私下里,陈清凡的性情非常温和,就算当了国家队的教练也很少训斥别人,舅舅的身上有着世界大满贯霸主的风采与傲然,脸上一向都带着清浅温和的笑意,时刻都充满着坚韧和自信。
重生之前,他被舅舅手把手的带了二十二年,这些年里,他从来没见过陈清凡的脸上充满过颓然和郁色,在苏舟的心里,他的舅舅简直是这个世上最有风度又最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连他的亲爹苏杭也比不上他的舅舅。
他本来是以为陈清凡是因为太担心他而没有休息好,这才导致陈清凡的眉宇间覆上了一层憔悴和郁色,但从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么简单。
第一遍的铃声渐渐停了。
当铃声彻底消失消失的那一刻,陈清凡的嘴唇动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但是还没等苏舟再次挑起话题,“叮铃铃铃”的手机铃声便又倔强的响了起来。
陈清凡的面色僵的更厉害了,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次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接通,但最终还是原封不动的把手机又塞进了口袋里。
苏舟的心思转的飞快,但无论他怎样回想,也都想不起上辈子有什么事是需要陈清凡这样迟疑的。
第二遍的铃声也渐渐消失了。
“还是骚扰电话?”苏舟盯着陈清凡的口袋,抿嘴笑了一下,问。
陈清凡先是做了一个清浅的深呼吸,才浅笑着说:“不说我了,粥粥,你……”
话音未落,那古董至极的“叮铃铃铃铃”的声音便又充斥在了病房当中。
过一过二不过三,陈清凡这次终于坐不住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苏舟主动的起了话头:“要不你先出去接个电话?”苏舟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桶,“我正好把早餐吃了,舅舅你不用管我。”
“我……”响个不停的手机简直像是能把人的手活活烤熟的滚烫铁板,在第三遍的铃声也快自动消失时,陈清凡才面色难看的攥紧了手机,他看向苏舟时露出的笑容勉强极了,喉头里带出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疲惫的沙哑,“粥粥,你先吃早饭,是你喜欢的百合莲子粥,我出去接个电话再回来。”
苏舟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白嫩饱满的米粒晶莹的如同上好翡翠宝石,热腾腾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勾的人食欲百倍。
他心满意足的倒了满满一碗,冲陈清凡摆了摆手。
陈清凡这才终于僵着手指按下了接通,低声说:“喂,老王,刚才手机正好不在身……”说话间,他快步走出了病房
,轻轻的带上了门。
苏舟耐心的在床上坐了小会,随即便不动声色的把装的满满的粥往桶里倒了一半。
他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踩着拖鞋走到门边,拉开了一丝门缝。
陈清凡并没有走远,就站在病房外的右侧走廊,距离病房也不过几米的距离。
苏舟竖起了耳朵,陈清凡说话的声音很小,幸好医院里的走廊中回声很大,加上现在正是大清早人少的时候,苏舟才可以断断续续的听到一点。
“………没办法啊,现在我的队里真的没有能用得上的选手,老王,我说真的,你看看能不能把友谊赛给取消了算了。”
“……真的,我没开玩笑,要是实在取消不了,那看看能不能尽量让知道这场友谊赛的人少些……总归这脸又不是丢不起,丢着丢着也都丢习惯了,主要是不想再再弱了自己的威风,毕竟现在就够势弱了,我真的不想再让大众加深‘我们就是弱的这么无可救药’的这种印象了……”
“你说石青?那孩子……那孩子本来答应了,但一听是和德国的路德维希较量,他就又……”
“我会再去商量……”
陈清凡拿着手机,久久没有出声。
突然,犹如忍无可忍,被狠狠挖出了腐烂已久的伤口,陈清凡的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无比狰狞:“…老王!”他低吼说,“我的心里难道就能好受吗?!”但他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他焦躁的闭上眼,反复吸气,把烦躁的情绪又压了下来,继续压着声音说,“老王,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的……”
“……德国那边来的不过是一群u-16的孩子,你好意思让我去找一群参加过奥运会、世乒赛、混了乒超好多年,一个个都起码二十多岁的人和这群毛孩子打?”
不知那边又说了些什么,陈清凡沉默良久,疲惫的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血液都冷了一样:“我没有放弃……老王,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乒乓球?我去努力拉赞助,上节目,用尽一切方式宣传乒乓球,试图扩大乒乓球在国内的影响力,引起大家对乒乓球的兴趣……”…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太少了。
这……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站在门后偷听的粥粥完全愣了。
虽然陈清凡至今为止还没有明确的说出类似“中国的乒乓球很弱”、“中国的乒乓球不堪一击”这种话,但是……
苏舟紧紧的盯着门把,就像是他正抓着什么长相怪异的洪水猛兽。
这个世界的国足莫名其妙的成了的世界第一,而曾经被誉为国球的乒乓竟然……
走廊内,陈清凡的右手抵住额头,背靠着墙,缓缓滑到了地上,他的双肘支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里,说话的声音更加的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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