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焚轮》最快更新 [lw77]
红日初升、光辉炽烈照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moweiwenxuan
众臣子卑躬屈膝的、昂首挺胸的、又或者毕恭毕敬的皆是各有百态但此刻无一不仰望着眼前的帝王。
峦起尘在几位亲信朝臣、公公侍卫的拥护指引下登上王座；殿外的湛澈长空被跌宕起伏的呼喊声侵染、昂扬亢奋的隐射出格外欣欣向荣的景色。
礼毕，一位身披官袍头戴官帽手握一枚白玉板的朝臣健步如飞一路走到峦起尘龙椅之下，大喝道，“听闻陛下昨日为荀司军一事伤心难过，可臣却另有看法！”
“呦，这事儿本是内宫的，竟然只过了一夜就传到了徐大人耳中，到底还是徐大人耳朵通亮着啊！”宇将军向前大迈一步跟在徐平威身后，对着峦起尘附和道；可峦起尘听了这话明显的眉头一锁，并不给予宇将军任何脸色。
宇将军心中亦是察觉到了些什么，紧接着话茬子扯远道，“内宫乃皇帝私事儿，我们作为人臣的，怎么能妄自非议，徐大人莫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上前来。”
峦起尘手指敲击着座位上镶嵌的珠玉看到徐平威亦步亦趋的走上前，他啧出一声感叹，饶有兴趣地说道，“你说荀司军的事儿，那依你之见，你该如何处理？”
“既然陛下都开口了，那老臣就斗胆一言。”
徐平威蔑视的看了宇将军一眼，而后敞开胸怀举着手板大声对着峦起尘说道，“荀司军同陛下关系匪浅这些老臣们自然是看在眼里，可荀司军功劳再大，这位子不到底还是陛下来坐吗？且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三番五次让陛下无心朝政、左右分心，岂不是过分？”
“陛下！臣毅然同意徐大人说的，司军到底只是个司军，虽说是个女子可她到底还是个没名分的，说好听了叫司军，说不好听了……那可就奇了怪了啊，毕竟她是先帝时入的军，这……就算是先帝也没有女子入军的旨意吧？”一个飘着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的臣子站到徐平威身后一板一眼的说道，还不忘时不时的向宇将军投去异样的目光。
“二位大人，这不对吧？女子就该被二位大人蔑视功劳的妄议吗？”宇将军听出了这二位的意思，他们这次并非针对别事，就是冲着荀风渡来的，至于目的如何，还是有待考量。
对于荀风渡，宇将军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扶额苦笑，那些日子跟自己大呼小叫对着干的毛头小子一下子成了闺女儿家的；本来还觉得这人虽然桀骜了点，但人品还行，招来做上门女婿也好，结果呢、也不能说是“想法什么的全然泡了汤”、毕竟人家一开始就不是“汤”；不过也还好，一路看着过来的到底也有许多感情在里面。
借此机，他定然是要帮这位姑娘一把，更何况她同自己心肝儿女儿还是交好地，“荀司军当初做的事儿各位可都看在眼里，满是军功不说的，眼下的又为了军事忙的东奔西跑，可容不得什么人在背后嚼舌根。”
“哎呦宇将军说的极是，这不就在理儿了吗？”
徐平威听完宇将军的说辞越发振振有词起来，梗着脖子抬起头对着宇将军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宇将军，您也知道她在咱们兵卒里有什么威严啊？那这荀司军不就更让人猜不透吗？一个司军而已，竟然能让陛下焦头烂额的，现在又出宫去了，谁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宇将军这么说好话，可万一有天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可就不太好喽！”
“陛下，臣也有此惑啊！”先前那位翘着胡子的大臣将身子俯的更低，扯着嗓门对着宇将军说道，“宇将军不能因为军功就抛开这事儿不谈啊，可事儿往往是抛不开的，陛下，如果以司军之位干涉实在是难办，可如果加官进爵的话……一介女子，别说是先帝了，就连往昔诸位帝王都没先例啊！”
“路是一开始就有的吗？”宇将军冷笑一声站到翘胡子大臣面前，怒目而视的盯着他说道，“帝王的事儿终是帝王说了算，我们的新帝，为何要效仿别人的政策？二位如此打压荀司军，怕不是荀司军拿捏了二位？”
“你……！”
“够了！”
峦起尘闭着眼睛敲着手指，慢步走下堂皇俊丽的高位，来到徐平威和翘胡子大臣面前，“二位的意思我清楚不过，可眼下的荀风渡走了，我也无计可施……”
“陛下，这俗话说的好哇！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二位大人休要再说！难道二位大人觉得，荀风渡女子之错大于屡次军功吗？大于收复西域吗？大于替陛下登基铺路吗？大于为兵卒着想千里求药吗？难道就因为荀风渡是一个女子就该只配呆在什么书房秀园一辈子缝缝补补吗？”宇将军抑制不住的握起拳头，想要继续说几句被峦起尘一把环住肩膀；二人目光对视，峦起尘露出一丝笑意。
“宇将军说的不错，女子不该被困在什么书房秀园，宇盼山姑娘的勇武我也是见过的，真真的不输我的一些将领。”峦起尘轻轻拨弄着宇将军发冠之下的白丝说道，“宇将军已临古稀之岁，每日上朝再度出兵之类属实不易，还是多多注意身体才好！”
这话说的明白，宇将军吞了口唾沫眼中却依然光辉不减，可位于朝堂终是不如军营来的自由，俯身行礼等待着峦起尘的起身号令。
……
宫内风云四起，宫外春意渐浓鸟鸣清脆。
荀风渡驾着马车同宇盼山打趣道，“这个改岁日，你竟然要跟我一起过了，真是想不到；明明初次见面时还都不太喜欢对方。”
“承认就好！”宇盼山从随身的囊袋中取出一个干瘪的饼子掰成四块丢给坐在车上的四个人，“我现在也觉得我们会吵架，而且有事儿小渡儿说的不对~我们很多次见面都不喜欢对方！”
“哎呀，女孩子之间的事儿分的真是清楚。”
黛邈艰难的撕扯下一块饼子塞到口中费力地咀嚼着，还拼命挤出了一丝吐槽的声音，“李小将军怎么不吃？难道是吃不惯这土饼子？”
“我……我的肚子已经吃不了这些东西了……”
李施琅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无光却透亮的眼睛压在大大的兜帽之下；他反复揉搓着小小的一块面饼，勉强抬起头问道，“我的肚子、我的身体早就都被蛊虫啃食坏了……荀风渡，我们要去多久啊……”
“如此严重了吗？都怪我，如果当时我带着你不回来继续找解药就好了……当初兵马走的快，都用了几个月，这次不会很快的；不知道那位长老还在不在沙丘北。”荀风渡叹了一口气，回头望着黑色长衣下的李施琅。
……
马蹄声同千无许的守望擦肩而过。
踏过冬末的最后萧条，踏进春日的盎然之景，转眼间又经掠花香四溢的盛夏，西域荒漠中的夏天格外的炽热，四个人纷纷脱了厚衣只着轻衫；不知不觉间，荀风渡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片曾经熟悉的地方、那片包含着压抑的地方——沙丘北。
“你还记得这儿么？”李施琅摘下兜帽露出血迹斑斓的脸，躯体中的蛊虫在强烈的阳光下收敛了许多，再没有冬日那番嚣张而凶残；他伸手将荀风渡扶下马车，目光向那片忧愁之地看去。
“我不会忘的。”
荀风渡牵着马车爬上高峻的山坡，上面成山的尸体在夏日里融化消散；这是一场腐食的盛宴。
山坡上，那片熟悉的乱石堆旁，千无许抱着膀子一脸笑意的身影彷佛重现在二人面前。
李施琅伸出手从地上烂泥中摘了几朵野花递给荀风渡，“他不在这儿、被安葬在了萧朝昔日的边疆，守望着萧朝也守望着西域；不过我们总算是没有白费辛苦，将这片土地重新夺了回来。现在的千无许，一定很快乐，可以无所牵挂的飞行在这片蓝天白云之下。”
“你们在这儿煽什么情呢？”宇盼山捏着鼻子裹着一层厚厚的密麻衣凑了过来插到二人中间，“千无许我不熟，但我觉得每一个将士，都会为他们身后的万千盛世所开心的，别伤心了好吗！”
“我知道。”荀风渡点点头，从李施琅手中接过花儿，轻轻嗅着那股夹在尸体臭味的野花，“是我亲手把他安葬在那里的。”
“那个……你叫罔弃？”身后的黛邈身着一套极其凉爽的夏衣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三人一阵唏嘘，“你觉得你的小主子有没有发现把你弄丢了啊？”
“荀风渡一定会把我找回去的！”罔弃声音微弱，语调坚硬的说道。
“我觉得不会。”
……
“喂！”
沙丘北的另一侧山下，荀风渡听到哪儿传来一阵呼喊，她低下头向声音方向寻去，一个小孩子站在屋顶上对着她大喊道。
穿过陡峭的乱石狍洞山坡，荀风渡来到那间破旧的老屋前；先前向她大吼的小孩儿抬起小小的脚丫，“出溜儿”的一声从屋顶上滑了下来；荀风渡向前一步伸手将小女孩稳稳抱在怀中，小女孩脸上挂着微微红晕，口中带着欣喜的说道，“姐姐你是那位大人的姊妹吗？你们长得真相！”
一个老妪迈着蹒跚的步子怒气冲冲的从屋前赶了过来，刚要开口训斥小女孩就看到荀风渡站在此处，她双手微微颤动，缓缓开口道，“你……你是荀都尉？”
“不，她是荀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