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6)
山姥切国广看审神者时自有一套完整的滤镜——处理正事时他的审神者是一位强大的高位神明, 锄强扶弱光芒万丈值得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追随;处理私事时,审神者少年的外表就只是一个表象, 他内在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严格来说,这两种看法也称不上是滤镜,因为他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一个立体的、具有多面性的春川树而已。
可惜,站在浴室门口的三个太刀情报不足, 看不到山姥切国广眼里的春川树, 就只能听到一个对审神者太过殷勤的付丧神……如果是长谷部那个狂热主控这么表现还成,山姥切这个样子,确实是不大正常。
膝丸难得在兄长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想到之前被诋毁成“吃醋丸”, 他捅了捅髭切, 无声地说, “看, 兄长,我说什么来着!”
髭切一边留意着小狐丸, 一边想对弟弟翻白眼:现在是关注这种事的时候吗?弟弟这家伙,难道没发现小狐丸的情绪不对, 并没有好转的吗?——他俨然已经忘记刚才叫小狐丸“猜错丸”的事了。
他压下情绪,推了推小狐丸,轻声说:“小狐丸殿,我们还是先出去,就这么杵在这里太失礼了, 有什么话起码要等审神者和山姥切穿好衣服再说呀。”
髭切的劝说很合理,不管小狐丸再怎么暴躁,他也不愿意拔刀砍向没穿衣服的敌人。他拢着袖子走出了浴室,冷冷地看向源氏兄弟,“刚才是我想错了,审神者不是在强迫山姥切。所以,你们是站在他这边了?”
膝丸不久前能够滔滔不绝对髭切猛夸春川树,可对着小狐丸,他却说不出什么,呐呐地低下了头。春川树和三条刀派敌对是已经发生的事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解春川树,也就等于背叛了曾和他们互为盟友的小狐丸。
髭切的脸皮就没那么薄了,他似笑非笑地说:“看到你跟着山姥切走了进来,态度还那么平和,我还以为……你也被拉拢了呢。”眼看着小狐丸的脸色更冷了,髭切摆了摆手说,“唉唉,真是可怕的眼神啊。别那么凶,放心好了,以源氏的名誉起誓,如果你准备与春川树为敌,我一定会帮你的。”
正低头心虚的膝丸听到髭切的话,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边的兄长,“兄、兄长!”
当髭切和小狐丸同时看向他时,膝丸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小步,紧张地说:“我、我……我不想看你们伤害春川大人……”
在这所民居里,三振太刀的战斗力最高,一旦髭切和小狐丸联手,山姥切国广和鲶尾藤四郎根本没法抵御。膝丸意识到如果他不想眼看着春川树去死,他就不能退缩逃避,虽然非常不想和兄长战斗,但他还是说:“我……我会尽全力阻止你的,小狐丸殿!”
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三个太刀付丧神都没有再说话,安静下来,半天才等到磨磨蹭蹭无忧无虑的审神者顶着没吹干的脑袋,和山姥切国广一前一后走出了浴室。
小狐丸看了一眼山姥切国广……他已经不想去追究这振打刀究竟是在演戏欺骗他、还是在演戏欺骗审神者,不管答案是什么,小狐丸都为山姥切国广感到悲哀,因为在暴风雨拦腰斩断他们出逃的希望之前,他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审神者,想要独自离开。
继续活下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便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在走到末路的时候,小狐丸懒得像山姥切那样继续伪装试探,他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本体,对近在咫尺的审神者说,“审神者,三条刀派小狐丸,为三日月宗近……向你复仇,来和我这只狐狸共舞。”
“主人,退后!”山姥切国广紧张地握住打刀挡在春川树面前。
已经预先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的膝丸比山姥切更快地冲了上去,生怕会被髭切挡住所以特意绕开了兄长。但他没想到,刚刚用源氏名誉发誓的髭切半点都不含糊地伸出脚,配合着弟弟的攻击,角度刁钻地绊了小狐丸一脚,然后用没出鞘的本体用力去砸小狐丸的后颈。
小狐丸不至于完全相信髭切,但也想不到髭切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源氏旧主的名誉。本来他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膝丸身上,意外之下只能颇为狼狈地躲开了髭切的攻击,再和源氏太刀交锋就自然落在了下风。
小狐丸气得眼睛更红了,“髭切,卑鄙!”
髭切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懂,我这是在帮你。”
说完,他自觉担任起了队长的责任,大声对山姥切国广说,“山姥切退后,保护好你的审神者。膝丸打起精神来,速战速决!”
真的打起来,髭切难得有了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
对小狐丸和膝丸来说,他们仅仅只是在岛上秩序崩塌后奔波了一天一夜,可对髭切来说,他却在被封闭的小世界中接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砺。
身体上的异常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体重的增加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他的打击和冲力,而在狭小室内不断和同伴们切磋,又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太刀不擅长室内小场地打斗的弱项……
原本小狐丸在濒临暗堕时拼死一搏,即便源氏兄弟联手最终能够打败他,也可能会两败俱伤,不过由于髭切在小世界里的修行和成长,
这场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髭切打掉了小狐丸的刀,把小狐丸按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示意膝丸过来接手。然后,浅金色短发的太刀平复了一下呼吸,便弯腰捡起了小狐丸的本体,友好缓慢地放在了山姥切国广的跟前——这种向主公带献上战利品般的动作惹得小狐丸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在春川树和山姥切国广略显茫然的目光下,髭切期盼地说:“审神者大人,小狐丸快要暗堕了,我记得您曾祝福过三日月宗近,希望他能够心想事成。他现在如果还留在这里,看到小狐丸这个样子,一定会希望他能够保持本心不被暗堕渐渐夺去心智。”
虽然小狐丸自己估计宁愿暗堕也不愿意接受春川树的帮助……
果然,听到髭切竟然提起三日月宗近,提起那个时候春川树的反讽,小狐丸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睛血红不停咆哮的样子完美印证了髭切的说法。
山姥切弯腰拿起了小狐丸本体的太刀,转过头来用眼神征询春川树的意见。
“嗯……”少年审神者看看髭切、看看气疯的小狐丸、看看比自己还懵逼的膝丸,虽然他说话时没想过要庇护小狐丸,但髭切说的也有道理,春川树对自己做出过的承诺还是很重视的,“我想想办法。”
到目前为止,春川树成功扭转过两次据说无法扭转的暗堕。
一次是药研,春川树让他做自己的死神,死神形态的转换意外地消耗掉了短刀身体里多出来的负面能力,治愈了他;另外一次就是对髭切了,不过髭切暗堕得非常特别,主动和不少鬼魂合体,春川树揪出了多出来的鬼魂,髭切竟然一下就恢复了……
春川树觉得第二次髭切的恢复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因为小狐丸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鬼魂让他操作,倒是治愈药研的办法值得推广。
小狐丸和他之间没什么关系,春川树也不了解他,并不想和他长时间捆绑,让他做自己的死神。不过,黑暗属性的非人类种族包罗万象,除了死神,他刚和山姥切国广提到过的吸血鬼也和死神类似,当展现黑暗形态时,简直无时无刻都在向外散发着负能量。
虽然刚才春川树很努力地向山姥切国广安利成为吸血鬼的种种方便之处,然而金发打刀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兴趣。春川树自己是很想试试能不能把刀剑付丧神转化成吸血鬼的,万一本丸里的刀剑都像山姥切一样,那他就只能拿只会“嗷嗷嗷”的敌打刀实验了。
送上门的小狐丸为什么不要?
在沉思过后,春川树握拳击掌,高兴地说:“想到办法了,我先帮他手个入。”
髭切对刀剑付丧神的暗堕见识过很多,不由怀疑春川树是要先制服小狐丸,因为濒临暗堕的付丧神在被灵力冲刷身体时是非常痛的……
不过这也正常,虽然髭切不停地说小狐丸是因为受到即将暗堕的影响才会暴躁,但就算小狐丸一点毛病都没有,他对春川树的态度可能也不会那么友好。
可是,假如审神者春川树真像髭切想的那样,和岛上突然降临的结界有联系,那么……以那个结界所展现出的其他力量来看,小狐丸就算豁出去了也很可能没办法报仇。
再说世事难料,当初他怀着潇洒的心态迎接暗堕时,哪里会想到突然出现的转折、还有转折后出现的各种神展开呢?
小狐丸一心一意觉得三日月宗近肯定正在受苦,但在没亲眼见到之前,不是也存在着送走三日月宗近的船只突然被时之政府稽查队发现并扣押接手这种可能的么。
而且,能否治愈即将暗堕的小狐丸,也是揣摩春川树身份的一个好机会。在结界里,已经暗堕的他马上就被治愈了,如果春川树也能做到差不多的事,那髭切的猜测就有了更多的论据支持——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小狐丸。
“小狐丸确实受了点伤……”髭切笑呵呵地说,“可是现在既没有工具也没有资源,不然还是算了,审神者。把他绑起来怎么样?哦呀,那个躲在楼梯口偷看的藤四郎,麻烦帮我们去找根绳子成吗?”
鲶尾藤四郎:“……”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一张冰山脸看着真的很像他的兄弟骨喰。
粟田口胁差是听到楼上突然打起来的声音所以才跑上来的,楼上几个满级太刀的冲突对他这样一个被封印了的小胁差来说属于神仙打架的范畴,他得确认是什么情况、是谁和谁打,万一情况不对,也好第一时间来着自己的审神者及时跑路避免被波及。
然后,他就目睹了小狐丸被击败的整个过程。
太惨了,就像他被迫迎战装备了小云雀的压切长谷部那么惨,髭切殿,可真是一个灵活轻盈的胖子啊……
就在鲶尾藤四郎瞪着髭切发呆的时候,春川树已经从山姥切国广手里拿到了小狐丸的本体,几天没给付丧神手入过,感觉连拆开刀具的手法都生疏了。
“没关系,我手入时有工具和资源的时候反而不多,用工具和资源还会觉得不习惯呐。”春川树感慨地说,“鲶尾君不用麻烦了,一会小狐丸会晕倒的,不绑起来也没关系。”
鲶尾藤四郎:瑟瑟发抖jpg
粟田口胁差从这次真人秀开场后就一直掉线,直到不久前
才和主人怀特成功汇合,他对春川树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是个好看的少年、看起来非常显眼又天真、不肯抵押自己的近侍、对刀剑付丧神有着奇怪的吸引力……
但在春川树温柔和气地说完以上那句话后,鲶尾藤四郎就真的在考虑,他家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的审神者大人是不是被春川树的外表给迷惑了,以至于没有看清这位同伴的白切黑大魔王本质?
既然春川树开口说他不用去找绳子,鲶尾藤四郎索性贴着墙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地硬留了下来,打算仔细围观春川树大人是怎么折磨小狐丸的,好回去跟自己的主人如实转达,让她留个心眼——白切黑没什么不好,但怀特大人也该知道自己盟友的真面目?
然后,小狐丸的反应就把山姥切以外的付丧神都吓了一大跳。
鲶尾藤四郎一连懵逼:这、这种情况……好像没办法如实转达给他还未成年的异性审神者怀特大人听啊!
膝丸能感觉到小狐丸体温的不断升高,听着他喘息的声音,感觉继续按住他不是,送开他也不行,简直为难得想哭。他磕磕巴巴地为小狐丸求情道:“春川大人,付丧神受个伤也没什么,可暗堕时被手入会很疼……”
髭切又想要扶额了,小狐丸的反应和疼有相像到分辨不出来的程度吗?!
可惜膝丸没功夫去看兄长的脸色,他一边满头大汗地按住不停动来动去的小狐丸,一边紧张地说:“那、那个……不如还是把小狐丸直接打晕绑起来。就算小狐丸殿一会真、真的晕倒了,再醒过来要怎么办呢,难、难道还要给他的本体输入你的灵力吗?”
“对呀。再醒过来就再输好了,”春川树好声好气地解释说,“别担心了,膝丸。我的力量属性和一般审神者不太一样,就算是给溯行军手入也没问题,我做过很多实验也问过自己的付丧神,小狐丸这种情况不是疼。相信我,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手入,你就知道了。”
膝丸眨了眨眼睛,垂头看看正在疯狂出汗的小狐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除了太疼之外,小狐丸这种反应还会是什么。不过既然春川树这么说了,膝丸还是乐于相信审神者的,尽管春川树在对待敌人时比较冷酷,但似乎从不说谎。
膝丸很久没期待过被审神者手入了,在决定相信春川树后,他忽略了小狐丸此时狼狈的样子,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先谢谢您了……”
髭切:“………………”
随便……等等,刚才春川树是不是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和其他审神者不一样?
髭切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虽然真的非常对不起小狐丸。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唔嗯,就算三日月宗近此时此刻正在一边哈哈哈一边喝茶,像春川树祝福的那样心想事成开心快乐,小狐丸大概也不会原谅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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