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1)
面对这样的春川树, 江雪左文字还能说什么呢?他垂下头沉默了一会, 才开口说:“不要叫我江雪殿。”
审神者的眼睛明亮,可总给人一种如果说一句重话下一秒就会湿润起来的错觉, 当江雪说完话后,他的身体还微微瑟缩了了一下。
就算知道审神者的内心可能没有他的外表这么胆怯可怜, 江雪左文字仍然忍不住解释说, “你是我的审神者,不要对我用这种敬语,叫我江雪……”
春川树连忙拼命点头乖巧地抢话道:“江雪哥!”
在审神者抢答时, 江雪左文字才刚刚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完:“……就可以了。”
一人一刀绿色和蓝色的眼睛对视了几秒钟, 发现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春川树还疑惑地歪了歪头……于是左文字太刀终于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请直接叫我江雪吧……”
刚才他刚被解封时也很茫然, 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审神者,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虽然被封印时真的很担心审神者,得知他不需要担心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微妙,可他也明白, 于情于理,他们几振刀剑都没有生气或埋怨审神者的理由。
如果他不是被山姥切在万屋里拉住来当他们的审神者,就不会遇到这些糟糕的人和事;如果他没有自保的能力, 他将会面对多么可怕的未来呢?
审神者强大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再说他们一共只认识了两天, 他们几个又都不是审神者自己锻造的刀剑, 没办法不能要求审神者有多信任他们,也没道理要求审神者对他们和盘交代自己的来历和本事。
江雪左文字的态度和眼神变化都被春川树看在眼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搞定了这振太刀, 高兴得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尾巴,然后陆续从登山包里掏出每一振刀剑,一口气解封了其他所有的刀剑付丧神。
如果加州清光在这里看到此时此景,一定会感觉压力山大紧张焦虑。
——春川树本丸的几个付丧神平时就时时刻刻向外散发着负能量,现在宗三、长谷部和山姥切看起来更忧郁了,大俱利伽罗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走到一边,用实际行动实力演绎什么叫“不想跟你们好搞关系”。
只有小夜左文字像小天使一样径自走到了春川树的身边。
跟春川树猜测得差不多,付丧神被封印在本体内时能够听得到审神者一个人的声音,不过看不到任何景象(就算看得到,春川树把他们塞到包里还把拉锁拉得那么紧,他们也照样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他们听到了最开始春川树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也听到了他絮絮叨叨说自己的计划,在说完之后半点都没有执行,在见到第一个人类时就主动跑出去搭话。他们知道审神者遇到了一个短刀药研藤四郎,两个人一起干掉了之前那个人类。还有审神者被主办发惩罚、审神者成功胁迫了主办方听他指挥……
这短短的一天真是跌宕起伏。最不喜欢被弃之不用的宗三、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的山姥切、以及无法像江雪一样平静接受自己不被审神者信任的长谷部三个付丧神站在一起,头顶仿佛笼罩着乌云,看起来比药研更像是正处于暗堕的边缘。
在所有人僵持了一小会后,山姥切国广不安地攥着自己的破布的一角走了过来,鞠躬九十度后面对着春川树跪了下来,难过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继承这座本丸会有这样的危险。”
“唉?这不是你的错。”春川树没想到山姥切会这么郑重地道歉。显得他刚才试图卖萌蒙混过关的行为十分的不真诚。他白净的脸颊因为羞愧红了起来。
他慌乱地摆手安慰金发打刀说,“我很感谢你选择了我。我的运气一直很好的,所以那个时候应该是我想要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本丸才考虑接手,然后你就被命运安排推动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山姥切国广以为审神者是在安慰他,立即反驳道,“不能这么说,是我给您带来了危险!”他的脸也慢慢涨红了,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您很强……所以不在意。可我当时确实没有说清楚……是我隐瞒了……”
比起江雪,山姥切的懊悔更深。当初他避重就轻地恳求春川树接手本丸,没有告诉他前任审神者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之后到了时之政府才被当众拆穿的。在被封印时,他反复在想,他是真的没想过来继任的审神者会有危险么……
——还是说,他只是假装想不到?
春川树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山姥切身上的破披风,“听我说,我不是人类,你们都知道了吧?”
现场因为审神者的劲爆发言静默了。
“不知道,你没说过。”站在春川树身边的小夜左文字简短、笃定、掷地有声地说。
这回轮到春川树迷糊了。他按住脑袋努力回忆,小声说:“不可能没说过吧……和大家卧聊的时候我明明说过啊……我生病时爸爸给我剪病枝……”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一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就让他害怕。
“人类生病了是不需要用剪刀治病的,病了需要修剪的不就是植物吗?当时小夜说要帮我报仇时我也说过,爸爸是为我好
才这么做的,”春川树思路清晰,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我是人类,爸爸还用剪刀剪我,怎么想都不会是为我好吧,那他不就是个变态虐待狂了吗?”
所有知情付丧神:“…………”原来你也知道你这么说别人会怎么想?!
还有,究竟是审神者有不幸童年遇到家暴的几率比较大,还是审神者明明看上去跟人类没有任何不同但其实并不是人的几率比较大呢?真是同情含辛茹苦把审神者养这么大的那位老父亲。
春川树把大家的沉默和无言以对当成了默认和赞同。他把自己摘的毁灭蘑菇举起来,以此做示范展示给山姥切看,“你看,这株蘑菇能爆炸,爆炸时只会杀死人形生物,却不会伤害植物。连普通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我当然也有一些啦。”
即便满心自责到了极点,山姥切国广的脑海里仍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这种蘑菇到底哪里普通?!但他老老实实什么都没说,集中注意力打算继续听审神者想要说什么。
倒是宗三突然插嘴道:“你就这样说出来没关系吗?没弄错的话,你脖子上的那个项圈,还有周围飞的这些东西不是都有摄像和传音的功能吗?刚才说自己不是人类那段话,肯定也被其他人听到了,还是别继续说下去了吧。”
“没关系的,”春川树放下了毁灭蘑菇,仰头给了宗三左文字一个大大的笑脸,“不用担心。”
在监视画面前被迫听了全程的一屋子工作人员全都快被这个笑脸吓死了,总觉得这和审神者直说“他们没有活着说出去的机会”差不多了,恨不得现在就切断一切信号,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安抚了宗三后,春川树继续说,“你们见过奶牛花吗?是一种长着牛头的可爱植物,一会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我在这里种了几棵。它的舌头上长着一块蛋糕,如果不按时喂养,在它饿了的时候就会吐出舌头上的蛋糕来引诱人类。一旦人类伸手想要拿走蛋糕来吃,它就可以一口把人吞进肚子里。”
在刀剑们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眼神里,春川树说,“一棵植物上长出牛头多奇怪啊,再说蛋糕还长在它的舌头上是从它嘴里吐出来的,多恶心呀?可是大多数人类看到了就忍不住去吃。如果他们精神状态正常,我觉得应该不会这样。”
“我呢,我觉得我跟奶牛花很像的。只是比它讲卫生多了,”春川树比划了一下自己,“山姥切你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突然拦着一个审神者要求他跟自己回本丸了,可谁让我是一块蛋糕呢,你看海上飘着的那些人不也是一见到我就把我拉过来了吗?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始终都在被迫旁听着,海上飘着的那些人:“…………”
虽然不知道山姥切国广有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他们好像能稍稍原谅自己和同事们了。被大佬诱捕又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抵御的,被盯上就认命吧……总比原以为的明明有活路偏要自己往死路上狂奔强太多了。
山姥切国广不说话了,他正憋红了脸竭尽全力地想象和审神者很像的奶牛花会是什么样子。
一直站在审神者旁边的小夜左文字来回把山姥切和审神者看了好几遍,确定他们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暂时没打算再开口,他这时候说话不会打断或者打扰他们之间严肃的对话,这才抬手扯了扯江雪左文字的袖子。
小短刀仰起头绷着脸,异常严肃地对身边的蓝发太刀说:“江雪哥,你看审神者大人膝盖上趴着的那个短刀,是不是有点像是咱们本丸失踪的药研?”
所有付丧神:“!!!”
小夜,你是在跟审神者大人比赛,看谁能用一句话让大家更惊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树:请没玩过模拟人生的小天使自行搜索和我很像的可爱奶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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