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遇歹徒
昏黄的烛火幽微着,散发着淡淡甘甜味,与焦焦的气味揉杂,竟意外的好闻,弥漫在并不是很宽敞的马车里。chunmeiwx
墨黑色的烟灰已经悄然出现在了罩盖上,星星点点般镶嵌。
好似生长一般攀爬。
李溱临时寻找到的马车,并不是很大,放下姜亿禾所带的原材料后,就堪堪只能容得下姜亿禾和李溱两个人,但所幸的是李溱坐在马车外不停地驱使着马车,也让姜亿禾一个人在马车中更为自在些。
李溱应当是在东镇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计划,只不过可能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峻。所以他才会临时决定离开东川,并且租了这么一个不是很合适的马车。李溱说如果用原来的马车,目标太大,极其容易被追踪上。而且两人分开的话,姜亿禾没有能力自保。
姜亿禾与李溱现在要去往的是金陵方向,不眠不休且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左右就可抵达。李溱说要离开东川,但是未决定去哪,姜亿禾就提议回金陵,自己要回去制作玉镜墨。
姜亿禾经过观察,发现桐籽树果榨出的油所烧出的烟灰,确实有点可以制作玉镜墨的意思,只是最后要看与其他材料融合的结果再下判决。
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有了底,所以姜亿禾才和李溱一同做着“逃犯式”的出走。
空气静得厉害,只余下马车辘辘作响,以及李溱时不时用马鞭敲打的声音,马在孤独地嘶吼着。
马车速度虽快,李溱倒也开得挺平稳的。
姜亿禾盯着在空气中微微摇晃的烛火,规划着自己即将要干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赶在金陵的前两天,必须将桐籽树果炼出的烟灰与自己的所带的原材料进行融合,看看究竟能不能匹配,能不能制作出玉镜墨。即使看样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必须要真的做出来看看效果。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果不能的话,自己回到金陵将是一阵腥风血雨。根本无法独自应对。
姜亿禾回想起这几天与李溱相处的点点滴滴,认为李溱应当是个家里有较大权势,且手中有许多钱财之人。
况且自己这也算与他有过了命的交情,到时候求他帮个忙,应当也是可以的。
算好了一切,困倦就席卷了姜亿禾。摇晃的烛火在姜亿禾的眼中跳动,又渐渐地模糊,又突然地清晰,又有点暗淡了,又突然亮了,最终直至彻底黑暗。
姜亿禾陷入了平稳的呼吸之中。
猛然间,姜亿禾却又突然惊醒,慢慢起身,走到马车前。
李溱裹着狼毛大氅,坐在驾驶位,冷冷的风刮在他的面庞上,鼻尖稍微有些许红色,眼睛也红红的,布满血丝。
“你不是答应了明天要去古山的吗?我们现在走了,万一那个伯伯明天等我们怎么办呢?”姜亿禾在睡梦中,突然想起了李溱与古山上的那位老伯伯的约定,于是被惊醒,所以来问问李溱。
李溱转头,看见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其余身体都被帘子遮住的姜亿禾,微微笑道:“我已经吩咐陈伯,明天去帮我们和那位伯伯去解释了,还顺便买下了他的桐籽树果,已经吩咐送到金陵了,具体位置的话等到运到了金陵再说。”
姜亿禾一下子语结,又讪讪地点点头。李溱办事,总是周全而又带着点远见。自己这一番话,这一举动,倒是显得很多余了。
姜亿禾没话说,为了缓解尴尬,她盯着四周黑漆漆的森林,惨淡的月光下,黑色的影子在摇曳,不知为何,阵阵寒意就如影随形。
姜亿禾眨了眨眼睛,刚准备开口说话。
“唰——”的一声,一道银白色的亮光闪到了姜亿禾的眼前,带着冷冽的风与冰凉,狠狠地钉在了马车的门框上。
是箭!
这一簇剑将姜亿禾还未想出对李溱的夸赞扼杀在了脑海中。
姜亿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眼睛也仿佛凝固住了,没有办法眨眼。
李溱的神色一凛,表情严肃地说:“你进去,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外面有我。”然后迅速地把呆滞的姜亿禾推进了马车里,李溱就迅速翻身下马。
只见无边的黑夜中涌动着浓烟,好几个黑衣人翻身袭来,带着长硬的刀以及锋利的箭,滚滚的杀气仿佛此刻被凝聚成了实体。
气势汹汹地赶来。
李溱将马车捆在了树上,避免等下刀兵相见惊吓到马。然后李溱弯腰随手捡了根木棍,打算用做武器,紧接着一道剑光就从他的背部闪了过去。
李溱直起身,握紧了木棍,紧盯着朝自己奔来的黑衣人。
木棍划破空气,李溱反手擒住一个砍刀而来的黑衣人,并顺手抢了他的刀,刺入黑衣人的腹中。
鲜血直喷。
空气中血腥弥漫。
李溱一边躲避着弓箭,一边进行反击。
一刀一个。
身手凌厉且不拖泥带水。
还好这次赶来追杀的人不是很多,应当是先前在东川,自己“文弱书生”的形象深入人心,那个假冒的刘思扬,应当只以为自己是个小角色,所以只派了很少的人来追杀。
李溱拿着刀,迎了上去。
姜亿禾躲在马车里,裹在被子中,一动也不敢动。
滔天的寒意裹住了姜亿禾,她在被子里止不住地发颤。
烛火在慢慢地燃烧。
姜亿禾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被放在烛火上燃烧,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此直击刀光剑影的伤害。她感觉那一簇箭,不是射在了马车的门框上,而是射在了她的心里。
狠狠地扎了进去。
姜亿禾再次审视了自己与李溱共行的利弊。
却发现,此次的灾祸,是自己提出要去东川引起的,也同样是推荐桐籽树果的李溱加剧的,总之,好似看来是单人不成祸,双人必有难的事件。
分不开,逃不脱。
她只能听得见外面打斗的声音,以及有浓厚的血腥味传来。姜亿禾将自己缩进了绣花锦被中,企图用被子隔绝。
却无济于事。
但很快外面的声音就渐渐地消停了,姜亿禾还是不敢出来,她不敢出来分辨,刚才闻到的血腥味是李溱的抑或是其他人的。
她情愿做一个缩头乌龟。
车帘被一把掀开,凉风阵阵袭来。
姜亿禾握紧了手中的钗子。
“你没事吧?我们需要赶紧走。”
是熟悉的李溱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亿禾紧张的全身,瞬间放松下来,手中的钗子也掉落在地上。从被子中钻了出来,红着眼眶地盯着李溱。
李溱披着的黑色狼毛大氅看不出任何血迹,只是脸上被沾了点血。李溱只半探进了车中,说完话,看到姜亿禾安然无事,就退了出去。
马车就又开始了行进。
姜亿禾盯着摇晃的烛火,发着愣。
满脑子都是李溱刚才脸部沾有血滴的样子。
过了会儿,她拿出水壶,倒了点水,沾湿了从包裹中拿出的绢帕。然后慢慢地走到了门帘前,缓缓掀开。
李溱还是顶风坐在车前,驾驶着马车。
姜亿禾将绢帕递了出去,轻声地说:“擦擦吧,你的脸上有血。”
李溱还是像刚才那样回头,只不过这次没有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蹙起眉头,接过绢帕说道:“你是被吓到了吗?车里应当有我的香膏,你可以涂抹点,然后睡会儿,我们很快就要到金陵了。”
绢帕是温热的,但是李溱并不知道血迹在自己的脸部何处,只是接过,好让姜亿禾安心。
姜亿禾摇摇头:“没事,我等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然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在李溱右眼睑的下方轻轻地点了一下。
姜亿禾微微张开了口:“在这。”
李溱心中一颤,姜亿禾的这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他的心上。
月色如水流,映照在姜亿禾皎白的面庞上,她的眼睛如月牙般闪耀。
眉眼间是遮不住的担忧与自责。
嘴里有着欲说还休的留白。
如同月光下的小猫,闪着光芒。
脸上却又是是懵懵的表情,不知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鬓边碎发随风飘扬。
李溱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地撩开了遮住姜亿禾眼眸的碎发。然后才反应过来,自知失礼,又放下了手。
小声地说了句:“冒犯了。”
李溱用刚才姜亿禾给的绢帕,按在了刚才姜亿禾指的那处地方,低低地垂下了眼眸。
耳朵已然红透。
姜亿禾也反应了过来,逃也似的返回了车厢里。
心跳如擂鼓般。
砰砰砰。
姜亿禾将自己埋进了被子中,浑身都好像有点发热。滚了一番,又将脸露了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但马车里实在是没有算得上新鲜的空气。
姜亿禾又打算出了马车门,她带上了一个羊毛毯子,又悄悄地掀开帘子,稳稳当当地坐到了李溱的旁边。
然后把毯子盖在了李溱的腿上,并且认真地说:“这条毯子是干净的。”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出来吹吹风,里面有点热。”
李溱突然被盖上了毯子,毛茸茸的触感,覆盖在了发冷的腿上。
还没等李溱说话,姜亿禾就已经将眼睛闭上了,并没有任何要交谈的意思。李振也就摇了摇头,笑了笑,继续开始赶车。
姜亿禾半睁开了眼,慢慢地说了句:“等会儿换我来吧,我刚才已经在里面睡了好一会儿了,你先休息休息。”
李溱摇摇头表示拒绝:“不用了,我还不困,况且这次的事情责任都在于我,我肯定负责安全将你送到金陵。”
姜亿禾这会儿倒是把眼睛全部睁开了,声音也大了点:“责任的话,我们俩还是五五开吧。不对,我们俩哪有什么责任,不都是怪那个偷梁换柱的东川知府吗?”
姜亿禾直起身,盯着李溱。
李溱点点头,表示赞同。
脸上还有未消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