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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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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丧事

    与此同时,贺霖正在刘华子家中。mbaiwenzai

    刘合给他们倒了杯水:“坐。”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木屋,确切地说,是木屋混合着明显溢出的水泥土,地面却连水泥都没有,而是被踩得结实的土地。

    面前的四方桌老旧得连棱角都磨得光滑发圆。

    张山望过去,这座主屋两侧的前方还有厨房和棚,炉子就在外面,棚倒像是早已荒废了。

    在城市呆久了,对这样的生活确实有点难以想象,张山小心翼翼地接过水,客气地说了声:“谢谢。”这才缓缓坐下。

    “你们是说我爸死了是吗?”刘合坐在主位,正对着敞开的木门门口。他有三十多,但年龄看起来不大,长相还算周正,不算英俊,但也没特别缺陷的地方,只是脖子粗个头矮,还有指间关节粗大、显然常年劳作的手。

    “是。”贺霖回答。

    “死了就死了吧。”没有多考虑几秒,刘合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你不多问问?”贺霖问。

    张山端着陶瓷的茶水杯,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形式,也没有乱插话。

    外面时不时传来鸟雀响亮的叫声。

    “没什么好问的。他这种人早死早好。”刘合说这句话,放在腿上的拳头拢了拢。

    “为什么?”贺霖追根究底,凝视着对方。

    “怎么说呢。”刘合这时候才拿起桌面上的水喝了口,“也就是那些——吃喝嫖赌。爷爷的房子就是他赔光了,不然我们还在镇上,也不会专门跑到深山老林里来住,因为这是没人要的土房子。”

    “我二十二岁那年,他去外地打工□□,回来把病传给我妈妈。是宫颈癌。那时候我妈还存了点钱,就没去看病,留给我结婚。本来亲事都说好了。可他跑去跟我丈人家借钱,借不成就骂。气得我丈人直发抖,后来这婚事就黄了,就直接把我妈气死了,钱也被他偷走了。”

    刘合说这些话时平静,甚至接近于岿然不动的木讷。像是年轻时,他必定极力愤恨过的,但时间久了,也确实麻木了。

    贺霖观察了刘合好几天。

    从聊天记录来说,刘华子从西门那拿到了不少钱,可刘合却还住在这深山老林的破屋子里,三十多岁也没有娶妻。

    在中国传统观念中,刘合这个年龄必定要娶妻,财产是一定要摆出来的。

    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中,他属于已经被周边有适龄女性家庭放弃了的对象。家里一贫如洗。父亲出名的好赌,没有母亲能够帮忙带孩子。

    没能力,没学历,人很木讷,话不多。

    基本一个人生活不出门。

    大家对他的评论都是可怜,因为……他并没有遗传到父亲,反而更像邻居口中懦弱命苦的母亲,甚至因自己婚事耗死了母亲,对婚姻也不再存有什么希望。

    刘华子曾经吹牛,他有钱了,以后要给儿子到城里买房子,娶城里的媳妇,可大家都只当做笑话。

    刘华子或许真的考虑过给儿子置办房产、娶媳妇,但在他先满足自己长久以来从未被满足的赌博和挥霍欲望之后,或许,他以为能从西门茶茶茶那里持续敲诈,所以儿子的事也不着急。

    刘合问:“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贺霖回答:“在山脚底下,可能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刘合点点头,也不对这句话有任何反应。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又问:“那你们怎么会上山?”

    “我们来采景。”贺霖说,冷不丁,他话题一转,“你认识西门茶茶茶吗?”

    刘合像是愣了愣,很明显的表情起了某种变化,他的手放在桌面上很不自然地蜷了下,“认识,一个女明星。我想起来,你是不是她的男朋友,那个直播……”

    贺霖不置可否。

    刘合把这当成了默认,眼神无形间和善许多。

    贺霖从他的肢体动作和问话觉察:他对西门茶茶茶有着不太像表露出来让人知道的关心和在意。

    也许,西门茶茶茶的身份,他们一家人都知道。

    刘合说:“我不喜欢我爸,但我也不恨他。他死了,我帮他办个丧事也就算尽孝了。”

    这之后,刘合找了两个邻居,带他们去山脚把刘华子的尸体抬了上来。

    别人问怎么死的。

    他也只说,应该是躲债躲到山上不小心摔死的。

    死亡并不罕见,尤其在贫穷的地方。

    自己补屋顶摔死的,冬天洗衣服掉河里的,一场普通的感冒有时都会夺取那些舍不得吃药看病人的性命。

    刘华子的死听起来也就像是这日常里平淡的一笔,没有人质疑,更何况他儿子也显出一种漠然的气息。

    嗜赌之人躲避追债而死,再正常不过了。

    村里很快进入正常的丧葬筹备。

    为保险起见,贺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等着刘合按照山里习俗给刘华子合棺纳葬。

    山村居民丧葬程序十分简陋。

    加之刘华子亲戚好友不多,更显得冷清。

    刘合只宴请了三桌酒席,再在某个傍晚,披麻戴孝地捧着牌位跟零星二十多个村民们身披白绫绕着村庄走两圈,再由村中长老将棺木抬入洞中,正式入土为安即可。

    贺霖庆幸自己选择了把死讯告诉刘合。

    刘合完全没有深入追究的念头。

    而司机和张山都是贺霖身边人,都是局外人,不会多事。

    尸体长年累月地放在那里,迟早会被人发现,说不定还会有人报警……

    这样结局是最好的。

    甚至这件事解决得如此平静快速,令人有不真实感。

    下葬当天,贺霖再山头一路远远望着。

    夕阳中,入土为安结束后,刘合跪坐在墓碑前,给刘华子磕了三个头。

    贺霖心想:恐怕西门茶茶茶完全没想过这件事的解决方法可以如此简单。

    如果她信任她那个亲哥哥——

    只要对他多有些了解的话——

    当时选择把真相告诉他,刘合会帮她。

    处理完这件丧事,贺霖这才坐上了回节目组的车。

    车外风景略过。

    贺霖无心观赏,他架着腿,双手放在交叠起来的腿膝盖上,整理思绪:

    首先,西门茶茶茶不是真正的西门家人,这件事是必然的。这件事她真正的家人刘华子、刘合都知道。

    刘华子以此要挟她。

    西门茶茶茶在某种情况下将他推/撞入山底。

    这之后,西门茶茶茶害怕被人发现,将车放入车库中再也没有开出,接着,又找了禅心大师做法。

    禅心大师在梧桐寺,那里是存放容容骨灰的地方。

    因此他用了容容的骨灰做法,帮西门茶茶茶挡灾。

    而容容目前为止……

    也确实帮她挡了灾。

    别的不算,就说刘华子这件事。

    不是西门茶茶茶替换成了宋容容,贺霖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发现刘华子尸体并处理掉这件事。

    所以,西门茶茶茶这灾算是化解掉了。

    那么接下来?

    坐在副驾驶坐的张山举着手机猛回头:“贺霖,看新闻。最新国内时事新闻。禅心大师涉嫌诈骗被抓了。”

    国内新闻头条上,禅心大师一身明黄法袍,低头低垂,双手被两侧警察拷走的头条图正显眼地位于正上方。

    张山忐忑。

    忐忑中又夹杂着一丝兴奋。

    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尤其贺霖跟这个禅心大师视频见面后就开始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去调查刘华子,他都不知道刘华子跟贺霖有什么关系,再者,去调查对方身份和出国信息也免不了涉及人肉等灰色产业,虽然他都是找人代办的。

    贺霖之前花了几百万跟禅心大师见面,在他眼里已经很不值得了,后来居然还直接要花五千万让禅心大师帮他办件事。

    那和尚一直在推脱,说什么“道有道规”。

    但张山认为他肯定受不住钱的诱惑,必然只会矜持一段就答应,哪想到今天就被以诈骗罪抓了。

    该!

    张山心里开心,这下证实了吧,果然是诈骗。

    但转眼一瞧,贺霖却是微微皱起眉头,似乎这件意外之事打乱了什么。

    “能保释吗?”贺霖问。

    “不能。”张山斩钉截铁地说,他是读法律后来转专业的,也有不少法律界的师兄师姐,“他这个不仅仅是诈骗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一些贪污,不是咱们能够接触到的了。”

    “那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律师帮忙问句话。另外,你再去找找还有没有跟禅心大师类似的大师。”贺霖嘱咐,“越快越好。”

    “好。”张山坐回身,立刻发消息问人了。虽然也不是很想再去找那些怪力乱神的大师,但还是比调查追踪刘华子这种事情好。

    贺霖本来他打算让禅心大师再做法彻底稳固宋容容,禅心大师差点就要答应了,以至于之前找其他大师的行程虽然也有,但没有急迫。

    这种祈福挡灾做法之类的大师,龙蛇混杂,招摇撞骗得多,真材实料的少,且又有不同的规矩,找其他人很可能坏事,所以贺霖才在一直磕禅心大师。

    没想到禅心大师骤然被抓进去。

    好在禅心大师之前的说法,西门茶茶茶的存续时间也只有半年,接下来只要保住容容即可。

    现在要做的事是立刻赶回容容身边。

    贺霖拿出手机,最近一直忙于处理刘华子的事还没有去看《演无止境》。

    《演无止境》很会讨好观众。

    不仅每个学院房间都有直播间,还会给每个学员单独剪cut出来。

    所以单独看容容的视频很方便。

    第一次月考已经结束。

    主题是:有杂质的友谊。

    限制条件为:必须真实经历/情感,人设情节信息可有变动

    形式:自由组队。

    这组容容是和她新室友一块儿表演的。

    演的是初中时,容容给同桌打电话。

    同桌跟别的女孩约好周末出去玩,周五晚上放学的时候,临时叫上了宋容容。

    于是容容在周六上午打电话问她具体时间地点。

    “陈陈,你说碰头的地点实在肯德基吗?”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年长女性的声音:“陈陈,你跟谁打电话?”

    “茶茶,我跟她周末出去玩。”

    “是那个得心脏病的同学吗?”虽然陈陈回她妈妈话时,就捂住了话筒,但容容很明显听到了,因为她有个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并屏声静气的神态变化。

    “是。”陈陈回答。

    “你怎么跟这种人玩,万一磕了碰了算谁的?”

    “茶茶不会的——”

    “那是她不会吗?万一她心脏病发作了,你们怎么办,她家里不得找我们麻烦,快点挂电话。以后别跟这种人出去玩。”

    宋容容一直握着手机,只在听“她家里不得找我们麻烦”时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辩解什么,可最终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她还是沉默了下来。

    陈陈:“抱歉啊,茶茶,刚我妈说我家里有点事,不能出去了。”

    “这样啊,那换个时间行吗?”容容的声音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还一派无知的样子。

    “应该不行。”

    “那好吧。下次出去你可要叫我哦。”虽然明知道不会再被叫了。她还是语气很欢快。

    “好。我肯定叫你。”

    这段作品得分中上。

    两个人表演都很不错,陈陈演出了前面的没心没肺,到后面的心虚犹豫,再到最后说谎的目光闪烁。

    而容容则演出了克制,谨慎、某种意义上的体贴和伪装。

    唯一缺点是这个片段属于日常,虽然情感变化流动充分,精彩程度相较于其他作品还差一点。

    只是……

    贺霖隔着屏幕摸摸宋容容的脸。

    明明跟她一块儿长大,这种细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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