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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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武!”
孟君轲听到郑瑜发出一声惊惧的大喊,原来刚刚倒下之人竟是李武。nianweige
拓跋禹无暇顾及他人安危,一面将孟君轲牢牢护在怀里,一面示意侍卫们快去屋外追查捉拿刺客。
孟君轲难以视物,分辨不出发生了些什么,只能不安地抓住拓跋禹的衣襟询问:“李武他怎么了?”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高大男人,拓跋禹顿时沉默了。他还未成年时便在战场上厮杀,见过的死人无数,以他的经验来看,李武或许……活不成了。
没有正面回答孟君轲的问题,他转头向身侧侍从呵斥道:“快去唤医师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做最后的尝试,万一呢?
不去管乱成一锅粥的世界,此刻郑瑜满心满眼只能看得到李武一人,她将李武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双手颤抖着捂住他的伤口,“李武!活下去!听到没!”
李武吐出一口鲜血,忍住浑身剧痛,有气无力揶揄道:“今日……怎么不叫我李大人了……咳咳……”
随着他的咳嗽,大团大团的污血不要命般涌出,细细分辨那血液颜色竟有些发黑。
污血浸透了郑瑜的衣衫,她却连眼泪都流不出,只是怒骂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替我挡箭!你这个傻子!”
“不是的……”李武努力辩解,“不是替你,是替帝姬,这是我……职责所在。”
闻言,拓跋禹指尖微动,最终也只得保持沉默。
刚刚他看得分明,那箭镞虽射往孟君轲的方向,但郑瑜正位于箭镞和孟君轲的直线中央,按照原本的轨迹应是先完完全全没入郑瑜的身体;除非这一箭力道之大能够穿透郑瑜并继续射向孟君轲,但以李武的功底,不会看不出这箭并非神力射出。
所以,拓跋禹敢肯定,李武就是为了护着郑瑜,只不过他虽反应极快用佩剑挡住了第一下,却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击飞紧随其后的第二支,甚至因为第二支角度刁钻,他连避开要害都做不到。现在这样对郑瑜说,定是怕她愧疚,不愿让她有心理负担。
不用调查,拓跋禹都能猜测到,想来是南辰王发觉他们在滨州探查并抓到了一些把柄,是以派刺客前来示威。此处离都城过近,刺杀帝姬风险太大、麻烦无穷,因此选择退而求其次置郑瑜于死地——毕竟此次探查到诸多线索,她功不可没。
在帝姬身侧耳濡目染多年,李武定也能想通其中关窍,但他却依旧选择了去救郑瑜……拓跋禹垂眸不语,甚至在心中苦笑一番——若是之前自己定会难以理解、冷眼旁观,可他现在同李武又有什么分别?他不也是不管不顾非要带着人马前来望涯镇么?
恶果自食却又甘之如饴罢了。
李武强撑着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像是这会儿感受不到疼痛了似的,面上竟透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羞赧,“郑姑娘,这玉簪再不送出,我怕日后便没机会了……”
郑瑜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下意识抗拒道:“不!我才不要!我要你彻底好了之后再亲自送给我!”
李武倒也不失望,抹去嘴角的血渍,揶揄道:“你说话向来低声轻语,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如此大声……”然后固执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玉簪斜斜插入她的发鬓,“之前顾念着男女大防,一直没敢送出……对不住了郑姑娘,让我……最后自私这一次。”
郑瑜紧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算被沾了满脸血污也毫不在乎。她絮絮叨叨说着许多话,又是嗔怪又是怒骂,希望他能够坚持下去。
宛若无数个相处的日常,李武安安静静倾听着,到后来甚至还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但最终,他还是在她怀中缓缓阖上双眼,手指彻底脱力,嘴角甚至还维持着微微翘起的弧度。
就好像,他是得偿所愿死在了幸福中一样。
郑瑜目光呆滞地望着怀中之人,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侍从终于领着医师姗姗来迟,医师从头到尾探查了一遍,斟酌半天依旧只能为难道:“这……此毒太过狠辣,还请节哀。”
郑瑜一把扯住医师的领子,双目发红,语气却近乎麻木,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帝姬也中了毒,为何她就能好好的?李武为什么就不行?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那医师头摇如鼓:“不不,帝姬中毒时,伤口不在要害,救治及时才捡回一条命来,但即便如此,毒素到现在都尚未解清,致使目不能视;而李大人则是直接伤到了要害,不消片刻毒素便已彻底浸染五脏六腑……”
“哈。”郑瑜嘲讽一笑,一把将医师甩在地上,冷冷吐出两个字:“庸医。”
拓跋禹给侍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拦住发疯的郑瑜。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郑瑜和李武身上,任谁也没想到,孟君轲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满口污血,然后身子一软便晕倒在拓跋禹怀中。
医师一个箭步冲到孟君轲身侧,小心翼翼检查了一番,反而长舒一口气:“帝姬这是怒火攻心。但因祸得福,郁结的气血得以排出,反倒是对尽快解毒有利,我去开两副通气固本的方子即可。”
或许真是同医师所说的那般,孟君轲的身子在逐渐好转,此番昏迷不到一日,她便悠悠转醒,只不过她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南辰王,我要他偿命。”
明明语气平平,音量也不大,却自有一股刻骨入体的煞气与寒意,直叫人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南辰王被抽筋扒皮的血腥场景。
待孟君轲发觉自己眼睛好了大半,勉强能够正常视物之后,她便立刻决定回都——南辰王从她这里夺走的,自己定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孟君轲安全回都后,皇帝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这些时日为了这事他没少挨发妻的骂。而今剿灭望涯镇叛贼也算是大功一件,他大方地赏赐了不少金银绸缎,甚至还有许多是从自己私库中出的稀罕物。同孟君轲交好的武将当堂揶揄道这是“走后门”,玩笑着说让皇帝也赐他两匹棉布回家做衣裳。
就在朝堂气氛一片融洽和谐之时,礼部尚书却突然出列觐言道:“陛下,社稷之基在于储君稳固。愿皇上早定大计,以固万世之基。”
天子眼皮子一跳,不悦道:“朕如今身强力壮,诸爱卿便如此急不可耐吗?”
这话实在严重,往日里他这样说,文武百官便讷讷无人敢再言,但今日不知怎的,这些大臣们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样,一个个顶着触犯天颜的风险继续进言。
“陛下!自古以来,皇位继承皆需明诏,方能安人心、定国基。”
“皇上圣明,当早立太子,以昭天序呐!”
天子头疼地看着这群老顽固,一时间竟被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此事是他理亏,南魏先祖有制,天子年过四十之后,无论有没有子嗣,都要立下储君,为的就是后世安稳。
从私心上讲,他自然更为偏向自己的亲生血肉。但即便在南魏女子可入朝为官,但追溯南魏立国后甚至再靠前的先魏祖上,尚且都不曾出现过女帝。
若是孟策为储君,朝中应不会有太多反对的声音,他也不会被那些酸腐文人追着骂。
但想要立孟君轲为储君,若是引起了国野动荡,那他便是南魏的千古罪人;即便现下那些反对的势力都被他强行镇压,待他百年以后逼女帝退位又该如何?倒不如给合靖一块封地,享一辈子清闲富贵。
对于立储一事,他自己也在犹豫不决。之所以迟迟未定,同样是想考察下孟君轲是否德行配位,待她真正羽翼丰满之时再行册立方才稳妥。若是她真的不堪重用,那这皇位也只能另选他人了。
那厢群臣还在吵吵嚷嚷:“陛下!真的不能再拖了啊!”
眼见时机差不多,礼部尚书再度出列上谏道:“为南魏百年之计,臣斗胆提议,皇位应传于子嗣丰饶之辈。”
这话简直是在明示站队南辰王,毕竟帝姬尚未婚配,但南辰王长子比起孟君轲来,甚至都小不了几个年头。
“够了!”这些老臣实在难缠,皇帝也只能佯装发怒,“朕还没驾鹤西归呢!”说罢拂袖而去,不留继续探讨的余地。
但礼部尚书之言的的确确也提醒了他,这孟君轲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膝下子嗣环绕,立她为储的阻力便会更小些,毕竟皇位传承总该后继有人才是。若君轲最后还是要传给孟策的孩子,那倒不如一开始就传给孟策。
与皇后长吁短叹地商议了半天,夫妻俩争论良久终于达成一致,当晚便昭孟君轲入宫。
皇后见到自己女儿,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道:“母后同你父皇将朝中青年才俊盘点了个遍儿,最终决定赐你和顾清竹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