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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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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颍州城门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农田,不好容易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四匹千里神驹天性得到释放,个个如同箭矢般疾驰而出,红褐色鬃毛迎风飘逸好不威风。msanguwu

    即便冷风猎猎,但孟君轲只觉得无数清冽气息吸入肺腑,宝马飞驰颇有种天地广阔任我遨游的快活。她一马当先,拓跋禹则相伴左右,后头是穷追不舍的郑瑜和月儿。

    日照高头,积雪快要化净,几乎掩藏不住泥泞下蓬勃欲出的青苗花苞。几人一路南行,景色只会愈发盎然。

    风驰电掣之时,孟君轲和拓跋禹尚且有心情将四周美景尽收眼底。但郑瑜可没空游览这大好河山,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一忍再忍也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受不住开口唤道:“大人~大~人~~您慢些~~~”

    这声音断断续续,千回百转宛若叫魂,孟君轲被她叫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双腿用力一夹,胯下骏马瞬间冲出好几米远,离郑瑜更远了些。

    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时,只听“哎呦”一声,原来是郑瑜情急之下想要伸手去够孟君轲,却不小心松开了缰绳,然后被马儿彻底颠簸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那月儿吓得花容失色,着急忙慌赶到郑瑜身旁,连连尖叫却就是不肯下马扶一下她。

    孟君轲观察了两秒,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掉头回去,行至身侧环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往自己怀里带。

    郑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安稳落座于马背,心脏仍在砰砰乱跳,身后紧贴着的是难以忽视的两座巨峰。不知为何,她的脸颊不争气地悄悄红了些。

    无暇顾及郑瑜在想什么,孟君轲的嘱托堪称冷漠:“坐稳,走了。”

    两人同乘一匹马继续奔驰前行,原先那匹马没了负重,无人驱使也自发行至最前方充当领队挡去流风股股,孟君轲眼中爱惜不已,只觉得这真是匹有灵性的好马,想来要不是被郑瑜给叫烦了,也不至于将她给甩下来。

    就这样又是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郑瑜好似适应了这种颠簸,她逐渐恢复自己的话痨属性,先是赞叹了一番:“大人真乃神勇无比,片刻之间就将这烈驹驯得服服帖帖。”

    见孟君轲懒得理她,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先是与月儿眉目传情,然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拓跋禹身上。好半晌,忍不住同孟君轲咬耳朵道:“他这么大的个子,真的一点儿不中用啊?”

    孟君轲:“……”

    不想搭话,并在心中暗暗腹诽孔师怎地生出一个如此话多的外孙女。

    这郑瑜前几日忙着查案时倒还像个正经人,一旦没了头顶利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靠谱”三个大字。

    但郑瑜却误以为是风太大孟君轲没听清,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气沉丹田声若洪钟喊道:“我是说,他真的硬不起来吗?”

    中气十足的几个字回荡在天地间,这下不仅孟君轲被震得耳朵疼,就连最前方的马儿都忍不住从鼻孔里喷了几口气,然后加速向前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拓跋禹凉凉瞥了郑瑜一眼,对着孟君轲皮笑肉不笑道:“除了当面编排,原来大人背地里还喜好嚼舌根啊。”

    孟君轲:“啊?”

    不是,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干系啊!真是六月飞雪、窦娥喊冤啊!

    知晓自己闯了祸,郑瑜悻悻闭嘴。然而,仅安静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又蠢蠢欲动起来。

    为防她再扯出什么惊世言论,孟君轲先下手为强,提问道:“这月儿好像就是你我初见那天陪在你身边的人?”

    郑瑜迷茫:“啊?那是棠儿啊!”

    孟君轲不禁沉默了一瞬,委婉道:“……那他们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毕竟都是些矫揉做作的美丽废物。

    郑瑜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这人向来忠贞,只钟情于一类人。当棠儿春儿月儿星儿站在一起,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谁是谁呢!”

    孟君轲:“?”

    不是,怎么还真有叫星儿的啊!

    她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这几人你自己都分不清,又为何独独带了月儿相伴?”

    郑瑜羞赧一笑:“实不相瞒,这月儿乃是我昨日才纳进府里的。”

    孟君轲难以理解,但孟君轲大为震撼——昨日新收的男宠,今早就搁那儿哭天喊地难舍难分了?

    郑瑜继续解释道:“昨日得知要远行,我怕小倌馆里的艳儿绿儿长时间见不到我会难过,便连忙赶去亲自与他们道别。谁曾想天命使然,让我遇到了月儿!他因体弱多病被那嗜赌如命的爹卖了进来,却坚贞不屈宁死也只做个清倌!他忠贞不渝的品质就如同那莹润无暇的皎皎明月……”

    好一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言论,但孟君轲并未表态,反而同拓跋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但郑瑜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是回忆起昨日的甜蜜,她忍不住左右扭动,甚至伸着脖子往后注目,只为能和月儿含情脉脉眉来眼去。

    一忍再忍,孟君轲终于还是忍不住幽幽道:“你像是一只蛆。”真想现在就给她扔下马去。

    抬首看了眼日头,孟君轲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果断示意道:“正午休息,简单用些干粮。”说罢便迫不及待搂住郑瑜的腰,然后毫不留情将她丢下马去。

    郑瑜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那些干粮不是给我们防身用的吗?”那糜饼硬如烙铁,自幼金贵长大的郑大小姐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用来吃的,毕竟她临出发前特意将糜饼塞在胸前,万一有人暗算还能抵挡箭雨一二。

    在得到“糜饼只能用来吃”的肯定答复后,她不死心道:“往前十里地便是镇子,咱们可以找家酒楼……”

    孟君轲冷漠无情打断道:“一刻钟时间,吃完继续赶路。”

    希望彻底破灭,郑瑜只得咬着手帕在月儿怀中嘤嘤哭泣。

    月儿一面伸手拍着后背哄她,另一只手还能腾出空来将糜饼掰成碎片,在水中泡软后亲自递到郑瑜嘴边,温柔道:“张嘴,啊~”

    刚刚还嫌三道四的郑瑜立刻乖巧张嘴,一脸甜蜜幸福地与月儿深情对望。

    月儿也很是享受其中,双眸之中皆是依恋:“只要能与小姐长相厮守,即便是吃糠野菜,月儿也甘之如饴。”

    “月儿~”

    “小姐~”

    “月儿!”

    “小姐!”

    “月儿,我屁股痛,你帮我揉揉~”

    “小姐,你想让月儿用哪里揉~”

    孟君轲:“……呃。”

    她眼睛里好像混进了什么脏东西。

    拓跋禹:“……嗯。”

    他耳朵里好像传入了什么脏东西。

    孟君轲和拓跋禹皆暗自痛心疾首:可恨!为何我不是那眼瞎耳聋之人。

    从未觉得一刻钟时间如此漫长,吃完半个糜饼后,孟君轲迫不及待起身,还顺手将拓跋禹手上剩的小半块糜饼夺过,粗暴地塞进他口中,通知道:“行了,你也已经吃完了,赶紧起身上路。”

    拓跋禹知晓反抗无用,唯有默默灌了口水,确保那块饼不会卡在嗓子眼后,继而翻身上马。

    那厢郑瑜和月儿正在执手相看泪眼,仿佛即将经历什么生离死别,却被孟君轲毫不留情打断:“别,大可不必如此。我不想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俩同乘一匹就行。”

    说罢扬长而去,拓跋禹紧随其后。两人瞬间便跑没了影,丝毫不顾郑瑜二人能否跟得上来。

    但好在月儿尚有几分骑术在,没一会儿便追上。

    四匹神驹列队而行,仿佛不知疲倦般一日千里,从正午跑至夕阳,从麦田跑至林间,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沉入地低,四人恰巧行至一处山脚。

    拓跋禹提议道:“便在此处歇息一宿吧,山上野兽猛禽四伏,夜里翻山越岭太过危险。”

    四人找了处水源,并生起篝火。孟君轲准备去猎个野味,却被拓跋禹拦住了,“我和月公子去就好,你们在此处简单歇息下。”

    这提议乍看起来很合理,以前护送老弱妇孺行军,这种活儿都是男丁在做。但月儿闻言却花容失色,紧紧扯着郑瑜的衣袖不愿松手,“小姐,月儿怕……”

    郑瑜一脸为难看向孟君轲:“大人,你看我这爱宠他柔弱不能自理……”

    闻言,孟君轲挑眉,答应得无比爽快:“好呀,那他留下,你代替他去。”

    郑瑜立刻收回覆在月儿手背上的手,坐直身子清清嗓子道:“月儿,凡事总有第一步,我相信你能行的!”说着她还攥紧拳头,一面偷偷瞥向拓跋禹,一面小声给他打气:“别人的面首甚至硬不起来,如此身残志坚都还能去打猎,你肯定比他更强!”

    两个男人离开还没有一刻钟时间,郑瑜各种长吁短叹:“唉,我的月儿如此温柔良善,连一条鱼都不敢杀,就算是蚊虫他都会选择放生,要是遇上鬣狗蟒蛇该怎么办……”

    孟君轲凉凉看她一眼:“担心?担心你去找他呗。”

    郑瑜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了。

    孟君轲忍不住嗤笑一声,拿起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中的树皮,状似无意提醒道:“以后离那个月儿远一些。”

    郑瑜犹疑不定了半晌,期期艾艾开口问道:“大人您是看上了月儿,还是、还是看上了我?”说完立刻低下头去,脸颊通红,好一副娇羞的模样。

    强行忍住将手中木棍掷向郑瑜的冲动,孟君轲木着脸道:“让你离他远点儿就远点儿,小心一会儿被他捅了我都来不及救你。”

    郑瑜此人虽然荒唐,但浑身仅有的三个优点便可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一是才华横溢,二是无条件听外祖父的话,三是求生欲极强。

    来之前,孔师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唯孟君轲马首是瞻,并且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旁人不重要,接下来想要安稳无虞地活下去,紧紧跟住孟君轲就行了。

    是以当月儿回来后,她果真稍稍保持了一丝距离。

    拓跋禹左手提溜着一只山鸡,右手拎着一只兔子,怀里还揣了几个野果,俨然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至于月儿,他则衣角被划破了几缕,发丝乱了些许,脸上还添了数不清的灰尘,双手空空如也环抱自己,一副受了惊吓的瑟缩模样。

    干脆利落地处理好毛皮,拓跋禹一边烤着山禽,一边主动称赞道:“方才运气不佳碰到了十指粗的蟒蛇,我甚至未能及时察觉,幸亏月公子躲闪及时才没有受伤。”

    说完,他和孟君轲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对视了下,两人心中各有思量。

    月儿笑得勉强,“运气好罢了,正巧脚下打滑摔了一跤,只是可惜小姐送我的衣袍被划烂了。”

    许是觉得没能猎来东西面上无光,接下来月儿很是勤快。虽说碰到活物还是会吓到吱哇乱喊、尖叫连连,但他主动去取水喂马,将几个外壳坚硬的果子敲碎,甚至掌心泛红、指甲断裂也没有一丝一毫怨言。

    只是,当他将处理好的果肉递到孟君轲面前,却被拓跋禹给拦住了,“请月公子自重,我家大人只能吃我手里的东西。”

    彼时孟君轲正在喝水,闻言忍不住呛了几声,好半晌才压下,然后一本正经附和道:“你且放心,纵使仙人之姿在我这里也只是胭脂俗粉。我的心中只有禹儿,也只愿让禹儿伴己左右。”

    拓跋禹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一丝缠绵悱恻,冷冰冰传递着信号:随便演演得了,见好就收。

    月儿只得将东西递给郑瑜,郑瑜下意识想去接,突然想起孟君轲的嘱托,只好讪讪笑道:“月儿的手如此细嫩好看,怎能用来干此等粗活儿。你且自己吃便好,不用管我。”

    如此鸡飞狗跳赶了几天路,与大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孟君轲算了算,不出三两日便能同大军会和。

    风尘仆仆在马背上颠了几天,就连孟君轲都难掩疲态,郑瑜更是到了看到马就屁股痛的地步。

    今夜不巧又是露宿在外,四人简单用了些吃食,以黄土为铺、星辰为褥,伴随着树叶时不时发出的沙沙声,便沉沉入睡。

    日转星移,气温逐渐下降。到了后半夜,向来温良无害的月儿顶着寒意阵阵突然睁开双眸,眼底清明一片。

    发觉剩下三人呼吸绵长,他手指微动,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然后便朝孟君轲左胸口狠狠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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