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洗灵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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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柱山清气充裕，四季常青。fangzexs
此刻，天微微亮，山尖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微白中，晨曦穿过层层枝叶，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幼嫩的灵草贪婪的汲取着晨露朝光，舒展着叶片。
玉枝起的很早，正坐在山坡上读书。
她昨晚思索良久，最后暗下决心，五年之内通过外门比试，拜入灵犀真君门下，灵犀仙君门下徒弟少，师门清净，教导徒弟应该会更尽心。
而且姜霁时师兄也在灵犀仙君门下，成为他的师妹才能接触他，届时师兄应该就有耐心回答她的问题了吧？
至于为什么不是三年之内，因为最近的一次外门弟子选拔只有两年，她现在还是个门外汉，别说夺得名次了，不倒数都难，修行本来就是漫长的过程，两年时间之于漫漫修仙路，只是太仓一粟。
曾经有人教她：“阿玉，人不可无志。”
她彼时年幼，不是很懂：“为什么呀？人没有志，不应该很自由，干什么都很痛快么。”
那人神色有些癫狂，声音尖锐厉耳：“人的一生是漫漫长路不断前行。志向就是司南，就是路引，没有指明方向，你如何得知将去何方？一辈子浑浑噩噩，原地徘徊，和圈养待宰的牲畜有何区别？难道你愿意当笼子里肥头大耳生即待宰的猪吗？”
这话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孩童来说实在是有些严重了，玉枝一直记得。她还记得当时她被严厉的语气吓到了，拼命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人于是放缓神色，柔声道：“在淤泥中，就向往清溪；在山脚下，就永攀高峰，学会不满足，然后继续向上……”
所以即使后来她突然消失，玉枝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日忙碌只为了果腹，但仍在零星琐碎间给心留下一片空隙，向往并追求目前以上的美好。
她在大嬢家，整日耕作的生活一眼望不到头，但她依然悄悄跟着二柱哥认字读写学习文章，还每日省下一点口粮拿去换猪崽，想发展养殖改善生活。
正如那人所说，永远不满足。
玉枝找阿易借来课本，研读起来。
“气分清浊，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修道之人唯炼化清气为己用，方能飞升。若炼化浊气，独走火入魔一果尔……”
书上除了这点介绍，就是历代大能的光辉事迹，根本没有提及如何修炼的事情。
还有就是，她发现一开始的修真历上还偶尔有人飞升，从一千年前开始，修真界最高也不过化神巅峰，再无人突破这个界点。
她翻来覆去的看，确认了这书上的确没写如何修炼后，叹口气，悻悻合上书页。
书皮上俨然四个大字:《历修仙史》。
服了，怪她认知太浅，以为修真课本就一本呢，随便拿了本就出门了。
来不及回去换书了，玉枝只能去上早课。
每天早课都是不同的内门师兄师姐来讲习，玉枝到的早，发现今天教习的师兄到的也早。
绿衣青年坐在教台中央，像是阳光的宠儿，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面如冠玉，眼睫漆黑，嘴角微扬，在暖橙色的光里渐渐隐没。
气质若潺潺春水，气势比玉枝这段时间见过的所有人都强，隐隐像一座高山，不动声色，却暗藏锋芒。
玉枝脑子里蹦出来三个字“姜霁时”，虽然她没见过，但是本能就觉得是眼前这人。
再一看，他衣摆上绣着金红色火纹，玉枝立马确认了。因为她醒来那日身上披着的衣袍也有这个纹路，阿易说这是神农氏姜家的家族徽纹。
见有人走近，绿衣青年抬，与她对视一眼。
轻轻的一眼，却在她心里重重砸起涟漪，重得她心脏都生出痛楚了。
只一瞬，心底有很多很多情绪涌起，像浪潮翻起，将她整个人灭顶淹没，且复杂到玉枝无法分辨，似亲昵似雀跃似哀伤似木然似欣喜……好像他们曾是熟悉又亲昵的关系，只是她忘记了。
片刻后，悸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心底巨大的空落感告诉她刚刚不是错觉。
玉枝不由得怔在原地，怎么回事，明明他们才初次相见。硬要说的话，她晕倒被救那次也算上，也才不过两次见面。
那种情绪从何而来？像是被掩埋在灵魂深处，因为遇见命定之人，久别重逢后发出的一声叹息。
玉枝回想六七岁起，再也没离开过八角村，蹙起眉，心中疑窦丛生。
微微踌躇后，索性不想了，反正什么也想不起来。
玉枝更坚定了昨晚的决定，直觉告诉她，接触姜霁时，那些疑云才会散开。何况关于她被救还有很多疑问，这些只有姜霁时能解答。
玉枝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又怕吃个闭门羹，最后鼓足勇气，刚唤出一句“师兄”，就被一群刚进教堂的弟子打断。
这群人挤过玉枝身侧，热情洋溢地问东问西，把姜霁时牢牢围在中间，刚刚还空落的学堂一下拥挤起来。
玉枝一下泄了气，转身坐回座位。
“怎么了？”身后传来询问，声音带着笑意与温柔，像潺潺流淌的溪水，又像扑面而来的春风，但很快淹没在其他弟子兴奋与崇拜的话语声里。
师兄好温柔呀……
只可惜，不是对她。
玉枝一人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又翻起那本《历修仙史》。
窗棂把阳光分割开来，一半笼在教台上，暖意融融，耀眼夺目，一半被绿茵遮住，在地上投下不规则的影子。玉枝刚好被笼罩在阴影里，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台上是七嘴八舌，热闹非凡，台下她一人端坐，格格不入。
仿佛置身两个世界。
姜霁时不由笑意微敛，多看玉枝两眼。不过注意力很快又被别人的话题岔走了。
微风徐徐拂过檐下银铃，“叮铃当……叮铃……”清越的铃声响起，昭示着早课开启了。
姜霁时挥挥手，示意大家上座位。
人群当下四散开，各就各位，刚刚还热闹如市集的学堂很快安静肃穆起来。玉枝有些诧异，这些人往日可没有这么听话积极，姜师兄在弟子中的号召力可见一斑那。
姜霁时扫过小弟子稚嫩的面庞，转身开启今天的早课。
“木枝，生于尘土，长于凡世，却为灵植……”
早课刚结束，姜霁时就又被团团围住，离不开身。
玉枝眼见没有机会挤上前，便借来阿易的《修仙入门》，独自坐在学堂后坡，研究起来。
正如《历修真史》所说，修道者以清气修炼。而修炼的前提是拥有灵根，后能感受清气，炼化清气，吸收清气。
玉枝学着《修仙入门》说的，闭上眼睛，内视自身，寻找灵根。
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但提升了五感的灵敏度。
很快，漆黑一片的视野出现些许色彩，玉枝“看见”几缕荧白的气，而她身体清气最浓郁的地方，正是额中灵台处。
拨开似有若无的清气，玉枝“看见”她的灵台。
灵台如水面澄澈广阔，正中扎着一颗灵芽，灵气纯净，灵叶鲜翠。说明她的灵根资质排上乘，日后前途无量。
玉枝心里生出几分喜悦来，意识围绕着灵芽转几圈，忽见灵芽下端有片阴影，凝神仔细看去。
看起来好像一段被冰封的灵芽。
是扎在灵台下的根，还是灵台映出的倒影？对她的修炼有影响吗？
忽听耳畔传来脚步声，玉枝将意识抽离，抬头看去，视线却被罩在来人投下的阴影里。
不是别人，是阿易，玉枝松了口气。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阿易奇道，也挨着坐下来，捡起摊在地上的课本拍拍，“你别给我弄脏了啊，这可是我打一个月工才买来的课本。”
玉枝连忙拿过书页翻开展示：“绝对干净，我刚刚打坐内视才放到地上的。”
“知道，我逗你的。”阿易支头看她，觉得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好玩。
玉枝哦一声，悻悻放下书本。
刚好来个能问的人，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玉枝问她：“能看看你的灵根吗？”
阿易很惊讶，要看灵根就要进灵台，灵台是很私密且重要的，除非特别亲密的关系才会允许进入，所以:“不可以啊。”
“那你的灵根是什么样的？”玉枝换个方式问。
阿易警惕:“你打听这个干嘛。”
玉枝如实道来：“我的灵根，跟书上有点不一样，我不敢引气入体。”
“本来就不一样啊，每个人的都不一样。”阿易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想干什么呢。”
是吗？玉枝心中仍然存疑。不过她感兴趣另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阿易对她的一万个为什么表示嫌弃：“灵根可以剔除，也可以移接。所以有人会交易灵根。”
玉枝恍然大悟，点头表示受教了。
“你想引气入体，需要我帮你护法吗。”
“好呀好呀。”玉枝正愁这个呢，欣喜不已。
阿易依言坐正：“那开始吧，灵气第一次经过灵脉可能会有点痛，你别怕。”
玉枝闭上眼睛开始尝试。
“每个人体质不同，对灵力的亲和力也不同，捕捉灵力入体可能会有困难，不要焦急，慢慢来。”阿易的声音传来。
这次是外视，起初视野仍是一片漆黑，但很快就被玄机门充裕的灵气占据，一片荧白。
第一次引气需注意用量，过少不易洗净经脉杂质，过多容易承受不住，轻则痛，重则灵脉爆裂，再无资格踏上仙路。
玉枝以念力小心翼翼的分离出一缕灵气。
神柱山上的灵气很活跃，玉枝费好大劲才将其控制住，慢慢引导向灵根处，同时打开灵台，等待接纳灵气。
就在这时，异乱突生，周围的灵气感觉到玉枝的灵台吸引，疯狂涌来！
灵气蜂拥而至，渐渐形成漩涡，而漩涡正中心，正是玉枝！
阿易咬牙，努力疏导四周□□的灵气，可她也不过筑基中期，抵不过漫山遍野的灵气漩涡啊！本以为引气入体罢了，她足以应付，大多数人引气连护法都不需要，这个大阵仗她也没见过，一时急得额上冒冷汗。
玉枝同样不好受，引气入体初只需引一小缕灵气疏通灵根与经脉，可是周围的灵力好像得了失心疯，都朝她头顶涌去，玉枝欲哭无泪。
开始玉枝还奋力阻止，后来发现她的一点点念力对于狂暴的灵气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引气又无法中断，只能放任自流。
幸好她没有洗过灵根灵脉，对灵力的进入还是有一定阻塞作用的，虽然会很痛，好歹不会一下子进入把她撑爆，玉枝如是想着。
玉枝的阻止只生效了几秒，停滞的灵气就继续涌入进来，她咬咬牙，准备好承受钻心剜骨洗髓之痛。
然而，大量的灵气冲刷着她的经脉，一路畅通无阻，直至沉入丹田。
刚刚还让阿易头痛的暴｜乱灵气，顷刻间都涌入了玉枝体内！阿易大惊，玉枝还只是个凡人，先不说荡洗经脉之痛她能不能承受，这么多暴｜动的灵力进入体内，她会内气逆乱，爆体而亡的！阿易放出大量灵力与外界灵力拉扯。
幸而灵气只疯狂涌入了一会儿，玉枝周身的漩涡就停止了，似是已经填满丹田，周围的灵力也趋于平和。
没有新的灵气入内，现在的问题只有如何疏导逆｜乱的灵气，玉枝只要挺过洗灵脉之痛和内气逆乱就行了，阿易暗暗松口气，灵力也松下来。
玉枝仍然闭眼坐着，面色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不过性命应该是无虞了。
阿易握住玉枝一只手腕，尝试导入自己的灵气帮她疏导。灵气刚进入玉枝体内，越过一道边线，玉枝体内的荧白之气就叫嚣着杀过来，把它剿灭的一干二净。
阿易想不通，她是筑基修为，灵力竟然拼不过刚引气的玉枝。不死心多次次尝试，几次三番下来，荧白之气仿佛受到了挑衅，这次杀气腾腾，竟险些顺着交握的手进入阿易体内！
阿易受惊松开双手，连退好几步。
玉枝也受不住体内灵气三番五次的冲撞和折腾，倒在地上，灵脉隐隐有断裂之势，具象化在玉枝体表上，就是她白皙的皮肤上隐隐细碎红痕遍布，红与白交织，触目惊心。
阿易什么也不做不了，干着急跳脚，灵光一现想到今天巡山师兄是姜霁时，赶快大叫起来：“姜师兄！姜师兄！”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元婴期灵识更是可以遍布一整座山，阿易希望可以引来师兄注意。
可惜现在已经下课很久，姜霁时早就离开了学堂，后山别说师兄了，半个弟子都没有。
半天没人答应，阿易索性祭出所有防护措施，在玉枝周围结了一个阵，有人接近她就能感应到，符纸灵器都用上了——这都是她打工买来的。阿易一边沉重心痛，一边焦急落下泪来，也不知道在哭玉枝还是在哭她的大把灵石。末了撒丫子就朝食堂跑，现在是饭点，人多好找。
阿易一边跑一边又忧心开了，找谁容易帮忙啊，姜霁时师兄好像名声不错，找个医修也行……
阿易跑得急，所以没有看见，她走后，一道身影悄然落下，跨过阵线接近玉枝，而她的符纸灵器，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