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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未完成的事

    这次和梁康生一起赶考的两位同窗分别叫卫阳和郑信,这两人会同梁康生一起赶考,一则因为他们是去年一起通过府试的,有同学、同考之谊。

    二来他们两人的性格都比较大气温和,不像学堂有些人,觉得梁康生不去学堂读书专程让夫子上门教学是故意搞特殊,还想着梁家多给了钱夫子会对梁康生更上心,对梁康生有不少意见。

    这次出门,卫阳带上他的夫郎许氏一起,郑信家中妻子怀孕了,他就找上了十四岁的表弟暂时当书童帮忙打理出门赶考的各种事务。

    小表弟虽然年龄不大但处事机灵,在府城陪读期间,那些不适合曲薏他们这样的夫郎出面的事都交给了小表弟,至于屋内的事则由曲薏和许氏一起料理。

    有了家眷照顾,住在一起的几位考生没有后顾之忧,每天除了看书就是讨论学问,全心全意为院试做准备,每隔一两天方俊彦也会到这边来,把他的夫子教的东西拿出来同梁康生他们一起学习。

    方俊彦读书的学堂可以说是省城最好的学堂之一,因为更好的学堂是官办的学院,只招收那些考过了秀才的生员,不是他们这些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学子能够前往进学的。

    所以方俊彦的夫子教的东西稍微有些难,他经常听课听不明白,以前听不明白的地方他私下找夫子问,夫子不愿意解说他就只能憋着,现在有了梁康生在,他就把听不明白的东西记下来,然后找梁康生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梁康生和他一样只是刚考过了府试的小学子,但方俊彦就是觉得梁康生懂得多,讲解也比学堂的夫子更明白,还更有耐心,他听一遍听不明白,梁康生会讲第二遍。

    这些知识方俊彦心里的悄悄感慨,他甚至想如果学堂的夫子能够像梁康生那样讲课,他现在估计已经考过院试成为秀才了。

    当然,他的这些小心思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他到小院的次数随着院试临近越来越多,最后干脆每天白天都待这边跟着梁康生他们一起读书,反正快到院试了夫子不会讲什么新的东西,就让他们自己看书做文章,有不懂的再问。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院试开始之前,曲薏看着梁康生不紧不慢地整理他报名需要的文书,心情有些紧张还有些担忧。

    梁康生迎上曲薏闪烁的目光,勾起嘴角笑了笑:“薏哥儿,院试看的是真才实学,夫子上次说我只要正常发挥应该能过,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夫郎了。”

    “嗯。”曲薏看着梁康生的笑容,脑子有一点点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曲薏被那个笑容吸引了,盯着梁康生看不眨眼,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家相公的五官比之前深邃了很多,轮廓也硬朗起来,或许是因为在去年秋天外出收粮和冬日在酒坊做事的缘故,梁康生的笑容中还多了一分豪气,不像那些整日不出家门只在家读书的书生那般文弱。

    经过一年多的锻炼,梁康生早就摆脱了曾经的浑身病气和干瘦,他长高了些,身上也长了点肉,穿着合体的衣裳站在屋里,窗外吹进几缕微风,让他的袖袍、衣角、发丝微动,看上去俊逸非凡。

    心跳一点点加快,心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曲薏意识地扶上了旁边的桌角,他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感觉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丢人,居然对着天天都能看到的梁康生发呆。

    在曲薏盯着梁康生看的时候,梁康生也在看着自己的小夫郎。

    十七岁把曲薏娶进门,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比起去年,小夫郎抽长了不少,脸颊两边微微鼓起的肉瘦了下去,稚气消散。

    上辈子梁家和曲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梁康生因为病十分消瘦,曲薏同样没有胖到哪里去,他要照顾梁康生,又要安慰庄氏,还得担心他爹娘和弟弟,长开之后眉眼间总是带着愁绪。

    这辈子在梁康生的照顾下,曲薏长个子期间没有瘦,身上的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家里的日子也在他们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有了改变,曾经天真活泼的少年哥儿长成了如今温润如玉的小青年,梁康生的喉咙住不住有些发痒。

    想着马上就要参加院试,梁康生闭了闭眼,把心里的想法压下,走过去亲了下曲薏的脸颊:“薏哥儿,等此次院试结束……”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梁康生的喉咙深处,曲薏抬头看着他,眼中有着不解,但梁康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笑了笑揉了揉曲薏的后脑勺,提着篮子出门去。

    在屋里曲薏的脸颊爆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刚才看着相公的眼神,不知为何想到了他们一直以来没有完成的一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曲薏才反应过来跟出门,梁康生今天出门是去县衙报名院试,他本来打算跟着一起过去的。

    一出门曲薏就碰上了站在门口的许氏,许氏是个性格爽利的,他连忙拉住曲薏:“弟夫郎,他们出去报名了,不知道要排队等多久,有方家公子安排的小厮和小表弟跟着,咱们就在家里等吧,等院试那天再一起去送他们进考场。”

    作为陪考的,许氏只帮着打理内务,科考有关的事他相信自家男人能敲定,又不是第一次报名,

    他觉得没必要跟着一起。

    许氏会这样想是因为卫家就是这样的,毕竟不是耕读世家,卫家觉得把人送到学堂读书就够了,其他的他们也是两眼一抹黑,没想过还能出门陪考,前头两次俣希卫阳到府城参加府试都是他自己带足了银钱和同窗一起。

    在卫家的时候,许氏要照顾他和卫阳的两个孩子,还得侍奉公婆,分心同妯娌相处,相对来说对卫阳的照顾没有那么细致。

    这次出门他就安心照顾卫阳一人,把他的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没有让卫阳为琐事操一分心,卫阳觉得他带上夫郎赶考真是对了,还私下对许氏说自己这次考过的把握都多了两分。

    对于能不能考过,许氏从来没说过,这会儿他们几个学子出去报名了,许氏的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不太确定的神情,忍不住担忧:“哎,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取中。”

    曲薏和许氏一起站在门口看着梁康生他们离开的方向:“嫂夫郎,相公他们这一个月来一直很用功,相信相公和卫三哥、郑二哥、方二哥都能通过这次院试。”

    “嗯,这次要是考过了家里应该能好过一……”许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停下来,冲曲薏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弟夫郎,这两天咱们给他们做的吃食就简单清淡些,不然等他们到了考场上尽吃干馒头恐怕难以适应。”

    曲薏点头,顺着许氏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是应该这样,嫂夫郎经验丰富,你说咱们中午做点什么合适?”

    在出发之前曲薏就听梁康生说过卫家的情况,卫阳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就算卫家家境还算殷实,像他们那样的普通人家也供不起三个孩子读书,最后就只有最有天分的卫阳留在学堂。

    今年卫阳已经二十三了,还没有考过秀才,估计是他家里的哥哥和弟弟有了意见,所以许氏才会无意间说那样的话。

    其实二十三能够过了县试和府试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三、四十了还在考县试或者府试,只能说卫阳的兄弟有了各自的小心思,卫家才会因为卫阳迟迟考不中秀才有矛盾。

    这一个月来,曲薏和许氏相处得不错,他挺希望他家相公能够和卫三哥一起考过院试,这样他们还能继续结伴参加乡试,自己和嫂夫郎也有伴。

    曲薏和许氏商量了几句,就把今天的菜单说好了,开始去厨房忙活,为了家里几个考生的身体,他们每顿饭都做都特别精心,就担心哪道菜没洗干净或者没炒熟吃了拉肚子。

    省城的客栈已经陆续住了不少赶考的学子,前两天就有一个客栈闹出事,说是学子们吃了一份有问题的饭菜全都上吐下泻,把官衙都惊动了,最后调查出来是用了有问题的蘑菇。

    临考了身子出状况,如果不在开考之前养好,等到了考试的时候手软脚软的,如何作答,想都不用想考试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在听说了那件事后,许氏和曲薏对大家的吃食更上心,不是平时吃着的菜不乱买。

    同时,卫阳和郑信他们也越发觉得陪考很有必要,如果运气不好恰巧住了那个客栈,吃了有问题的饭菜,那就惨了,错过一次机会不说,还浪费一年的时间,花费家里的钱财。

    曲薏和许氏都是动作快的,没一会儿就把材料都准备好了,中午打算做一道清炖鸡汤,一道山药肉片,一道肉末炖豆腐,两道白灼蔬菜,四菜一汤,够他们几个学子吃。

    第138章院试开始

    曲薏和许氏做好了中午的饭菜,梁康生他们就回来了,大概是因为方家在前面打点过,所以差役们没有为难,交了钱和需要的文书就成功报上名。

    报名之后第五天便是正式的院试,梁康生他们都是头一回参加院试,大家回去后神态都是兴奋中夹杂了几丝期待,他们比之前更希望这次院试能一次就过,不要再等到明年、后年。

    因为他们报名之时见识到了人数众多的同考考生,和县试、府试不同,院试是整个道江省的学子一起。

    虽然每年一个府通过府试的学子数量不多,但所有的人凑一起后数量就多了起来,有梁康生他们那样去年刚通过府试的,还有前年和大前年通过府试的,总体来说人数差不多是梁康生去年参加府试时的三倍。

    发现这么多竞争者,听大家说乡试的人比这还多之后,梁康生他们在这最后几天都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好好地准备着。

    就在院试报名这晚,一阵寒流悄悄地来到了道江省。

    一夜过后,外面的温度骤然冷了不少,梁康生一起床就被曲薏叮嘱多穿一件外袍。

    看着他们租赁的小院角落种的花草都蔫了不少,梁康生的眉头紧皱,他没想到真正的春冻居然是这个时候,都已经快进入夏季了,突然这样冷一下,绝大部分人都预料不到。

    难怪上辈子很多庄稼都冻坏了,正常来说,大家在这个季节关心的是浇水和除虫,不是天气变冷。

    想了想这次春冻可能带来的影响,梁康生不禁有些难受,他之前的提醒可能没帮上忙,希望不会因此产生什么乱子。

    曲薏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梁康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走过去牵住梁康生的手,在他手心挠了挠:“相公

    ,你安心准备科考,天气的事不要多想,我们已经尽量提醒过了,剩下的我们也做不了。”

    “放心,我知道的。”梁康生点点头,他没有多想,他目前只是个读书人,说出来的话真正愿意听的人少。

    再说看天气和种地都不是他擅长的,想多了无益,不如多读点书,或许以后有机会了能帮着农家整理出一本通俗易懂的关于种地经验的书。

    身在省城的梁康生他们没有怎么被半夜寒潮影响,住在乡间的梁家却是感觉到了。

    过了三月,农家的春耕已经彻底结束,到了四月初,梁父就让曲大牛和曲二牛召集曾经帮着梁家种地的人再来梁家干活,打算在家里的地种上红薯、土豆和各种豆子。

    这才刚用借来的牲口把地重新翻耕了一遍,还没开始撒种子,就遇到了寒潮,干活的汉子一起床就发现不对劲,纷纷找曲二牛和曲大牛说想回家看看他们家里有没有出事。

    曲二牛感觉到屋外的冷风倒抽了一口凉气,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也拉着曲大牛同曲家村的人回去看看。

    昨晚,曲村长半夜起来觉得不对劲,他立马招呼村里人去挖土埋苗,但是因为之前有两次喊人干活结果天气没有变冷,让不少干了白活的人对曲村长有不满。

    这次曲村长去喊人,村里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家起来干活了,别的都没有理会,窝在被窝里继续睡大觉。

    谁曾想,老天爷就是这样故意折腾人,前面逗了大家两次,这一次来了真的,已经长到了小腿肚子的庄稼坏了,让那些偷懒的人早起发现后跪在田坎上哭天抹地,后悔得心都疼了。

    昨晚曲村长喊人起来干活的时候大家不乐意,说他老糊涂,结果今天看着冻坏的庄稼,不少人纷纷转头埋怨曲村长昨天喊人的时候过于敷衍。

    这可把曲村长气了个好歹,发话不再管别人,自顾自领着儿子、孙子把自家地里的秧苗从土里扒拉出,回家关门谢客。

    等曲大牛他们回村时,村子里分成了两类人,一种是半夜起来埋了土的,他们弄完了各自地里的活后回家补觉,另一种是半夜偷懒的,现在这会儿在地里、村里不停地骂、哭、闹、吵,想要找人给他们一个公道。

    没有管村里那些人,曲二牛和曲大牛直奔他们家的地,看看地里的情况再说。

    大概是因为缺少人打理,曲家的庄稼长得不怎么样,比有些人家的要矮上一两寸,田埂间的杂草也比其他人家的多,看得曲大牛和曲二牛眉头直皱。

    他们过去的时候,曲老头也已经到了地里,看着自家长得没有别家好的庄稼,曲老头的眉头同样皱成了一团,深深的川字纹让他看上去比平时老了好几岁。

    “爹。”曲二牛同曲大牛一起打了招呼后就拉住他哥,不让他哥继续说。

    “你们回来做什么?”曲老头看着曲大牛和曲二牛,神情没有放松,反而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更烦人的事一样。

    上次曲三丫的亲事闹成那样,曲老头觉得是曲大牛不懂事导致的,就是个丫头片子,嫁去谁家不是嫁,有什么可闹的。

    “听说不少庄稼冻坏了,我们回来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做的。”曲二牛看着他爹的神态,心里冷笑了两声,但是面上不显。

    曲老头早些年亲自下地种了多年,经验自然是丰富的,他把地里的状况看了一遍,发现自家的损失不算严重,就吩咐两个儿子道:“把坏了的拔出来,拿种子补种上就成,你们回来了就赶紧干活,不要耽误工夫。”

    “好。”曲二牛没有意见,这个活他和大哥是躲不掉的,除非他们没有回来这一趟,只是不回来的话肯定有人说闲话,好在要补种的地方不多,估计今天就能干完。

    中午曲二牛不想回去看他爹娘的脸色,看着日头差不多了就拿着他们带回来的干粮去了何婆子家,让何婆子帮忙热一热吃过饭继续干活。

    曲老太早上从曲老头口中知道了两个儿子回家帮忙干活的事,如果是平时她肯定要逮着机会狠狠地骂他们一通,离开梁家代表着要少给一天钱。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曲老头的心情不好,她就没有出去骂人,打算等他们两人回来吃饭的时候再教训。

    谁曾想,从早上等到中午再等到下午,曲老太都没有等来曲二牛他们,她憋不住了出门一问才知道曲二牛他们中午在何婆子家吃的,现在已经把地里的活干完离开了。

    这可把她气得不行,回家摔摔打打家里的扫帚、簸箕等物泄愤,最后气不过嘴里还长了一串燎泡,好几天才消下去。

    家里的庄稼怎么样了只有曲老头一个人比较关注,曲老太一心想教训儿子、儿媳出气,五房的曲志才和钟氏因为“担心”曲耀文已经陪着他去了府城,曲扬武在家没人管,在学堂越发沉闷,没有人注意到他。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春冻,各个村子的人要么忙着补救,要么忙着相互埋怨,曲家的事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已经退亲就没什么可再议论的,不过曲三丫倒是在不少人眼中挂了名,列为最好不要求娶的对象。

    这场春冻没有影响到城里人的生活,大家像往常一样过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县城的县试、府城的府试和省城的院试如期

    举行。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到了院试这日,天边刚出现一丝亮光曲薏和许氏、小表弟就起来忙活了,准备着送梁康生、卫阳和郑信去考院。

    这是曲薏第二次陪考,要带进考院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雇的马车也已经在巷子口等着。

    来到了考院外,曲薏和许氏两人挽着手站在外围,目送他们两人的相公和同考的郑信走进人群,心都提了起来,接下来他们会在这个破旧的考院里待三天。

    许氏长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以前我在家里,只知道相公要考三天,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等过,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心里像是有猫在抓一样折磨,他们参加考试的人恐怕更紧张。”

    曲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尽量放松些:“嫂夫郎,尽人事听天命,不管是相公他们还是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们在考场的发挥,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郑家小表弟年龄小心情最是放松,他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发现陆续过来的考生比自家兄长更紧张得多,乐呵呵地开口安慰曲薏他们:“两位嫂夫郎,我觉得表哥、梁大哥、卫二哥还有方二哥都准备挺充分的,不用担心。等他们进去后咱们就回去养足精神,三天后过来接人。”

    “你们没出去不知道,我在外面听人说有些身体不大好的考生三天考完得大病一场,到时候省城各个医馆都忙得不行,咱们是不是得提前找个距离近的医馆先说好,到时候考完了大夫来得快……”

    小表弟说出他在外面打听到的事,许氏十分认真地听着,或许因为开始考虑之后的事,许氏这样倒是没有了先前那么紧张的感觉,脸色恢复了正常。

    第139章雷击起火

    三声悠长的钟鸣之后,考院的大门打开,差役从里面鱼贯而出,站在考院大门外,其中一人大着嗓门让考生们安静,告诉大家一会儿念到了名字的依次入场。

    这时候,几辆马车走近,主考官、副考官和其他监考官员从马车下来,一个个脸色肃穆看了一圈在外候场的考生们,在大家敬畏的眼神中走进考院。

    紧接着,差役才拿出名单挨个念名字,进去之后要先搜身,然后抽签定号舍,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主考官才会公开本次院试的题目。

    这是为了防止泄题,县试、府试和院试这三个相对自主的考试都是主考官现场出题,没有提前印题就不会有人提前拿到题目。

    在考院外,等到所有考生全都进场后,曲薏和许氏他们才坐马车离开,其他陪考的人也一样,考院外开始有差役巡逻,不准许无关人员靠近。

    回到了住的小院,曲薏和许氏先进屋,小表弟则把三日后的定金给马车夫,约定到时提前过来接他们,然后出去找医馆和大夫。

    突然一下院里少了三个人说话、走动,不用每顿饭都精心照顾,许氏特别不习惯,曲薏想了想像上次陪考府试那样拿出几本杂书,邀请许氏一起看看打发时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曲薏现在看着书,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书上的字了一样,看着它们就像是游动的蝌蚪一般,不停地动。

    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曲薏用另外一只手按住,还是没用,他突然感到阵阵心慌。

    许氏看着曲薏那样,以为对方是太紧张所致,连带着他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干脆将书放下:“还是算了,我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

    做针线活不像看书那般需要用脑子,对许氏而言针线拿在手上就像他的手指一样听话,刷刷几下就做好了一双袜子,然后又开始做中衣。

    可能是因为找到了熟悉的事做,许氏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稍微放松了下来,只是偶尔他拿着针线会呆一下。

    曲薏却始终平静不下来,最后他也只好把书放下,思来想去他最后找上了系统,想着自己会不会说起和酿酒有关的事能放松些。

    上次找系统的时候还是曲薏和梁康生去梁家的酒坊看酒时,这一年多来,其实梁康生找系统的次数比曲薏更多,主要是因为曲薏酿酒时遇到了问题可以直接问,梁康生只能提前问明白或者去了酒坊发现问题后回来再问。

    然而现实是,曲薏找系统聊酿酒根本没用,因为系统只能根据他问的问题找答案,他在问了几个和酒有关的问题后,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科举。

    “杜康”作为酿酒系统,对酿酒以外的问题不了解,所以它回答曲薏的只能是【亲爱的宿主,问题超过”杜康”的知识储备,请换个问题咨询哦~】

    连着两次后,曲薏只好放弃了同“杜康”说话,转而折腾起屋里的活,针线他没有许氏那么利索,那就打扫卫生吧,结果刚擦了几下就不小心摔了一个茶杯……

    在家里坐立难安了三天,总算等到院试结束,下午申时不到,曲薏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迫不及待地坐马车到了考院外。

    上次陪着梁康生参加府试的时候曲薏没什么特别的,只担心梁康生的身子,这次他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半夜总是无故惊醒,白天也心慌气短。

    到了考院外,曲薏的心跳比之前又快了一分,有种要下暴雨之前天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但是院

    试这三天的天气一直很好,白天风和日丽,温度也十分宜人,眼下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一毫要下雨的样子。

    等到放考的钟鸣响起,曲薏的心跳越发快,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会随着跳动蹦出喉咙,眼睛死死地盯着考院大门,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考院开门的瞬间,曲薏看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入考院,然后一声似远又仿佛近在耳边的“轰隆”把他镇住。

    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考院上方飘出一道黑烟,紧接着火光冒出高高的院墙。

    “着火了!”

    “快救火!”

    “快跑啊,火烧起来了!”

    “我的考卷,我的考卷!”

    “别推我!”

    不知道是院里还是院外的人大声喊着,曲薏的脑子懵了一瞬,手脚快过思维拨开面前的人就往考院大门走。

    不只是他,许氏、小表弟也一样。

    这时候,考院里的学子本来已经把考卷放在号舍的桌板上有条不紊地往外走,但是随着考棚着火,里面乱成了一团,有的人推搡着拼命往外跑,有的人担心自己的考卷,又往回挤,尖叫声、谩骂声、吵闹声乱做一团。

    里面闹哄哄的,外面也不逞多让,等在门口的全都是考生们的亲朋,看到里面着火了,大家都担心里面的人,纷纷往院门挤。

    曲薏他们来得早,靠院门近,没两下就挤到了之前被差役拦着的位置,现在差役们全都跑进了考院,这里没有人拦,大家三两下把眼前的栅栏推倒,往里走去。

    曲薏和许氏他们是最前面的一批,也是推栅栏的人之一,这时候管他前面是考院还是龙潭虎穴,他们都闷头往里挤,先把人找到要紧。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梁康生和郑信两人扶着卫阳冲出考院的大门,因为考院大门高于外面,他们一冲出来,一直盯着大门的曲薏、许氏和小表弟都看到了。

    曲薏见梁康生只是衣服乱了看上去有点狼狈,他跳得快冲破胸膛的心总算平静了一点,紧接着,他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挤。

    很快六人汇合,大家同心协力往外挤,只不过换成了许氏和小表弟扶着卫阳,郑信自己走,梁康生和曲薏一起。

    等到总算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们的鞋子被人踩掉了好几只,脚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头发、衣服全都乱糟糟的。

    “快!快!去医馆!”小表弟扶着人上车,对马车夫喊道。

    作为最快一批冲出考院的人,他们的离开还算顺利,马车夫不敢耽误,等人全都上车后立马驾着车离开。

    作为省城本地人,马车夫在省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第一次遇到晴空霹雳,着实吓煞人,看着乱哄哄的考院,他觉得今年的院试恐怕要出岔子。

    坐在马车上,曲薏握着梁康生的手,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千头万绪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们现在都十分震惊。

    曲薏不知道自己之前那几天不管做什么都心慌会不会同今天的雷有关,因为他现在心情总算安定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事放下了一样。

    梁康生皱着眉头在回想上辈子有没有听说这件事,在他守孝期前两年夫子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来授课,如果上辈子院试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夫子不可能不提。

    毕竟晴天霹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雷还刚巧劈在考院,不被人议论都不可能。

    在这时,许氏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他方才看得分明,卫阳是被梁康生和郑信扶着走出考院大门的,之前着急往外冲没有心思想别的,现在坐在了马车上他才感到后怕。

    “我没受伤,是站起来的时候刚巧打雷不小心崴了脚。”卫阳不顾有外人在,把自家夫郎搂住。

    别说许氏吓坏了,连他也吓了一大跳,还好他们三人的号舍挨着不远,又靠近大门,他刚一崴脚,两位友人就冲过来扶着他往外走。

    许氏哭得直打嗝,他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卫阳搂住后渐渐缓过来,后怕变成了难为情,他躲进卫阳怀里,拿出帕子把脸擦干净。

    这时候曲薏他们根本没有心思看许氏,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连着三天集中精力思索文章已经耗干了心力,在离开之前又经历了一场惊吓,这会儿是疲倦中带着几分亢奋,强撑着看过大夫确认身体没问题后,才回去简单洗漱一番倒头睡觉。

    正常来说,考了院试的考生都像梁康生他们那样,被人接回去休息,但是落在后面的考生可没有这么幸运。

    原本在号舍里蹲了三天就体力耗尽,一个个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更是拼命往外挤,好些个身体本就不好的考生被人推倒踩踏,如果不是考官及时让差役维持秩序,可能会闹出几条人命。

    其实考院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大水缸存满了水,雷击引起的火势很快就被扑灭,考生们的答卷绝大部分没出问题,连着火的那几个号舍的考卷都被差役抢了下来保存完好,只是雷击带来的慌乱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这都和梁康生他们没关系,在睡饱了、休息够了后,他们更关心这次雷击对院试的影响,就这两天的功夫,城里已经传出一些有关院试的传言。

    流传得最广的说法是

    此次院试有人舞弊,雷击是老天爷的警告。

    第140章闹事

    就像梁康生走出考院之时想的那样,这一场雷击带来的影响不小。

    他们回去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官差前来敲门,把这个小院里住着的三个考生带走,态度说不上强硬,但也不温和,顶多算是公事公办。

    人一被带走,许氏和小表弟就慌了神,都看向比他们更镇定得多的曲薏,问曲薏怎么办才好。

    在梁康生去参加院试时,曲薏的心一直没安定过,这一次梁康生被官衙的人带走,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或者说他心里笃定梁康生他们被带走不会有什么事一样。

    心不慌的好处就是脑子清醒能够想明白事情,把和梁康生他们和院试有关的事想了一通,曲薏对许氏他们说:“没事,可能是和昨天的院试有关,咱们不用担心,在家等着消息就好。”

    许氏依旧担心得不行,他一不留神嘴没有门把说了不该说的话:“相公他们刚回来还没有休息好就被带走,身子怎么受得了,雷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不是考场里哪个人做了亏心事,闹出这种事。”

    “嫂夫郎,慎言!”曲薏一把将许氏的嘴捂住,还好这会儿官差们已经走了,许氏的声音不算大,左邻右舍应该不至于听到。

    埋怨考场里的人岂不是把考官们也一并算了进去,这样的错可不能犯,不然就算梁康生他们没过错,也会被人挑出毛病。

    许氏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们在省城无亲无故的,万一犯了事可没有人能帮忙,现在不给卫阳他们添乱才是最重要的。

    在家坐了一会儿,三人正商量分头出去如何打探消息时,方家平时跟在方俊彦身边的一个小厮悄悄地跑到了他们的院外:“曲夫郎、许夫郎、小公子,你们在吗?”

    曲薏听着声音眼睛一亮,赶紧过去开门,他们怎么没有想到方家,方家在省城经营多年,他们的人脉定然深厚,方家少爷也参加了院试,这件事他们肯定会尽量多打探消息。

    小厮走进门,看着满脸焦急的许氏和小表弟,知道几位赶考的少爷已经走了,拱手行了个礼:“两位夫郎、小少爷,我家少爷安排小的过来告诉诸位一声,这会儿官衙的人正在把今年参加了院试的考生都带去衙门,具体是为了什么咱们现在都还不清楚,相信官老爷不会胡乱抓人。”

    说完,小厮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压着嗓门凑近了说:“衙门里有方家熟悉的人在,几位少爷有人照料,还请三位放心,在家等消息即可,等会儿官衙的事完了我把人一起送回来,大家如果外出要当心,不要被人引诱了说出不该说的话。”

    说完,小厮就拱手告辞,他家二少爷也被官衙的人带走了,他得赶紧去官衙门口候着,等会儿见机行事。

    这次院试方俊彦的位置离梁康生他们挺远的,隔了整整三行号舍,是一个靠着墙角的位置,雷击起火的地方距离他所在的号舍也很远,当时乱起来后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窝蜂往外挤,就在原地等着。

    一直等到差役开始维持秩序,他才走出去,完全没有因此受伤或者出事,方家的人早就守在考院外,一看到他出来就立马涌上把他护着离开。

    方家的消息灵通,提前了一点得到官衙要把考生带去问话的消息,所以等差役到方家的时候方俊彦已经收拾整齐可以出门,不像其他不知情的考生那般匆忙。

    现在就连官衙里方家也打点妥当,等到梁康生他们几人一进官衙,就被人领到一个角落,方俊彦正坐着。

    方俊彦指了指小桌上的几盏温水:“梁兄、卫兄、郑兄,喝温水压压惊。”

    卫阳和郑信看着方俊彦在不自觉松了口气:“方兄,多谢。”

    梁康生冲方俊彦点点头,然后端起温水喝了两口,刚才出门急,洗漱穿衣后水都没来得及喝,这会儿嗓子正干,他没有同方俊彦客气。

    趁着他们这个角落目前没有其他人,方俊彦小声地提醒:“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估计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咱们问话,实话实说即可。”

    “多谢提醒。”梁康生他们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心里有数。

    因为提前打点过,确实很快就有人过来把他们带去旁边的小屋子,问的问题是昨天考院雷击一事,雷击前、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分别做了什么。

    等到他们被问完了话准许离开时,被差役带来的考生越来越多,已经把院子挤满,人一旦多起来就容易变得吵吵嚷嚷的,有人喊冤有人挑事,还有人躲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方俊彦和梁康生他们跟在差役后面,眼观鼻子耳关心,不到四处乱看乱听,有人搭话不等他们搭理就被差役呵斥,离开官衙倒是十分顺利。

    这时方家的马车和小厮已经等在外面,还有炭火温着的粥、鸡汤、点心等,是考虑到几位公子来得匆忙,都还未吃早餐。

    喝了一小碗粥,方俊彦总算觉得胃里舒服了些,方才说道:“回去之后咱们都安心休息,没事不要出门,省得惹上一身麻烦。”

    “说实话,我现在最担心院试重考,那天我走在后面,好像瞧见有人的考卷在混乱中被人

    拆了,不知道考官大人们会怎么考虑。”方俊彦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耳语一般,只有马车里几人能听清。

    梁康生他们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但是想想今天一大早官衙就把考生们找来问话,肯定不简单,如果是单纯的起火尚且能归于意外,晴天霹雳这样的事总是会被人赋予不同的含义。

    “方兄你放心,我们都明白的,非常时期自然应当非常行事。”卫阳点点头。

    郑信跟着表态,换做平时的话他们会在休息好了之后去参加几场同考中盛名在外的人组织的文会,一在交流二在交友,天下读书人皆为友,他们虽然在院试之时互为竞争者,却都是同省出身,以后走出去了应当团结一致。

    大街上不方便多说,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大家都闭目休息,经历了三天院试本就精疲力尽,只一晚根本休息不够,如果不是来了差役,他们很有可能会睡到下午去。

    再说回曲薏他们,等方家小厮走了,曲薏琢磨一番还是安排小表弟出去小心点打听打听,自己则和许氏一起到厨房做早饭,等梁康生他们回来。

    待小米粥熬得十分浓稠,方家的马车来到了巷口,梁康生他们道谢下车,相携回家。

    这次院试的后续就像大家预料的那般,闹得十分大,一开始官衙的人把众考生带去问话没有出岔子,问题出在后面。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有些考生的试卷封弥不当,考官们能够直接看到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

    这条消息和雷击舞弊警告等等流言一起传遍了省城的读书人圈子,不少尚未获得秀才功名的学子被人鼓动,上百人跑到府衙门外静坐抗议,要求还大家一个公道,必须把舞弊的人找出严惩不贷。

    另外还有的人听说试卷不是没封弥好而是在混乱中被毁,也纷纷拉着同窗、同学、同考等到官衙外闹事,还回学堂、学院罢课。

    除了第一天官衙的人把学子们找去问话,后来连着几天,不管学子们怎么闹,官衙都没有动静,似乎是因为考官们闭门批卷去了,没有人能管。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整个省城的读书人都躁动了起来,除了官衙和学院、学堂等地,繁华的大街、进出的城门也有读书人义愤填膺地聚集起来控诉,到后来省城附近的府城和县城都受到了影响。

    有些考了数次府试、县试没过的人,开始认为他们不过是有人舞弊所致,认为考官不公,要求公道。

    外面所有的消息都是小表弟出门打听的,时不时方俊彦也会派小厮过来说几句,梁康生他们三人则过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安静地待在院里,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

    这得益于他们很早就到省城单独住,其他认识他们的考生并不清楚他们具体住在哪里,所以他们这个小院在这段时间难得清闲,没有无关的人上门。

    有些住在客栈的考生,明明不想参与闹事,也会被那些疯狂的人强制拉出门去。

    就这样过了十天,到了往常该放榜的日子,闹事的学子越发猖獗,几百上千号人全都守在官衙外面,把威严的官衙闹得像是菜市一般。

    如果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人群中有些人不停四处游走,他们发现哪里的人情绪稍微没那么激动,就会过去挑唆几句,把众人的火气越挑越高。

    就在大家似乎快要克制不住破开府衙大门而入时,府衙的大门从里打开了,密集而洪亮的鼓点响起,伴随着兵甲武器摩擦的冷硬之声,将一众书生镇住。

    第141章中了!

    片刻之后,众多书生才反应过来,从官衙中走出来的人不是往日大家遇到的官差,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手上拿着厚重的盾和锋利的矛,打磨得雪白的矛头反射了阳光,全都照到了站在前面几排的学子眼中,让大家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士兵们身上散发出的冷厉之气仿佛还带着血腥味,从府衙大门一路往外扩散,他们一言不发,却足以让这群从未见血的书生打心底感到还怕。

    成功靠着一众士兵将学子们吓唬住,紧接着差役们才从官衙出来张贴榜单,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榜单旁边还放置了数个木板,几个差役忙着往上贴一张张写满了文字的纸。

    有见过血的士兵压场,所有人都不敢再乱说话,呼吸都放缓了,就怕惹到了这些“不讲理”的士兵被捅一下,到时候他们可没地方说理去。

    虽然自古武将和文臣就不是一条路,但他们这群学生和士兵如果在这种场合起了冲突,考官们会怎么处理大家不清楚,毕竟这群士兵说不准就是考官请来的。

    等差役们把府衙外的木板贴满,胆子大些敢凑近看的人才发现,这些纸正是此次院试的答卷,更细心的人核对了考生的姓名、籍贯后,发现所有贴出来的答卷全都是此次中榜了的。

    官衙不同以往的做法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这些答卷按理说是要封存的,怎么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张贴出来,万一被人损坏了可怎么办。

    紧接着,大家看着一个个黑着脸站在旁边的士兵,一下就明白了大人们的意思,毁坏答卷这样的事谁敢做?不要命了不成。

    差役们再搬来一个凳子,其中一个差役站上去,声

    音洪亮地把放榜情况说明:“大人有令,本次院试结果已出,榜单在此,取中者答卷公开,有疑惑者可拿文书到衙门……”

    这番话简而言之就是,取中的人的答卷都张贴出来了,大家可以看,有意见的人趁早拿着自己身份证明去衙门把自己的答卷找出来,用自己的大卷作为依据询问考官为什么自己没有取中。

    不等这群闹事的书生反应过来,站在凳子上的差役拿出另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几十个名字。

    只见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将周围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然后提高音量把纸上的名单念出,他每念一个字,人群就会骚乱一下。

    等到念了十六个人名,差役停顿了一下:“此十六人妖言惑众,煽动学子闹事,经蔡大人、刘大人及辛大人决定,均革除秀才功名,以儆效尤!”

    “除此十六人外,另有化郸府王呈……等三十七人为前十六人同伙,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已过府试、县试者……”

    如果说念到前面十六个人的名字时学子们是一阵一阵的骚乱,等到念后面三十七人时,大家就是一片哗然了。

    因为这几十人都是大家最近熟悉的人,他们活跃在人群的学子中,打着为大家找回公道的名义,让其他人和他们一起到官衙、到学堂、到学院、到大街、到城门等地聚集后表达他们的不满,说是要让上官们看到他们的不屈从。

    在闹事的时候,这些人以为他们藏在人群中不会被人找到,或者说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毕竟法不责众,大家都闹事了,官府不可能一次性惩罚几百上千的学子,那会引起大震动。

    实际上他们蹦跶的这十天,他们闹得越厉害,就越有利于官差们把他们这些闹事的头子找出来。

    这不,到了公布院试结果这天,刚好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直接将其一网打尽,早就等在外围的官差走入人群中把准备逃跑的某些人全数抓住。

    革除功名和禁止参加科举考试只是惩罚之一,另外他们还要挨板子、蹲大狱,如果表现好能被放出来,如果表现不好,紧接着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流放和徭役。

    公布罪行和抓人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在之前的几天他们这群人有众多拥护者,被别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转眼之间,他们就仿佛成为了过街老鼠,其他人看他们的目光变成了鄙夷。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到带头闹事的人被带走后,剩下的人好像突然从梦中清醒一般,意识到了他们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想着这几十个人的下场,不少人当场双腿颤颤,几欲晕倒。

    这是道江省有史以来放榜最快的一次院试,因为差役们把榜单一贴就不管了,不像往常还会把榜单上的名字一一念出。

    方俊彦一大早就坐着他家的马车来到小院找梁康生他们,院试的结果不是方家人能打探到的,但今天会放榜他们知道一二,他离开方家是不想看到家里人失望的样子。

    喝着滋味一般的茉莉花茶,方俊彦忍不住叹气:“这次院试估计我是过不了的,等着梁兄、郑兄、卫兄你们的好结果。”

    去年的府试对他而言都稍微有些吃力,院试比府试更难,同考的人水平更高,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考官如果真取中了他的文章,那此次参加院试的人有一半都能过。

    说这话的时候,方俊彦还在心里想着,如果他能早几个月就同梁康生他们一起读书,或许他还有几分过院试的希望,最后这个月他觉得自己写文章的水平比之前提高了很多,可惜依旧没能达到过院试的高度。

    “方兄不要灰心,考场看文章,心态同样重要,你以为你写的不好,说不定你写的正和考官心意呢,咱们在家等着就成,不要想太多。”郑信吃着方俊彦带来的糕点,乐呵呵地说道。

    这次他也觉得没什么把握,不过他心态向来好,不管过没过,他都能接受,他家里也没有给他压力,大不了就当这一次院试是积累经验,后面还有两次机会呢。

    卫阳没有说话,他嘴角抿着,说实话他很担心,因为在这次离家之前,他听到了爹娘和兄长的对话。

    兄长家的侄儿已经到了可以进学的年纪,兄长希望家里能分出钱财给他的孩子读书,爹娘却让兄长再等两年,等自己考过秀才再说,最后他们没有谈拢不欢而散。

    卫阳之前只隐约觉得他们兄弟三人的感情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这次听到了家里人私下说的话他才彻底明白,不仅是兄长对自己有意见,弟弟对自己也同样不满,读书和赶考着实费钱,用在他身上的银子比家里其他人加起来还多。

    所以这次院试卫阳希望自己能一次就过,他最后这个月咬着牙背书到半夜,早上天一亮就起来温书,是三人中最努力的。

    考过了秀才就意味着能想办法找点事做,大不了边开私塾边准备乡试,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和妻儿,不让家里其他人说闲话。

    卫阳不说话,就拿着茶当酒一杯借一杯地喝着,没一会儿就灌了他自己满肚子的水,连着跑了好几趟茅房。

    梁康生见状,把话题从院试引开,说起他们在院试之前讨论过但没有讨论出结果的一个问题。

    没过一会儿,巷子外突然传来一

    阵骚动,只听有人大声问:“有没有谁知道梁相公和卫相公住在何处?”

    这样大张旗鼓称呼“相公”,在这个时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喊的人考中了秀才。

    在民间,“相公”是对秀才的称呼,“老爷”则是对举人的,“大人”是对进士的,在不同的时间用这几个特殊的称呼,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功名。

    梁康生他们的具体地址只在官衙中有详细记录,前来报喜的人不清楚,他是一路问过来的。

    外人不知道梁康生他们住在哪里,到了巷子里左邻右舍是知道的,毕竟在他们搬进来之前,屋主就提前对周围的人说过了,让大家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吵闹。

    知道自家隔壁住了读书人,本着对读书人的敬重,大家都约束着家里的孩子,所以报喜的人过来一问,就有人给他指了这个小院。

    捏着写了院试结果的喜报,报喜的人满脸喜色敲响小院大门,方俊彦的小厮就站在门口,他直接把门打开。

    门外报喜的人看都没看开门的人是谁就拱手道:“恭喜港通府阳安县籍梁相公,高中第八十九名,恭喜港通府阳安县籍卫相公,高中第一百零三!”

    小厮可不敢受他这个礼,他侧身躲开看向梁康生和卫阳他们,刚裂开嘴角就想到自家少爷不知道有没有考中,又立马把笑意收敛了些。

    方俊彦没有留意自家小厮的小动作,他率先站起来,对两个傻住了的人道:“卫兄,梁兄,恭喜恭喜!”

    郑信紧随其后,他坐在卫阳旁边,见梁康生和卫阳迟迟没有反应,那报喜的人还站在门口,他赶紧推了把卫阳,低声提醒:“卫兄、梁兄,喜钱!”

    梁康生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直接扯下系在腰间的荷包塞进报喜的人手中:“多谢兄台跑一趟,辛苦了,这些钱你拿回去吃酒。”

    这个荷包里有四两整银和近一两的碎银,报喜的人颠了颠,再冲他们拱手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满脸笑容地走了。

    第142章回程与落榜

    像这样报喜的人不是官府派的,他们这群人就是图一个快,谁最快跑到新秀才跟前报喜,谁就能拿到最多的喜钱。

    第一个人走了之后,曲薏和许氏才想起来要做些什么饭,纷纷回屋去取铜板,分发给前来祝贺的邻居们,至于之后又来的两个捏着喜报的人,卫阳出面分别给了一两银子打发了,再往后就没有人过来。

    等到知道了消息过来祝贺的人全都走了,小院才重新恢复安静,郑信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梁康生和卫阳,替好友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有些酸,在他看来,梁康生是他们几人中水平最高的,自己和卫阳则是不上不下。

    院试一共就取一百二十人,卫阳排名一百零三,可以说是吊在最后面过的,能不能上榜全凭考官的喜好,说不准就是他写的文章刚巧是考官比较欣赏的类型,所以他过了,而郑信则可能遇到了不喜欢他文章类型的考官。

    这时候没有了外人在,梁康生和卫阳面对没有中的郑信和方俊彦有一点点尴尬,大家一起去考的,只取中了他们两人,他们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方俊彦并不在意,他早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中的充分心理准备,梁康生他们过了,他只会高兴,并且打定主意明年院试之前他得多去找梁康生讨论破题和作文,争取下次过。

    所以见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方俊彦率先哈哈笑了两声:“恭喜梁兄和卫兄,你们以后就是秀才公了,接下来一年我可会多多写信给你们请教,到时候你们千万别嫌我烦,不然我可不依。”

    “放心放心,方兄你尽管多写信,保证每一封都给你回得满满的。”有方俊彦开口说话活跃气氛,卫阳脸上的笑意就不再掩饰,他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后根,名次靠后又如何,他过了就是过了,有秀才功名,不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用书生。

    郑信也跟着压下心里那丝酸涩,真心实意祝贺起来,大家互相祝贺、鼓励,倒是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氛围。

    梁康生这才彻底放松,他知道郑兄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但这件事如果他一直记在心里,以后大家见面了难免尴尬,对他接下来的科考也会有影响。

    就在这时候,郑家小表弟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紧张兮兮地把院门关死,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好像后面有猛虎在追他一样。

    “晨峰,你这是怎么了?”郑信看他这幅样子,给他递了一杯水,让他缓缓。

    休息了好一会儿,喝水润了润嗓子,小表弟才说出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今天放榜出了大事。”

    方俊彦凑过来,他没听家里人说放榜会出什么事,只知道家里人让他今天不要去官衙,他早就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小表弟三两下把水喝完,示意大家往屋里走,谨慎地关上了门窗才敢说话。

    “前段时间带头闹事的学子全都被抓了,有十几个秀才被革除功名,还有三十几个书生以后不能再参加科举……”

    “今年放榜不似以往,大人们把取中的人的答卷都贴了出来,说是让大家看看,有意见的赶紧去官衙找出自己的答卷说理……”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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