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敲警钟
千错万错,都是他不长眼的错啊……
看到他不甘心地垂下头去,苏暖雪冷笑起来。想来欺负她?没门儿,这是谁的地盘啊?这可是八皇子殿下的地盘,既然这个八皇子殿下,她苏暖雪都没有看在眼里,那么,一个小小的管家,又凭什么对她指手划脚呢?
你不是喜欢拿主子说事吗?那么,她就拿个更大的主子,看压不死你?
吕福不敢看苏暖雪的表情,只压低声音,卑微十分地说道:
“虽然苏小姐生在列国人,可是,既然入了我越国,就算是越国人,奴才还是要提醒一下未来的侧妃娘娘……在这王府里,八皇子明令,府内侧妃以下,不得干预府内任何事务。”
听了吕福的话,苏暖雪不怒反笑。
哟,这个管家,这是在和她敲警钟呢。若她不想还未进门,就先得罪这个管家大人,又或者管家身后的人,那么,就应当知难而退,为自己留条后路。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苏暖雪虽名为侧妃,却是列国人,虽然挂着一个帝王赐婚的大招牌,可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是她在越国。毫无根基。若说是明斗,暗斗,这窝里斗,乞丐都还有三个朋友的话,这苏暖雪,却是光棍一个,八杆子,也打不到自己人的头上。
所以,在众人的心里,还真叫不足为虑。
而这八皇子府,虽然也是奉旨,安安稳稳地接了苏暖雪进这府的侧门。可是,你看看这府里府外的,并无丝毫迎接新人的气氛。鼓乐之声,在她下轿时,就已停息。就连被她甩出去的两个丫头,穿的也是寻常衣服,更别提张灯结彩之类的了。
苏暖雪抚了抚额头,感觉有些无语——看来,她这个十三房侧妃,在这个王府里的位置,可不咋地啊,换言之,就是没人欢迎的主儿啊……
唉,你说说,这不欢迎,就不欢迎吧,可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找她的事呢?苏暖雪还真不明白了,是不是她的脸上写着:“我好欺负,来找我麻烦吧”几个大字呢?
不得不说,她苏暖雪,是想低调做人了,可有人却不愿意,这不,你看看,她本来是低调进门,但却无可避免地,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八皇子府里的水究竟有多深,苏暖雪并不知道。可苏暖雪知道的是,这一个下马威来得可真是及时。她这还没进门呢,就先看清了这门内的形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单看这个吕福的德性,苏暖雪相信,这八皇子府里,肯定没一个好东西。
呃,当然了,你也可以理解为,里面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东西……
苏暖雪望着自己的指甲,微微扬了扬眉。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府管家,就如此倨傲,苏暖雪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而且,目的,就是想在她未进门之时,给她个下马威呢!若是正牌的苏家大小姐,当然会手足无措。但可惜,她是苏暖雪,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这种雕虫小技,电视里天天都在放呢,想拿来吓她?也太小儿科了一点吧?
于是,苏暖雪在红绫下轻蔑地笑笑:“那依管家的意思,管家你的权利,比本侧妃这个御赐的‘侧妃’都要大?又或者说,在本侧妃面前,管家你打横走都没关系?”
苏暖雪哼了一声,不理吕福瞬间变了颜色的脸,也不听他的解释,只径直说道:“不过,这样说来,本侧妃还要谢谢管家提醒呢。这不提八皇子殿下倒也罢了,管家这一提,本侧妃倒想问问,今日本侧妃出阁大喜,这还未进门呢,管家就拿着刀子要挖人家的眼睛,是做给本侧妃看呢?是做给八皇子殿下看呢?抑或是做给越国的帝君他老人家看呢?”
“这……”
苏暖雪的一语中的,虽然带了些狡辩的味道,却成功地令吕福哑口无言。
他终于明白,今天,流年不得,栽在这个未过门的新侧妃手里了。
但今日时短,来日方长。希望假以时日,她还有今日的威风和淡定。
吕福打量着单薄瘦弱的苏暖雪,有一抹狠利,在他的眉目之间若隐若现。他不出声,苏暖雪也不说话,气氛在这一瞬凝滞。
围观者由诧异到服贴,对这个新侧妃,刮目相看。
同时,为她以后的日子隐忧。
要知道,管家吕福,于二皇子殿下,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向来察言观色,欺上压下。所以,俨然以半个主人自居。如今蓝雪老虎头上拔毛,这鹿死谁手,孰难预料。
这时,有人急步而来,对着吕福附耳说了句什么。吕福点头,然后挥手,在那人退下之后,他上前两步,对着苏暖雪躬下身去:“就依侧妃之言,小人放人就是,不当之处,还请侧妃原谅。”最后几个字,吕福已说得咬牙切齿。说完,他脸色发白地挥手,让人放了小李。
小齐“扑通”跪倒苏暖雪面前,千恩万谢。苏暖雪只淡淡转身:“不必了,你们去罢!”
新人进府的吆喝声,又再响起,苏暖雪正欲举步,想了一下,在沫儿的搀扶下,缓缓来到管家沈福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本侧妃猜测,管家一定在想,二皇子府内,侧妃如云,本侧妃一朝进门,得不得宠还是未知数,犯不上为了一个不得宠的侧妃,而得罪了你原先的主子,是吧……果然,管家是个识时务的人,不错,不错……”
“你……你怎么知道?”
管家惊呼出声,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红绫盖头的女子,想要透过薄薄红绫,将她看穿。
苏暖雪但笑不答,转身向前。
苏暖雪的身后,梵福的眼神一再变幻,手心也不由地握紧。
根据他手上的资料,这列国的苏家的大小姐,自小就体弱多病。更兼胆小怕事,性格温和,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前的女子言辞锋利,咄咄逼人。和传闻那个娇怯怯的大小姐,何止云泥之隔?
看来,他得提醒主人,有备无患才是。想到这里,他抢先两步,恭敬地对着苏暖雪说了声:“沈侧妃请。”
“管家请,本侧妃初来乍到,还请管家多多关照才是。”顺着吕福的话音,苏暖雪讽刺地说了句。如此的狗仗人势,欺软怕硬,这吕福,还真具备了做“狗”的潜质。
“侧妃娘娘客气了。”
苏暖雪只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你虚伪,她更虚伪。你客套,她更客套,只要不犯到她,你打横走都和她没关系。
于是,在管家的带领下,我们的苏大童靴,在沫儿的搀扶下,昂首挺胸地由侧门而入。
二皇子府的侧门,在苏暖雪进去之后,重新紧闭。将一切好奇的、感激的、居心叵测的目光,拒之门外,尘归尘,土归土。
然而,苏暖雪不知道的是,在门掩上的瞬间,有两个状似围观的人,快速离开。
其中一个穿街过巷,来到苏府后门。开门的,是苏御史的师爷边岭。那人对着边岭作了个揖,然后上前,对着他耳语一阵,转身离去。
另外一个,则穿街过巷,直奔京郊而去。
围观的众人散去,小李子也在小齐的扶持之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自始至终,小李子都神游方外,不置一词。小齐心想,可怜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男孩儿,遭此意外,一定是被吓坏了。
所有人散去之后,八皇子府的侧门,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清。忽然,一声薄薄的喟叹浅风般浮过。
叹息过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淡淡地从不远的屋角闪出。
秋日的暖阳,映照着他平凡无奇的五官,甚至有些呆板。只是,那样相貌平凡的人,却身材颀长,丰神玉立,那一双凤眸,流光溢彩。
他手握折扇,在左手上敲了敲,然后,“扑哧”地笑出声来:“列国的苏家大小姐?有意思!”
然而,不知又想到什么,他忽地眼眉一凝,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看来,只有这样了……唉,还真是个奔波劳碌的命啊!”
那人淡淡地摇头,看看四周无人,纵身一跃,如淡烟般向最近的屋檐逸去。
那身手,足以媲美天下任何高手。
侧门在身后紧闭,苏暖雪的心猛地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刺得心猛然揪痛了一下。
她不由地抚胸蹙眉,微微诧异,从来被人称做“薄情寡幸”的自己,也会心痛吗?
“小姐,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怕我们以后,都要永无宁日了呢!”跨过门槛的时候,沫儿望着神色不忿的管家,忧心地说了声。
“没有得罪他,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吗?”苏暖雪反问道。是的,这王府里,本来就是人踩人的地方,就算你没有得罪人,也没有人能容得下你好好地生活,更何况,她还挂着一个“奉旨和亲”的大牌子?
“小姐……”听了苏暖雪的话,沫儿微微动容。她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大而化之的女孩儿,对自己的命运,早已洞若观火。
“没事的,兵来相挡,水来土掩而已。”感到碧儿的身子僵了一僵,蓝雪只淡淡说道。
其实,她又何尝想惹那个什么管家?
只是,伤人性命这种事,她又怎能坐视?
再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还未进门,就有人要给下马威。若这样都给你得逞,她还是苏暖雪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苏暖雪有些好奇,这第一个下马威,宣告流产,接下来的,会有些什么新意呢?
她开始有些期待。
说起这八皇子越殒天,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整整娶了一打老婆还嫌不够,又一个花龄少女,因了他而香消玉殒。
当然,还没算上,自己这个李代桃僵代嫁的。
只是,谁叫自己那么衰呢?
二十一世纪的苏暖雪,毕业在三流的设计学院。也算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虽然,算不上天之骄女,但亦能自给自足。
说来真是汗颜,二十一世纪的烂桥,在她蓝雪身上,也上演了一回。
起因。
变心的男友被发现出轨,就以忏悔为名,将蓝雪骗上了白云山顶。然后,将她从摩星岭巅推落。
结果呢?供奉死人的生果不能长期度日,她千方百计地走脱,面对现实最大问题,是劳动人民最基本的需要,填肚皮。
于是“找口饭吃”,就成了我们苏暖雪的当务之急。
一袭白衣长长曳地,华丽十分,只是荷包里,却空空如也,一文钱都没有。也是,有谁会在死人身上置放银钱?
我们的苏暖雪捂着咕咕叫的肚皮,在热闹的集市上转了两天。吞了无数次口水、最终忍无可忍,华丽丽地将手,伸向了身侧冒着热气的包子。
卖包子的大叔老郑,顿时看到天上有成群的乌鸦“呱。呱,呱……”地飞过。他揉了揉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那个一手抢了一个包子,然后转身飞奔而去的白衣女子,有些不敢相信衣着华丽的苏暖雪竟然偷了他一个包子。
天啊,天啊,你这是开玩笑么?大家的小姐,竟然来偷他的包子?简直是下他的面子嘛……对了,不单单是下他的面子,而且,连里子的银子都没了。
这面子没了,是可以挣回来,可这里子的银子若没了,可是要饿肚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