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这几日不知为何,凤梓潼总觉得季司寒郁郁寡欢。mshangyuewu
见他站在栏杆处双目无神,凤梓潼出于担心,走过去道:“王爷,现下沂水缺水的问题已然解除,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司寒有些憔悴,摇摇头,没有说话。
“明日朝中派来的车队便要到达沂水了,潼儿,你等我,我定不会让你被送去和亲。”
许是想起了什么,他有兀自补充。
凤梓潼一怔,眸子里闪烁着亮光。
季司寒若不说这一茬,她都忘了要和亲的事了。
算算时日,车队确实该来了。
不过近日刚通了水,沂水地界缺水少粮的厉害,凤梓潼想在临走前多留下一些粮食和食物种子。
沂山旁的人工湖开的很大,里面盛着荫蒙流来的河水。只是沂水地界儿比较大,这口人工湖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养育人口。
苏文轩也觉此事不妥,便和徐先生一起商量再开几条细渠,将水引到沂水其他较为偏远的地界。
城郊外因着水气,已经焕发出新的生机。微凉的早晨终于能在山野间见到一层薄雾。
城外的土地重新被沂城的百信开采,除草犁地,担水灌田,不亦乐乎。见凤梓潼来了,他们都停下手里的话,笑着打招呼,“大祭司。”
凤梓潼也对着他们点头问好。
白新盛和慕容赴在不远处的田头,许是刚忙了一阵,额头布着汗,坐在田埂前的大树下乘凉。
见凤梓潼来,白新盛搁下水囊,笑着道:“姑娘。”
凤梓潼却见地里还站着一个妇人,穿着身干净的素衣,正在锄草。沂城的百姓凤梓潼大都面熟,这位却面生的很。
凤梓潼道:“那是什么人?从前好像没见过。”
白新盛道:“姑娘许是忘了,她是陆晴。”
“陆晴?徐先生的儿媳么?不是说让她待在徐先生的舍里养身体么?怎么也出来了。”
“徐先生不在家,她一个人闲着没事干。我不让她来,她非要来。我也没办法。”白新盛摊手,很是无奈。
凤梓潼思索道:“正好有事问她,小白子你把她叫来歇歇。”
陆晴走来时,眉眼间尽是顺从,哪有半分徐老先生当时描述的“飞扬跋扈”的样子。
凤梓潼微微叹了口气。
待走近跟前,陆晴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凤梓潼一下,险些没站住脚。她忙将人扶起来,“不必不必。受徐先生所托,夫人若是感谢,还需得拜谢徐先生才好。”
陆晴的眉眼中划过悲伤。
凤梓潼开门见山,道:“夫人,当年的事,您与徐承宗之间的事,可以说一说么?”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陆晴第一次听到徐承宗的名字,神色顿时恍惚。眼睛里也陡然续上泪水。
她痛苦道:“都怪我。”
凤梓潼和白新盛竖起耳朵,慕容赴则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
“当年承宗在衙门谋了个官职,虽然俸禄不高,但总归是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上。但是他每月拿回来的银两少的可怜,我就逼迫他换了门差事。谁曾想,这门差事竟然会要了他的命!”
陆晴抹着眼泪,白新盛则问道:“夫人,当年徐承宗谋的什么差事,究竟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死?还待你细细说来。”
“那门差事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只知道很神秘。承宗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不着家。当时我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了人,便趁着一次他外出,悄悄跟上了他。谁知道他竟然去了北城的鬼宅!承宗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他进去干什么了。”
凤梓潼蹙眉,“那你有没有进去?”
陆晴摇摇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那鬼宅凶的很,我当时害怕极了,没敢进去。但是,承宗回来时,我问他了……”
凤梓潼道:“他怎么说?”
陆晴道:“他说那不是鬼宅,宅子里住着一个大官,大官喜欢吃一种被称作“葡萄”的果子,他们每月出去就是为了给大官押送那种果子。”
又是葡萄。
葡萄都快成寒国的代表了。
看来陆晴口中说的大官,应该就是寒国人。
凤梓潼问道,“单是押送葡萄,那徐承宗怎么会死在鬼林?”
陆晴闻言,眼泪朔朔落了下来。她道:“若真的只是押送葡萄那么简单就好了。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天夜里,承宗回家后,神色飘忽不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他。让我把门窗关严。”
“我当时不解,正待关上窗子时,才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血人,正提着一把剑往窗子上砍。”
凤梓潼古怪,“血人是谁?”
陆晴叹了口气,痛苦道:“那血人是鬼宅里住着的大官杀的。承宗也不知道是谁。他当时去送葡萄,意外撞见了大官杀人。但是他怕被灭口,便丢下葡萄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怎料那血人竟然从大官的手下逃走了,还一路追着他砍。”
能让“大官”杀的人,究竟是何人?这个血人来的太古怪,凤梓潼不禁问道,“那血人你记得长什么样子么?有什么特征?”
“当时天太黑,我记不清了。但是那血人手里提着的那把剑,特别精致。虽然沾满鲜血,但上面似乎有流光闪动。”
有流光闪动?
凤梓潼心道,我手里的那把剑就有流光闪动,这特征也太普通了……
“姑娘,这也太奇怪了。你说血人又不是徐公子杀的,为什么他要一直追着徐公子砍?”慕容赴听的懵逼。
其实这一点也是凤梓潼很在意的点,按理来说,冤有头债有主,血人应该给“大官”拼个你死我活才对,为什么非要追着一个小喽啰跑?
除非……
“除非他不是真的想杀徐承宗,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有什么事要托付出去。但他浑身是血,徐承宗当时害怕极了,便以为血人是要杀他。”白新盛陡然道。
凤梓潼不禁赞叹:“知我者小白子也。”话罢,她看向陆晴,道:“那血人后来怎么样了?”
陆晴摇摇头,“血人很执着,一直在用剑撬窗子。不过撬到一半,突然就没声了。第二日一早,我跟承宗起来时,除了窗子又被撬动的痕迹,连半点血迹都看不到。似乎被人刻意清理掉了。”
“那徐承宗怎么死的?”
“血人这件事后不久,承宗便死在了鬼林。我觉得和那个大官有关,但又不敢声张……”
凤梓潼猜测:“所以当时徐承宗死后你着急改嫁,就是怕大官寻来杀你?”
陆晴点点头。
“可是不对啊!大官在鬼宅,有没在鬼林。为什么徐承宗死在了鬼林而不是鬼宅?”慕容赴不解。
陆晴脸色一白,神色中透着哀求,“姑娘,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承宗会死在鬼林。他当初只和我说过鬼宅的事情。鬼林他提都没提过。”
凤梓潼点点头,让慕容赴带她回去休息。陆晴走后,白新盛道:“没想到我们凤宅竟然暗藏玄机。”
凤梓潼道:“谁说不是呢。进凤宅的第一天就闹鬼,这鬼八成现在还在凤宅里藏着呢。”
白新盛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捉鬼了,“姑娘,要不趁着这次回京,咱们先把凤宅的事处理了吧。”
凤梓潼挑眉,觉得可行。
正待凤梓潼要再说些什么,只见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光速般朝她冲来!
凤梓潼愣怔瞬间,已经被寒千秋装了个满怀,“姐姐~”
凤梓潼登时黑脸:“?!”
她将寒千秋从身上扒拉开,微微蹙眉,“小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寒千秋才不管,非要和凤梓潼黏在一起。白新盛看不下去,将人按在原地。“我说小公子,你在沂城住了几日了?”
寒千秋佯作委屈:“三日不到……”
白新盛笑着哄骗道;“小公子,沂城不养闲人,要不小公子出点体力,来帮姑娘干点儿活?”
寒千秋本是要否拒。他堂堂太子殿下,怎么能做下地干活这等低贱的工作?!
但一听是为了凤梓潼,他即刻撒起欢来,拎着锄头便往地里跑。
白新盛看着窜出去的那道白影,打趣道:“姑娘,你可真真红颜祸水。”
无辜躺枪的凤梓潼扶额道:“?!大姐姐才是吧。我不配。你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下地干活,我真怕他把苗给我锄净了。”
闻言,白新盛这才发现,绿油油的小麦苗,被寒千秋一锄头下去,一根不剩。
白新盛险些发飙,上田里将寒千秋拎出来,“我让你锄草,你干什么呢?!”
寒千秋颤颤巍巍道:“锄……锄草啊。”
白新盛怒道:“你锄的那是草么?那是小麦苗啊祖宗。”
寒千秋瘪着嘴,眼睛里似盈着泪水。
白新盛见状,也骂不下去了。
将他一丢,道:“你去那里,帮阿婆挖地瓜。”
寒千秋“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从凤梓潼眼前晃过。
不待多时,阿婆便将人撵了回来,“姑娘,这小祖宗把我的地瓜秧子全薅断了!!!”
凤梓潼扶额,道:“我就说嘛,不能让他去干活。”
寒千秋听到了,快委屈哭了,“姐姐你教我嘛。”
凤梓潼:“?!”
“连粮食种子都不认识,你想让她教你什么?”陡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凤梓潼身前。
夜君凌正抿着唇,危险地盯着寒千秋。
寒千秋作势又要哭,夜君凌气道:“多大人了,比深宫弃妇还能哭?”
寒千秋一噎,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
“姐姐……”寒千秋可怜兮兮地向凤梓潼求助。
凤梓潼眼睛捎着两人,似在看戏,津津有味。被寒千秋喊了一声,她乐道:“小公子,你尹哥哥脾气大。你先忍一忍,姐姐可不敢管。”
本来这几日寒千秋一直缠着凤梓潼,夜君凌就心烦。结果凤梓潼还这般排喧他。
“潼儿!”
夜君凌转身,一把抓住凤梓潼的手腕,将她按在树上,“你非要如此与我相处么?”他眼底闪过一抹隐忍的痛楚。
凤梓潼眨眨眸子,不明所以,“不然呢?要我一声一声“哥哥”地叫你,然后把心刨出来搁在你面前么?”
夜君凌心脏骤然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