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纪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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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伽没有说什么,总有人想从河流身上得到些东西,他们成功的不少,失败的则更多。mchuangshige
敲门声响起,随后罗德里克总统走进了屋子,他全程只扫了辞金一眼,剩余的时间用在了给业伽道歉上。
“殿下,是我们招待不周,今天的参观活动要取消吗?”
按计划,歌剧院的下一站是动物园,这里饲养着无数珍稀动物,很多都是本大陆独有的。
业伽点头,表示所有活动维持原样即可。
辞金插话道:“我负责安保工作吧。”
“你的身体条件恐怕不允许。”罗德里克嘴上这么说,潜台词却是对辞金的动机表示质疑,毕竟他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业伽,虽然有黑天遮挡,看清的人很少,但闹出的动静肯定会传往帝国。
如果皇帝陛下不开心,那局势就很难说了,辞金犯下这种近乎于叛国罪的大错,本该关进监狱,如今侥幸不予追究,竟还敢提出请求。
“只断了两根骨头,没大问题。总统阁下,向您保证,我会保护好业伽的。此外,您给她安排的行程实在太少了,明面上的活动不能安排太多,私底下总该放开些。三天后我会前往冈察维洛,进行战后救援工作,希望能把业伽殿下悄悄带去。”
皇帝跟业伽关于白河、苍河的对话已传入他们耳中,那毕竟是公开场合的言语,谍报专家们试图破解里面有无深意,他现在却觉得,皇帝可能单纯是投长河所好。
“中校,这不是你的等级能决定的事。”罗德里克板着脸说,他对昨晚的冒险已非常不满,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帝国那边说,又怎么把辞金摘出去,辞金却想让事态更严重。
冈察维洛不是抚森,他们直接承受了帝国的火力攻击,整个国家生灵涂炭,二十年内绝无恢复的可能。那里的人已恨透了帝国,如果业伽的身份被他们发现,他们可不会管业伽是否推动了停战,也不会管业伽是哪一方的人,他们只知道她是帝国来的,是皇帝的人,他们会杀了她的。
“我的确只是个中校而已,但业伽殿下作为长河,总想看看其他河流吧,否则怎么会偷偷去青蓝河。总统阁下,正是您的过度保护,才使她不得不冒险。如果您在活动安排中直接加上青蓝河,便不会发生几个小时前的事了。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发生,我们应该问问殿下的意思,”他转过头看业伽,“殿下,您想去冈察维洛看苍河吗?”
业伽自然地点头。
罗德里克无视了她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辞金只好把视线移向新连为,新连为觉得他不安好心,但业伽看样子又实在想,而她作为业伽的护卫,该以业伽的指令为准则。
“我们问问皇帝陛下吧,帝国现在正是下午,陛下应该有时间。”她说。
罗德里克整张脸已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但他终是同意了:“那跟陛下商量商量吧。”
新连为拨通了联络器。
皇帝那温柔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怎么了,业伽有事吗?”
“向您献上永恒的效忠,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新连为说完开场白,开始交待事情经过。
皇帝静静听着,直到新连为汇报结束,他才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慵懒:“听说我的女孩几个小时前被总统阁下的儿子辞金中校踢落了大桥?”
“皇帝陛下,我会严惩辞金的。”罗德里克已无法推脱他跟辞金的关系。
辞金则面色冷凝地一言不发。
“放轻松,总统阁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的女孩没有受伤,您的儿子也没承担责任。只是一切毕竟发生了,帝国可以不追究,但您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连我可怜女孩的卑微请求都拒绝。”皇帝的声音仍是温柔的,但里面夹杂了点沮丧,好像是在为业伽鸣不平一样。
罗德里克放下了所有姿态,小心翼翼道:“那皇帝陛下是同意她去冈察维洛?”
“当然同意,多么难得的机会,她和我结婚后,想有这种机会就不容易了,让她在外面多流淌会儿吧。辞金中校经过前面的事,想必已知道业伽的神奇之处了,相信他会保护好业伽的。”皇帝看着手中的报告,他的声线未变,心里却觉得对方这是串通一气来骗他的,无非是将业伽包装得更像长河,从五十米高的桥上掉落,业伽没事,辞金也没事吗?抚森编出这种慌来,真是可笑得很。现在去冈察维洛,无非是证明业伽为长河的另一种手法,让其以长河的喜好为喜好。
他之前还怀疑业伽是帝国周边某国派来的间谍,想将两个大国玩弄于鼓掌,但现在看来,抚森无论是先前便知,还是事后谈明,现都已和业伽一心了。
辞金在皇帝那温柔的话语中,却只感觉对方和自己经历过相同的事,因此相信业伽的身份。
个人有个人的猜测,业伽随后上了去动物园的车,辞金陪同于左右。
“长河附近没有银羽鸦吧。”辞金问,他给业伽介绍着园内的动物,不光是本大陆特有的,还有处于长河未流经地区的飞禽走兽。
银羽鸦属于鸦科,和渡鸦长相相似,胸前和鼻须的羽毛都长,体型也较大,只是羽毛不同于渡鸦的黑,而是白的,喉部的羽毛更是闪亮。
“没有。”业伽看着笼内数不清的鸟们,银羽鸦不怎么爱叫,看见游客时也不搭理对方,动物园内的动物都有这个特征,每天看的人太多,又被困在一个小空间里,因此失去了部分活力。
如果是野外的鸟儿看见长河,早就凑到旁边去喝水了,它们的眼睛亮亮的,羽毛也更光鲜。但这里的鸟哪怕看见的是长河本体,而不是人形,恐怕都会不为所动,因为笼子跟水是两个世界,尝试而被阻挡后,就没有探究的心了。
业伽以前也在岸边看过很多失去自由的动物,它们比动物园里的更可怜些,关在非常小的笼子里,受着人们的皮鞭,稍有不听话的时候,便是一顿毒打,但它们数量不多,就那么几个,动物园里的则异常多。
她跟辞金从早走到晚,才将将把动物看完,有些还未看得太仔细。
人类进步的速度真的很快,找乐子、学习进步的方法也越来越多了。
“就差不多这些吧,国家动物园的面积不太大,胜在物种齐全。但我觉得这安排没什么意思,你在史前看过的动物比这多多了吧。”
“嗯,有些动物很多年都没变化。”业伽指着远处,辞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啧啧称奇了一番。
他想到,或许可以让业伽帮帮古生物学家们,但长河估计并不愿做这事。
晚上将业伽送回总统府,妈妈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虽然全程没什么话,几个人还是秘密地吃了一顿饭。
扬增还不清楚昨晚的事,只听下面人讲辞金看烟花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把骨头摔折了,她在席间关心地问他疼不疼,还告诉他受伤了就不要逞能了,陪业伽的事可以交给别人。
辞金一口回绝,说想和业伽多待待时,罗德里克默不作声,扬增却哭了。
无非是感动于兄妹俩的关系回归正常。她越看业伽越觉得这就是舒格,辞金心里却是悲哀的。
第二天去费奥拓战争纪念塔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听工作人员给业伽讲着塔的由来。
这是两百四十年前,为了庆祝抚森推翻帝制而建造的,塔身高35米,分为九层,每层放置着抚森不同历史时段的文物,外层则雕刻着费奥拓革命中的几次重要战役,石头上的人脸充满斗志,手举武器、旗帜,远处的宫殿被推翻,皇帝跟那些奢靡成性的贵族们在战火中四散逃窜,犹如过街老鼠,最后被衣着褴褛的底层民众夺去了性命,他们的金银则成了新世界里的建设材料,不再属于单一的任何一个人。
“费奥拓是那时首都的名字,军队将胜利的旗帜插在费奥拓最高处时,便代表战争胜利了,帝制被推翻了。”
业伽从高处俯瞰纪念塔所在之地,发现广场上的雕塑都是两面的,面对着人的那一面充满笑意,面对塔的那一面则是愤怒的、不甘的。
工作人员在简短的介绍后,就放业伽自行游览了,新连为也退到角落里等待。业伽看看塔里的文物,又看看墙上总统的图像,她发现,抚森跟帝国是没多大区别的,虽然位处不同大陆,虽然一个推翻了帝制,一个是帝制的巅峰,但都有些高度集权。
罗德里克的父亲便做过总统,罗德里克还是总统。
“太爷爷做过参议员。”辞金突然说了句,业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光荣的家族,近几十年还未从权力的宝座上掉下来过。
“抚森的总统任期很长,是八年。且可以连任一次,做十六年总统。抚森人民从未对总统任期提出过疑异,帝国的例子摆在面前,他们相信高度的集权才能最大限度地调集资源,让国家快速发展。这里的人都痛苦的很,不要以为那些愤怒的雕塑是描绘死去将士的,那是描绘的现代人,他们表面上积极进取,但内心已为这快速的进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费奥拓战争没有胜利,人们的思想仍是帝制的,只是表现由血与火的碰撞变成了灵魂对灵魂的榨取。”
业伽看着远处大街上的人,又想想抚森大剧院的选拔方式,那半年一次的考核期及对创新的高度要求,每个人心底的压力肯定都很大。表现在明面上的舞蹈、音乐,还有绘画,则要求是积极向上的,越光明越好。而他们并不认为这有问题,反倒为此骄傲着。的确有股暗流涌动的感觉,这场停战也是,他们虽然为结束感到开心,却似乎并不回避战争,而是渴望着从战争中得到些什么,甚至有些反议和派不想停战。很难说抚森会不会步帝国的后尘,为了足够的进取,足够的收获而变成战争国家。
“你回去后要和皇帝结婚吗?”辞金换了个话题。
业伽点头。
“结婚是件重要的事,你真的愿意吗?”
“我和很多人结过婚。”
“也对。”辞金想到了自己的姨外祖母,长河接受过那么多祭品,有男有女,皇帝在其中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存在。
“我想做一件事,”辞金把兜里的纸掏出来,知道业伽不懂抚森的文字,就解释道,“这是dna亲子鉴定报告,当然,是伪造的。”
他声音放低,业伽问:“我和你家的?”
“是,我会把它交给爸妈,他们看了这份报告,就会百分百相信你是舒格。”
“你没必要这么做。”
“不,有必要的,我想证明一些事。你不会拒绝的对不对,就像你没有拒绝皇帝一样。放心,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顺着河岸游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