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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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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绿松鸟羽毛做成的纸,它们在帝国北部泛滥成灾,每年冬季的死尸堆得像落叶一样。zicuixuan当地人拿鸟的粪便做肥料,有很高的营养价值,结出来的果实又大又甜,供不应求。鸟的羽毛则被当做装饰品,点缀在头上,或缝进衣服里,与绸缎混合,历来受人喜爱。”皇帝介绍着他那装满了书的柜子,不过并不讲书籍内容,单讲书籍的纸张材料。

    木制的、铁制的、玻璃制、石制的,还有羽毛、鳞片、乌龟的甲、长河的水,千奇百怪的东西被做成薄薄的片,上面写满文字。

    太阳慢慢落了,黄昏映在镂空的泛着多种色彩的玻璃窗上,世界的节奏开始恢复正常,街道多了抹人气,并渐渐喧闹起来。

    “到开店的时间了。”皇帝从仓库里抱出很多捆花来,并将其中一束通体白色、上有蓝色不规则状晕染花边的桔梗递给了业伽。

    “有很多人来买吗?”业伽看着堆满半个屋子的植物。

    皇帝仰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当然。”

    这家一年都开不了一次的店,难得迎接客人,怎么会没人来呢。帝国的皇帝可不是随随便便驾临尼拉布莱奥的。

    四周布满了狙击手,所有地点都被排查了十遍以上,皇帝站在门边,并不说每朵花的价钱,只在有人询问时,介绍花的情况,如果对方愿意,便让业伽把花交给对方。

    他似乎享受着这种与人交谈的快乐,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路过时,甚至主动凑上前去,问对方要不要,如果有看上的花,可以免费拿走。

    只是从始至终,他都不曾与人发生身体接触,所有的拿花动作都由业伽负责。

    天色彻底黑后,他在门边点了金色的蜡烛,昏暗的光影影绰绰照在那些花上,酒馆里的臭虫们来时,并未看清业伽的脸。

    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给自己喷了香水,但酒气明显不是洗澡跟香水味能盖住的。

    “要一束玫瑰。”拘紧的声音响起,业伽随后做出了动作。

    对方小心地用双手去接,腰都弯了下来,卑躬屈膝,谄媚地朝业伽道谢,想给皇帝身边的女人留下好印象,却在看到业伽的脸后顿住。

    “怎么是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怎么不是她,不是你们说的她在那儿吗?”皇帝替业伽回答,并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对方一脸扭曲,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

    “我不久前见过他们。”

    “还拿走了自己的照片,送到斗兽场里,对吧。”皇帝绿色的眼眸凝视业伽,里面没有狼的凶狠,只有深深的宁寂。

    业伽点头:“都是人多却又见不得人的地方,我知道你们会注意到的。”

    帝国的情报体系在两百年前就建立完善了,近一百年更是与时代接轨,进行了新式管理,这使得偏远的冰川地区都有皇帝的眼线,只要他想,可以知道世界很多角落正在发生的事。

    而酒馆与上层聚集地,毫无疑问是经典的情报获取来源,虽然众所周知,但还是防无可防,轻易便可渗透。

    皇帝笑了:“你很狡猾,最后一朵花卖完后,陪我去见尼拉布莱奥的首相吧。”

    “好。”业伽答应了。

    买花的人里有的眼熟,更多却是生面孔,不过总的来说,生意是络绎不绝的,半小时后,他们就卖完了全部花朵。皇帝将钥匙拿出,侍从已把车停在了店门口,红毯摆好,只等关店。

    这时却匆匆来了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才发现氛围不对,但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他,爸爸又交待了任务,所以他还是犹豫着,小声问道:“您好,还有花吗?”

    “没有了。”皇帝耐心回答,似乎并不觉得对方打扰了自己的行程。

    但业伽把自己的花递了出去:“这里还有一束。”

    “是您给自己准备的吗?这样我不能要的。”男孩摆手,谢绝时却发现身边另一个人的脸已经变了。

    他在心中炸起的危险警告下快速离开了现场。

    皇帝当然不会追着去为难一个小男孩,虽然他的确坏透了,但还没低劣到那个程度,不过他确实生气了。

    “我的礼物你不喜欢吗?为什么把它送给别人。”

    “没有喜不喜欢,礼物就是来到了河里,又会被冲去其他地方的。如果没人要,那可能永远属于河流,但中途被要走,河流就无法左右了。”业伽看着手中的桔梗花,这虽然是皇帝送的,送出后却不由皇帝负责了。

    “好啊,真是好,一个好骗子。”皇帝没有笑,他冷着脸上车,让侍从把业伽手里的桔梗花拿去烧了,“既然如此,它就不该是你的。”

    金色的蜡烛被取下,成了垃圾桶里燃烧花朵的火焰。

    业伽被安排在了离皇帝很远的车里,她心中没有波动,虽然理解皇帝生气的理由,但人和河的生存状态本就是不一样的,用人的行为准则去要求河,只会徒增烦恼,用河的行为准则去要求人,则委实虚妄,虚妄的话,便不该想。

    首相官邸那破旧的小楼已经到了,老□□者带着一帮大臣在门口等待帝国皇帝的大驾光临,他们并不敢把排场做的太大,因皇帝此次是秘密出行,知道的人虽然很多,但毕竟不是以正统的外交形式,便没法铺张。

    “老首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节俭。”皇帝没有把脾气带到其他场合,他脸上泛着温和的笑,哪怕是讽刺的话也说的好像真心的夸奖。

    更何况这似乎真的不是讽刺,拉吉普特混迹政坛六十载,都无法判定皇帝的话夹杂恶意。

    “哪里,民众们还在受苦,我怎么好享受。”老□□者颤巍巍地,他的眼袋在深夜的疲劳中更显下塌。

    不知情者会以为这是操劳国事所致,但连乐于维持体面的皇帝都没有握那双沾满酒色的手。

    他们一同进了楼,来到议会厅,大臣们跟首相坐在右侧,皇帝带着亲遣队坐在左侧。

    到了隐蔽的地点,老□□者拉吉普特终于忍不住向皇帝道歉。

    “陛下,尼拉布莱奥劫河流的化身只是为了替帝国分忧,怕皇帝被其所胁,不得不兑现承诺啊。”

    “确是一番好意。”帝国跟尼拉布莱奥是战时盟友关系,皇帝也没打算说难听的话,不过他不喜欢别人背地里做小手脚,“首相的追击舰也未对帝国的军人造成什么伤害。”

    “陛下。”拉吉普特的冷汗一下便出来了,他感受到了这句话中的锋芒,打着为皇帝好的名义,暗地里不顾帝国军人的死活,放在哪里都是重罪。两国现在关系好,皇帝不追究了,但他得给个明确的交待。

    泪水夺眶而出,拉吉普特八十多了,哭得却宛如孩子:“尼拉布莱奥哪里敢伤害帝国的人,陛下明鉴,我早就告诉了他们,只劫人,不动武!尼拉布莱奥对帝国,绝对是实心实意的。”

    皇帝让亲遣队队长埃利阿斯递给拉吉普特纸巾,“不要再哭了,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业伽被贵国所劫,此后又发生了什么呢。她不是该身首异处吗?首相却让她溜走了?”

    “不是溜走!不是溜走!”说到业伽,老□□者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埃利阿斯将军,你就没发现那个东西的可疑之处吗?她被从那么高的地方扔进水里,一般人早昏了,她却如履平地,在水中随意飘浮。”

    “能做间谍的,当然有几个本事,她水性很好。”

    “不是水性!就在我那间办公室里,没有任何机关,她却躲过了枪子,子弹在我眼前被打进了她的脑袋,她的脑袋你们敢相信吗,像大海一样!把子弹卷住了,然后又扔了出去,里面有个漩涡!这个诡异的东西,表面看着是个女人,背地却可能真是河流的化身啊!不,也可能是借河流之名出现的其他邪物!”

    老□□者把当时跟他一起目睹了全程的警卫拉到众人面前,那个人哆哆嗦嗦的,嘴里只会说:“我向神明开枪了。”

    “首相,那可能是一场梦。”皇帝说。

    老□□者摇头,为了隐蔽,他让业伽走的都是没有监控的路段,如今百口莫辩,唯一的证人已经疯了,而疯子是没人信的。

    “真的不是做梦,要是做梦,怎么警卫会变成这样。”

    “被人暗算了,他们给您用了致幻药,又在旁边催眠,才让您见到了那可怕的一幕。至于这可怜的警卫,明显是心理承受力太差,一时接受不了,得疯症了。”深夜里,皇帝温柔的话音仿佛要将他蛊惑,但老□□者的脑子在常年的政治斗争中保持着惊人的清醒,所以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梦,是现实。

    “酒馆里的人也说看到那个东西,它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照片拿走了,别人抓它时,只感觉自己碰到了水,手却是干的。”老□□者辩解道。

    皇帝笑着看他:“酒里被下了药,对方连首相都能催眠,一帮酒鬼当然不在话下。”

    “可是照片随后出现在了斗兽场,监控拍到了,那地方跟我这里不一样,时不时就出事,到处安满了监控,却只排到它故意看摄像头的一幕,再没拍到其他的,跟在我办公室消失的方式非常像,神出鬼没!”

    “摄像头只能拍到表象,放照片的未必是业伽,有人化妆成了她的模样,故意看摄像头,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来过。但在镜头外,便把妆卸了,如此当然找不到人。”皇帝给出了解释。

    但老□□者根本不信。

    皇帝垂眸,安慰道:“这样吧,我让她来见您,您知道,我已经找到她了。”

    “不!不要让我见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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