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皇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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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急匆匆地说完这一段话,仿佛生怕业伽不答应,也怕自己后悔一样。modaoge
但业伽只轻轻地将她拉进屋内,锁好门后,语调平缓地说:“跟谁联系的,应该取消。”
“不能取消!我知道你担心这件事有危险,但去帝国更危险,他们根本不信你在测试中的表现,你看亲遣队队长那讽刺的笑容,他们现在带你回去,只是要以更恐怖的方式报复人,要全天下看看欺骗帝国的后果。”
“格温,我不会有危险。”
“怎么不会有!不要心存侥幸了,逃跑的风险都要比去帝国的风险小。你是不是埋怨我来的时机不对?其实我早想见你了,但兰萨尔每天派人盯着我,生怕我做出影响计划的事。首相官邸的防卫也太严了,根本没空子可钻。”
“先前没空子,现在就会有吗。”业伽平静的双眸看着格温,随着测试结果出来,她身边那些隐秘的存在已由德科的人换成了帝国的人,帝国的人不会比德科的人松懈。
“业伽,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露空子引我来见你。”格温坐到床上,低头看自己的脚踝,白天的那股冰冷感一直附着在她身上,而现在那感觉已越来越深入骨髓。
“是帝国故意的,包括让我住在大剧院。格温,你找的人可能跟他们也有关系。”
“但我跟他们没关系!”格温在听了业伽的话后紧急回了一句,虽然她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来的,但随着对话,她发觉自己已隐约将自己放在了可疑的位置,简直像是和帝国配合,来诈业伽的。
“我相信你。”业伽坐到格温的身边。
“可是,你真的不能去帝国,在那里谁会帮你。如果他们发现你是骗子,对你用刑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叫业伽,为什么要答应兰萨尔他们伪装成河流的化身,这种一看就是去送死的,还会死的很难看那种。难道你有亲人被帝国杀死吗?那更应该韬光养晦,静等适合的时机,而不是冒险谎称自己是河流,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啊,帝国根本就是把这当成了个笑话,等着别人用生命给他们提供扭曲的快乐!”
“我是自愿的,没有亲人死亡,也没有更改名字。”
“那就是被兰萨尔他们蛊惑了,我以前也自愿被她蛊惑过,那时候为了成为世界顶级的舞者,站到更大的舞台上,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献出自己的身体、灵魂。因为我渴望成功,但你渴望什么?”格温情绪激动起来,这几天类似的话她已说了太多,自己都要听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听见她话的人都无动于衷,天知道,她甚至去找过爱格伯特!
那个平时对她很有意思的商人,却连看都不看她,只告诉她不要说了。
她知道他们貌似在做很伟大的事,但有什么比生命更伟大吗?死的不是兰萨尔跟爱格伯特,他们才能那么冷静。她没他们那么无私,能诱导别人献出性命,像她这种自私的人,碰见这种没有利益又带极大风险的事,只会跑。
“不要怕连累人,测试已经通过了,你在帝国的船上神秘失踪,那是帝国军人的问题,而不是歌舞团的问题,你不会害到我们。这次是他们故意露空子引我们上钩的话,我们就等下一次机会,总之,跑还是要跑的!我在世界各地认识的人不少,帝国也认识一些,听我的,你没必要牺牲自己。”
“格温,这不是牺牲,是顺势而为。”
“够了,收起你那些屁话,等着我以后找人联络你。”格温站起来,准备走了。
白天的测试看上去顺利,但把她吓得够呛,神智都失了些,才会急匆匆地联系人,又急匆匆地想带业伽走,现在被业伽一提醒,才发现是那么明显的诈。对方是觉得她很蠢吗?
不过她的确说不上太聪明,被这么一轻视,更想带业伽走了,这群看不起人的帝国屠夫,她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小人物的智慧。
“格温,我的确是泽米布雅真文业伽。”业伽认真说道。
但格温哼了一声:“呵,这话还是用来骗皇帝吧。”说完,头也不回,“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屋子重回寂静,业伽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追上去向格温证明自己,也没有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打算,就像亿万年来,它一直流淌,不曾救过溺死的生灵,也不曾抛还人们的祭品。
格温觉得帝国冰冷,但看似温和的长河又哪里比帝国温暖呢,它在漫长的岁月中杀死的人与物甚至远比兵器多。
只是它并非故意如此。
正午,车子停在了大剧院门口,业伽最后看了眼剧院外的民居,那些靛蓝色的明亮房子是用砖砌成的,没有用水泥特意抹平,呈现出一种凹凸不平的粉感来。颜料很新,材料很旧,是河水不会有的人造质感。
送行的人挤满广场,亲遣队在浪潮中将车开走了。
他们于傍晚时分将交通工具改换为军舰,业伽登上夹板后,来了一波又一波好奇观察她的人。
“是个漂亮姑娘诶,穿着长裙,我还以为她会穿祭祀服,或者高帽子、从头装饰到脚、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民族服饰。”
“她是从德科来的。”亲遣队队员说。
他们的黑色服饰在白色水手服中很突兀,又都是嘴极严,平常沉默不语的人。海军们本来不怎么敢和这群皇帝陛下的亲卫们搭话。但自从舰长打开了话匣,他们的嘴就闲不住了。常年在大海上漂泊,娱乐项目少得可怜,能见的风景更是除了海就是敌方的舰艇群。
这次被皇帝派来执行这种有趣的任务,他们是非常高兴的,而且陛下说了,可以把这当成一次休假,休假可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聊聊。
“她胆子还挺大,也不怕死,敢伪装成河流的化身。”
“纳川都跟将军说了什么?他们真相信世界上存在河流的神明?”
“相信,在他们的典籍中,长河拥有无边的力量。”埃利阿斯端起酒杯,跟舰长坐在甲板上吹风,这艘装备了当前世界最高科技水平的战舰体积算不上巨大,长河再宽也有窄的地方,他们还没疯狂到拿出海上作战的武器来运骗子。
说个实在话,她提供的情绪价值还不如油费。
“世界上的信仰真是丰富,据说帝国以前也信天上存在神明,那些星星都各司其职,在高处管理人间。”
“花草的盛开跟四季的轮转都归星星所管。”埃利阿斯接话道。
舰长笑了:“这话倒符合科学,可惜古人的星星是跟人类似的神。雪山下的居民也相信山都是神山呢。”
海军们嘈杂的谈笑声飘荡在山谷里,军舰驶过长河的支流,水道狭窄,恍若抬手便能摘取悬崖边的树枝。埃利阿斯站起身,打量周边的一切,他并不担心来人劫走业伽,陛下说了,要劫就让他们劫走,事后把人找出来杀了,反而有意思。
只要帝国没人受伤就行。
业伽虽是德科安排的,但有些人看样子并不希望她来送死。那些外乡人就是这样,互相之间无法全然说服对方,做起事来便自相矛盾,自乱阵脚,自取灭亡。
“长河算是小众信仰,全世界信的人也就几百万。”
听上去是个很大的数字,但对比世界上出现过的,信徒高达几亿的旧宗教们来说,委实太少了。
“但是将军,你听说过传言吗?女皇还是地质学家时,曾探访长河的尽头,她热情地向随行的每一个人介绍泽米布雅真文业伽的神奇之处,后来在书上,还称其为神河中的神河。”舰长军衔不如埃利阿斯,年岁却长他很多,阅历丰富得很。
埃利阿斯闻言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些。
“女皇,她继位后没再提过地质学家的经历。”
“女皇可是非常出色的学者,下过深海,去过高山,3581号上还存放着女皇用过的潜水钟,她探过长河河底,被称作‘死亡之海’的长河最低点,三千多米的水下大深坑,并写了七篇论文分析内陆深坑的产生。”
埃利阿斯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将军,长河还是非常吸引人的,从海拔四千米处冲下来时,气势非凡。在神坑中,则恐怖异常。虽然是河,但意外的从上到下都很高。皇帝幼时,应该没少听这些故事吧。”
“你觉得陛下因此就会信长河的传说?”埃利阿斯冰冷的目光紧盯着舰长,他从对方中的话中听到了对皇帝的过分揣测,这不是一个忠心的臣子该做的。
舰长摇摇头:“不会,幼时可能在女皇的引导下信过,但现在,怎么可能呢。”
埃利阿斯沉默了片刻,最后放下了戒备,冲舰长举杯,他们都没细说这话里深藏的意思。
但在两个杯子碰撞之前,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是舰体遭到攻击的信号!
怎么可能,就算营救那女骗子也该偷偷营救,现在这动静。
“将军,请速去避难仓,是水下追击舰!速度很快,不止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