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文案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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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写什么?
写名字。zicuixuan
对,写名字……我知道我叫什么。
楚辞盈的手在寒风中已经有些失去知觉,她试图屈伸手指,却看到五根肿肿的小胡萝卜艰难地蹭着彼此。她的指尖因为干燥而有点痒,这种痒一路从衣袖蔓延到睫毛,让她不停地眨着眼睛。
陆闲就这么静静地,没有逼迫也没有轻纵地等待。
寒风吹的院子里的落叶打着卷地翻,他失去外套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因为行程仓促而在后半程解开的袖口都还随意地挽着。男人的手臂结实,可以依稀看到放松后并不明显的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忍不住想起方才他就是这么按住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女孩。
旁边的人都屏息凝神想候着这个姑娘写完,流程做的漂亮也能给陆先生交差。所以有人催促:
“女士,您填在最后一页就可以了。”
他们还耐心地翻过纸张,给她点明了位置。
几个人不复方才的疏离冷淡,此刻言语动作之间都带上了几分亲昵友好,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小跑着递过来两杯热水。
温暖再一次强行落入她的世界。
这下楚辞盈再也没有愣神的机会,小姑娘下意识地抬头,在看到身旁男人的视线前又快速低了下去,她终于按动了笔芯在纸上划出一个痕迹,接着急促地停顿。
——她不能写
苏含、安娜,她要用这些名字吗…可是如果这里有人知道她是家庭医生怎么办?
她应聘用的名字是楚辞盈,一个字没有改,用那些漂亮的过去和不容置疑地履历得到了李为的信任。她跟对方说,毕业后的一年半她留在梅奥偶尔做做实习维系生活,她和埃德打好了招呼瞒过了所有背景调查。
但是b1153不同,他知道,他知道她明明九月份还在扎伊尔。
她不能写。
一旦承认就是数不尽的麻烦,要从她不是粉丝开始讲起,接着是扎伊尔,然后是现在。
b1153既然会来到这里,说明他是李为的客人——他会不会因为需要迎合李为而把一切都全盘托出。这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小姑娘吞咽一口热水,仿佛食道都跟着烧灼起来。她呛了几口在各色视线内又一次捡起笔,这一次,墨水似乎因为卡顿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
“没…没墨了。”
不知是否是刚才不慎掉到地上的缘故,圆珠笔的笔尖有了缺损,有人接过去在旁边划拉了几下确定它的“退休”。不好意思地走过来,他们拿出整整一盒新的黑笔递给楚辞盈,里面密密麻麻的笔盖像是一张张可恶的笑脸:
“没事,我们有新的。”
楚辞盈:“……”
折腾了许久,刘寅格都从别墅区的停车位过来了,离着很远就见到自家老板鹤立鸡群地站在那,他眼睛尖,发现对方外套都没穿。
这是被拦了?
谁敢拦陆先生?
“老板。”他先是扬声喊了句。
特助先生眉头一皱快步赶来,从西装口袋内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双手递过,同时直接问工作人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刘寅格,陆氏董事长助理。
那个人捏着名片看了看刘寅格,显得更加紧张:“没有没有没有,您请进。三位可以在东边回廊那里自取酒水,李为先生的赴任宴还没有开始。”
“三位?”
刘寅格想否认,一偏头就见到自家老板外套罩着的那个不起眼的身影,等看清脸时,一个心心念念、加班查到梦里都是的身影撞进眼底,他似惊喜又似惊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
他这个反应过于激烈,让本就心里有鬼的医生姑娘强作镇定,捏紧了衣角。这个时候如果多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让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不…
她这回终于抬头看陆闲了,好巧不巧对方也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在陆闲的视角里,这真是非常可怜的一副场面,有人因为写个名字吓到脸色发白,又因为刘寅格的问题陷入为难,睫毛冻的上了霜,慢慢又纠结地眨着。
怎么这个时候又胆小了?
他把刚才这小孩和门口人员据理力争的样子回想了一遍,确定这种慌张恐惧是仿佛只在他出现后才有的情境。
男人微不可查地啧了一声。
这样的表情变化被察言观色下位者们迅速理解成对于流程卡顿的不满,于是突然诚惶诚恐地收回了签名册——“您的客人怎么会需要签字。”
他们甚至都不敢看陆先生越来越沉静的表情,只以为自己做对了事情,还盼着能在对方心里留一个好印象。刘寅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催着让他们开门。在场恐怕只有楚辞盈真心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那支崭新的黑笔悄悄藏回了盒子里。
蹑手蹑脚的动作让某人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进了室内,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都是优越的个子也没有刻意放慢脚步,楚辞盈在后面跟的有些吃力,于是连忙想还了衣服开溜。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出现:
“您想喝什么?香槟,干红。”
楚辞盈此刻刚把男人的外套从头上摘下,因为静电的原因本来就柔软的黑色长发就像好欺负一般纷纷炸了起来,刘寅格闻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颗爆炸后有些焦糊的“小栗子”。
他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楚辞盈面前的侍者也忍俊不禁,她笑着又问了一遍想要托盘里的香槟还是干红。
已经行至走廊尽头的男人这时才转身,视线在水晶玻璃杯里的液体扫了一遍,慢条斯理地说:“没有果汁,我们不喝。”
“啊?”
侍者愣住,就见到大人物招呼一声就带着他晕晕乎乎的糊栗子消失在楼梯口。
比起顾廷敬方才一进来就吸引了视线,此时宴会即将开场大部分人都并不在廊厅之内。视觉范围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正在准备冷菜的工作人员。刘寅格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脸色微变凑过去跟老板说了几句话。
陆闲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唤刘寅格拿一个口罩来。
等楚辞盈乖乖带好才垂了下眼:
“省的被记者拍到还要找你监护人要授权。”
算是个解释。
冷冷淡淡的语气,刘寅格却莫名觉得自从小姑娘跟上又各种配合后,陆总的心情好了不少。这句话如果放在平时,已经算是先生能开出来的非常幽默的玩笑了。不过他也知道先生不是因为肖像权的事,而是有人通知,会场内有南方周报的记者混进来了。
这家媒体一向喜欢深挖陆总的过去,有白的也写成黑的。让小姑娘带个口罩也算一种保护。
他眼观鼻鼻观心找了个机会从休息室往外蹭,把门一关就只留下两个人。
“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楚辞盈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男人指的是在梅奥那次意外。当时那些高中生预约了体检,拿着证明报告混进了医院。这人在笑她这次没有邀请函被拦下来的事。
她张了张口,最后垂头丧气地撇了撇嘴。只要不涉及这次的目的,她什么锅都肯背。
“我笨呗。”最后,对于没有邀请函的事,她这么说。
“为什么不肯写名字?”第二个又是敏感的问题。
在楚辞盈刚才于门口纠结犹豫的时候,有人把她的慌张害怕尽收眼底。于是最后哪怕刘寅格阴差阳错打乱了计划,上位者也出于某种特殊的心情而没有追究。
“我…”
她没回答,因为不想撒谎于是换了个答案:“我叫安娜。”
anna。
陆闲把这个名字在心底和唇齿间过了一遍,他想:如果不是亲口说,这样一个字母表第一个的名字每天有上千人出生,查不到是有原因的。
他看着在无人处还乖乖带着口罩的小孩,她炸毛的头发已经渐渐平和下去,连带着整个人也不复方才的慌张。那双熟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像是好奇又有些机敏。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指隔空搓了搓。
他们第一次见是带着口罩,那晚酒店大堂见也是带着口罩,今天还是。他都有些恍然,他原来也是见过她没戴口罩的模样。只不过那天出了太多事,忙乱到没有注意她的样子。
只记得委屈巴巴很可怜。
楚辞盈看了看面前陷入沉思的b1153,把那件外套伸手递过去——“那个,我…我就不洗了。”
男人没接:
“一会让刘寅格送你回去。”
楚辞盈一阵沉默。
“这个…”
她也不能说她就住在这里呀。
所以她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马上就走。”她心里悄悄祈祷,求求了,不要再问了,真的不想再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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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这点把戏糊弄旁人还行,陆闲却不是几句软话能哄好的角色,男人抬手看了下时间眼皮一挑:“…”正要说什么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老板,顾书记找您。”
是刘寅格敲门。
陆闲于是不由分说地拉起人,将西装盖在她头上挡住脸,匆匆嘱咐:“有些事刘寅格会和你说,去哪里告诉司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我真的只呆一会就可以了。”楚辞盈吓地挣扎,把昂贵娇气的呢子布料抓的起皱,这宴会要开一两天李为如果找她怎么办,再说她住哪,东西证件都在别墅。慌乱中,她口不择言地小声请求:
“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真的只能呆在这里了。如果不放心我会捣乱的话,就让我跟着你。我保证我不会添乱的!”
陆闲的动作顿住。
他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冷漠疏离的样子,后退了几步松开手,任由衣服无人握住后摔在地上。布料和金属扣子和木质地板发出奇异的刮擦声。
男人似乎有些疲惫,他摆了摆手,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陆闲往后退了几步打开门,楚辞盈知道他态度转变,有些兴奋:“你同意了?我…”
陆闲的背后徒然传来快门声。
男人猛地将门合上大半,语气冰冷:“别跟了。”
“呆在这。”
不知道有多少摄像机盯着这里。
春秋笔法可以让任何无辜的男女死在新闻稿件里陆先生的名字旁。不过有太多人挤破头,宁愿由白变黑,也要借这个机会留下只言片语。
男人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
门里和门外仿佛隔成了两个世界,方才的平淡、打趣、漫不经心的关怀与逗弄都彻底变成了凝固的冰封。仿佛再也没有人能抚平他微微拢起的眉宇,参透其中的心事。可他的身体挡住了这扇门狭长的缝隙、窥探的视线,只有光与影的粒子从中穿梭。
他站在门外的光亮处,愣住的小姑娘站在门里的阴影中,他看不见的地方快门声又响了几次。
一切发生的太仓促,楚辞盈没有听清他的声音,但是隐约察觉到外面好像有人。她怕发出响声,于是轻轻摘了口罩,比着手势带口型对他说:
——怎么了?
“别跟着我了。”他抿唇,但句式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吧,可是你不要这样撑着门,伤口会痛
她一抬手,那段切断又重联的红绳滑下来,和雪白的皓腕一起晃着人的眼。他终于想起那个嘈杂危险的夜,记得她的样子,很乖,很胆小。
——刚刚忘记问了,我很担心你
其实一点也不乖,一点也不胆小。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搭话。
黑暗吞噬了小孩。
光明此刻在陆闲的身侧,所以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样子——
几秒后,男人呼吸放松,然后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陆先生并没有收回曾经对于小孩的评价:不算太笨,有点呆。
并且最新增加了三项罪状:
轻信他人、装模作样、多管闲事。
南方周报12月23日晚特辑《福宁之行:陆似对研究所工作有所不满》
配图是觥筹交错的人群中,被簇拥敬酒的英俊面容似乎在走神,微微偏头看向二层的某个方向,并没有听旁边人说话。据描写,从不出错的这位也是在媒体提醒后才和顾廷敬等人握手合影。
在一众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中,最中心第一排端坐的角色是让人心颤的年轻。
不过,不知是否是福宁的冬天太过寒凉,
以至于陆先生的耳廓有些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