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重要的
他这个态度倒把陆国平诈住了。chuoyuexs
“你你你…”指了半天,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拿这个孙子没什么办法,心里郁结着一口闷气,但这消息来的突然,到底让老人家眉眼挂上了几分喜意。
心里琢磨着这磨人又吊着的滋味,陆国平叹了口气,最后过去把病床柜子上的几个橘子重新规整了一下,见这混小子没有探头的意思,他嘱咐了一句好好养伤就起身慢悠悠地出了门。
几乎是门锁掩上的一瞬间床上的人就坐直了身子,脸上哪还见方才的病容,分明是不到一夜就恢复了红润气色,谁都说陆家的先生身体壮的吓人。
陆闲:“刘寅格!”
门不一会被推开,哀哀戚戚地秘书先生磨蹭着进来。他压根都不敢多看老板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口子,如今一见人醒了,几乎就差把操心的老妈子六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陆闲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打眼就把对方看了个透彻,也不急着宽慰,就这么等刘寅格红着的眼眶慢慢平复,特助先生轻咳了两声重新正正领带,就又变成了那副人模狗样的精英相。
“陆总,老爷子说是李凭在出事之前故意来闹了一通。”
“李凭?”
“五十几岁才混上一个巡视组的位置,再往上也没有机会,自然免不了狗急跳墙。”
秘书先生顿了顿,抬手扫了下西装下摆看不出痕迹的灰尘,一咧嘴:“没种的东西。”
刘寅格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跟在老板身边久了,他骂人没出息时的眉眼也带着相似的睥睨、讥笑、生人勿进。平日里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摘下来,那双眸子还没有如上司一般沉稳,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傲和利。
拿陆家最后一个独苗苗来开玩笑,这人背后的操盘手估计都被这脑残的异想天开吓一跳。
这几天媒体闹的风风雨雨,有不少人已经坐不住,过来递了好几回名帖打探消息。虽然大鱼还没有上钩,不过看这架势也不好受。也活该。被自己养出来的笨狗折腾出来的蠢事
刘寅格:“家里帮着断信号的两个人也扣下了,老爷子说要您自己处理呢。咱们怎么办?自己审?”
陆闲瞥了他一眼,特助先生擦了擦额头。
“我是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嗯嗯。”
窗外的叶子金黄火红一片,最好的病房对着阳光,午后正是最晴好的时候。不是盛夏那般如蒸笼般的闷热,秋天的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也落在每一片叶子的纹理上。
男人静静地看,突然开口:“秦亦早年是学这些,叶子里的红一直都在,只不过叶绿素把旁的颜色都盖住了,等到秋冬叶绿素停止合成才会透出金红。”
上位者说话总是弯弯绕绕,个中玄机得细细品味。这话听到最后倒有些模棱两可,秦亦早年学的是“植物”,还是“审人”?
底下的人心里九曲回肠走过一遍,基本有了数。
刘寅格笑了:“嘿,我知道…我三舅家的二姑表弟是民俗专业的,现在干稽查。他给我讲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他一个孤儿,这话纯是俏皮。陆闲顺着光影看过去,也知道这次手底下人心里都有气,于是静静收回视线,眉宇沉静没有波澜。
“你看着办。”
特助先生啐了一口,有人以为陆家死的死、没的没,剩下一老一小真是孤苦无依呢。老板不过是出了个差,就带着人找老爷子舞刀弄枪的。
“两个崽种一个送秦亦,一个送稽查部门。口供要是对上就白送一个二等功,对不上就等着吧!”
刘寅格拿出纸笔记了下,显得很兴奋。
他们家老板刚在秦亦的地界上出了事,那人此刻吓得要死还生气,这要是给他一块皮,肯定能撕下后面连着的骨肉。
他心里有了稳妥的想法,一高兴就开始拉着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的老板汇报工作,在病房里直接拉了道幕布开始放ppt。先是几个项目的审批通过,然后南城的某个三年前启动的度假区已经落成,最后是公关部给的几个方案。
第一个呢:“…星创最近对赌了两个影视集团,第一年是10亿利润、第二年20亿、第三年30亿,咱们这边出钱,他们拍戏。达不到就拿股份抵。”
陆闲对这个项目有印象,股东会的时候他没反对,因为本来就是本着吃掉对方的心去做的策划,完不完成目标没有影响。
所以颔首,“嗯。”
刘寅格提出来倒不是第一年流水出了差错,而是当时合同上指明条款让陆氏配合做官方宣传,公关部的人鬼精想省预算,所以这不就想起自家这座…流量……金山了吗。
他嘿嘿一笑,瞪着大眼睛看陆总。
陆闲:“……”
他带上眼镜把条款一页一页又看了一遍,终于确认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黑锅要扣来。男人的指尖有点发痒,莫名想起那双慌张警惕的眸子,于是轻轻揉了揉纸的边角——
“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
刘寅格有点惊讶,这里面的黑料是公关的老套路。什么深夜私会女明星啦,拍下天价珠宝出现在男流量的红毯上呀,司机打掉狗仔的手机,拒绝财经主持人问过往什么的……
脾气坏、人品差、荤素不忌、挥金如土的资本家形象。
网友不就喜欢看这些吗。
“您很熟的。”
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过很快找了理由:“而且这也是贯彻落实您的理念,能省则省,只要不影响股价随便抹黑…不对,宣传。这份绯闻的报道的底稿还是参考您亲自发回来的提纲。”
“您有什么顾虑吗陆总?”
您有什么顾虑吗?
陆闲这个时候倒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看着满脸问号的刘寅格,最后提了一口气淡淡道:“……没有。”
特助先生见工作顺利,立刻喜笑颜开地要和同事们去报喜。陆闲却把人叫住,倒了杯茶推过去,他不问刘寅格也猜不到领导心中想的是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也不说话。
他看着刘寅格困惑的神情,手指抬起来在桌面上敲了敲,许久才开口:
“你的事情都汇报完了?”
刘寅格点头。
“扎伊尔就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说明的……事、物…人?”
特助先生想了想:“重要的都说完了!”
他肯定的神情让陆闲忍不住又沉默,他抿了口茶水,话到了嘴边又犹豫起来。百般考量拖出的时间仿佛是在做心理建设,又仿佛是在给刘寅格揣度他心事的机会。
可惜特助先生二十六七名校毕业一心扑在事业中,半点不着调的眼力见儿都没有。
“陆总,调查、项目、公关,重要的真没了。您行行好别考我了。”刘寅格还在一头雾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老板的表情也不自然。过了会,
“我想听点不重要的。”
陆总憋出一句。
事态升级的第三周,扎伊尔在调停中暂缓了空袭。
某个“不重要的人”也因此能跟着边界医生的队伍在废墟中重新建起临时的医院——超过二十年的动荡时期,很多区域已经没有完整的建筑,更不要说“医院”。
现在的医院是帐篷、矿洞、工厂。
在冲突最为激烈的十年前,脚下这片土地在三周内埋葬了超过4000个孩子的灵魂,还有1000个儿童因为技术原因无法被发觉和辨认。卢卡斯和团队就在这样的灾难里坚守了超过十年。
现在希望降临,议和的舆论越来越有威势,楚辞盈机缘巧合下也在这个时候来帮忙。着实给他们省下了很多力气。
“看着瘦瘦小小一个,想不到还挺有劲!”卢卡斯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她一个人将一些封存的设备艰难的从箱子里扒出来,然后一鼓作气放上手推车。
楚辞盈闻声回头,额头上的汗珠晶莹:“小的时候也苦来的,我哥不让我干,我就偷偷干。”
她说的时候语气自然,丝毫听不出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了解情况的人一打眼还以为是一对普通的兄妹。卢卡斯点头,扬起下巴示意她背后有人。
楚辞盈回过身去突然被一个不足她腰高的小小身影抱住。
说是“抱住”,其实也不尽然。
只因为那孩子的右袖管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只左臂拉着信任的医生。这是楚辞盈来到无国界医生工作地后参与救助的第一个患者,给六岁的孩子做坏死后截肢手术。
这两天孩子醒了知道父母已经遇难,也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乌干达不是战区,楚辞盈是来到扎伊尔后才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幼童,无声无息躺在手术台上时她还只关注怎么把病人的性命保住,等到孩子真的睁开眼,就这么茫然地在混乱中寻找什么的时候,小姑娘是真的心态崩塌过一次。
还是这个叫多希的孩子和她说:“医生别哭,我是左撇子。”
她那么小,摇着空荡的右臂,还不懂为什么自己说这句话后医生哭的更厉害了。
不过楚辞盈适应得很快,短短两天就成为了白天夜里工作时间最长的人道主义救援人员,连卢卡斯都忍不住劝她活不是一天干完的,要保重身体。
不过他们也惊奇,这里的孩子都喜欢anna医生,醒来一会就要出来找。
楚辞盈蹲下来给多希擦眼睛,轻柔地问:“还没到换药时间呢,怎么出来了?”
多希凑近她的耳朵:
“那个阿姨…她太吵了。”
小孩子童言稚语的抱怨也显得可爱,楚辞盈摸了摸她的头,抬眼看向卢卡斯……两个人都是苦笑一声。男人走过来扛起她没有弄好的仪器,让楚辞盈不要顾虑,先去处理私事。
医生漂亮的眸子掩藏在护目镜之下,她一边走一边摘掉蓝色□□手套,被汗水泡皱了的手指抓了下湿透的额发,无奈地推开了那扇破破烂烂的“门”。
“你和楚瑜的事,为什么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刘寅格:重要的事情都汇报完了捏小陆:可是我想听不重要的(笑昨天梦到有300个收藏了,五点睡着八点笑醒了,虽然现实冰冷,好在我有评论区的小天使们(揪咪啾咪--ps一个极其炸裂的人物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