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蟹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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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内的氛围变得更奇怪前，温初棠晃了晃怀里的黄玫瑰：“先收拾花吧。nianweige”
顾青川点点头，迈步前想起什么，拐回到玄关，单手抱着酒瓶，另只手提起地上三个袋子。
其中一个装着他刚才下楼买回来的拖鞋。
他将酒瓶和食材放在一边，从最小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双粉色毛绒拖鞋，拆开包装，单膝点地，送到温初棠面前。
温初棠反应不及，愣在原地，他便仰头看她：“抬一下脚。”
她应声说好，随后跟着他拿起的鞋子抬脚。
单脚站着重心不稳，她在摇摇晃晃间伸出手，却没够上近在眼前的椅背，再次伸手的时候，忽然触到一股温热，抬眸看去，是顾青川在替她套上拖鞋的同时，又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稳稳托住。
温初棠脸上升温，飞速换脚，踩进另一只拖鞋，转身朝厨房走去。
顾青川起身带上食材和酒瓶跟上。
顾青川的厨房和温初棠的几乎处在两个极端。
他的厨房干净得像样板间，橱柜和客厅选用了同样的深色木料，灶台上象征性地摆着一只炒锅，边上的调味瓶一看就是许久没用过，里面的盐糖都开始结块了，水槽里倒是还摆着块百洁布。
顾青川将食材摆上黑色大理石料理台，遮掩似的站到温初棠面前，挡住她继续打量的视线：“你需要什么材料，我去找。”
温初棠想了想：“剪刀就好，稍微大一点的那种。”
顾青川点点头，见温初棠自然地将花束放在水池边，开始拆解系带后，才转身朝客厅走去。
等他带着剪刀回来的时候，温初棠已经将整束花完全散开，正抱着那瓶还剩大半的伏特加犯愁。
从侧面看去，恰好能看见她微微鼓起的侧脸，圆鼓鼓的。
想捏一下。
顾青川紧了紧拳头，低声开口：“怎么了？”
温初棠转身看他：“这个里面装着的还是酒呀，就这么倒掉会不会有点浪费？”
顾青川捏着剪刀尖递过去，又从她手里接过伏特加，走到水池旁：“不会，这瓶酒是隗才带来的，放很久了，我平时不喝，本来放着也浪费。”
拿来给你用，才算物尽其用。
温初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你朋友吗？”
顾青川倒酒的动作顿了片刻，低声应：“嗯。”
温初棠：“要不要问问他？”
话未说完，就看到透明液体已经吨吨吨着往下水道去了。
顾青川打开水龙头冲洗酒瓶：“他不会介意的。”
温初棠看着他修长指尖滑过瓶身，又笨拙地伸进不算宽阔的瓶口，明明无法擦拭到瓶身的全部，还是清洗得那样认真，恍惚许久才倏然听进他的话。
杏眸睁圆，好奇心上涌：“他是什么样的人呀？”
顾青川往瓶身里灌了半瓶热水，拧瓶盖的手顿了顿，随后低声道：“你和他见过就知道了。”
温初棠面上一热，他是要带她见他的朋友吗。
男人晃动着瓶身道：“下周的乐队综艺，他也会去。”
处理好花束后，温初棠捧着酒瓶满意地欣赏了一阵，才回到客厅打量一圈，将花瓶摆在餐桌上，转身问跟出来的顾青川：“看，这样是不是多了点生气？”
顾青川看着黑沉沉屋子里唯一一点鲜艳，点点头：“嗯。”
但比起那点亮色，站在面前笑意盈盈的女生显然更加鲜活。
她的周身似有彩虹光斑，是暴雨后重遇阳光的神奇现象。
他再次遇见她，走近她，这样的神奇现象。
-
再回到厨房，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沉。
南城的冬天湿冷阴潮，夜色也大多灰蒙蒙的，像闲置许久的绒布，沾上厚厚灰层，看得人心情低落。
温初棠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两大袋食材。
她扭头问道：“你这段时间工作安排多吗，这里有好多可能都放不了太久，要是多的话，我替你处理好再放冷冻层吧？”
顾青川却摇头道：“不多，这几天我都在家。”
温初棠有些意外：“黎阳平对你这么放养的吗？”
顾青川抿了抿嘴：“嗯。”
温初棠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面前的男人刚才分明还挺阳光，这一下却忽然又沉落下来。
难道是他和黎阳平相处得并不好，黎阳平签了他却要雪藏他？
乍一下好像也没错，否则他前脚刚刚登顶票房冠军，后脚怎么又沦落到去录音乐综艺了，可再想又没有道理，黎阳平要是不欣赏顾青川，何必找他来演男主角，这部影片任谁看都是意图将票房和奖项尽数囊括的，怎么可能找个意欲冷藏的人来出演。
温初棠迷惑地打量了顾青川几眼，没再说什么，专心收拾食材。
既然这几天顾青川都不出门，那么有些食材就可以先收进冷藏室，她转身拉开冰箱门，倏然愣在原地。
偌大的双开门冰箱里，如预期一般空空荡荡的，又出乎意料的，摆着一个蛋糕，占据几乎半壁江山。
是她给他做的生日蛋糕，那个改良过的黑森林，此时原封不动地摆在面前。
昭示顾青川连一口都没有尝过。
站在一旁的顾青川显然也看到了。
他看着女生冷若冰霜的面孔慌了神：“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初棠没有直接生气，声音却降至零下：“那是什么？”
她的视线直直停在蛋糕上，那些巧克力碎要做成这样的卷曲并不容易，不是教程上简单的只言片语，是她实实在在花了数把小时，一点一点摸索完成的。
他凭什么。
这样浪费她的心思。
细看之后，蛋糕只是形状还在，内里隐隐透出变质的意思，显然已经没有办法吃了。
温初棠没办法控制自己发散的思绪。
蛋糕是这样，那之前那些甜品呢，玛德琳，司康，布朗尼……那些都算什么呢？
她理解他身为艺人需要保持身材，也在烘焙时专门调整了热量配比，可如果他原本就不准备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温初棠无法接受。
她重重关上冰箱门，转身就要往外走。
顾青川拦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却并不愿意放她离去。
温初棠抬手用力地推他：“让开！”
顾青川伸手抓在她手腕，纤细得好像一捏就要断：“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更加低哑。
温初棠只当他词穷，没有应答，一心要往外走，不管不顾地推搡。
但她原本就不爱锻炼，女生的力量天生就弱于男生，何况顾青川这几年长期健身，要把她堵在厨房里轻而易举。
确认自己出不去后，温初棠学着记忆里电视剧反派的声调，冷哼一声。
而后她看到顾青川眼皮低垂，薄唇开了又阖，不大的空间陷入长久死寂。
至少有半世纪的沉默对峙。
顾青川嗓音哑得不像话：“……我不是故意不吃你的蛋糕。”
他终于敢对上那双盛满怒意的澄澈杏眸，低声辩驳，收效甚微。
温初棠直直地盯着他：“那是为什么？”
顾青川垂眸：“那天隗才受伤住院，他在这里没有亲人，医院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吹完蜡烛，出门的时候忘记收进冰箱……”
温初棠这才回过神，对啊，他之前分明跟她说过，他的朋友住院了，他去看他。
她有些懊恼地道歉：“抱歉，我刚才一下子忘了这件事。”
顾青川摇摇头：“先吃饭吧，好饿。”
温初棠点点头，将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这个……别留在冰箱里了，下次我再给你做一个。”
顾青川看了眼已经有些软塌的黑森林，点了点头。
-
部队锅的制作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白菜切段垫在锅底，随后加上各式喜欢的食材，再加上调料和恰好漫过食材的水，盖上锅盖直接开煮，就可以等着享用。
其中只有调料的配比需要注意，但也可以根据各自喜好调整。
温初棠喜欢甜辣口，除了调料外，她又剪了两颗小米辣进去，锅底会更加爽利，和冬天更加适配。
锅底煮开后，再放上方便面饼和芝士片，再煮个两三分钟，就可以吸溜到软硬适中的面条。
面条仍然带着劲道，夹出来时会带起热辣汤汁，一不注意就会溅到身上。
但煮到这种程度的面条咬起来口感最好，卷曲的面条上裹满汤汁，温初棠为难地看了眼自己一身纯白，咬咬牙还是伸出筷子。
正要碰到面条的时候，面前伸来一只手：“碗给我。”
温初棠抬头，才看到顾青川已经调整好投屏，目光从花花绿绿的墙面移到她身上。
刚才也是这双狗狗似的眼睛，连为自己争辩时都湿漉漉的，完全看不见平时的戾气。
她下意识把碗递过去，看着他替她夹了满满一碗面条。
以前在温家的时候，舒宁是绝对不允许她吃这种“贫民窟”食物的。
后来争取进入公办高中后，温初棠一连吃了快一学期的泡面，吃到冉静都快受不了了，才终于作罢。
其实小卖部里泡出来的面条并不算好吃，但她就是会有种莫名的快感。
煮在部队锅里的泡面却不一样，软而韧，是温初棠最喜欢的那种口感。
她就着屏幕上乐队激昂的演出吸溜完整碗面条，眼睛亮晶晶的。
在这场打通五感的酣畅淋漓里，今天经历的种种负面情绪彻底消弭。
趁着嘉宾就乐队的演出发表看法的时候，温初棠扭头去咕嘟咕嘟的锅里夹菜，偶然抬眸时又对上顾青川看过来的视线，她被看得有些赧意，夹住蟹棒的手在半当空顿了片刻，站起身超前送去。
“这个牌子的蟹棒很好吃，”她又给他夹了好几根，“有点甜甜的，一点都不腥，也不面，我对比了好几个牌子才挑出来的呢。”
温初棠碎碎叨叨说了好多，往他碗里添了好多菜。
蟹棒、福袋、芝心年糕……每一样都能说出彩头。
但其实她最想对他说的，是不知怎么堵在喉口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