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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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禾丛扶着海榴上马车。nianweige
海榴笑他，“以前还是我扶你呢。”
两人倒是找回些往日的亲近，但等马车帘落下，海榴却又不由想起在梦里。
她醒来时，床帘也是落下的，她一开始很迷惑，很快意识到不对，慌里慌张寻衣服，却看到昏暗床帐内，另躺着一个人，只看背影，就能认了出来。
怎么会做这么荒谬的梦，海榴立时羞臊到不行，深深将头埋下，掩饰脸上的热意。
视线里，是一浅一浓的两色衣摆，蔻梢绿的是海榴的裙摆，竹簧青却是林禾丛的。
海榴正胡乱找话，便想说两人衣服颜色倒是凑巧相近，才说了“今日……”两个字，心里却是一动。
在梦里，衣物乱扔在榻下，正是一团浓浓淡淡的绿色，因一旁是个红色绣墩，看起来极为惹眼。
“小丛！”
海榴急切唤。
等抬头与林禾丛的眼眸相撞，又有些犹豫。
“海姐姐，无论发生什么，我，我……我永远是你的小丛。”
林禾丛说出口，本僵着的脸色忽然灵动起来。
“海姐姐，你说过，我比你年岁小，所以你原谅我做错事。”
海榴想起，这是当年，林禾丛因嫉妒她与林禾依亲近，“抢”了他的姐姐，就将海榴的绣鞋偷偷扔去池塘里。
林禾依拿了戒尺要罚林禾丛，海榴拦住，所说的话。
“你以后还会吧？”
他恳切地问，一瞬间仿佛闪回那个年幼的小小少年。
海榴盯着他，点了下头，然后道：“小丛，我忽然想吃东山的老鹅。你……”
若是当初，这种要求，或许是没问题的。可是如今，海榴也不知是否还该说出口。
“好！我去给海姐姐买。”
他掀了下帘子，又有些为难。
“我先将姐姐送到醉玉山庄，再去东山，可好？”
他的语气仍是恳求，海榴没法拒绝，只得说，“好，往前点，你再放我下来，我等沙燕她们跟上来。”
海榴要下车，又对林禾丛道，“太远，你买了直接回去，我也会早点回去，晚上，我们一起热了吃。”
“我去隙月院。”
“好。”
林禾丛跪趴着，看着海榴站到路边，挥手让马车夫掉头。
过了一会，沙燕等人牵着小桃枝追了上来。海榴骑了马，再次进了醉玉山庄。
今日，以新科进士们为主客，在凌云阁宴请，并展示笔墨书画。
而之所以叫簪花宴，是因今日的未婚女眷，皆可获得一枝紫薇，并可选书画作品之前的宝瓶簪之。
纪玄祉仍是派了人专意伺候海榴。只是安海公公今日未来，跟着海榴伺候的，是安年。
海榴与他没那么熟悉。
去看了已经挂出来的书画作品，有幅画前，紫薇花枝堆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石寄友的。也不知这些花，是纯粹因了画而送，还是因了人。
海榴好奇，也细细鉴赏了下。
画的是红色鲤鱼，倒与他那日衣着颜色一致，海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小，小……姐！”
一声略带少年音的清亮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海榴回头，看到面如春花的青年，身着红袍，头上仍是硕大的宝珠，满脸羞红跑过来。
待只离了几步，又慌不迭停步，躬身行礼，斯斯文文道，“海小姐，又见面了。我画的不好，莫污了您的眼。”
与上次相比，他多了一些自信，笑容也更灿烂了，脸上的羞红，却仍出卖了他的紧张。
“石……”
海榴开言，他就更加高兴，急着道，“小可石寄友。”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海榴被逗得又笑，“我记得你，石寄友。果然穿红衣就能中状元呢。”
石寄友脸上愈发涨红，轻声道，“小，小生侥幸……”
“榴儿。”
石寄友本是跟在纪玄祉身后的，看到海榴一路小跑了过来，纪玄祉这才与其他几位进士走了过来，他唤了声，直直走向海榴，几乎撞到了石寄友。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我晚些才能陪你，你若是无聊，可以去西边青绿湖玩。若是累了，回白石园歇息下也行。安诚在那里伺候着。”
海榴“哦”了声，眼睛却望着其他几位进士。
跟着纪玄祉的，除了头甲三位，其他四位，皆是出身不凡。
纪玄祉见她望，眼眸微闪，然后笑道，“这位是今科状元石寄友，这位是探花郎周子敬，这位……”
他将几位一一介绍给海榴，海榴坦然与他们见礼，又若受宠若惊道，“小女敬仰各位才名，才偷偷恳请殿下相认，冒昧了。”
今日虽是簪花宴，但太子驾临，男客们免不了要单独聚在厅里，谈论一二。
海榴也将人识了差不多，不好马上就走，就去了青绿湖玩。
因女眷们今日都忙着看新科进士，青绿湖这里，人倒是不多，很是舒爽。
过七窍桥时，海榴却眼见有人为了抓回掉入水里的帕子，不慎也滑入湖中。
主仆几个急急忙忙赶到跟前，那个小丫鬟已经被水冲出去一些。
这时，沙燕几个才傻了眼，因为她们并无会水的。
海榴吩咐道，“沙菊你快些去找人。你，去那边看看有没粗点的树枝。”
这时方后悔为了骑马便利，今日并未佩戴披帛，只得对沙绿道，“你将比甲脱下来。拧成绳，等着拉我。”
沙绿直觉不好，上前就要拽海榴，海榴已经扑进了湖里。
好在，落水的小丫鬟离得不远，待海榴抓到她，也未十分挣扎，海榴倒是都未曾需要人帮助，就将人拽回了水边。
如今天色已暖，倒是不大怕受凉，只是千金之体，哪里能湿衣露于人前。
沙绿将长比甲绞了绳未曾用到，又展开，将就披在海榴身上。
四下张望，这里也无从换衣，所以其他丫鬟，也只能将能脱的外衫脱了，给海榴先作遮掩，然后寻隐秘的路返回。
被救上来的小丫鬟倒无事，咳嗽了些水，只对着海榴要磕头。
主仆几个暂时也无暇再理会她。
沙燕探路，其他几个人护着海榴，才行过桥，就见纪玄祉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沙菊。
沙菊还不知道海榴下了水，慌不迭愣住。
纪玄祉已经脱下杏黄色的外袍，走过来覆在海榴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太子殿下……”小丫鬟们急着上前，纪玄祉已经大踏步往前。
海榴没觉得冷，却在纪玄祉怀里打了一个喷嚏。
小丫鬟们对视生急，但见海榴未曾挣扎，倒有些无所适从。
海榴下水时，连鞋子也未脱，方才踩在地上，难受得紧。
她想起来，如今沙菊也回来了，可以让谁换个鞋子给她，这样她便走的路。
脑子却有些昏昏沉沉的。
纪玄祉身上的熏香并不难闻，却不是往日熟悉的。
又一个喷嚏，海榴倒有些不好意思。
“前面园子里有房舍，很快。”
纪玄祉低头轻声道，又扬声说，“你们可有带备用衣服？”
沙燕几人顿时惶恐，“没，没有。”
海榴向来与其他小姐不同，经常来去连丫鬟都不带，更不用说要备用衣服。
她们还真没有这个习惯。
“那去白石园找安诚公公，白石园里备有你们小姐的衣物。”
“我去！”沙菊当先喊，“请问白石园在哪个方向？”
“那边。”
纪玄祉大概指了个方向。
“我也去吧。我们俩分开找。”
醉玉山庄占地很是广阔，沙绿怕耽搁时间，也跟着追了去。
沙燕则亦步亦趋跟在纪玄祉身后，纪玄祉走得快，她几步一小跑，才没落下。
方才四望都是林木园景，跟着纪玄祉走，才发觉有个小园子藏在林木间。
这几年，海榴和太子着实比较亲近，特别是最近，又和以前很不相同。
沙燕紧跑几步，轻声唤，“小姐？”
未曾得到回答，吓得脸都发白，赶忙问，“我家小姐可好？太子殿下！”
海榴是有些昏昏沉沉，她浮在空中颠簸，似觉仍在水中，被沙燕叫了一声，才醒觉是在纪玄祉怀里，又有些恍惚，怀疑这是那日，她从墙上跳下来崴了脚之时。
听得沙燕大声又问，说了声“没事”，却又打了一个喷嚏。
“我家小姐可是受寒着了凉？这可怎么办，之前就夜夜发热，才好没阵子。这可怎么办！”
沙燕立时慌了神。
“殿下，这里可有大夫？可否请大夫来为我们小姐看看。前阵子她便身体不好，有日在马车里，看着人好好的，唤来唤去却不醒，竟是昏过去了。”
“有个白大夫住在西门那边的小院子里，你顺路随便找个人，让去快些唤来。”
沙燕慌慌张张就要跑，纪玄祉又道，“找个人让去叫，你快些回来服侍你们小姐。”
沙燕“嗯”了声，想着方才一路走来，哪里的路边有仆从伺候着，跑得踉踉跄跄，几乎跌倒。
跑了一阵子，才惊觉，海榴那里没了人。
但如今跑回去，两下都顾不到，只得咬牙跑得更快了些。
她是海榴身边唯一身子骨比较弱的，跑得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来气，面色全无。
海榴被纪玄祉放到了塌上。
又用被子包裹。
可是湿漏漏的衣服仍裹缠在身上，难受得令她烦躁。
她忽地心里冒了火，怨恨无人帮她换掉这身湿衣服。
想要伸手自己脱掉，却觉手臂发软，几乎要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