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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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榴心里一跳,旋而又想,因感激生了情意,也是正常。nianweige
“依依姐姐对我说过,她也是和殿下相处多了,才发觉他实在是个好人……”
“好人?”
林禾丛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吓得海榴住了嘴。
“我姐姐,为了,为了……”
他的声音变得抖颤,嗫喏了两声,深深低下头,不再说话。
海榴心中已掀起万千波浪,又安慰自己,如今小丛听说她要嫁太子,自然心情不豫,生了愤恨之心。
她完全理解,亦很是羞愧。
“小丛。”
海榴带着歉意道,“在我心里,依依姐姐,不仅是位帮了我许多的姐姐,更似……”
曾经,海榴简直将林禾依当做母亲的替代品。
“更似亲人一般。”
“不过,我有我的考虑。”
“只能如此。”
海榴说得艰难,一句一顿,斟酌着什么话要说,什么便没必要了。
“或许有一日……”
或许如父亲所言,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以后也无从让小丛得知,她的选择也是情非得已。
“小丛,我已做了决定。我自然也希望,仍能和你如同姐弟一般。但是若你不想……再多见我,我只希望你能知道。在大葪,你永远可以依赖我。我永远会记得,曾答应过的承诺。”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依依姐姐。”
海榴一边说,一边盯着林禾丛看,因为担心,两人要就此生了罅隙,再难常常相见。
“我曾想过,也做依依姐姐,那般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是,或许,我还是更自私一些。”
林禾丛脸色变幻,由惨白,变得涨红。他动了动嘴唇,与海榴对视,又很快挪开眼神,小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往外走。
海榴唤,“小丛……”
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哽咽。
林禾丛却并无转回头,而是愈发加快了步子。
过了许久,跟着林禾丛送出去的沙绿才跑回来。
她报说,“林公子没有回府,奴婢跟了会子,怎么觉得马车是往宫里去的。”
又对自己的猜测极为不自信,道:“不过也未必,那个方向,去其他地方也是有的。”
海榴亦拧眉。
林禾丛的生活极为简单,基本都在书院,旬日就回府。
他家在京里并无什么亲戚,自林禾依没了,连世家聚会也不去。
“有人跟吗?”
沙绿忙答,“主子让看着林公子回府,我见没回府就跟了会。因怕追不上马车,回来让沙西他们去追了,不知道能否追上。”
海榴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慌,干脆也出门上了马车,奔着皇宫而去。
马车绕行到了东华门附近,果见忠义公府的马车停在一旁,而林禾丛,站在东华门门口。
海榴怕他少年意气,与太子起了冲突,想要上前,却见一袭杏黄色的身影从宫门处走出。然后林禾丛立马迎了上去,看起来颇有些冲动。
海榴心下更急,却见太子扬了下手,离的近的护卫都散开,太子与林禾丛走至一处,一手抓住林禾丛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似是说话。
一开始,林禾丛还在激烈挣扎,但是很快,他不再动弹,似已被说服。
海榴有些好奇,纪玄祉说了什么,让林禾丛立时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他甩开太子的胳膊,看起来却仍是不忿,但是转身就朝马车走去,很快上车离去。
海榴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纪玄祉也回了宫,忍下心中好奇,又远远跟着林禾丛的马车。
这次,忠义公府的马车仍未归府。
而行驶的方向,海榴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是离京甚远的西丰山。
林禾依便葬在这里。
按着大葪风俗,未出嫁的女儿,不能葬入祖坟。幸好,林家祖坟,是在遥远的宁州。而林家父母死后,被圣上特许安葬西丰山,立碑留书。
是以林禾依死后,才得以安葬在父母身侧。
海榴偷偷跟在林禾丛身后,见他在姐姐墓前,一会哭一会笑,似乎还说了什么。
只是因他本就是小声说,海榴又离得远,并听不见。
直至林禾丛失魂落魄回府,海榴才松口气,心里却越发愧疚。
担心林禾丛,睡得很不安稳,又陷入了噩梦中。
……
衣衫不整醒来,外面人声喧嚣,正待闯进来。
海榴还没反应过来,纪玄祉从后窗跳了进来。
海榴当下分不清是惊是羞,就被纪玄祉抱入怀中,又卷了塌上被褥,将人裹住。
“别怕。没事没事!”
他如往昔安慰海榴时一样,轻轻抚摸头发,缓缓按拍后背。
梦外的海榴霎时与梦里的自己合为一体。
“我……”
“”殿下……”
她心里迷茫又愤怒,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不怪你。你怎么知道他生出这种心思。”
“别担心。一切有我。”
海榴心里的迷惘被安抚,生出一些委屈,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她将头埋进纪玄祉怀里,想借一点依赖,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听到塌上的人声。
“怎么了?我……”
这声音让海榴一个激灵,整个人僵住。
她转身,纪玄祉比她更快,顷刻之间,拿了塌上木枕,砸晕了那个人。
并拿枕巾堵住了他的嘴,塞进了床榻之下。
纪玄祉回身重新抱住海榴,“别怕。一切都由我认……”
外面的门忽然被打开,脚步声纷纷沓沓。
……
惊恐让海榴忽然清醒,背后的汗毛,似乎还倒竖着。
“小姐终于醒了么?”
沙燕闻声走进来,小声唤,看到海榴已经起来坐在床榻上,小声道,“刚才沙东来报过了,昨晚到方才,隔壁一直无人外出,林公子应当还没回书院。”
昨晚林禾丛并未回书院,海榴睡前想着,让他冷静一下,今日里,再去寻他。
小丛可以不谅解她,但是不能因此,误了学业。
若是那样,更加对不起林禾依。
“嗯,先看着吧,若是出门了,看看去哪。”
海榴吩咐,想起奇怪的梦,很是有些不自在。
这梦境越来越奇怪,让海榴觉得并非真的。
可是,父亲的安危为重,其他的都可以缓缓,劝父亲离京倒是迫在眉睫。
可是海将军乃是大葪第一威武大将军,来去哪里是她能左右的。
作为备用方案,那便是只能她确认进宫,让父亲成了“皇亲国戚”,与能左右生死的人,栓在一条绳上。
没有想到,海将军这日回来却道,他要去澧水大营。
海榴心里一喜,又是一惊,问,“爹爹为何去哪里?可是哪里有什么异动?”
海将军犹豫了下,才道,“倒也不打紧,只是澧水大营的高将军,似有些问题。”
海榴又问,“那里倒离明州近了,爹爹若是回西北,也不远了。”
海将军则道,“等处理好明州的事,再看吧。你也趁此整理下,到时候同我一起回西北。”
海榴未置可否,父女离别在即,免不了互相又是一番叮嘱。
将军府掌灯之后,程昱来了神武院。
澧水大营之事,算是海榴和程昱一起发现的。
海榴着人去齐霞镇,发现一些异常,又提醒了程昱,打探确认。
两人说了这事,皆有些沉默。
海榴是等着程昱告辞。
程昱却又坐了一会,才终于起身。
海榴顿时松口气,客气道,“也愿你平安。”
程昱顿住脚,声音低沉却不含糊。
“你在京中,也多保重。若有有什么不爽利,就回西北。小桃枝一日便可离京千里。”
海榴“哦”了声,因其情真意切,反倒愈发不自在,恨不能催促着他步子快些。
但等程昱就要出门,就狂奔几步,伸手胡乱揪住程昱的衣服。
“若是……”
她跑动太急,都有些喘息。
“最好是,你们便从澧水大营直接回了西北。”
这才注意到方才情急之下,连衣服带肉抓了住,忙放开手。
“你们回西北,最好轻易别再回京。直至我说可以。”
虽燃了灯,到底昏暗,两人离得虽近,因灯火都在背后,互相也看不真切。
倒没了以前见面的剑拔弩张,也没了最近强行和好的尴尬。
海榴舒口气,声音轻如叹息。
“以后,多蒙你照顾……爹,爹。”
程昱只觉脑中鸣响,心里毛乎乎发热,鼻端却如被冷风吹,酸气直冲眼窝子。
“你会吧?”
“若你对我有怨恨,你便恨我。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我不是有意的。”
海榴曾觉得她一辈子也不会对程昱服软,这些话忽然说出口,却好似心口一块巨石挪开,倒觉得轻松无比。
“除了上回跟你交代过的。其他财物若有,我也会想办法送去西北。会有你的一份。”
她对程昱绝无感情,可是,就这几个月里,海榴忽然醒悟,相比父亲孤零零一个人,她还是愿父亲活得更好些。
“对了。我让人去寻大夫和神药,不过这个事我交给其他人了,若是寻到,会送去沙洲将军府里的。”
她本只想和程昱说句抱歉,将曾经的那件怨恨解开。没想到,说来说去,越说越多。
海榴弯起唇,忽然笑,“明日再见吧,我会去送你和爹爹的。”
说罢,轻巧回身,几乎是雀跃着往内室回去了。
程昱伸手,却不知如何挽留,看着她掀帘进了内室。帘子落下,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