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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春韶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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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娘答应暂居在连云坊,若是真的寻到出路再做打算。mwangzaishuwu

    她有些会苏绣的本事,会制作手帕和荷包等小玩意。先前在岳家做童养媳,也是做些女红拿集市上卖,待真正嫁做人妇时,她反而渐渐忙碌于家务,伺候公婆和丈夫。

    当她听到沈荠说她愿意提供材料让其专心做女红时,眼眸不觉一亮。

    为了报答沈荠的恩情,岑娘当晚做起饭来,菜色简单却爽口,很是开胃。

    景安归家后看到岑娘虽是惊讶一瞬,但想想这也符合沈荠的作风,与她见面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只是沈荠只顾用饭,半个眼神都没在景安身上停留过。

    翌日清晨,朝露沾湿绿芽。

    沈荠坐在秦府派来的马车里面,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一卷书画,眼神悄悄暼了眼旁边正在阖目养神的景安。

    他赶了个大早,身子除了走路还有点不稳便,看来已经痊愈。

    这书画是景安临上马车交予她的,知道她纠结所送何物,这本是连夜所画技法不甚娴熟,所幸秦守正爱风雅不问出身。

    即使是街头卖字画为生的落魄书生,秦守正见了若是喜欢也会买回家仔细观摩。

    二人一路无话,从连云坊到秦府这段路只能听到车轮碾路的声音和清风拂过马车发出簌簌的声响。

    秦府已到,车夫将马车停下,景安先行下车,沈荠随后也撩开门帘,刚迈出一左脚要踩着凳子下车。

    “你……”

    她看着那只如竹般修长的手伸出来,神色微怔,顺着碧落色绣金线袖子望去,景安那张端秀清冷的脸上显得腼腆而拘谨。

    生怕她拒绝。

    春风微微带着凉意,吹起她额前的两缕鬓发。

    沈荠将手搭他微凉的手上,真实的触感让她脸颊微红,顺着他的力道直接两脚踩在坚实的地上。

    秦府不是很大,远远不及摄政王府奢华,门口也只是简单一方“秦府”牌匾,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门口停有三两马车,小厮在马车旁候着。

    秦守正在朝堂上没有站队,今日来贺的人大多是私交好友。

    沈荠松开景安的手,看着他一身新裁的锦袍,头发高束,整个人琼枝玉树,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

    “景安,此次你随我……”

    “景安。”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沈荠与景安回头,见叶亭贞正撩帘从一轿辇下来,他仪态从容,拒绝小厮搀扶,步履轻快。

    沈荠心头一跳,若是论叶亭贞与秦守正的关系,何况只是孙儿满月,他如此堂而皇之过来。

    这又是何意?

    “民女给王爷请安。”沈荠福了福身。

    “草民给王爷请安。”景安作了个揖。

    叶亭贞明显精心装扮过,整个人容光焕发,他信步走到二人面前。

    “不必多礼,景安是要同这位沈姑娘一起进去吗?”

    若是跟沈荠进去,他便是以伙计身份和女客一处。

    “禀王爷,民女应秦夫人之约与景安一同赴宴。”

    叶亭贞饶有兴致,抬脚就往里面走,“景安,跟本王一起进去吧。”

    景安不动声色与沈荠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门口小厮登记名单,沈荠说明自己身份,没想到那人一听是沈荠,忙叫了一位侍女过来。

    “沈姑娘,夫人有吩咐,请随我来。”

    没想到吴晴清还特地安排了侍女引路。

    这秦府从外面看着小,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跟着侍女一起迈入了偏院。

    正院是男宾,偏院是女客,两处泾渭分明。

    今日天气甚好,沈荠过来时,吴晴清带着几位夫人在后花园赏春。

    她没什么私交,这几位夫人是跟着丈夫一起过来的,众人百无聊赖,见过胖嘟嘟的阿今后聊起育儿经验来。

    吴晴清兴致缺缺,她不曾生育过,嫁过来时秦守正的一子一女比她小不了几岁。见沈荠过来,眼睛一亮,引荐她拜见各位夫人后才接过她的包袱交给侍女去了。

    “那副画是什么?”

    有位夫人好奇道,沈荠知道问画是托词。

    她只不过是想问吴晴清为何会请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陈夫人,这是民女身边的景安所画,送给秦大人,还望秦大人笑纳。”

    吴晴清笑着打圆场,“景公子心意,老爷必然得收下。他就喜欢这些东西,等宴席散后,我就让他看看。”

    她话锋又转,“怎么今日不见他来?”

    沈荠如实答道,“景安本来是跟民女来的,但王爷将他叫过去,想是有事要吩咐罢。”

    叶亭贞也来了?

    吴晴清点点头,一副可惜的模样。

    有的夫人不曾听过景安的名讳,煞是奇怪,什么人竟然被叶亭贞留住,听这意思还是与沈荠一起的。

    也有的夫人脸色一白,狐疑的看着沈荠,神情颇为奇怪。

    沈荠不甚在意,这也不难奇怪,自从棚舍坍塌,景安认下贪墨一事,他的名声就臭了。

    景安不在乎,她沈荠又何必放心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谁知哪日不会杀到朝堂之上?

    一行人又往前方行走,茶花开的正好,有位夫人说是走的疲累,又往摆席的地方走去。

    侍女小厮来来往往,手中端的是美味珍馐。

    吴晴清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沈荠一个荷包,“这是我的私房钱,就当是入股资金。”

    沈荠收下,趁着周围人正忙着夸今日菜色时,压低声音道,“那沈荠就恭祝夫人今日勇敢迈出第一步。”

    吴晴清掩唇一笑,“那你以后不要叫我夫人,你比我小一点,叫我姐姐怎么样?”

    自古以来官民之间身份有别,她之前贵为官家小姐不曾体会到这般差别,成为市井掌柜之后为官眷制衣,受尽冷眼。

    可如今吴晴清这般说,她发自内心的受到触动。

    如果说景安的出现给她晦暗人生一抹亮色,那吴晴清对她的好就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好了,快去尝尝今日的菜可不可口?”

    她被吴晴清推着入了席,这明眼人都看到她对沈荠不一般,但具体那般又说不出来,对身旁的人挤眉弄眼。

    宴席间气氛热闹,秦守正看着眼前的正在暗自较劲的叶亭贞和季沉,额角一跳。

    不知是哪阵风把这二人给吹来了,本来得了个嫡孙喜上眉梢,可他们对孩子不感兴趣却是为两桩礼物较劲。

    起因不外乎是二人所择赠礼相同,表面上看着叶亭贞送的贵重,质量却是不如季沉的精致。

    两人话锋相争,谁也不让谁。

    明摆着不安好心,可秦守正还得笑语盈盈。

    这样想着却是觉得坐在宴席最末端的那位喝茶的蓝衣公子甚是安静,进门时好像是跟着叶亭贞来的。

    叫什么来着?

    他稍稍问了句身边的小厮,那人凑到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守正本来板着脸,神情一变,敛着眉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叶亭贞看重他,还是有些手段,能昧下这么多赈灾款,却又跟没事人一样。

    景安暼了眼这席间觥筹交错,借着持觞的掩护下,打量起这形形色色的朝臣。

    来的人不多,除了几位朝堂不起眼的官员,就是秦守正亲眷与姻亲。

    不知道这秦守正是否如表面一样与世无争,洁身自好呢?

    叶亭贞懒得与季沉再争下去,他捧起酒杯与秦守正遥遥碰杯。

    “秦大人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我等实在是羡慕至极。”

    这话将秦守正捧的太高,他笑的谦虚,“王爷哪里话,下官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还乡,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叶亭贞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毕竟席间也有不是在朝为官的商户人家,喝了些酒,见众人说的飘飘然,神智不太清醒。

    “草民听说,王妃生得貌美如花,王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话一出,席间一片死寂。

    毕竟几位老臣谁都知道叶亭贞当年与苏芸云的风流韵事,若不是苏直棒打鸳鸯,那王妃之位怎轮得到苏芸云?

    只是今日说话的人来自草莽,不懂其中关窍,说起话来也是口无遮拦。

    秦守正的心被提到嗓子眼,恨不得将那人嘴巴堵住,看了眼叶亭贞神色自若,算不准他的心思,刚要开口说话补救,却听叶亭贞缓缓一笑道,“确实,本王与王妃感情甚笃,只不过王妃近些年不爱出门,难为你们还记得她。”

    秦守正捏了把冷汗,那人也被同席的人戳了戳手臂,待回过神来恨不得咬断舌头。

    “草……民失礼,愿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好了,吃菜吧。”

    叶亭贞一副大方不计较模样,季沉却是一头雾水,不过自己却是从没见过叶亭贞口中的王妃。

    当真那么美?

    他暼了眼最末端的景安,只见他安安静静喝茶也不插话。

    叶亭贞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听说秦大人府上有一种名贵的山茶花,本王估摸着开的正好,不知可有幸一观?”

    秦守正听起有人夸起他的山茶,不觉有些开怀,“各位大人请。”

    秦守正单独开辟了一块土地专门养护山茶,这品种还是他不远千里从别处找到的,一株就价值千金。

    沈荠听闻也是想一睹芳华,她默默跟在吴晴清身后,一众女眷又往后院走去,一路上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现在是仲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日头正好。

    蝴蝶蹁跹,在光下飞舞。

    “景安,你看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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