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会
只是凑过来看一眼。fanghuaxs
江辞华平静的气息,带着独有的压迫感一瞬即逝。
悲伤和恐惧被绞成一团乱麻,成延延已经感受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江辞华似乎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成延延微微歪着头,墨发落在肩头,安静的坐在榻上,默默看着江辞华。
只见他慢条斯理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正待询问,他俯下身来,靠得离她很近,凛冽微凉的吐息落在她左侧额头。
太近了。
成延延肩膀一缩,身体往后侧。
下巴被轻轻捏住,止住了她的动作。
一股力道把她的头缓悠悠往右转去,红肿的左脸毫无保留落入他的眼中。
成延延的右边侧脸也红了起来,宛如明艳晚霞落在了雪山上,映上一层绯色。
江辞华像是没有注意到,依旧我行我素,取来药膏,慢悠悠给她上药,指尖微凉,贴在了她的脸颊。
成延延看着江辞华镇定平和的脸,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他的情绪。
除了她。
像是沉寂了万年的冰山,为她洋洋洒洒飘落了细碎的雪。
不知为何,成延延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辞华迎着她的目光,两人沉默对视。
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倒映出她有些慌乱的身影,衣着发型都不是熟悉的样子。
成延延恍过神来,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
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不是她本愿,她现在的确是在鸠占鹊巢。
享受着江辞华对原主的好。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只是把他当作一块浮木罢了。
在滔滔滚滚的水面上,攀着他,获得一时半会的喘息。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待一切回到原轨,对谁都不公平。
“我自己来就好。”
成延延拿过他手中的药,往里坐了坐,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辞华没有拒绝,轻声回应,“好。”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室内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江辞华坐了回去。
他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许怪异,成延延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抹着脸上的伤口。
虽然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但是没有皮外伤,已经开始消肿,明天应该就能好全。
她忽然觉得江辞华那边传来奇怪的感觉,转头看去,却见他平静温和坐着,未动一丝一毫。
可是,没有动作才是最奇怪的。
和刚刚相比,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晨星谷。
江辞华元魂悠悠飘进房内,落入一个傀儡体内。
傀儡睁开双眼,屋内寂静昏暗,他掀开身上的薄被,一脸沉郁走出门去。
大步流星路过院子青石铺的小路时,成宜慕叫住了他。
她走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问他,“这几日你身体不舒服吗,你似乎一直都在睡觉。”
成宜慕其实心中有些忐忑,江辞华是谷主带回来的人,听说是一个重要故人的后辈。
她总觉得他和母亲当年的事情有关,从一开始,便打算等两人相熟后,可以询问一番。
最开始的时候,他与所有人之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人能够接近。
直到现在,她都有种感觉,他本不该被凡尘琐事侵扰,他本应是上山不染丝毫尘埃的白雪,所有人对他有所企图都是一种亵渎。
所以,即使相识了三年,他们依旧保持着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
日常相处得很是和谐,他却永远像个旁观者,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今日,是她难得在他身上感受的情绪波动。
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机会。
江辞华脚步也不停,与成宜慕擦身而过,漫不经心地回答。
“无事。”
晚风徐徐吹着,把夏日的燥热吹散了不少。
才走出几步,他脚步放缓,直至停住脚步,紫衣而立,衣袍随风鼓动。
下一刻,他转过身来。
成宜慕正看着他的背影走神,她一直想知道母亲当年的真相,明明有线索了,却无法开口。
暮色四合,昏暗环境下,她身形单薄,双眼结满愁绪,脆弱又美丽,像是被风雨压得不堪重负的小花。
她心中正伤神苦恼着和他的关系距离实在难以拉近。
下一刻,被他的转身惊住。
江辞华一步步往她走来,华灯初上,暖黄的光映在他洁白无瑕的脸上,像一个迷人心智的妖怪。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脑海里出现狄修明的身影,如果说他是白日温暖的太阳,那么江辞华便是漆黑天幕里的那一轮冷月。
草虫里的夏虫吱吱鸣叫着,和在出云峰的本体听到的虫鸣相差无几。
江辞华想确定一件事,他觉得自己并非无事,最近他也知道自己相当反常。
一直平静无波的心,这几日像是翻起了惊涛骇浪,滚滚浪潮卷得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向来运筹帷幄的他,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惊得他手足无措。
从前岳进说他太过冷漠了些,人应该要有七情六欲。
为了让自己如同正常人一般,他学着别人的情绪反应,开心、惊吓、悲伤等。
现在有了,他却觉得并不好受。
他想知道,这是自己的变化,还是因为成延延体内的那个人。
江辞华缓步走到成宜慕跟前,相隔两步的时,他停下,垂眸望进她眼里。
她潋滟杏眼里也倒映着他的身影,和成延延一样。
可是。
不对。
不是这样的。
他的脸上疑惑之色退尽,肉眼可见地变得阴郁。
成宜慕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么明显的神色,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迟疑开口问道。
“我脸怎么了吗?”
–
“停,你不能上来!”出云峰内,成延延也在和他说话,她立掌在他面前,挡住他那边身体的动作。
“为什么?”江辞华两边同时开口。
话音落地,成宜慕面前的傀儡躯体一软,晕倒了下去,而成延延身前的本体眨了眼眼睛,歪头看着她。
一盏茶时间前。
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手段,成延延困得早,早早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闭着眼,心中盘算着,趁着这两日的空闲,好好锻炼一下,出去斩妖除魔,不说立什么功,总不能拖后腿吧。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人扯她的被子,成功驱走来她的迷糊。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江辞华在爬她的床,双眼倏然瞪得像铜铃。
要命了。
要命了。
她好像教了他不得了的事情!
不能让他养成这种奇怪的坏习惯,于是她一手抱紧自己的被子一手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动作。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
“我们还未成亲,所以这样不合适。”
“那我和你成亲吧。”
“成”成延延烦躁地挠了挠头,斩钉截铁,“不行。”
江辞华知道有一种情绪是生气,当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的时候,他会特意表现出来,但是实际上内心是感受不到的。
现在,他想,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闷闷的。
不太好。
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狄修明。
自从今日见了他,她不让他碰她,还不让一起睡觉了!
–
太阳将将升起,几道绚丽的彩光透过窗隙照了进来。
天色已经亮了。
成延延睁开双眼,环顾一番四周,江辞华果然不在。
昨晚被她再三拒绝之后,他就默默地走了,虽说他有点木讷,好歹也是可以辟谷的人,而且在峰里独自待了几年也没事。
成延延对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让她焦虑的反而是两日后要面对妖魔,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长得很恐怖。
原主是出了名的修炼废物,让她心里非常没底。
不过,好在她什么都缺,就不缺法宝,用这一大房子的法宝,堆也给自己堆一条生命之路出来!
现在她要做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要找出合适的法宝。
第二是要把它们熟练用起来。
她对那一大房子法宝并不熟悉,准确来说,一点都不懂。
卜白桃估计也不了解,更不用说憨憨江辞华。
唯一的希望是
“猫脚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成延延给猫脚鼎输入一丝灵力,它明明发光了,就是没有回应。
“猫脚鼎。”
“猫脚鼎?”
“猫脚鼎。”
“闭嘴!”猫脚鼎呼呼喷着热气,整个鼎都有些发红,“我这是狮足!有没有点眼力见。”
巴掌大的鼎,三条腿惟妙惟俏,成延延拿起来端详片刻,这弧度,这圆圆萌萌的感觉。
“没错,是猫脚。”
“狮足。”
“猫脚。”
“狮足。”
成延延:“狮足?”
猫脚鼎:“猫脚!”
成延延:“你说的哦。”
猫脚鼎:……
成延延无情地嘲笑过后,用袖子擦了擦它,问道,“你那一大房子的兄弟姐妹,你认识它们吗,我想挑几个厉害而且好上手的。”
猫脚鼎切了一声,“他们也配和我称兄道弟?一堆没有灵智的废物。”
“行行行,你最厉害。”成延延抱着他走出门外,往杂物间走,“那你可以帮我找吗?”
猫脚鼎没有说话。
成延延抬头,鲜艳的朝霞在天边汹涌璀璨,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
成延延忽然来了兴致,笑道,“国王殿下,你可以派几个得力大臣给我使使吗?”
猫脚鼎纹路流光闪过,“准了。”
成延延:……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杂物间很对得起它的名字,依旧静静等着灰尘降落,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法宝,如同被人遗忘废品。
这一次和上一次来时几乎没有变化,时间在这间房子像是停滞了下来。
江辞华不在,是唯一的变化。
成延延攀上这座“小山”,在猫脚鼎的指示下努力地挖着要寻的法宝。
“不是这一件,还要继续挖。”
“还没到吗?已经被我挖挖得凹了一个洞下去了,再继续挖下去,会拦腰塌下来的。”成延延一边一件件把法宝掏出来,一边和猫脚鼎确认。
“快到了,左边左边。”
“这个?”
“对,就是它。”
这件法宝表面很多环装装饰,被卡得死死的。
就差一点点就把它拿出来了,却有个钩子稳稳勾着它,无论从什么角度拔都无济于事。
成延延垫着脚,高高伸着双手去解,看着钩子一点点脱开。
最后,终于取了下来。
随即,失重感也随之而来。
“最后一步出意外定律终究发生在自己身上”成延延在脚滑摔下来的那一瞬,忍不住胡思乱想,“正常这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来接着我。”
唉,可是终归不是偶像剧。
她紧闭双眼,认命地往下坠,被她带起的灰尘在空中跳跃。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陷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搂在腰间的手稳当有力,但是稍微有些纤细。
想不到啊。
江辞华呆呆的,真的很会。
成延延心脏止不住地猛跳起来,脸颊绯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的白牙,两颗小虎牙非常显眼可爱。
“小姐,你变胖了。”
成延延:?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