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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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珠把姜宝和江成领到会客厅,然后吩咐佣人倒茶切水果。mqiweishuwu
“姜姐姐跟小安认识,又跟孟大哥认识,这么有缘分,我们俩却没有见过面。”谢玉珠拉着姜宝的手,十分自来熟。
姜宝缓慢地点着头:“我是该早点来见你的。”
她要是知道书里的女主跟自己妹妹长一个样,还这么有钱,她早就飞奔来投靠她了。
稍晚一点,孟修远应邀而来。谢玉珠见到他来,显得很高兴。
“你不知道这人有多难约,我叫一百次,他都不一定理我一次。”
谢玉珠状似跟姜宝埋怨,实则看向孟修远时眉眼带笑,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真正的心思。
姜宝这时去看沈平安,见他果然露出尴尬的表情。
姜宝再环顾客厅一圈,第一次见到所有主角齐齐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想起之前他们还只是写在纸上的一个名字,现在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如今她也变成了那段文字的一部分,那种感觉很奇妙。
江成主动跟孟修远说起买房子的事,期间姜宝在回忆小说内容,频频走神,江成说什么,她就跟着点头,加上身体倾向他,手挽上他的胳膊,看起来非常依赖对方。
江成的声音在孟修远的耳中忽而清楚忽而模糊,他的视线落在姜宝挽住江成的手上,心逐渐沉了下去。
晚上姜宝见到了谢玉珠的父母——一个美丽的贵妇人,和一个跟自己后爸拥有同一张脸的中年男人。
他们是听谢玉珠说晚上有客人来访,特意从公司赶回来的。虽然是身家几千万的大老板,但是人很和善,也很热情。
姜宝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脑子里“铛”地一下,像被什么击中了,同时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呼之欲出。
席间她一直没怎么说话,除她之外,其他几个人也不是话多的性格,只有谢玉珠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
一顿饭吃得了无生趣。
晚饭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谢玉珠的父母留他们几个住一晚再走,说反正房子够大,房间也管够。
其他人还没想好要不要留宿的时候,姜宝直接开口答应下来。她答应了之后,其他人也就不做声了。
洋楼共有五层高,最上面是个观景露台。姜宝心事重重,在卧室呆不住,跑到露台上面吹风。
银钩似的月亮悬在青黑色的天幕下,从露台往远处眺望,能看到城市里闪烁的灯火,在那些四面八方的灯火之中,有一条静静流淌着的长河。灯火在河面映出桔色的光影,像一片火光掠过。
姜宝靠矗立于河面的全钢架构的外白渡桥,辨别出那条河是苏州河。
如果再过几年,河的对岸会竖立起一座东方明珠电视塔,而现在,那个地方只是一片低矮密匝的建筑群。
江成看出她有心事,跟她一起来到露台上,不说话,眼里全然是对她的关切。
姜宝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这里很美,对不对?”
江成循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看到一片灯火连绵,“你喜欢这里?想留下来吗?”
姜宝没有说话。
“你喜欢这里,我们就搬过来,反正房子的手续很快就能办好。”
姜宝犹豫着说;“我之前说好要陪你回杜陵县的。”
“计划既然是计划,那就是可以被更改的。”
“可是这里离杜陵县和临山县很远。”
“远就远呗,人也不是非要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
“我们的朋友、工作都在那里。”
“朋友可以电话联系,我在海市也有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工作也可以再找,海市的就业机会还是很多的,烧瓷也好,开车也好,我一定会找到一份能养得起你的工作。”
那些姜宝所认为的搬家带来的困难,在江成的描述中,似乎都是可以轻易解决的,他永远有这种让姜宝安心的能力。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舅舅舅妈呢?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有两个儿子照顾,你担心什么。”
“也对哦!他们有自己的子女。可是……那你呢?真搬到海市来住,背井离乡地,你会很难过吧。”
考虑了所有人和所有情况,唯独没有考虑自己,姜宝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做妥协。
“背井离乡的人会难过,是因为远离亲友,独自在外漂泊。可我不一样,我有你啊。”江成说到这里,低头看向姜宝。
姜宝同样也正瞧着他,目光专注,似乎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江成轻咳一声,错开视线:“我的意思是,有你照顾我,我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姜宝心知肚明,平常都是江成照顾她,哪里轮到她去照顾江成的。不过江成这么说,她是很受用的。
她立刻扬起下巴,说:“嗯,我照顾你!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说话时一脸娇态,江成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轻声道:“你当养小狗呢。”
他想到姜招财自从被她养了,就越发地胖。不止狗,猫也是,现在简直是两只小猪崽。
江成来海市之前,把猫和狗交给林素娥照看,她见着它们,大吃一惊,不停唠叨着:“太肥了,怎么这么肥啊!得减减肉啊!不然哪天被坏人偷了卖到肉馆去。”
林素娥身体力行,马上就给它们换上了“减肥餐”。白饭白粥往碗里一倒,小猫小狗鼻子嗅一嗅就嫌弃地跑到一边。实在饿得不行了,才过来舔几口,这么几天下来,还真瘦了几两。
毋庸置疑,姜宝养宠物是溺爱式的。吃得好不说,还买玩具让它们玩,甚至给它们做衣服,帮它们洗澡。
江成一直觉得,她对待它们,要比对待自己上心许多。如果要是把自己当小狗养,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家庭地位只高不低。
江成捏着姜宝的脸,手几乎没有使劲,只是指腹贴着轻揉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指下的滑软。
入夜后,周遭安静下来,四周细微的声响被放大。云在天上慢慢游走,湿濡的风吹来,弯月像被蒙上轻纱,让夜色滤出温柔的色彩,气氛于无声无息处变得有些微妙。
姜宝忽然闭上眼睛,头微微仰起。朦胧月光下,她的脸依旧莹润似玉,而那张嫣红的唇透出诱人的色泽。
江成胸膛起伏,不由自主地向姜宝靠近。
快要碰到她的唇时,突然听到她的口中溢出两个字,声音浸着夜色,飘飘渺渺。
“好香……”
香?江成一瞬清醒过来,上身猛然回直。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确实是有股甜糯的香味。
“是桂花。”江成道。
谢家的花园里种了两棵桂树,眼下又到了桂花盛放的季节,花香随风吹上来。
“好香,以后我们也在院子里种一棵吧。”姜宝提议。
“喜欢桂花香?”
“喜欢!”
“那喜欢桂花吗?”江成顺着话题问。
他从昨晚就一直惦记着这个问题,眼下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姜宝抿着唇笑,一双眼睛弯下去,里面湿漉漉的,清澈明亮。
“那当然……”
“姜姐姐!”
江成就快要听到这个答案,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人声打断了他们。
江成一口气梗在胸口。
来的人是谢玉珠,她左手拎着一瓶红酒,右手倒拎两只高脚杯。
“这边的夜景是不是很美?我给你们拿了红酒,我们可以边喝边赏景。”
“喝酒赏夜景,你可真有情调。”姜宝打趣她。
“当然啦!我就是最有生活情调的!”
露台的木围栏边摆放了餐桌,谢玉珠将红酒跟杯子放下后,回头喊了一声:“小安,你走快点!”
姜宝这才注意到沈平安跟在她身后,手上同样拎了几个杯子,往他们这边走的时候,刚好风有点大,他瑟缩了一下脖子,“感觉这边有点冷,要不还是下去喝吧。”
“不要,露天才有氛围!”谢玉珠驳回了他的建议。
然后她发现,他们谁都没拿开瓶器。
“你看,还是得下去。”沈平安幸灾乐祸。
他话音刚落地,露台的门便被人推开了,那人的手里正拿着他们需要的开瓶器。
谢玉珠喜出望外,跑过去迎他,“还是孟大哥靠谱!”
孟修远给她送来开瓶器,替她开了酒,又帮他们倒好红酒。谢玉珠第一个接过来,小饮一口,然后趴在木围栏上,手往外一指。
“怎么样?这边的夜景好看吧?那边是外白渡桥,海市的标志性建筑,白天很热闹的。”
外白渡桥,姜宝当然知道,上海的百年老桥,见证了一个世纪的荣辱兴衰。是茅盾在《子夜》里的开篇场景,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里的外婆桥。
当然,也是依萍跳河的那座桥。
谢玉珠喝了酒,话匣子就打开了。把外白渡桥、苏州河、海市大厦等周边的建筑历史讲了一遍,最后跟姜宝他们说:“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去逛逛吧。”
“明天可能不行,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下次吧。”姜宝说。
“啊?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想多留你们住几天的。”谢玉珠面露不舍。
“姜同志他们本来今天就打算走的,为了你才多留了半天,不能再留了。”沈平安提醒她。
“真的吗?真的是为了我吗?那我可太有面子了!”谢玉珠站在姜宝身侧,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撒娇说:“既然明天就走了,那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吧,我想跟姜姐姐再聊聊天。”
姜宝下意识去看江成,江成微微颔首:“我没事。”
于是姜宝回复谢玉珠:“好,晚上我们一起睡。”
谢玉珠朝另外两个人挤眉弄眼,揶揄他们:“姜姐姐跟江大哥感情真好,分开一晚都舍不得呢!”
沈平安附和:“是啊,在珠城那会儿我就见识过了,没想到三年过去,人家感情只增不减。”
孟修远一口咽下杯子里的红酒,脸色出奇的难看。
谢玉珠的房间装修是典型的欧式公主风,整体家具颜色呈白或粉。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半面墙的玻璃柜,里面一格一格放得全是奢侈品包包。
在这个年代,像这种奢侈品牌在内地连订货渠道都没有,但是谢玉珠有半面墙的包包。姜宝一点不惊奇,因为她是女主,是留洋归来的豪门千金,那任何事情放在她身上都是合理的。
“喜欢哪个?我送给你。这个怎么样?”谢玉珠打开玻璃门,从最中间的格子里取出一只35c寸的稀有皮kelly包。
“这款经典又百搭,而且很难买呢。”谢玉珠对这款kelly包的喜爱溢于言表,但她还是大方地拎下来递给姜宝:“送给你吧,姜姐姐,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姜宝看着那只包,陷入沉思。
这个包,她原来有两个。
一个是在她六岁那年,姜图南从国外出差回来,送给她的礼物。那么大的包,她拎都拎不起来。
还有一个,是某一年中秋节,姜图南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托助理给她送来的节日贺礼。至于包是她选的,还是助理选的的,姜宝没有过问。
姜图南平常没有多少时间陪姜宝,都说包治百病,姜图南也奉为圭臬。因此姜宝有塞满一个屋子的包包,其中有不少是同款。
姜宝明白,姜图南为了给她创造优渥的生活条件,已经付出了太多。她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有的时候没办法记住那么多的事情。
姜宝对包包无感,不讨厌,也没有特别喜欢。但姜图南送的,她都很珍惜。
“谢谢你的好意,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包包我就不收了。要是可以的话,给我一张你的照片的。”姜宝说:“我想留作收藏。”
“我长得又没你好看,照片有什么好收藏的。”谢玉珠注视着姜宝的脸,突然感慨道:“先前我还在想,这世上最好的人该是什么模样,现在知道了。”
“什么?”姜宝没听懂。
“我喜欢孟大哥。”
“……啊?”
谢玉珠莫名跳转话题,姜宝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好在她下面的话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
“我曾经向他表白,被拒绝了。他说,他已经见过最好的,没办法接受其他人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拒绝我随便找的借口,后来小安告诉我,你是他的未婚妻,因为一些原因取消了婚约。那个时候我猜,也许他说的那个最好的人就是你,但我还不太确定。现在看到你,我确信无疑了。
姜宝反应了一会儿,才将她这番话捋顺。
“你太武断了,你都没问过他,怎么知道说得是我。而且我没学历,家世出身都很普通,当不起那么高的评价。”姜宝断定道:“所以孟副旅口中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谢玉珠淡淡笑着,没有接话。
看她的表情,并没有被姜宝说服。
“跟我说说你上学的事吧,听说你大学是在国外念的,那边的教学方式,是不是跟我们国内不一样?”姜宝故意岔开话题。
“那我们躺下来聊。”谢玉珠拉着姜宝上床。
她盖着被子,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给姜宝讲她的求学经历。
谢玉珠从小学到中学都在海市的一所著名私立学校念书,那里有全国最好的师资队伍。高考后,她选择去美国留学,学了戏剧影视文学。谢玉珠对戏剧知识侃侃而谈,看得出她确实热爱这门专业。
“那你会写小说吗?”姜宝忽然问。
谢玉珠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我们是学习文学剧本创作的,小说跟剧本不是一种体裁,我当然不会啦。”
姜宝轻轻“噢”了一声。
早上姜宝跟江成吃完早饭准备离开,谢玉珠让家里司机送他们去车站。孟修远需要赶回部队,跟他们前后脚起身。
他们都已经都快走到院门口了,谢玉珠突然从大厅正门跑了出来。
她语气焦急,眼神无辜地望向姜宝:“姜姐姐,那只包我说送你,你说你不要,那你为什么又要偷偷带走呢?”
姜宝听得莫名其妙。
“柜子里的那只kelly包,佣人说,看到你今天早上把它塞进皮箱里了。”
谢玉珠说完,一名佣人就上前来取江成手里的小皮箱。
江成侧身躲开,并将手提高,不让那名佣人触碰皮箱,冷声质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把包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佣人仰着头,用鼻孔看人,态度很强硬。
江成沉默地与他们对峙,然后他听到姜宝说:“没关系,可以打开。”
皮箱子打开,一只被挤得变形的kelly包赫然出现在最上面。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姜宝身上。
“看到没有!现在包就在这里,看你们还敢狡辩!”佣人情绪激愤地回身问谢玉珠:“小姐,要不要报警?”
“怎么能报警呢!这是我朋友!姜姐姐,你要是喜欢,我送给……”
“啪!”
谢玉珠话都没说话,被迎面抽了一耳光。
所有人都懵了,甚至佣人都呆愣地站着,对姜宝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反应不过来。
谢玉珠作为被打的人,也很状况外。她都感觉不到疼,怔然抬眼,就看到姜宝怒气汹汹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浑身都在颤抖,表情崩溃。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失态。
“就为了一只包!谢英英,你就为了一只包,你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你的笔下!”
谢玉珠后知后觉,脸颊上火辣的痛感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埋藏在心底的不甘和怨恨。
“那只是一只包吗?那是属于我的东西!”谢玉珠大声喊道:“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拿回来有什么错!”
转变就在顷刻间,原本跟谢玉珠对好词的佣人面对这“台本”上没有的剧情,显得不知所措。
而其他人在亲眼目睹姜宝扇出那一巴掌的时候,大脑就已经完全没办法运转了。
他们根本听不懂姜宝跟谢玉珠在吵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谢玉珠拥有富裕的生活条件、包容的长辈、优质的教育资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未婚夫,如果姜宝只当她是一个小说人物来看待的话,这些设定没有什么问题。
可当她自己身处其中,看到女主长着跟自己妹妹一样的脸,旁边站着同一个青梅竹马,她才发现,谢玉珠的人生轨迹大部分都是与自己重叠的。
“你的东西?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姜图南给我的,你说我抢走了你什么东西,请问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让我抢的?”
姜宝咄咄逼人,语气充满不屑,仿佛瞧不上谢玉珠的任何东西。
谢玉珠被她这盛气凌人的姿态刺激到了,即便心虚,但也还是据理力争道:“那只包是我的!”
“你的?那是姜图南买给我的!”
“她买了两只,明明有一只是给我的,是你太霸道,把两只都拿走了!”
“你在做梦吗?什么你的?两只都是我的!”姜宝匪夷所思,不懂她怎么会自动把其中一只包归为自己的。
她们两个人的对话跟说绕口令一样,沈平安第一个回过神来,打断她们:“你们别吵架啊,有什么矛盾,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嘛。”
姜宝转头看他一眼,然后手指着他问谢玉珠:“他是谁?沈安还是沈平安?”
姜宝的眼神透着沈平安看不懂的情绪,他再去看谢玉珠,发现谢玉珠也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自己。
“沈平安。”谢玉珠斩钉截铁道:“他是沈平安。”
沈平安终于忍不住了,上前问她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从那个包开始,就好像在说摩尔斯电码。”
“我最近写了个戏,在跟姜姐姐排练呢。”
谢玉珠刚刚被姜宝那一巴掌打得乱了章法,下意识把心里的怨恨和不满全发泄了出来。她忘了现在的处境,被沈平安一打断,才发现大事不妙。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企图搪塞过去。担心姜宝拆她台,一直小心翼翼地觑着她,所幸姜宝没有说什么。
“我们是不是演得很逼真,把你们吓到了吧?”谢玉珠哈哈笑着,心里虚得不行。
沈平安看着她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心说这也太逼真了,这一巴掌是一点都不带含糊啊。
“那偷包的事也是假的吧?”许久未开口的孟修远忽然道。
“是!当然是假的,都是我们排的戏。姜姐姐是优秀进步青年,品行端正,怎么可能偷我包。”
谢玉珠不得不承认这个情节也是安排的,不然下一秒落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就不是巴掌了。
“下次排这种戏还是提前通知一下你家佣人吧。”江成冷冷瞥着刚刚那名佣人:“不然没等你解释,她的大嗓门已经把别人的名声给毁了。”
佣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忙哆哆嗦嗦地给姜宝道歉。
“对不起,姜小姐,我不知道情况,您……您骂我吧,打我也成!”
姜宝还真就不客气地打了她一巴掌,手都打麻了。她太生气了,打完佣人,恨不得再回去揍谢英英一顿。
她一转过头,谢英英看她目露杀气,迅速抬手捂住脸,紧张地舌头都打结:“排……排戏呢!姜姐姐你怎么还没出戏?”
姜宝哼了一声,忍住了没动手。
谢英英趁机吩咐那个跟她一起被打的佣人:“你用毛巾去给我做个冰袋。”
她脸疼,需要冰袋冷敷。
佣人也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得了谢英英的命令,立即跑走了。
江成一言不发,只有他看出来,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演戏。谢玉珠是真的要冤枉姜宝偷东西,姜宝后面跟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只有她们听得懂的话,也并不是写好的台词。
但现在姜宝配合谢玉珠打圆场,说明她也不想把真实情况公开。
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孟修远要赶回部队,沈平安要去研究所上班,他们两个很快离开了。
谢玉珠看姜宝的架势,是不把事情弄清楚不打算走。
“要不然我们回房间,再把戏排一遍?”谢玉珠目光请示姜宝,暗示回房私聊。
姜宝看向一旁的江成,没等她开口,江成主动说:“今天起来得有点早,我正好回房间睡一会儿,你们排你们的,好了叫我就行。”
江成回房间后,姜宝跟着谢玉珠去了她的房间。
当一切真相浮于水面,姜宝再看她那半面墙的名贵包包,只觉得可笑。
“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写这样一本小说,给我编排这样不堪的角色?”
谢玉珠这会儿冷静下来,开始装疯卖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宝心脏病都要犯了,举起手掌威胁她:“谢英英!你再装一个试试?”
谢英英后退一步,放弃抵抗:“好吧,你确实有件事情对不起我。”
姜宝安静地等着,看她嘴里能说出什么东西。
然后她就听到谢玉珠再次提起了那个包。
“我第一次到你们家,姜阿姨送给我一份见面礼,就是那只kelly包。”
姜宝眉头紧皱,没办法相信真的是那个包的原因。
谢玉珠强调说:“你的那两只kelly包,其中有一只是我的,你抢了我的东西。”
“我的!”姜宝纠正她:“两只都是我的!”
“哪有人会送别人两只一模一样的包?姜宝,你就算不想给我,也编个好点的理由吧!”
姜宝忍耐地闭了闭眼:“一只是我在六岁那年,姜图南送我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只是某一年的中秋节,姜图南让助理送来的节日贺礼。如果你眼睛没瞎,你回去看看那两只包,新旧程度都不一样。”
“我眼睛还真是瞎了,我就是看不出来。”谢英英的口气颇有些无赖。
姜宝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了,谢英英适时又发表言论了。
“就算是你说得那样,你怎么知道礼物是送给你的,而不是给我的?”
姜宝按捺住脾气解释:“礼物上都有卡片,那张卡片写的是我的名字。而且,姜图南送我这两只包的时候,你还没到我家来呢!”
“可是……”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谢英英忽然小声起来,显得底气不足。
“可是什么?”
“我跟姜阿姨说过的……”谢英英嗫嚅道。
“说什么?”
姜宝本来还疑惑,看谢英英在对面绞着手指,扭扭捏捏,反应过来,“你跟她说你想要那个包?”
谢英英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第一次伸手跟别人要东西,她也很难为情。
“那姜图南说她给你买吗?”姜宝问。
谢英英回:“她说要去问谢梁。”
谢梁是谢英英的爸爸,谢英英跟姜宝有很多的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她们都喜欢称呼她们父母全名。
“既然你都知道要问谢叔叔,那结果显而易见啊,他肯定不会让姜图南给你买那只包的。”
谢英英很不服气道:“凭什么他不让!”
“谢叔叔不想花我妈的钱,他不想被人说是因为钱才跟她结婚的,这点你应该能够理解。”
“我不理解!他不想被人说,他就不应该跟姜阿姨在一起!既要爱情,又要名声,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就因为姜图南是个有钱人,他们就不配在一起?”
“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好在一起的?”谢英英嘟囔道。
姜宝有一瞬间不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你觉得什么是门当户对?”
“不就是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你那是什么眼神?”
姜宝眄她一眼:“瞧不起你的眼神,我以为你是祝英台,没想到你是祝公远。”
“那你抬举我了,祝家是门阀士族,我最多算梁山伯那边的。哦,不对,梁山伯还能跟祝英台在同一个私塾念书呢,我还不如他。”
“你一定善用春秋笔法吧?说得好夸张,搞得你家原来多穷似的。谢叔叔的薪资水平已经算成功人士了,他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吧!”
“那是原来!以前我念普通学校,大家都不看重外在物质。他跟姜阿姨结婚后,姜阿姨送我到国际学校念书,大家都拎名牌包包,穿定制的大牌衣服。我打扮得太寒酸,是要被别人笑话的。”
谢英英郑重强调:“我会自卑的!”
姜宝眉头蹙成山尖,简直听不下去。
“你哪里寒酸啊?上学放学都是姜图南派司机接送,你的衣服也是她置办的。你只是不能拎四十万的包,但是你还可以拎四万的包啊。你这条件都要自卑的话,那别人就不用活了。”
谢梁有自己的原则,但他并没有虚无的大男子主义。他不会因为自己而要求姜图南降低她的生活标准,他也明白,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最要强。担心谢英英换学校后,会不自觉通过比较产生自卑心理,所以他一般不会干预姜图南给谢英英买东西。
但是姜图南有的时候真的很夸张,一只包比一辆车还贵,他怕谢英英在骤变的经济环境中会走上另一个极端,所以不让姜图南给她送太贵重的东西。
“归根结底,是你误会我抢了你的包。”姜宝总结完她的发言,依然想不明白:“真就为了那一个包,让你这么恨我?”
“……那不只是一个包!”
“不然呢?是什么?你的尊严你的骄傲?我看是你的虚荣心吧!”
“姜宝!”
那两个字像一根钢针扎在了谢英英的心口。
姜宝冷冷与她对视:“怎么了?我才骂了你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写我的吗?要不要再回去看一眼,或者我把我在小木村的经历讲给你听听?”
“我……我怎么知道你会进来,那是我很久之前写的小说,谁知道你会看它。”
“就算我不进来,你就可以那样写我吗?谢叔叔知道你心理这么阴暗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又戳到她心窝了,谢英英突然噤声,不再像刚才那样强词夺理。
她沉默许久,终于将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说了出来。
“姜阿姨对你偏心,爸爸也爱你,你还有那么多的朋友、追求者。如果以前我不认识你,我不会怎么样。可后来成为了一家人,我连仅有的亲情也被你抢走了,所以我心里不平衡,讨厌你、嫉妒你,想把你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她垂着头,说话时的样子十分落寞,配上肿起来的半边脸颊,模样就更可怜了。
姜宝下意识反思起自己,反思到一半,发现她还是在诡辩。
“首先那是我妈,我亲妈,她不偏心我,难道偏心你吗?其次我所有的朋友,都是靠我努力维系和经营的,他们不是平白出现的。最后,谢叔叔最爱的人是你!我有的偏爱,你也有,你没必要嫉妒我。”
谢英英反驳她:“明明谢梁更爱你!他从来不会骂你,可他经常骂我。”
“谢叔叔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成绩,他也不问我在学校里吃什么。”
“因为你永远是第一名,饭食有保姆准备。这些都是废话,有什么好问好说的。”
“越是亲近的人才越愿意讲废话,越是有距离感才越客气。我寒暑假呆在国外不回去的时候,姜图南也会骂我不孝女,她骂过你吗?”
谢英英仔细品了品其中的道理,自知理亏,嘟囔着扔下一句:“我说不过你。”
“你说不过我,是因为你没理!不过你虽然嘴巴说不过我,但是你的笔很厉害啊,想让我死就死!刚刚还想冤枉我是不是?”
“我又不知道真的是你,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姜宝目光死寂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往下沉,带着一股渗出胸腔的寒意。
她这回没有放狠话,也没有打谢英英,只是静静反问了她四个字。这四个字让谢英英没来由地有些害怕,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玩闹过头了。
“对不起,姐姐。我当时心智不成熟,三观也不健全。现在我已经长好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写那种东西了!请你原谅我。”
谢英英第一次见到姜宝时,她才14岁。上初中的小女孩满脑子中二思想,她爱看小说,时常幻想自己是书中的女主角。当她跟随谢梁来到姜家时,有一种自己真的变身女主角的错觉。
等她看到姜宝,看到她“占据”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包包,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坏心肠的女人,简直是书里的反派女配现世。
于是她就以姜宝为原型写出了姜大宝这个角色,整本小说的文笔和逻辑都没办法细究。她发表在网站上,当时没什么人看,她写完也就忘了这事。
姜宝的中学和大学都是在国外念的,谢英英跟她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谢英英不了解她,也没有机会了解她。
等后来姜宝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在行业内做出了一定的名声,两人才有了一些接触。谢英英也终于发现,姜宝跟她的想象出入很大。
谢英英后来回想那段时间,姜宝其实对自己挺好的。她在国外读书,寒暑假都会接自己过去玩。在国外成立工作室后,第一笔订单是她利用老板特权给她设计制作了一件长款大衣。
可那个时候谢英英嫌弃不是大牌,不情愿穿。
姜宝身边的同学、朋友、同事都认识她,并且都以为这是她的亲妹妹。姜宝从来没有跟外人解释过她们的关系,只有跟姜家走得比较近的沈安知道。
谢英英一回想过去的事情,心里越发内疚。这会儿再看到姜宝在自己道了歉之后,面色有缓和,便想说点什么,拉近一下距离。
“姐姐,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姜宝不领情,语气凶巴巴地回:“你当我傻吗?你跟保姆两个人一唱一和,谢玉珠才不会用这么阴险的绿茶手段诬陷一个路人。”
说完停顿一秒,再给她致命一击:“谢英英,就算在自己写的小说世界里,你也做不了女主。”
“姜宝!”谢英英腾地一下站起来,刚刚还内疚的情绪瞬间被冲散了。她怒气腾腾,两眼冒火。
姜宝气定神闲地坐着:“怎么了?又被我说中要害了?”
谢英英紧抿嘴巴,强迫自己不去跟她顶嘴。过了会儿,说:“你别老是谢英英谢英英地叫我,我现在叫谢玉珠。”
“你不喜欢谢英英这个名字?”
“这么土的名字,你喜欢?”
“英英很好听啊,‘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姜宝看谢英英表情微囧,故意睁大眼睛,惊讶道:“怎么你没听过吗?我记得你们专业是要学习中国古典诗词赏析的吧?”
“谢英英,看来你不止内在修行不到位,你还功课差,没文化!”
姜宝一直损她,谢英英忍无可忍:“姜宝!你嘴也太毒了!”
“这就毒了?”姜宝笑了笑:“还行吧,抵不到你文字的万分之一。”
“……我知道错了!但那些字我已经写出去了,时光不能逆转。现在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提这件事?我给你钱,行不行?”
“现在有钱了,说话都有底气了。”姜宝揶揄完她,也知道见好就收:“行了,你不用补偿我,我就想问一句,怎么出去。”
谢英英嘴一张:“出不去。”
姜宝不信她,她笃定谢英英在骗自己。
“你不想爸妈吗?你真以为现在在你身边的父母就可以替代他们吗?”
谢英英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能?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可……这毕竟是个虚假的世界。”
“你觉得这里是假的?”
“不是吗?”
“那江成呢?你觉得江成是假的吗?”
姜宝哑然。
这是谢英英跟姜宝在这回吵架中第一次占上风,她乘胜追击,声音都透着得意:“想回去啊?做梦吧。”
“我没跟你闹着玩。”姜宝表情严肃。
“没有闹着玩啊,这是我在书里的设定。女主……”谢英英拍着自己,“我!我安慰身世凄惨的男三,哦,也就是现在的江成。我告诉他,梦境是意识的衍生,当你非常思念一个人时,他会来梦中见你。”
“有出折子戏里不是唱——要相逢,除非是……除非是……”
姜宝听她一本正经地胡咧咧,咬着牙替她补充:“除非是梦里团圆。”
“对!就是这句!姐姐,你果然博学多识,怪不得爸爸总是夸你。”谢英英不忘拍马屁。
姜宝还是不相信谢英英,但她也没办法从她那里问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按她的说法,姜宝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她就是差不多的时间进来的。如果能出去,她早就出去了。
原本定好今天回临山县的行程因为意外发现谢玉珠的身份而取消,现在姜宝一心只想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暂时留了下来,因为不知道怎么跟江成解释,就先含糊地说自己对海市还不够了解,想让谢玉珠带自己再逛一逛。
江成看出她跟谢玉珠的关系在发生改变,她们之间有一种看似存在矛盾但实则旁人达不到的默契。
尽管她们还是会吵架。
隔天沈平安跟孟修远得知姜宝没有离开,晚上过来看她们,发现她们在饭桌上和和气气地,转头关起门来就开始吵架。
吵得凶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沈平安一听动静不对,敲门进去准备劝架。门一开,露出谢玉珠一张盈盈笑脸来。
“我们排戏呢,我新写了一出有激烈冲突的戏。没事啊!都别担心!”
“这样啊……”沈平安探头往里瞧,看到姜宝美眸圆瞪,一副明显正吵上头的模样,不放心道:“我能进来旁观吗?”
“不能!”
“不能!”
门内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你来旁观,会影响我们发挥,还是出去吧。”
谢英英不由分说将门关上,徒留沈平安跟闻声赶过来的孟修远大眼瞪小眼。
他们折返回到客厅,见江成正淡定地坐在沙发上阅读一张报纸。
沈平安好奇问:“你不担心吗?她俩吵得那么凶,看着不像排戏啊。”
江成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抬眼往她们房间的方向扫了一眼,“没事,吵架不代表感情不和。”
沈平安“啊?”了一声,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这种相处方式。
孟修远内涵道:“江同志或许是经验之谈。”
沈平安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们平常也吵架吗?”
他说的是江成跟姜宝。
江成兀地愣住,而后看向挑起话题的孟修远,只一眼,他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江成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们不吵架,小宝脾气很好,温柔体贴,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我们吵不了。”
孟修远自讨了个没趣,板着脸走了。
沈平安心里纳闷,看这两天姜宝跟谢玉珠争吵的动静,怎么都跟温柔两个字搭不上边。
这时姜宝吵完架,开门出来,经过沈平安身后时,幽幽道了一句:“小安你说我坏话呢。”
沈平安吓了一跳,有些做贼心虚道:“没有没有!,你人美心善,我怎么会讲你坏话呢!”
姜宝哼了一声,她绕过沈平安走向江成,“我困了,回去睡觉吧。”
江成闻言收起报纸,起身同她回房间,姜宝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沈平安在后面默默看着,感叹他俩感情是真好,同时为孟修远“默哀”了两分钟。
姜宝那天晚上从孟修远家离开后,袁刚跟孟钧通了电话,从对方那里得知了退婚的真实原因,后来沈平安又从他舅舅那里得知了整件事。原来婚姻自由都是幌子,实际是以家世学历取人,鲁莽行事。
世上难有后悔药,孟修远对这件事一直难以介怀,所以他拒绝了谢玉珠。谢玉珠很执拗,非等他不可。
要说沈平安对谢玉珠的感情,他自己也不算真正的清楚。明明是从一开始就认定她要做自己妻子的,可是得知她喜欢上了别人,他更多的是意外,也有些茫然。
他接受能力很快,从那之后,他们就当普通朋友相处了。
进屋后,江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姜宝,自己去收拾床铺。
姜宝看到报纸的第二页中间那条新闻标题写着“全国手捏瓷花艺术大赛获奖作品出炉”,再下面一行是“一等奖,四时春,江成”。
姜宝捏着报纸激动道:“是第一名啊!”
江成手上动作没停,背对着她:“嗯,等拿了这个奖,说不定在海市找工作会方便点。”
姜宝坐到床边,侧着脑袋看他:“江成,你真厉害!你做什么都能成!”
江成听她这么夸自己,虽然心里知道有夸大的成分,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一低头看到她笑得眼睛眯起来,江成微微挑眉:“你这是想拿糖衣炮弹腐蚀我?”
姜宝这下笑得更开心,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位置,仰头问:“那你被腐蚀了吗?”
她的唇角上扬,眉眼弯起,表情无端勾人,尤其她还将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江成心跳都乱了。
他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姜宝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了下去,起身去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晚上江成睡在外侧,旁边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江成关灯前,习惯性地替姜宝掖了掖被角。
他们还是各自睡自己的被子,姜宝睡在里侧,入夜后气温下降,她的手脚也变得冰凉,只能将身体蜷缩起来。缩成小小一团。
“要不……我再去要一条被子来?”江成看她缩成小小一团,想再去要一条被子给她加上。
“算了,谢玉珠好奇心重,要那么多被子,回头她问起来不好解释。”
原本房间只有一床被子,姜宝已经多要了一条,再去要就可疑了。
“那这样,我把我的加一半在你上面。你脚冷不冷?冷得话,放我这半边被子里吧。”
江成掀开自己的被子盖到姜宝身上,这样姜宝把脚伸出来,就会直接到他被子里。他体温高,整个被窝就跟烘炉一样。
姜宝倒是想让他给自己暖脚,可是想到上一次她这么做,睡着之后直接滚人家怀里去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吧……”
姜宝假意矜持了一下,没想到江成就没再坚持了,只说,如果还冷就告诉他,他去找被子来。
她在心里暗暗叹气,江成就是太正经了,结婚这么多年,同吃同睡,还一直跟个柳下惠似的。要不是那次搬家被林素娥无意暴露出一点细枝末节,她可能到现在也发现不了他的心思。
江成替她盖好被子,掖完被角,转身去拉灭台灯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小宝,我准备明天回去一趟,举办方把获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我得拿着通知书去领取证书跟奖杯。你如果不高兴回去,就呆在这里吧,我很快就回来。顺便我这次回去,把户口迁出证明信一并开了带过来。”
“你要先回去吗?”姜宝诧异。
“嗯。”
“我……我不是不高兴回去,我是……”
姜宝确实是有留下来的理由,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江成十分善解人意,立即说:“我知道,我都明白。没关系的,我事情一办完就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住进自己的房子里了。”
“那我等你回来!”
话题在这边中止,过了片刻,江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在我回去之前,我还是想知道那个答案,你……到底喜不喜欢桂花?”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江成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右脸忽然贴上一个柔软的事物。下一刻,耳边听到姜宝一贯娇而软的声音。
“我喜欢桂花,我喜欢你,江成。”
没有装作听不懂,也没有模棱两可,让他自己去猜那个答案。
江成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放空,像一片杳寂的无垠无边的海面。
他怔怔转过头,见到姜宝脸颊到耳根都泛着薄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姜宝悄悄将被子拉高一点,遮住了半张脸。过了一会儿,又拉高了一点,将脑袋全埋了进去。
江成担心她会闷坏了,下意识去替她拉被子。被子下滑,露出姜宝的一双眼睛,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在他心海扇动了一片海啸。
是心海,也是欲海。
姜宝的脸颊发烫,心也跟着砰砰跳。她开始只是害羞,现在有些紧张,颤颤看他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江成的吻落在她的眉眼、侧脸、唇角,轻轻地吻,仿佛她是一件脆弱的瓷器,稍微重一点,她就要碰坏了。
姜宝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强自镇定下来后,抬起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的胳膊纤细,皮肤细腻柔白,带着微热的体温,轻轻贴在他的脖颈间。
她不比江成,江成这会儿全身上下都灼热得发烫,要是用探照灯一照,简直可以看到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热气。
感受到姜宝的动作后,他不自禁加重了那个吻,然后就听到姜宝唇齿间漏出一声低吟,理智的弦在那一刻被拉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长久以来,姜宝都觉得江成是一副清心寡欲地能随时出家的状态。她不知道他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靠毅力克制自己,尤其夏天的时候,晚上洗完澡,她穿着清凉地躺在她的身侧,身上还带着水汽和幽香。
现在她表明心意,积压已久的欲望爆发,他恨不得将她整个生吃活剥了。
姜宝被他亲得脑袋发晕,察觉他的手从睡衣下摆撩进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江成竟到她的被子里来了。
江成的手掌粗粝,贴着她的皮肤,掌心又像燃了火,一寸寸抚摸上去,令姜宝的身体轻颤不止。
陌生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想躲,她用手抵在他的胸口,推了推,对方持续下压的身体不为所动。
“江成……”她艰难地开口,可是声音模糊难辨,且全被对方吞进腹中。
江成的身体涌起热浪,脑中思绪纷乱,但还残留着一丝清醒。他的指腹在触摸到姜宝的胸衣下缘时,堪堪停住,不再往前。
他细细抚摸着那一圈细软面料,不舍地放开了她。他撑着胳膊伏在她上方,入目处,姜宝一头长发凌乱铺陈,唇瓣已经微微肿起,眼角挂着泪,眼眶泛红,像是被欺负惨了。
他立即伸手替她擦泪,有些无措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姜宝缓缓摇了摇头。
江成:“那……是害怕吗?”
姜宝咬着下唇,小声道:“有点……奇怪。”
“对不起。”江成道歉:“是我太着急了,下次我一定慢一点。”
姜宝眨了下眼睛,“下次?”
她脱口而出的反问让江成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姜宝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问题。
她在江成怀中翻了个身,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
江成看到她的侧脸、耳朵、脖子都泛起了红,表情又羞又恼,模样十足地可爱,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