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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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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众人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帝姬刚刚为何要同这拓跋禹分开行动?就真不怕这贼子伺机逃跑了吗?

    不顾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拓跋禹一步步上前,最终于孟君轲身后站定,沉声道:“帝姬,我回来了。moweiwenxuan”

    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孟君轲这才恍然初醒般转身,想要扒开他的衣襟去检查伤势,但顾虑到周遭明里暗里的无数双眼睛,她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如今两国关系敏感,还是不要让旁人得知拓跋禹受了重伤为好。

    将担忧隐于眼底,孟君轲笑嘻嘻道:“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之前并非有意抛下你独行,可是又闹小脾气了?”

    说着,她又故技重施横抱起拓跋禹,向一旁临时搭起的简易军帐走去。

    见此,将士们也就哄笑着不再细究。

    那军帐实在狭小,两个人进去后几乎没太有别的空间。因怕被旁人听去他们谈话,孟君轲凑得极近,几乎快要将脸埋在他颈窝。

    她一面埋怨:“你不好好在湖州休养,非赶来做什么?”一面毫不客气地扒开他的衣襟,意图检查伤势。

    很快,她的动作便被一双大手紧紧桎梏。

    以为他又是在立什么贞节牌坊,孟君轲甚是无语,“你以为自己身上还有哪儿处是我没……”

    话音戛然而止,温热的唇轻轻覆在了自己左手腕处。

    拓跋禹低垂眼睫不去看她,只是自顾自低下头颅郑重而又虔诚地印下一个又一个吻,他仿佛在做什么神圣高洁之事,从伤疤的右侧缓慢细致地亲吻至左侧。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肌肤,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手腕上,引起阵阵战栗。

    狭窄的空间越发显得密不透风,孟君轲一时之间竟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直到最后一个吻落下,男人这才恍然惊醒般僵在原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她手上的疤痕所吸引,脑中控制不住想起昏迷时口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以及自己感到快要撑不住时从喉管缓缓滑下的温热液体……

    他虽无法醒来,却在朦朦胧胧间也知道是她守在自己身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唤他名字,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今再看到这道已经结痂的伤疤,自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道伤是为他而受。

    可是,她身份尊贵至极,多的是前来营救的人,她大可以不管不顾将他这个累赘抛下,但她却为了救他,在光洁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蜿蜒的疤痕。

    这样好看的一只手,就应该戴满金环玉镯,而不是被这样一道醒目的疤痕贯穿。

    或许是鬼使神差,或许是情难自禁,但当拓跋禹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将这道伤痕吻了个遍。

    即便现在他浑身僵硬不敢去瞧她的表情,他也毫不后悔——这道疤痕是首次有人为他奋不顾身的证明,他……想要触碰。

    但孟君轲可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毕竟莫说是手腕,整个南魏愿意跪伏在地上亲吻帝姬裙摆的儿郎都大有人在。只不过寻常男子若是不经允许便敢碰她,早就被她一刀抹了脖子;但拓跋禹如此行径,她竟也丝毫不反感。

    是以孟君轲除了在刚开始有片刻的怔愣与不自在,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捏起他的下巴,眯着眼质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即便面对千军万马都泰然自若的拓跋禹,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对不住,我……”

    孟君轲用食指和中指抵住他的嘴,凑上前去步步紧逼道:“我不要对不住,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刚刚……在做什么?”

    但拓跋禹这厮却狡猾得很,对于这个话题他选择避而不谈,“你刚刚似乎想要查验我的伤势?”

    居然和自己玩起了这一套,孟君轲心中暗暗想着日后该如何找他算账,不过这一次他身负重任还愿意千里迢迢赶来,就先放过他,要不然她还真不好同三军交代。

    只不过嘴上还是要挖苦下他,孟君轲不咸不淡暼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如此急不可耐让我看你的身子,那我便看看好了。”

    说罢,灵巧的双手撩起他衣衫下摆,露出半截精壮的腰身。本来这处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但他不要命般一路从湖州疾驰而来,贯穿腹部的那道伤口再度开裂,鲜血氤氲而出,染红了缠绕其上的棉布。

    孟君轲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解开这块被血渍浸透了的棉布,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认认真真为他重新包扎。末了,她也学着拓跋禹的样子,隔着棉布轻轻印下一吻,毕竟这伤是为她而受。

    本意是为了“投桃报李”,但孟君轲靠得如此近,难免注意到棉布下方有几根虬扎显眼的青筋一路向下延伸,便忍不住伸手去碰……

    劲壮的腰身倏然紧绷,肌肉纹理越发明显,拓跋禹呼吸骤然急促,承受不住般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隐忍道:“你不要太过分……”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感,但孟君轲没空嘲笑这个,只是瞪大双眼震惊道:“这触感……你的胸居然这样大?!”

    这质疑之声清晰可闻,李武立刻在帐外干咳两声,提醒道:“大将军,陛下那边派人来催,咱们该启程了。”

    孟君轲“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出来,翻身上马一气呵成,然后又朝拓跋禹伸出手,示意两人同乘一匹。

    拓跋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顺着她的力道上马,只是没有全然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前侧,而是坐在她身后将她拥在怀中。

    伸手想要去碰缰绳,却被孟君轲毫不留情打掉,“抱紧我的腰。”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拓跋禹便也不纠结此事。

    行至队伍前列,孟君轲高声道:“将士们!帝恩浩荡!随我一同班师回朝!庆功领赏!”

    说是班师回朝,其实仅有小部分将领能够进入皇城,绝大部分将士只能驻扎在郊外。但这并不妨碍高涨的士气,留在城外的将士们思索着今年能拿几锭赏钱,进城的将领们则被人头攒动的百姓们夹道欢迎。

    将领们个个挺直腰身,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只是快要靠近宫门之外的时候,他们的将领却马蹄方向一转,朝另一个地方去了。

    陈瑾急得在后面大喊:“帝姬!进城后理应先拜见陛下!”

    孟君轲早已想好了说辞:“如此仪容不整恐冒犯了天颜,我简单梳洗下便速速归来!”

    这说法倒也没错,她的帝姬府紧挨着皇宫,去换身行头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扯什么“仪容不整”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她什么样子父君母后没见过?不过就是想先暂后奏将拓跋禹安置在自己府内,让他好生休养罢了。

    知晓父君母后思女心切,仅一刻钟时间,孟君轲便又归于宫门。

    陈瑾向来耿直,她先是想当然恍然大悟道:“那拓跋贼子被您关进府内地牢了?”继而又疑惑道:“帝姬这是梳洗过了吗?我看怎么还是穿着之前……”

    “咳咳!”李武立刻打断这个没有眼色的同僚,补救道:“殿下果真比之前显得精神多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石阶绵长,宫殿巍峨。众人浩浩荡荡拜见天子,满朝文武亦恭候于此为功臣们接风洗尘。

    天子嘉奖了几句,就在大家都以为接下来便是例行的论功行赏环节时,南辰王却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陛下!今晨既已收到北魏的议和书,臣下以为,还是应当先议明应对之法再行封赏之事。”然后他又向孟君轲行了个平礼,“国事当前,想来帝姬亦是那顾全大局之人,不会目光短浅到于一时斤斤计较些赏赐俗物。”

    这话说得有趣,若是南魏北魏自此交好、亲如一家,难不成还要将俘虏了北魏皇子的孟君轲拉去北魏负荆请罪吗?

    一听这话,陈瑾便急了——这南辰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就是想拖延帝姬执掌军权的时间!

    在此之前孟君轲从未踏足过军中,魏国此役算是她第一次带兵打仗,即便是这次任命,都是皇帝陛下力排众议才让帝姬有机会领军。此次大捷,本能够顺理成章加封军衔,自此才算是帝姬真正踏入军中的第一步。果不其然,那南辰王立刻便坐不住了,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削弱帝姬在军中的地位。

    不同于陈瑾的焦急,孟君轲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这拓跋禹是怎么做到的?竟真让北魏前来求和了?看来他在北魏朝中倒也没有她想得那般弱势。

    似是不满孟君轲的轻视,南辰王上前一步紧紧追问道:“若是两国和谈,那拓跋二皇子便是最重要的人质。听说这一路来帝姬对其多有折辱,敢问一句,如今那位拓跋二皇子又在何处?”

    面对堂兄的步步紧逼,孟君轲反倒是有些神游天际——拓跋禹在何处?想来如今已经在她的寝宫内躺下了?

    她亲手俘获的战鹰,自然是要私藏于床榻之边日夜打磨调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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