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难为(四)<!>
许多世家公子面露怜惜,反倒是莫微兰从前的夫婿宁远知面色冷淡没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撇过媚天,很快便收回。
说实话,他对莫微兰虽然称不上爱,但好歹也做了几年夫妻,比起跋扈的丽安郡主自然是亲近许多。
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既然他没有为莫微兰遮风挡雨的信念,便不要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比如此刻对她露出怜惜,这对于莫微兰来说不是怜惜,而是致命的杀机。
丽安郡主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觉得莫微兰活得让人可怜,才会想过放她一马,否则莫微兰一个失去家族的弱女子,便会活得更艰难。
这些道理明白的人不是很多,毕竟世人都爱将某些情绪表露出来,以显得自己仁厚。
当然,媚天是懂的,
但是她更明白,有些时候你不想惹事,却总有事情惹上你。
比如宁远知此刻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他只想安安稳稳渡过今天,可媚天就偏不。
她垂着雪白颈项,满身柔弱的模样,侧脸看上去让人十分怜惜,面对丽安郡主咄咄逼人的样子也只是沉静的站在一边,却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丽安郡主究竟是个多么跋扈的女人。
丽安郡主显然也有所感觉,于是她更加怒火道:“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告诉你,远知是我的未来夫婿,你一个下堂妇,罪臣之女,不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还出来招摇过世,你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抓进大牢里去!”
媚天咬着唇,露出雪白的皓齿,似是被逼得极了,终于忍不住顶撞了一句:“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袖边,眼眶渐渐微红,连耳边的步摇也因为情绪激动在微微晃动,但看着丽安郡主这副模样,她终是咽下这份羞辱,只垂着眼眸屈膝行了一礼。
“我还有事,便不碍郡主的眼了。”
“等等。”
丽安郡主拦下她的脚步,眼里的怒火突然化作了轻飘飘的笑意。
“我让你走了么?”
“那郡主想如何?”
媚天的语气依然平静,只是带着种沉沉的情绪,仿佛雨天前黑压压的那片乌云,让人听了有些透不过气来。
“算了,本郡主也不是那等赶尽杀绝之人,这样······”她看了眼宁远知,笑着道:“你给本郡主道个歉,再祝我和远知百年好合,我便揭了这一遭,不再追究了。”
媚天骤然抬头看她,眼里的微红已化作浓重的怒意。
“怎么?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罪臣之女,本该人人都可踩,远知善良,不追究你莫家罪责,本郡主却不能不替他追究。”
丽安郡主轻轻巧巧拈着手帕扶了扶发髻,脸上温吞的笑意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叫人心寒。
媚天死死咬着下唇,在唇瓣上映出深深一圈痕迹,许久才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般一字一句道:“对、对不起,往日是我冒犯郡主,祝郡主和宁公子百、百······”
她的声音梗在了喉间,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丽安郡主却挑眉道:“怎么不说了?你哑巴了?”
媚天垂下头,有一滴湿润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落下,砸在地砖上,轻飘飘的,可声音那么重,却是砸在了她心上。
她浑身都无力起来,仿佛麻木了,任凭怎么挣扎也无法从那种深深的绝望感中挣脱出来,最后只能僵硬的张着嘴道:“祝你们百年······好······”
“够了。”
宁远知打断了她们的声音。
“远知!”
丽安郡主瞬间恼怒起来。
可宁远知没有理会她,他深吸了口气,骤然间拉住媚天的手,将她带离了这里。
“远知——”
丽安郡主带着浓重怒气的声音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原本是不想管这一遭的。
莫微兰没了高门贵女的身份,只能低调些,没有人能一直护着她,倒不如早些习惯,便是被人欺负了几句,她也只能受着,因为这个世界便是如此,你高贵时自然无人敢欺,可落魄了,便只能低着头做人,至少比起那些为生计担忧的人,还是好过许多。
可丽安郡主太过分了。
她自小跋扈惯了,不明白什么叫做过犹不及。
欺负一个弱小之人并不会让别人高看一眼,他人在艳羡她的权势时,也会在心中暗自唾弃她的跋扈,转而去可怜被她欺负的那人,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
在没有危及到自己的时候,他们是愿意慷他人之慨,也愿意去花费自己诸多的同情心。
宁远知此刻便有些如此,但他比那些人聪明多了,此刻这样,也只是因为他实在看不过去。
若是日后真与丽安郡主成亲,他根本不敢相信该是怎样的生活,哪怕丽安郡主再爱他,那种骨子里的桀骜都是改不了的,可他并不喜欢这种桀骜,或者说没几个人喜欢这种桀骜,大部分男人都还是喜欢温柔美丽柔弱的女人,因为可以激发他们心中的保护欲。
宁远知无所谓保护欲,但他确实觉得莫微兰太可怜了。
好歹从前也是
金尊玉贵的养出来的,嫁给他之后也不曾受什么委屈,如今却要被人如此羞辱,丽安郡主让她道歉便也罢了,竟然还让她祝他们百年好合。
莫微兰和他不同,他是男人,对男女私情并不看重,所以哪怕分开也不会有多么难过,但莫微兰是女人,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便是没有感情也处出感情了,让一个女人祝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女人百年好合,丽安郡主真是什么恶毒往什么地方去。
而且那一瞬间,他看见那滴泪落下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突得一痛,仿佛对他这段姻缘迟来的祭奠。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对莫微兰,也并不是真的如此无情,哪怕不爱她,他终究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所以宁远知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讨厌丽安郡主过,这才不顾其他拉着媚天离开了。
等甩开了丽安郡主一行人,他拉着沉默的媚天走到一间厢房内,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媚天只静静垂着眼眸,一个字也没说,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随他而动,眼里都是死灰和黯淡。
宁远知原本有些话想说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十分无力。
莫微兰家族出事之前,其实他和她吵过一架,那是莫家最危急的时刻,宁远知也觉得正常,那时无论是谁都会激动,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后来,他提出和离,那时莫家已经被抄家,他以为莫微兰会歇斯底里,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跟他争论半句,只沉默而安静的签了和离书,仿佛一瞬间整个人人精气神就丧尽了,离开宁府之时,还和他说了一句‘谢谢’。
或许是谢他在莫家抄家之前才跟她和离,因此保全了她一命,但这种话对于一对相处了许多年的夫妻而言实在有些生疏。
宁远知那时也没有多想,因为这是他能为莫微兰做到的极致了,没了莫家的莫微兰再当他的夫人只会成为丽安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也不确定若是发生了什么危机家族的大事,他能不能为了保全她而竭尽全力不顾一切,于是他觉得还不如放她离开。
危机中的荣华富贵不如衣食无忧的平淡活着。
他觉得他是没错的,他对莫微兰也已仁至义尽。
但人不是草木,终究不是那么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许多复杂的情绪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和莫微兰之间也始终无法真正撇干净。
就如丽安郡主如此威逼之时,他还是会心有不忍。
但再见面之时,却又无话可说。
宁远知叹了一声,良久才道:“你······今后避着点丽安郡主吧,若我不在,她恐怕会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
媚天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和他说话,待他说完了,她才低低‘嗯’了一声。
而后便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她和宁远知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片漫长的沉默。
可他们曾经,也是会说许多体己话的夫妻。
只是这道连襟是宁远知亲手撕破的,因为他觉得这样对莫微兰更好,而莫微兰是不是这么觉得,其实他根本不知道。
或许在她眼里,性命没有这些关系重要,这也无从得知。
总之,他们两个人之间如今熟悉而又陌生,沉默而又尴尬。
当然,尴尬的是宁远知,指望媚天有这种情绪是不可能的,她甚至还在悠哉的同小阅子讲话。
“你说,这种情况下要是莫微兰还能和前夫睡一觉,气氛是不是就缓解了许多?”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带着笑意,听得小阅子整个人都僵硬了。
睡······一觉?
他现在听见睡觉这两个字就觉得灵魂都要出窍。
睡觉好啊,但关键是······你特么自己睡啊!让他小阅子顶上是几个意思?ai没性别,可他内心认知里,自己是个男的好不好?!他也没有特殊的性别爱好!
小阅子反正不敢说话,他一丢丢的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下一刻就惨遭毒手。
好在媚天也只是说说,还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而且想在这里和宁远知这个前夫续续周公情缘显然是不怎么现实的,以宁远知的性格,除非你把他身首异处,可能可以任你摆布。
于是在这样尴尬而陌生的气氛里,两个人面对了许久,宁远知也没说离开,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见到丽安郡主,他也沉默的站在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媚天看了他一眼,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先开了口。
“宁······宁公子。”
她似乎顿了一下,这才说出了对他的称呼。
宁远知也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习惯,毕竟莫微兰以前都是唤他夫君的。
“谢谢你。”
她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么疏离的三个字。
宁远知有些愣愣看着她,看着她黯淡眉眼,看着她因为用力捏得有些苍白的骨节,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就油然而生。
说实话,自从莫家出了事他和莫微兰和离之后,其实他就觉得她变了许多。
以前的莫微兰虽然不是丽安郡主那般跋扈的性子,但总归还是高门家的嫡女,身上总带着些说不出的
矜持,甚至有些隐藏在骨子里的自傲,可自从莫家出了事,她的傲骨似乎被打断在骨髓里,那份桀骜也融化在血液里,她所有的骄傲在一昔之间崩塌。
宁远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但他知道他不会为此而开心。
他甚至觉得有些难过。
看着一个人打断傲骨并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他曾经熟悉的。
因此他听着她的感谢,心里的那份涩然果真愈发强烈起来,最后只能干巴巴道:“你不必谢我。”
因为他实在没为她做什么事情,夫妻一场,他只能给她这凉薄的情谊了。
或许莫微兰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宁远知看见她唇瓣微动,许久却只轻声道:“那、那我便先告辞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是标准的、柔弱的动作,仿佛一碰就碎的枯叶,只剩下干涸的脉络。
然后她转身朝厢房门口走去。
宁远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待她走到厢房门口,手碰上门扉之时,终于忍不住还是喊了声:“微兰。”
仿佛从前许多个日夜里他唤她的名字。
莫微兰身躯微微一颤,动作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但只停了那么一瞬,她手掌依然触上门扉,打开了厢房的大门。
“谢谢你曾经是我的夫君。”
她留下这么轻轻的一句,迈步跨过门槛,离开了厢房。
那种平静,有种令人战栗的苦涩感。
仿佛这个女子此刻才突然长大,成熟起来,但成熟起来的代价太大了,大得几乎将她的双肩压垮。
宁远知看见那些层层叠叠的压力和委屈堆积在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巢而下。
莫微兰离开了他,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场有些莫名和充满不愉的偶遇似乎就这么截然而止,媚天连香都没上就离开了祝国寺,宁远知好像也是这样,倒是丽安郡主气了个半死,觉得他还对莫微兰有旧情,想着要怎么弄死她。
不过宁远知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因为祝国寺那一面唤醒了他对于过往的记忆和怜惜,他倒是还派了人来保护媚天,丽安郡主明里暗里的手段都给他拦下来了,暂时媚天这里竟然格外平静。
说到底,宁远知也是宁家嫡长子,宁家百年世家,他要是铁了心不愿意娶丽安郡主,皇帝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男女婚嫁,他不可能还把丽安郡主强塞给他,再者丽安郡主也只是郡主罢了,又不是他的女儿。
当今圣上还年轻,女儿都还小着,要真是他女儿,怎么也不可能教出这样的性子来,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这不是公主做派,也就是丽安郡主,虽然身份高贵,是长公主的女儿,但皇帝也没这心思去教导她,才会有这种逼迫的事情发生。
当然,皇帝心里最亲近的,其实还是他的同胞弟弟,只不过现在没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宁远安,连宁远安自己也不知道。
但媚天知道。
偶遇了这位弟弟之后,又去撩拨了一番前夫的心绪,媚天觉得可以再去见见这位弟弟了,要是有机会甚至还可以见见弟媳妇。
她对宁远安的媳妇儿小颖其实没什么想法,只是魔鬼就是这样,不管有没有想法,反正先有了再说。
祝国寺之行后不过两天时间,扶洲城里就有了传闻,说的就是这件事,只是传闻里将丽安郡主描绘得要多凶恶就有多凶恶,而莫微拦则是可怜无助又柔弱的小白花一朵。
本来莫家的抄家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算是被自己家族给连累了,后来又被逼着和离,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高门贵女变成了一个平头百姓,连去寺庙里上柱香都要被人指着鼻子辱骂,甚至有传闻说那丽安郡主嚣张跋扈无比,当着人家莫微兰前夫宁远安的面要她跪下给她擦鞋子,简直凶恶到了极点,到了不当人女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些传闻之所以能够盛行,还要多亏了小阅子的努力。
他为了让自己的主人打消和宁远安睡一觉联络感情的想法,尽量的发挥自己的作用,以求剧情进展得更快,想要躲避之前那些惨无人道的遭遇。
他小阅子是再也不想睡天运之子了,再睡几次,他也要变态了。
于是扶洲城坊间才有了这些添油加醋的消息。
据说因为传得太广,连圣上都听闻了,还因此将丽安郡主召入宫内骂了一顿,说她嚣张跋扈败坏了皇室的名声。
丽安郡主这些消停了一些,就是心里更恨媚天了。
不过媚天从来不在乎这些,过了没几天,她又气质柔弱的到了宁远安常去的那家酒楼偶遇他。
这些世家子弟每天没什么乐子,聚会是真的多,不是文会就是诗会,偶尔来个酒会,反正媚天时常能看到他们举杯畅饮。
她去了酒楼两天,才又等到了宁远安。
这过程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宁远安才上了楼,连楼上坐了什么人都没看清,就听到异常熟悉的对话,还是从窗台边上那个位置传来的。
“在下林青,不知姑娘芳名?”
他循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看到自家便宜嫂嫂坐在窗台边上,满脸无辜的看着前来询问的世家子弟。
许是余
光看见了他从楼梯口走来,她露出笑容朝他招手道:“小安!”
宁远安当时就想转头离开,但到底是抑制住了这股感觉,无力的走上前去和那位搭讪的公子解释。
“抱歉,这是我家嫂嫂。”
等那人走了之后,他也没去自己那帮好友中坐着,直接在媚天对面坐了下来,没好气道:“嫂嫂今日怎么又来喝酒了?”
“没有喝酒呢。”
媚天举起酒杯给他看。
“是茶点,这里的茶点挺好喝的。”
宁远安看了眼她的杯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便顺势提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听闻嫂嫂前几日在祝国寺被丽安公主羞辱了?她让你跪下给她擦鞋子?”
他仿佛不知道这是莫微兰的伤心事,提起来的时候没有丝毫顾忌。
媚天便也就没有丝毫顾忌。
她喝着茶点很是轻松道:“没有呢,那些人估摸是添油加醋了吧,丽安郡主就是要我给她道歉,然后让我祝她和远知百年好合而已,怎么可能要我跪着给她擦鞋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要如此,估计那天就要血溅三尺了。”
“那你真祝福她了?”
宁远安挑眉道。
“我祝她百年好了,合字没能说出来,被你哥哥打断了,大约你哥哥也不太想和她百年好合吧。”
她的语气实在轻松,轻松到让宁远安有些怪异。
看她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传闻中伤心的模样,说起他大哥和丽安郡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嫂嫂对丽安郡主,倒是真不怨恨。”
他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笑着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夸奖还是嘲讽。
可媚天却当做全然没有听出来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面上终于显现出几分失落来。
“也不是不怨,可我能怎么办啊?”
她微微抱怨看向宁远安:“要不弟弟你努力一点,今后封侯拜相,那我趁着你的东风,也可骂几句丽安郡主了。”
“咳咳咳······”
宁远安差点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嫂嫂你说话真有趣。”
还期待他封侯拜相?怎么不期待他封王立业?
“那不然我莫家都没了,我怎么对抗偌大的长公主府?你哥哥你知道的,大猪蹄子一个,难道我指望他为我伸张正义?我自己又是个女儿身,别说没有满腹经纶,便是有,我也不能封侯拜相啊。”
媚天眨了眨眼,无辜的摊了摊手。
“所以说最快的途径还是指望你。”
她把这种话说得十分自然,像是他们之间非常亲密一样,可实际上宁远安和她怎么也算不上亲密,就连弟弟嫂嫂的称呼,也只是勉强为之而已。
宁远安眸光一跳,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道:“那嫂嫂你可要好等了,说不得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我封侯拜相了。”
“或许吧。”
媚天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结,甚至很释然道:“或许我明天就死在了扶洲城里,谁知道呢,左右是过一天看一天,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大抵没什么期待吧。”
她刚刚还说得那么轻松,如今一下子突然沉重起来,虽然语气没变,但宁远安就是听出了一种苦涩的无力感,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什么安慰在此刻都无足轻重。
沉默了片刻,他才笑道:“那嫂嫂便等着我封侯拜相的这一天吧。”
“嗯。”媚天点点头,不欲多说,反倒改了个话题提起他的事情。
“上次不是说让你带小颖过来看我吗?这许多天过去了,小颖的病应该也好了吧?倒不是我不愿去看你们,可你也知道,我现在出现在宁府定然是不好的,只能劳烦你和小颖来看我了。”
“多谢嫂嫂关心,小颖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体虚,大夫说得再养养。”
宁远安随口把小颖的话题岔了过去,重新道:“嫂嫂下次出来还是带一顶纬帽吧,我瞧着这许多世家公子们都来搭讪,要是下次我不在,嫂嫂也难得麻烦。”
他盯着着媚天精心打扮下显得粉嫩的脸颊看了几眼,觉得她现在看上去当真跟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一样,美貌又充满活力。
媚天却无奈的叹了口气,和他抱怨:“不关我的事,明明是小翠,说什么我现在也和离了,便是再嫁也······”
“小姐!”
站在一旁的小翠有些羞恼,脸颊都红了许多。
这话是她说的,可不带纬帽明明是小姐自己决定的!
媚天看了她一眼,有些没所谓的压下没说完的话,却朝宁远安抛了个‘你明白’的眼神,让得小翠暗地跺了跺脚。
小姐又让她背锅了!
宁远安便握着酒杯愉悦的笑了好久,直到酒杯中的茶水都洒落了一些出来,他才缓和了些说:“嫂嫂心胸宽广,没想到身边的丫鬟也如此心胸宽广。”
这才和离几天,就想着找新的姻缘了,不知道他那位一向淡漠的大哥知道此事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他听着是很开心就是了。
原来他这位便
宜嫂嫂脱离了莫家高门的规矩之后竟然这么好笑,简直是孩子心性。
“什么心胸宽广啊,这些不提了,我对你哥哥还是有些情意的。”
媚天认认真真的同他说了一句,又立刻道:“弟弟你不用担心,其实这两天你不在也有一些人来找我说话,不过我都婉拒了,毕竟都是世家子弟,没谁这么没规矩的,那天那个人估计是个假的世家子弟。”
“嫂嫂这么喜欢这家酒楼的茶点,喝了几天还不厌?”
宁远安觉得和她说话还挺有趣的,便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仿佛说什么都有话题可聊。
“厌倒是不厌,不过喝了几天确实不新鲜了,谁叫弟弟你总是不来,我又不好去宁家找你。”媚天-朝他抱怨道:“说好了带小颖来也没有来,弟弟你肯定没有问过小颖想不想来看我。”
他······当然没有问过。
小颖确实是他的妻子,但他们宁家人大概对感情都不怎么看中,他和小颖之间顶多算是尊重,小颖也不是那种天真烂漫的高门养出来的嫡贵女,便是他问了,得到的也只会是拒绝的答案。
小颖是不会想和一个家族已没的便宜嫂嫂有什么联系的,毕竟这个世界永远是利益为重。
他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小颖在她的印象中一直病下去好了。
她们之间是不需要什么交流和联系的。
从前莫微兰身份高贵,小颖唯唯诺诺,自觉高攀不上,如今她落魄了,小颖也未必瞧得上她,这些话说出来太过残忍和生分,倒不如不说得好。
他觉得这便宜嫂嫂现在这样其实挺好。
至少还有心情出来喝茶点,没有自怨自艾,说起话来挺让人开心,这样就很好了。
“唉,算了,问你也是白问,等什么时候我有机会见着了小颖,我亲自问她吧。”
媚天笑了笑,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点,愉快道:“小安,我跟你说,那天在祝国寺,丽安郡主那张脸可好看了,你是没看到,简直黑得跟木炭一样,和你哥哥一点都不般配呢。”
她手掌撑着下巴讪讪道:“大猪蹄子怎么也要配个香叶才有滋有味吧,木炭有什么滋味,吃一口都是苦的。”
她碎碎念着,反正就是不觉得丽安郡主和宁远知是般配的。
宁远看着她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一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笑着的脸便缓缓收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还是三章合一····嗯,不管了,反正先更了再说。
宁远安:小颖这么好吗你天天想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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