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心上白月光(十四)
霍容安久久不语,半响,终于颓然坐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死寂道:“这件事······朕亲自和她说。”
贵妃勾了勾唇角,垂着眼眉:“那妾便不插手了,只是贞妃那里可要命人好好看护?”
霍容安脸色冷了一下,直道:“既然她想瞒着,那便由她瞒着吧。”
这意思也就是说放任不管了。
在这宫中,特别是贵妃势大的情况下,放任一个怀孕的妃子不管,这里头可有些说法。
皇帝不知道贵妃如今对贞妃不满吗?他定然是知道的,甚至也知道贞妃这一胎乃是后宫中所有嫔妃的眼中钉,可他依然这么说了,显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喜爱,只是作为父亲,他无法亲自处理掉罢了。
毕竟这一胎来得意外,霍容安也没想到,恐怕是贞妃自作主张罢了,她以为有了孩子便能改变皇帝的想法,谁知霍容安根本不爱这个孩子。
贵妃尤其觉得好笑。
也不知他摆出这副深情模样给谁看?到头来不过最爱自己。
倒是贞妃这孩子来得妙,她正愁没东西让眉妃死心,这不,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既是如此,她倒要好好‘谢谢’贞妃。
该怎么谢她呢?不如······便让她得到再失去好了。
这孩子她不动,只要贞妃自己能保下来,她由得她生下,霍容安想借她之手来成全自己的深情,简直痴心妄想。
便让贞妃如愿那么一会儿,到时候陪着霍容安同赴地狱,一家团圆岂不是圆满?
贵妃心中思绪转了一圈,却并未表现出来,只低眉顺眼,一副听从又识大体的模样,仿佛真是个毫无野心有自知之明的娇贵傀儡。
霍容安心里烦躁,便也没和她说太多,只冷淡道:“这事朕知道了,贵妃退下吧。”
“妾便先下去了。”
贵妃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走出御书房,直到远离这里,她回头看了眼身后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愉悦道:“走,随本宫去见见我那贞妃妹妹。”
如兰也不敢看贵妃面容,只温顺道:“是,娘娘。”
贵妃与贞妃说了些什么暂且无人知道,不过当天晚上,霍容安倒是又来了羡眉居。
贞妃有孕之事迟早会让苏如眉知道,霍容安也知这事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可他更不想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
这事就是媚天引出去的,媚天当然清楚,不过苏如眉不该知道,毕竟她只是一朵纯洁善良的白莲花。
当晚霍容安怀着满心愧疚走来时,她还在窗边仔细绘一朵蔷薇。
那蔷薇染尽绯色,在她笔下栩栩如生。
霍容安隔着很远就从庭院里看到她放下手中笔,轻声吩咐翠莲:“便照着这个绣吧。”
“娘娘您放心,保管绣出来一模一样。”
翠莲笑着应下,仔细收好她刚刚画的画,不让墨迹沾染了旁的宣纸。
霍容安静静看着她们半响,李洺躬身站在他身侧,两个人隐在黑暗里,仿佛与眼前这副静谧画面没有丝毫干系。
许久,李洺才听到他轻声问:“我若告诉她,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象了。”
他问着李洺,可又像在自言自语,李洺暗自长叹一声,这才堆起笑:“陛下,娘娘定会谅解您的。”
贞妃之事,亦不是皇帝所愿。
“可还是发生了。”
霍容安苦笑道:“我若狠心点,就该直接赐死贞妃。”
“陛下万万不可。”
李洺大惊道:“贞妃娘娘也是您的妃子。”
最重要的不是贞妃,而是皇帝会背上弑子之名,他身为霍容安的贴身太监,从小就跟着他,在李洺眼中,什么都没有主子重要,更别提苏如眉。
哪怕是陛下最爱的女人,也比不过陛下半分,因为他是当今天子。
霍容安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不是李洺,不是一个以主子为荣的奴才,他是霍容安,和苏如眉青梅竹马的霍容安。
哪怕从他纳妃开始就曾想过会有今天,会有别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会有许多女人插-在他和苏如眉中间,可他也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女人为他孕育子嗣。
他从心底,还是希望为他孕育子嗣的这个人是苏如眉,是他所爱的女子。
只是事实总不会尽如人愿。
他与苏如眉之间已有太多裂缝,今日她再得知这件事,恐怕不会再原谅他了。
但他无法不告诉她。
霍容安看着那片静谧画面许久,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
一路上皆是羡眉居宫人跪下行礼的声音,他面色平静,心情沉重走到殿内,看见正在和翠莲说些什么的媚天。
翠莲忙跪下行礼,霍容安没看她,只淡淡道:“都退下吧。”
宫人们便从顺如流退下。
媚天表情还算柔和,比起往昔倒是少了几分冷漠,她眉眼温和道:“陛下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来羡眉居?”
“如如。”
霍容安走近,想伸手去握住她的,却又在半途上停住。
他深吸了口气,犹如等待审判般平静道:“贞妃······怀孕了。”
媚天柔和的表情愣住,
手上握着的香囊不知不觉间松开,落到地上,轻飘飘的,并无什么声音,却显得沉重,犹如霍容安此刻的心情。
她的目光陡然悲伤起来,霍容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的任何话都抵不过贞妃怀孕这个事实。
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欺骗自己,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真真正正的撕裂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刻提醒着他再也回不到最初。
霍容安的一颗心沉了下去,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媚天垂下目光,弯腰捡起地上香囊,她似乎想弯出一个笑意,可最后也没有成功,只好略带着点茫然道:“恭喜······恭喜陛下了。”
霍容安手掌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明知道有些话他说来已没用,却还是忍不住说:“如如,我、我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你别恨我,好不好?”
他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媚天茫然看着他许久,终于抿着唇道:“你要哭吗?”
“如如?”
霍容安愕然。
“该哭的不是我吗?”
她的眼神一瞬间冷厉起来。
“我、总是妥协。因为我告诉自己,我是爱你的。”
媚天紧紧捏着那香囊,一字一句道:“可是你总让我不要恨你,当初你说娶我为后,后来苏家势大,你说不能娶我为后了,让我原谅你,让我忍耐片刻,等你势力稳固很快就会过去,可后来你势力稳固,又娶了别人,再后来,你封了贵妃,如今别人为你生儿育女,你依然让我不恨你。”
她的语气逐渐冷漠起来。
“霍容安,我的爱让你如此肆意,觉得我永远会纵容吗?”
“如如不是的!”
霍容安急着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该死我没有好好对你,是我负了你,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贞妃怀孕,我明明已经下了令,是她自己欺上瞒下。你信我,我一直想娶的那个人都是你,待一切安稳下来,不会有贞妃,不会有贵妃,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皇后,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你信我好不好?”
“不好。”
媚天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退了几步,直至窗边。
“我想离开了,这里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后,也不想和那些女人成为姐妹,故作大方。这些年来在宫中消磨了我的性子,我连自己都快忘记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可这不是我,我苏如眉明明向往自由,明明愿意过无拘无束的生活,为什么要被一方高墙囚在这宫中,只因为爱情?”
她突然笑了笑,靠在窗边,手掌撑着窗柩。
“真可笑,你还记得从前的苏如眉是什么样子吗?从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拘束,你喜欢的是那时的苏如眉,可如今我成了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厌弃如今的裹足不前,若是为了爱你须得变成这个样子,我何故要喜欢?”
“我苏如眉,只愿做天上的云,人间的风,而不是这深宫中一抹幽魂。”
霍容安愣愣看着她,不自觉伸出手,仿佛想抓住她的衣角,最后却只握到了一片空气。
眼前女子明明近在咫尺,这一刻却远隔天涯。
他心中惶恐越来越大,只觉得下一刻便要彻底失去她了。
明明从前许多次,哪怕她用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也只觉得她是在生气,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虚幻而飘渺,是他握不住的人。
“如如。”
霍容安不自觉往前。
“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胸中惶恐迸发出来,如一汪激烈的深泉,将他所有的情绪彻底吞没,此刻只剩下这一种,而那些大局和谋划都已来不及细想。
“不要离开我。”霍容安脑海中的情绪突然清晰起来。
“不要离开我,我不要那些大局了,不要那些谋划了,没有贵妃,没有贞妃,没有任何其他人,我封你为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惶恐中隐着一丝期待。
媚天靠在窗柩上,突然朝他勾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阅子:坐看主人竞技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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