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
盛文帝决定于午后申时,在演武场按李庭绪的办法施刑容汐。
容汐从清心殿被带走,申时之前暂时关押在刑正司,她在刑正司里也见到落云,她也被带来一同关押。
容汐心中明白,她一旦有妖女嫌疑,落云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一定会受牵连,更何况落云今日挡门不让赵公公抓人,差点算违抗圣旨。
落云原本可怜巴巴地缩着角落里,牢房门打开,她一见着容汐进来,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紧张问道:“姑姑没事吧?陛下不会治姑姑的罪吧?”
带容汐进来的侍卫一听这话,便道:“不剩几个时辰了,趁还活着,你们之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落云一愣,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眼泪瞬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可能……陛下一向英明的,怎么能……怎么能……”
牢房门被关上,最后一束光也被挡在了门外,牢房里被阴暗吞没。
容汐将落云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害怕,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落云趴在容汐肩头使劲摇头道:“奴婢不怕死,姑姑若是不在了,奴婢就和姑姑一起。”
肩头的衣裳被落云的泪水沾湿,滚烫一片,容汐的心被牵动。
她扶起落云满是泪痕的脸,轻声问道:“你看见了吧?房间反锁着,我却不在屋中。”
容汐穿回来的时候,看见屋里一地木屑,她的门闩被撞坏了。
落云抽噎了几下,点了点头。
容汐问:“既然看见了,赵公公来抓人的时候,你为何还护着我?说不定我真的会妖术。”
落云擦擦脸上泪水,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容汐道:“因为奴婢相信姑姑,奴婢知道姑姑是好人,这就足够了。”
落云十四岁入宫为婢,刚入宫时她脑子简单,性子天真,不会讨好嬷嬷,又常受其他宫女欺负。
那时候落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熬不出头,或许没几年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宫里吧。
能被容汐选去做贴身婢女,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这一年时间容汐教会她许多事情,也对她很好,落云在宫中的生活开始变得有希望了。
虽然宫人总是说容司宫令苛责狠厉,但落云就固执地觉得容汐姑姑是最最温柔善良的人。
所以,她猜到姑姑或许有些难言之隐,但这都不重要。
她知道姑姑是好人,就足够了。
看着她清澈真诚的眼睛,容汐低下头,心中突然感觉愧疚。
在现代的日子太过美好,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忘记这份美好本来就是危险的,她沉溺其中,才会落到今日局面。
若只是她一人落难,咎由自取,倒也罢了。可让落云遭受无妄之灾,是她辜负了她全心全意的信任。
容汐擦干落云的眼泪,搂着她一遍遍安抚。
“会没事的,谁都不会死。”
容汐向来说到做到,可这一次,她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
她不认为皇后娘娘和二殿下会害她,但二殿下在清心殿提出的建议,她一时也摸不清他究竟想如何操作,又是否一定能成功。
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她真的会被匕刃击中,她确实可以立刻穿越保命,但也意味着坐实了妖女的头衔。
她可以穿越偷生,而只能留在南温的落云则凶多吉少。
并且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历史会再度发生改变,又不知对现代世界有何影响。
所以,这不是个好办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容汐想找机会和皇后娘娘取得联络,到时万一情况不妙,至少要让皇后保落云一命。
可牢房外一个人都没有,她怎么都喊不来人,完全断了她的念头。
直到午时之后,终于有个刑正嬷嬷来给她送饭。
“最后一顿了,别饿着上路,多吃点馒头。”
刑正嬷嬷语气冷淡,眼睛却盯着容汐,悄悄使了个眼色。
容汐心下明了,待牢房外再度没人,她将食盒里的馒头一一掰开,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展开,纸条上是皇后娘娘熟悉的字迹。
“勿忧,一切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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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容汐被押上演武场,前方看台已经坐满了人,除了盛文帝和今早在清心殿的几位,其他听闻此事的娘娘们也都来凑热闹。
毕竟凭空消失的妖术谁都没见过,大家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实在好奇难抑。
为了提防妖女的术法,演武场四周围了好几圈禁军侍卫保护主子们的安全,容汐被四名精干禁卫绑到演武场中央木桩上,像斗兽场里即将被凶兽撕裂的奴隶,被一圈看客围观。
这下好了,她手脚都被五花大绑,一丝动弹不得,胸口的玉佩根本摸不到,也不可能穿越保命了。
禁军都尉陈远带着一名身携匕刃的禁卫走上演武场,陈远在中央站定,向看台方向躬身一揖,高声道:“臣陈远拜见陛下、殿下和各位娘娘!臣已将施刑手带到,只等陛下发令!”
盛文帝威严抬手,“准。”
“
是!”
禁卫在隔着容汐几米远的地方站定,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尖锐的黑铁匕刃,举刃,瞄准——
一时间全场都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只等奇事发生的一刻。
容汐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干脆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除了相信皇后的纸条,也别无他法。
坚定了信念,心中就冷静沉着了不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急促的风声贴着耳边呼啸而过,一声铁刃撞击的闷响之后,容汐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她微微睁开眼,侧目,看见那把铁刃与她脖颈只相差毫厘,直直插进了她身后的木桩中,因为十足的力量,刃片还在微微震动。
人没消失,匕刃也没击中。
看台上的众人原本提着的一口气都松了下来,有失望无聊,有愤怒不解,也有终于踏实的安心。
禁卫见打偏了,一脸惶恐向看台躬身告罪。
“是小人之过!望陛下恕罪,再给小人一次机会,下次一定中!”
皇后这时开口了:“陛下,我看这次失误反倒是上天赏赐的机缘,既证明了司宫令根本不会什么妖术,也留了无辜之人一命,不是好事一桩吗?”
盛文帝没说话,但也没让禁卫再次掷击,他手指轻敲檀木扶手,似乎在考虑此事。
一见盛文帝犹豫了,唐丽儿急了,忙上前跪道:“陛下,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了!刚刚一定是她暗中使了什么妖法,故意让那匕刃打不中她!”
李庭昭铁了心“妇唱夫随”,也帮忙向盛文帝请求,再次掷击容汐。
皇后微微皱眉,颇为郑重对盛文帝道:“陛下,唐尚食所言原本就并无证据,如今大家都已亲眼所见司宫令的清白,她仍要找来各种荒诞理由致她于死地,不免让人怀疑唐尚食是想借陛下之手发泄私怨,铲除异己。”
唐丽儿急道:“奴婢没有!陛下,您相信奴婢一次,那妖女真的会妖术!”
唐丽儿口才不精,被皇后说成是心怀私念利用皇帝铲除异己,她一着急激动,脑子和嘴就更乱了套,不知该如何辩解,不知该如何让陛下相信她。
李庭昭虽然一直帮腔,但他也是个脑袋空空的莽撞人,也说不到点子上去。
唐丽儿原本就讨厌他,如今更是恨他无用,她连忙把楚楚目光殷切投向李庭绪,他一定会帮她的吧!
李庭绪没看她,但站起身准备说话,唐丽儿瞬间感动想要流泪,他和她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李庭绪神色平静,向陛下躬身一揖。
“父皇,儿臣认为母后说得有理。”
唐丽儿眼泪流到一半,僵在了脸上。
呜呜,二殿下果然是被那老妖婆给蛊惑了。
李庭绪继续道:“妖邪之事乃是禁忌,父皇谨慎本是应该,但容司宫令既然已用性命安危自证清白,理应还其公道。否则会让宫人以为,只要假借妖术之由举罪他人,即便被告之人自证清白,也依旧会被治罪,到时候宫中岂不人人借此法泄私怨、除异己,宫中秩序定会大乱。”
他又是一揖:“父皇圣明,想必定已想到这层后果。”
不管盛文帝之前想没想到这层后果,李庭绪话一说出来,就是暗逼盛文帝就不得不想到,不得不同意。
果然,盛文帝终于点点头道:“嗯,朕也觉得如此,既然司宫令已经自证清白,该当还其公道。”
他又瞥向唐丽儿,威严道:“无凭无据举罪他人之风气,不该在宫中蔓延。”
“陛下……”
唐丽儿杏目圆瞠,冷汗就下来。
“尚食唐氏,空口妄言,扰乱宫廷,即日起降为司膳,以示惩戒,以儆效尤。”
“陛下!奴婢冤枉啊……”
唐丽儿的眼泪也下来了,她跪着往盛文帝跟前挪动两步想伸冤,然而盛文帝已经起身离开,唐丽儿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容汐被绑在木桩上远远望着看台处争执,隔得太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最后她只见唐丽儿跪地痛哭,盛文帝转身走人,而周围的侍卫跑上来给她松了绑。
她被无罪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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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落幕,看客很快散去。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演武场,转眼就只剩几个宫女太监还在打扫狼藉。
陈远站在一侧角落远远望着空荡的场地,似乎在等人。
半晌,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陈远回身,冲来人躬身一揖:“臣拜见二殿下。”
李庭绪把他请起,微笑道:“陈都尉不必如此多礼,是我得多谢陈都尉愿意相助,那一掷,偏得极好。”
陈远笑道:“二殿下客气了,你我本是同舟之人,能为二殿下排忧是我的荣幸。”
陈远是在芜州与李庭绪相识结交的,他能被调回京城担任禁军都尉,李庭绪从中相帮许多。
李庭绪先是联络京城中外公徐知重的势力,暗中设计让前任都尉落马,再帮陈远出谋划策,赢得盛文帝的信任借机上位。
陈远心知肚明,李庭绪如此帮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皇位,对他既是拉拢也是利用。
若禁军都尉能够听命于他,他在京中谋事可大
开方便之门。
不过陈远并不介意他的野心,也乐意与他合作。
在他看来,帝王之位,李庭绪显然比李庭昭更合适。
“只不过臣之前没想到二殿下来找我,会是为了救一个女官。”陈远道。
“司宫令是母后心腹,留她在,于后宫中是一份重要助力,对成就大业百利无一害。”
陈远看向李庭绪,有些意味不明地一笑。
“如此吗,臣还以为二殿下只是为了救心上人。”
他与李庭绪相识这么多年,深知他是个极为冷静甚至有些无情的人。
可今日李庭绪来找他,拜托他安排禁卫故意将匕刃掷偏的时候,陈远很惊讶地在他眸中察觉到一丝紧张不安。
李庭绪听了他的话,只微微一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没有害女主的,大家误会了_(:3」∠)_对不起,是我上章卡文姿势太骚hhh
下一更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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