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现状
顾铮俯身拉住了半只脚已踏出车外的林芷沐，惯性之下，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脸贴脸的样子。
过分靠近的距离让林芷沐迅速红了脸，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铮：“怎，怎么？”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鲁莽，顾铮很快就放开了握着林芷沐手腕的力道，把眼神移开，平视着站在车子前方，百无聊赖等着的辛怡：
“诸如今晚的局，别再贸然跑去参加了。”
“好，知道了。”林芷沐想了想，又道了回歉，“对不起，因为我，打扰了林总的聚会，还有你的休息，可能是不是顺便搞砸了你们的生意谈判？”
“跟那些事情无关，在那样觥筹交错的场合，谈的也就只是个意向，不作数的；以后，想找人什么，或者对接什么资源，可以直接找云炎，或者，我。”
顾铮的语气平静地像是没有波澜的湖面，没有任何责备或警告的意味，但林芷沐这么多年生活在象牙塔，本能地将他的话当成是不可违背的指示，眼神暗淡了下来：
“让你费心了。”
从后视镜的角度，顾铮发现了林芷沐的难过，只好叹了口气：
“不是在怪你，是在担心你。”
“嗯？”
林芷沐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顾铮。
“有些人脉和场面，你应付不来。如果梁泽超再找你，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原因，直接告诉我。”
“好。”
“还有，我，云炎，还有你的关系，别继续跟人澄清了，让它维持现状。”
“是因为，今晚那些在场的大佬都知道了的缘故？”
这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林芷沐倒是仔细思考过，她今天在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喊了林云炎一声「哥」，如果紧接着跳出来否认，打的恐怕就不是她的脸的，而是直接损害林云炎的信誉；
但是，今晚的局，顾铮并没有出现，难道他是怕梁泽超要倒打一耙？
“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白，我会提醒辛怡，让她守口如瓶。”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顾总，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下了车，辛怡熟练地跑过来挽上林芷沐的手臂，向着车里的顾铮招了招手，只看到对方轻轻颔首做了回应后，就开着车离去了，等林芷沐回头看时，车身早就被吞进夜色，只剩两道看不清的红色尾灯在晃荡。
“林芷沐！你给我从实招来！你跟这位顾总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别瞎说，什么叫不可告人，算上今天，我们总共也就见了5次，展会、派出所、医院，都是公众场合。”
“慢着，展会我可以理解，派出所和医院是怎么回事？你的鼻子他的手，有关系？”
“他的手，是在展会上，被碎掉的周边割伤的。”
“你买了什么周边，杀伤力这么强？”
“一盆，多肉。”
“你还真的是，有点子，小清新的倔强的；那你的鼻子呢？”
“鼻子，是在milky way的基地，被周鑫推下滑梯，摔的。”
“等等？！你去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电竞战队milky way的基地了？”
“对，是林总帮忙联系的。”
“芷沐啊，你这故事可越来越精彩了，前有绝世霸总，后有当红偶像。”
“反正，说简单的话，一两句就解释清楚了，但要究其原因的话，确实有点复杂。”
“没事，回寝室，我们熬个通宵，怎么的都该弄明白了。”
将林芷沐和辛怡送回学校之后，顾铮趁着在街角等红灯的空档，给林云炎发去了消息，问他这聚会是怎么收场的，微信才刚发出去，对面就立刻给顾铮回了个电话。
“送完小女友了？”
林云炎的语气让顾铮一时无法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还在bar rouge，于是含糊地回了个「嗯」。
“这边已经结束了，我在赶家里的门禁。”
顾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将近凌晨1点，按照林云炎「过子时不候」的家规，他确实有被老婆关在外面，进不了门的风险。
“要我收留你么？”
“呸呸呸！别诅咒我，我才不要跑去你那边睡木板床。”
“他们有什么说法么？”
“你离开后，梁泽超只上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看上去有点丧，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让他离林芷沐远一点，要么主动回避，要么由我出手。”
“由你出手？顾大少爷，你这是怒发冲冠为红颜，要重返战场了？”
“我只是不想老在大晚上的被召唤出来，随叫随到的感觉，不好。”
“不好你还冒着要掉马的风险，第一时间赶来？”
面对林云炎的质疑，顾铮没继续理论，只当他是图个口快要在自己身上占点便宜，索性换了个工作话题，堵住对方的持续发散。
“今晚的【百鬼夜行】效果如何？”
“应该是近几年来热度最高、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
“因为王者带来的流量？”
“这只是其一。”
林云炎换了个更沉稳的语气解释道:
“主要还是今年的策划比较成熟，各个环节都很流畅，舞台表演质量也高，这么大的活动，没出现秩序问题，说明现场执行组能力很高；
而且请到了不少大咖到现场助阵，连几个王不见王的coser和唱见都手牵手亮相了，这公关能力，确实不一般。”
“跟【幻夜】的合作，接了吧。”
“怎么？你也知道林芷沐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好看了是吧？要来为爱陪罪？”
林云炎再次把话题拐了回来。
“【零墟】一直在模拟社会化生态，同步现实场景与虚拟场景；如果以【百鬼夜行】为切入口，做大规模商演活动的线上数字化同轨复刻，我们的影响力能大幅度提升。”
“这大半夜的，你聊工作，还聊起劲了，明天，去公司，开会再议，来不及么？”
林云炎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喘，听上去像在百米冲刺。
“主要是怕林总今晚进不了家门，睡不好觉，要缺席明天的工作。”
“顾铮！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林云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几秒后，顾铮听到了他家智能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明早10点，准时开会！我挂了！”
“等等，我们跟【幻夜】的合作，需要一个熟悉【百鬼夜行】且不来自他们公司的中立人士。”
“你的意思是林芷沐的那个闺蜜？她叫什么来着？”
“我指的是今晚【百鬼夜行】的现场执行总策划，辛怡。”
顾铮提到的这位现场执行总策划，此刻正坐在林芷沐的床上，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辛怡，明天再聊好不好，1点多了，你精力会不会过于旺盛了？”
今晚跟梁泽超的拉扯已耗尽了林芷沐所有的精力，回到寝室洗了澡，躺在床上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
可辛怡怎么也不肯放她安心去睡觉，拉着她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我真是弄不明白梁泽超是怎么想的，有你这么个完美女友，还出去找炮友？还不是初犯？”
听完整个故事，辛怡比林芷沐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愤不平。
“按照他的意思，他的那些非固定炮友；是为了弥补我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
说起这个原因，林芷沐的脸上有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是个很在乎仪式感的人，在她的理想进度表里，她想要把初夜留到新婚之夜，至少也是订婚的那晚，才算有破茧成蝶的意义。
“虽说，人确实有时候，需要鱼水之欢滋润一下，但这不是他出轨的理由，要约，总得先保证自己是单身吧？”
“从那个妹子的反应来看，梁泽超在她面前，的确单身；辛怡，你觉得，是不是，真的，是我过于保守，所以才……”
“芷沐，你千万别这么想，别被渣男的pua思路套路了，上床这件事，必须保证身心都舒服，你有你的执着，他如果是个负责的男人，就应该做点实际的举动，打消你的顾虑。”
“也或者，我真的对感情有过分完美的憧憬，我希望一切能够按部就班。把那件事放到订婚之后再做，才比较顺理成章。”
“你的想法没有问题，是遇到的人不对；世界上总归会有个人，让你打破这些条条框框，为了他义无反顾；在遇到这个人之前，所有的暧昧都是过客，不是真正的心动。”
“这就是你，不愿意靠岸的原因？”
一直以来，林芷沐觉得辛怡对待感情的态度就是快刀斩乱麻，喜欢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凡有点不对付，就立刻止损换下一个；长久的感情维系对她来说很困难。
起初，林芷沐不能理解，觉得她的每一段恋爱都太过草率，后来才明白，她是对自己负责，不愿意委曲求全地为了没保障的未来改变自己。
“算是吧，我这么奋力地在海里养鱼，可能是在等，捞我上岸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