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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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成交！”成立宁满口答应，除了保住性命，他现在再无一丝其他的想法了。mwannengwu
金宝珠长剑削向他脚下三寸出，连人带地皮一起铲起来，向上一抛。
黏连在他身上的火苗似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骤然释放热量，成立宁白似金纸的脸顷刻通红，像是被煮熟了的虾子。他痛苦地叫喊起来。这种痛苦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灼烧，极致的热中别有一股森寒阴气，不止腿部，他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点燃了。这蓝火实在是过于霸烈，想起那个传说，成立宁不自觉地抖了三抖。
看他这幅样子，金宝珠咬牙，手腕一转长剑划过，果断将那黏在他身上的蓝火和他快被烧成化石的脚后跟削掉。长剑不停，顺势将人挑飞。
“贺兰宜！”回答她的是飒飒而至的白色仙缎，柔软的料子避开雷火，稳稳接住被抛飞出来的狼狈男修。
与此同时，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困阵自内向外崩溃，迷雾在顷刻间散开，露出黑衣男修高大英挺的身姿。
金宝珠自然听到了，却无暇分神去管。这幽幽的鬼火似有灵智一般，到嘴的鸭子飞了，对金宝珠这个留下来的罪魁祸首活靶子怎能放过？它们本就是灵体，被剑尖扫中也无知无觉，不怕痛不怕死，难缠得紧。更别说火焰之中暗藏诡异。
这么一小会儿接触下来，金宝珠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想要杀人的心思蠢蠢欲动，甚至灵力都有隐隐凝住的感觉。这火实在太过瘆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金宝珠身形一动，向后撤去，可它似是流动的冥河，扒上了谁就不放开，顺着长剑向上攀爬，隐约间竟要将她的神魂也点燃。
蓝火转瞬之间已经接近虎口。她当下有了决断，灵力一震，长剑寸寸崩裂，炸成点点灿烂的金色星辰。蓝火未料到有此一遭，随着暴烈的灵力一同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火花。
就是现在！
叶飞光终于清醒过来，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深陷死地。他眸光一凝，竟然显出几分威厉之势，长鞭瞅准时机甩出，登时便如灵蛇般稳稳箍上金宝珠的腰。
灰暗天地间，蓝幽幽的鬼火好似沸腾一般围上来，金宝珠跟着牵引力后撤，暗道叶飞光终于把丢掉的脑子捡回来了。她并不怀疑他会暗算她，但就是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想了想，似乎只能归结于修士的灵觉。
她暗暗提劲，不动声色地瞥了后方一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可真的有必要么？
下一刻，异变陡生！
金刃凭空而起，比之金宝珠的剑更加接近金灵力本来的样子，冰冷森寒，毫无人气，带着一丝庄严的神性。如一阵急雨般兜头罩来，不知何时出现的鬼火已然爬上脚边，金宝珠悚然一惊，她不能动了！
叶飞光看到这一幕当机立断一拉玄鞭，却不是将金宝珠拉过来，而是顺着力道飘飞过去。圣火之莲比人先一步飞至金宝珠身边，摇曳着阻断鬼火，男人则长臂一展将人举起，沉声道：“走！”
金宝珠揉碎掌心瞬移符，灵力起伏，二人消失在原地。
明明不过十丈远的路，二人却走得无比艰难，瞬移符走到一半便被打断，金宝珠猝不及防间差点被抛飞出去，她忍着喉间的血腥气，安抚经脉中暴走的灵力，竭力稳住身体。
一睁眼便是金火两重天，左侧是连绵的幽幽蓝火，右侧是庄严锋锐的金刃，仿佛下一刻就要碾碎她，金宝珠瞳孔紧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金宝珠驭剑，叶飞光使火，二人且战且退，终于避开了那纷乱的灵气风暴。
金宝珠火海逃生，不顾形象地垮下脸叹了口气，秘境这种东西太危险了。而且，她还是更喜欢美人的仙缎，柔软还香香。不像叶飞光，简直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她眯了眯眼，但其实这是一个雨后翠竹般的怀抱，清朗澄明，像是东风吹动观音竹，掀起一片海浪似的绿波。
“得罪了……”叶飞光将金宝珠一根木头似的横在胳膊上，双眼平视前方，丝毫不往她身上放。他嗓音低低的，似是含着十分羞愧。
“搂腰啊！手离那么远作甚！你小子搁这上菜呢？”司徒老头恨铁不成钢。
金宝珠已经知道这秘境的路子了，但还是有些气不过，用力给了他一肘子，道：“快点。”
叶飞光闷哼一声，低声道：“好。”
他顿了顿，又道：“之前，是我不好。此间事了，我一定好好向你赔罪。”
“包括心头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结界内，叶飞光将金宝珠放下，这一路走得艰难，他却自始至终稳如磐石，没有碰到她一根汗毛。金宝珠第一时间将金屋的防御结界开到最大，招呼着众人进屋坐下，道：“说说吧，都知道什么？”
她略过其他几人，对着成立宁一招手，道：“你先说。”
成立宁从未被人这般呼来喝去过，当下便要发火，可对方毕竟刚刚救过自己的命，他沉默了一下，认命地将家族收集的秘闻娓娓道来。
琼光秘境，是自然之灵的秘境。
但更早之前，琼光秘境是五行秘境。金木水火土，旺盛到极致的五行灵力共同催生了这个小世界。金主杀伐，木主生机，水主隐秘，火主暴烈，土灵力最为稳重温厚，无处不在却又低调至极，是整个小世界的依托。
那是一段颇为久远的历史，秘境生成之初，四种自然之灵是这里的主人，它们有微弱的灵智，每日快快活活自得其乐，从来不禁止任何客人进入，自然也包括人族。
可世事自古无圆满，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修发现了自然之灵的妙用，开始大肆捕杀灵物，多年之下竟生生损耗了秘境九成的生机。
自然灵物忍无可忍，终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反抗。琼光神树诞生，震怒之下驱逐所有人族并封锁秘境，只是碍于天道准则，不得不每三百年便现世一次。
至于赐下琼光灵液，那本是极为稀有之事，到现在已经两千年不曾听闻。修真界猜测，能够得到神树青睐的修士，便是天道所钟爱者。
成立宁的眼神深了深，他隐下没说的是，这些个修真世家每次都是冲着秘境内的其他灵宝而来。金家一掷千金之举，要么便是冤大头。
要么，便是别有隐秘。
金宝珠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暗自点头。这么说来，倒是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真正的琼光灵液，自然只有真正的天命之子才能拿到。
“据秘闻记载，自与人族结仇后，自然灵物每次从沉睡中苏醒时都会大肆屠杀人族。”成立宁的脸色有些白，似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往事。
“特别是本就性情霸烈的金灵和火灵，早已生出了新的天赋。我等暴躁易怒，恐怕便是火灵之力。家族传说，火灵能够勾起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放大阴暗之思。三千年前，火灵曾苏醒过一次。那时秘境还是无主之物，来寻宝的修士高达千数，竟然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此言一出，金屋内鸦雀无声，只有金火二灵冲击结界的噼啪之声响在众人头顶，催命之意与成家的诡鸣钟别无二致。
金宝珠抿了抿唇，道：“那木灵呢？“她对那小萝卜精就像一见钟情似的，实在太过诡异了。其实以她的为人，若是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绝不会因为一只小灵物便对叶飞光动了杀心。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死别没有生离，修仙界的任何都比不上回家重要。
成立宁道：“木灵柔弱，加之生机四溢，最早是修士捕杀的上上之选。但因为神树的存在，并不弑杀，大抵是能让人生出怜爱之心吧。”
“原来如此。那好消息呢？”贺兰宜道，祸兮福所倚，这个理放到自然之道上正合适。
“宜儿问得好。琼光神树的本体会现身，赐下一场大造化。可咱们这些个人，谁配被天道它老人家看上啊？呵，修为被压制成这样，能保住命就算不错，还是别做那春秋大梦为好。”成立宁说到最后还是那个尖酸刻薄的调子。
可没人反驳他，先前打生打死的众人聚在这一间小小的金屋内，惊变像是连绵的丝线，系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正在一点点收紧。
金宝珠手指不自觉地抚了抚颈间的绿叶坠子，余光中映出叶飞光笔挺的后背。她既将人带进来，就算天塌下来，也是要将人带出去的。可这法器……
她这一眼却被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叶飞光忽然道：“结界脆弱，恐不能长久支撑，我等最好出去分担压力。”
成立宁的骂骂咧咧两句，到底没拒绝。叶飞光将众人支出去，自己却落在最后。他握住玄鞭又松开，松开又握住，始终开不了口。最终只对金宝珠道：“放心，我会守好这里。”
“你有话就说，装什么高深？”
伤人只要一瞬间，悔过的情绪却需要酝酿很久。
“我伤你并非出自本意。进秘境之时遇到一朵巨大的火灵，打斗间不甚用圣火吞噬了它，之后便灵力暴动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之中才……总之此事错皆在我，大小姐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金宝珠不答，垂下眼思索着他这一番话。龙傲天进秘境便有奇遇实属正常，他说不是故意伤她她也信。
可若说他心中没有一丝执念，那却绝无可能。火灵只是放大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而非无中生有。
除了心头血之事，他这番对着她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需要重新衡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