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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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坍塌案对矿场造成影响,李律与受害者进行私下和解。fanghuaxs此时,于强在医院里面躺着,带着呼吸机,旁边的心电监视仪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李律看到照片,尸体的面部已经毁了容,被砸得不成人样。
“我叫你们处理事情,就给我处理成这个样子!!”
李律直接将桌子上的烟灰缸砸向负责人,带着油瓶底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搓着手等了很久,紧张到可以看到李律头上的一根根青筋。
他的身材虽然有些发福,不过身手矫健得很,稍微一偏头就躲了过去,在心里头暗暗庆幸没有砸到自己。
“我们也没想到这样啊当时村长的儿子说的挺好的,这事情给他一点分红就行,人总是经不住吓唬的我也没想到这都不是我们意料之中的啊。”
“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能这样说?我要的是如何解决!要的是解决方法,你每天吃的是饭吗?我看你吃的是屎!脑子里面装的也全是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在这里给我掰扯,到底是谁错了,是意外!!你给我滚!!拿上你的包,下午不用来了。”
油瓶底低着头,额头已经有些秃顶,没说什么话,带上门,灰溜溜地走了。
李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在他这里事情做到一定的程度,所谓的‘一定’是从现有的方案和体制之内去办法,利用制度的边缘,做出尽可能使得多方都基本满意的方案。方案就像六边形的板子,过于偏向一方势必引起另一方的缺漏,没有任何方案能够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么尽可能平衡多方做出还算合理的方案。
人站在高的位置上,会下意识的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在利益面前,也总是会拍拍弱者的肩膀,叫他们忍忍,然后弱者拍着更弱的人的肩膀,再叫他们忍忍。直到最后,所有的压力都承接到了底层。
太多太多的悲剧就是这样造成的,所有事情的初衷可能并不是坏的,甚至是好的,但是理论和实践之间始终有一层太大太大的鸿沟,甚至会有些额外的变量横插进来,导致事物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李律的初衷只是想建棚子,况且,这里的人生活条件并不好,一些经济上的补偿加上劝导,这件事情应该是很好解决的,而村长儿子在村里面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根本没有成年人该有的思维逻辑,觉得不能解决的事情就用拳头,在村子这种都是老弱病残的小社会里,他仰仗这些东西,时间久了,没有人忤逆,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自己是神,可以左右人生死,可以操控所有人的错觉。
于强的母亲被淹死,从水里面捞出来,而他的妹妹前些日子失踪了,也就是说,他目前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李律还打听到于强似乎在攒钱,一切都是为了妹妹上学,而就是一场事故,家里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毁灭一个人,也许就是一天,也许就是一瞬间。
李律很清楚,了无牵挂的人是多么恐怖,说的好听一些是纯粹,说的不好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就属于光着脚的,放在牌桌上,不论输了多少,都不用害怕,只要一枪抵在头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解决,而他不行,他牵挂的事情太多。
卡牌游戏中国王胜过平民,平民胜过奴隶,而奴隶可以带走国王。
他想起那日在食堂里,于强搓着衣角等他的场面,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够有所重视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李律抱着头在办公桌上苦苦思考了很久,钱他现在已经要不了多少了,自己的亲人都已经没了,而他如果想要报复,这是非常容易的,即使去见他,李律也穿着防刺背心。
【医院】
于强住的是最好的医院,请的是最好的医生,床头上摆放果篮花的钱够他吃一年的苹果。如果没有这起案子,他一辈子都不不会知道,人和人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
医生站在门口:“稍微伤到了脑袋,有轻微的脑震荡,会昏迷一段时间,醒来也许会伴随呕吐、耳鸣、失眠以及近事遗忘的情况,具体的需要看病人醒来,不过,我们会调用最好的资源做康复训练,争取将影响减到最小。”
李律握了握手,拉开单人病房的门,坐在椅子旁边,心想:近事遗忘,如果他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遗忘了就好了。而实际上清醒后对受伤当时情况及受伤经过不能回忆,但对受伤前的事情能清楚地回忆。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更加觉得忐忑。
就像死神在他的脖子上绑了绳子,在树的另一边让爬行的婴儿决定是按红色按钮还是绿色按钮。
后来,于强醒来了,幸运的女神似乎眷顾了他,婴儿按下了绿色的按钮,于强选择和解,私了,不告到法庭上,而他妹妹的尸体也在大坝旁边的小堆下面找到,这具尸体不是谋杀,而同时归类于坍塌案,这就是当年二死一伤的案件。
为了降低影响,李律将信息捂的很严实,毕竟,坍塌案和谋杀案的性质就不一样,他本来想和于强说帮他找到杀害他妹妹的凶手,而于强却摇摇头,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想跟着李律,他说过去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都是因为自己手里头没有抓着的东西,今天他是抓着了。
李律握着他的手,说以后他就把他当接班人培养,而于强也换了名字,从他改名的这天开始,过去的事情就已经翻了篇。
后来他娶了李律的女儿,在经济迅速发展的那几年,凭着快准狠的那股劲儿迅速入场,抢占先机,成为山海市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大亨。
王硕和滕樱走到村子口,村口有一颗合抱的大树,树下面有几个小孩正在欺负带着眼镜的孩子。
“四眼仔!”“装什么文化人!”
其中一个小寸头抱着小眼镜的胳膊咬下去,后者发出嚎叫,但是他的身子板太瘦没法和几个孩子打,只是用书本敲着小村头的脑袋,但是效果十分可怜。
王硕嚷了一嗓子,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喂!你们干什么!欺负人?”
几个小孩见状都撒丫子叫跑,他们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走几步路回头也嚷起来:“我们不是怕你啊!我们是回家吃狗肉了!我们没有输啊,你小得意了!”
说着小寸头冲着旁边的老黄狗踹了一脚,老黄狗嗷一声往后撤几步,带出一片黄土。滕樱默默施咒,也背着手走了过去。
“小孩,你家里人呢?”
“他们都出去打工了。”
“就你自己?”
“嗯。”
“他们为啥欺负你。”滕樱说道。
“”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我的书,他们就说我是四眼仔,说我装。姐姐,我没得罪他们,他们就说我。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他们就欺负我。”
王硕从兜里面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孩,小眼镜的眼睛变得亮晶晶,想伸手拿,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妈说不让我拿别人的东西,如果是坏人,人家给你东西是为了让你以后拿更多的东西来换,如果是好人,我妈说不要欠人家人情。钱好还,人情难还。”
“呦呵,你倒是真的听你妈的话啊,这样啊,你带叔去找你们村的村长,也算是替叔叔办事,叔叔给你报酬,这样算是等价交换,这样就不欠人情了,可以不?”
小眼镜看着糖果,咽了咽口水,又瞅了王硕和滕樱,滕樱冲他点点头。
“好吧。”
小眼镜带着一行人走到村长门口,敲了敲门口的,低着头。
“叔,你觉得我做错了吗?我就是看书,他们就欺负我。说我装。”
王硕摸了摸他的脑袋:“弱者需要认同和抱团,强者忍受孤独,有时候被欺负的人、被孤立的人不一定是错的,只是那些霸凌者需要提高嗓门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懦弱罢了。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小眼镜点了点头,抱着已经撕破角的书跑走了。
此时村长推开门,依旧是掉皮小帽,小烟斗,吧嗒吧嗒嘬着,好像岁月没有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什么或者带走什么。
“老人家,我们问您的事情呗?”
“你们是?”
村长眯了眯眼睛,大量起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和身后的两个小孩。揣摩着他们的关系。
“我们是市公安的。来问点事儿,于强,哦不,现在是李栋强的事儿。”
村长嘴里的那口烟呛到了嗓子,但是他刻意压住了,只是微微清了清喉咙,“你们跟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