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塔
秦臻臻揉着太阳系，从床里勉强把自己拽起来，嗓子干的难受，起身天旋地转，喝酒喝多，看见啥都有点晃晃悠悠，先是坐直了身子，眨眨眼睛，环顾一下四周，从墙上trapnest的海报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高蔷抬回来了，上楼的时候高跟鞋简直和踩高跷似得，索性脱了，拎在手里。yywenxuan
“下次不喝那么多了。”嗓子发干，说话也有些嘶哑。
等缓过来之后，她将脚伸进绵软的拖鞋里，踉踉跄跄地开了门，走到客厅。拿起冰箱里的矿泉书，仰着头往肚子里面灌，冰凉的液体顺着嗓子滑进肺腑，然后进入胃里。
客厅上的钟表两个针重叠在一起，都指向2。
高蔷卧室，虽然关着门，但是明黄色的光还是顺着缝隙投了出来，一条直线的缝隙，就这样落在秦臻臻的脸上，有些晃眼，她还是适应了一会，才拖着沉重的身体敲了敲卧室的门。
“进。”
随着门打开，高蔷的身影慢慢出现，被门遮盖的大片身形逐渐打开，她背对着门，趴在金属书桌上，桌子靠着窗户，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山海市寂寥却偶有点点星光的夜景。
“你在干嘛？”秦臻臻好奇地坐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饶有趣味地盯着桌子上的纸张，然后眼珠一转，就落在高蔷的认真的侧脸上，她戴着眼镜，手里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字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到她的话，她将笔喀拉一声放下，伸了个懒腰，关上台灯。
“学点东西。”
秦臻臻对这句话饶有兴趣，手托着腮帮子，抵在大腿上，不时摇摆起来。
高蔷起身，也坐到她身边，床发出噗噗声，她拉长身体，睡衣露出一个角，肋骨和腰线在鹅黄色的灯光映射下，若隐若现。手指按下播放键。
首先是吉他声，声调愈加沉重。然后是土屋安娜性感富有磁性且微微有些厌世的嗓音。
when i was darkness at that ti
双唇微颤，房间一隅，我独自轻啜
愈加挣扎
刺痛愈深
由是你打破的约定，刺痛了我
秦臻臻也跟着唱起来，她的嗓音也微微有些嘶哑，在此时反而颇微合适。
i need you love
i aa broken rose~
“我就会唱这两句”，秦臻臻唱完之后轻轻吐出粉嫩的舌头，有些调皮。
高蔷摘下眼镜，胳膊往后一背，身子往后一仰，就陷入松软的被子里。
“臻臻啊，你看见外边的那座塔了吗？”高蔷此时正好能够到通体黑色的音响，咔哒一声，音乐停止。
秦臻臻起身，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小腿肌肉紧绷，踮起脚尖。
“微微有些红光，大体上是白光的那座塔吗？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来了这么多次，都没好好看过你家外边的夜景。你别说，还挺好看的，就是每个楼台，在屋里，总觉得看的不透彻，我还是喜欢有楼台。搬个椅子。你不介意我开个窗吧？”秦臻臻问道。
“你开吧，正好也透透气。”高蔷深吸一口气，腹部和胸腔都因这动作收缩起来。
“你想说啥？”有些料峭的冷风灌进来，往人脸上这么一呼，先是觉得冷，后来就舒坦了。
“你看啊，我有时候没啥事的时候就在瞎想，看着外边的灯塔就发呆，有一天我突然间觉得，灯塔，就像是一个方向，一个目标，如果你在深山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那你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什么方向不方向的，你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首先是弄清楚自己在哪，然后就是找一盏灯，在漆黑的环境里活下去，每天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了是不是？”
秦臻臻望着外边的灯塔出神，她小时候家住在很高的楼层，那时候楼层高，房租一个月能便宜几百块，没有电梯，就吭哧吭哧网上爬，刚刚搬进新家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上下乱窜，几乎将自己卧室里所有的抽屉都翻开，企图找到点什么，也许，随手打开的抽屉，就是新世界的窗户，会有奇异的冒险等着她。
她独自一人抱着玩具熊，关着灯，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小的脑袋还有黑桃仁一般的眼睛，川流不息的城市，钢筋水泥组成的森林，以及那一处，按照一定频率塔顶时不时微微发闪。直到搬离那座城市，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座塔到底是什么，它的实体有多大？是电视塔还是信号塔？里面穿着西装制服的工作人员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孩子，每晚关着灯，盯着时时闪动的塔顶，幼小的心灵也伴随着它的频率一颤一颤。
“啊？你说啥？我刚才发呆了。没听见。”一缕乌黑的发丝从她脸颊上垂下来，她用手指企图将它别在耳朵后面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一条白色的直线，她以为是屋子里的灯反射的，而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不是，那真的是一根白头发。
“没什么，前面的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你看见了这座塔，它就是一个目标，通往这个塔，有很多条路，你首先要做的事，是发现那个塔。很多人花尽一辈子，心里都没有那个塔，这不是一种高高在上，而是一种时代的悲剧，在这个时代里，通俗的、公共的钱代替了每个人心里的那座塔。
仿佛有了钱，一切烦恼就可以迎刃而解，仿佛有了钱，病痛、爱情、烦恼，所有你愿意的东西都会纷至沓来，所有你不愿意的东西都会悉数走开。仿佛有了钱，都可以买到亲情、爱情，你的所有不顺，所有无能，所有怒吼，都可以归咎于你的弱小、平庸、不能吃苦以及那份贫穷，好像贫穷就是一种原罪。
而这些约定成俗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遇到困难的时候，难道买点东西，所有自己所面对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不，并不能。没有人能够真的击垮我、抛弃我、否定我、诽谤我。只要我自己不服输，只需要我自己站在我自己的身侧，世界都会为我让路。
灯塔就是一个目标，通往灯塔有不同方向的路，徜徉小道可能花费的时间会长，走的也比较崎岖，但是能够看到很多不同的风景。翻阅栏杆，忽视禁止入内的警告而选择头也不回的前进，那么可能是违反了规则或者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而走上的这条路。开着车走在康庄大道上，这是大部人走的路。红绿灯、交警还有过路费，就是约定成俗建立起来的大部分人所走的方向。终点在那里，每个人生下来就要选择自己选择不同的路，走到终点。”
秦臻臻低着脑袋，时不时往外撇，喃喃地说了一句：“塔吗？心里的塔吗？”
高蔷说：“人活就是一辈子。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是负累，知道负累是一回事，知道别人甚至是父母的很多话对于自身也是无意义的，但是重点是，要真的放下，选择所有人走的道路无疑是最稳妥，最简单，风险最小的。但是我相信，这并不大部分人想要的。
而抛弃稳定，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去追寻自己的灯塔，要遇到的艰难险阻会比康庄大道多太多。不愿意放弃走康庄大道，看见独行小径上怡然自得的诗人心中又有些愤愤不平。拿不起，放不下。
任何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安稳就代表着与刺激的生活失之交臂，刺激就风餐露宿甚至要时刻考虑下一顿，穷人抬头看天空，心里暗暗祈祷会不会有天降横财，富人成日隐隐担忧，害怕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最幸福的人，永远是自洽的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别人的东西是好是坏，对于自身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也无需担心。”
高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映着点点笑意：“我们去看看塔下面有什么吧？一万年太长，我想只争朝夕。”
高蔷点点头，在奶白色丝绸蕾丝睡衣上披了大衣，然后下了床，手拧开门把手：“走吧！我们去兜风，我开车。”
秦臻臻坐在副驾驶上，将车窗摇下来，本身隔着一层玻璃，城市外灯红酒绿的广告牌都像蒙了一层灰似得，此时清晰可见。
秦臻臻的五官都变得更加通明，夜色深处的城市，巷子偶尔传来犬吠。某些胡同，喝醉酒的浪子扶着墙，大声呕吐。麻雀停在电线杆上，摇头晃脑地看着城市的夜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绿白条围裙裹着腰身，售货员在柜台后，轻轻闭上眼睛，偶尔接待半夜而来的客人，塑料袋哗哗响，里面的几盒香烟在白色分明的马路上，半透明白色塑料袋下，霓虹的色斑扩大。
她将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歌声从四周的音响透进来，钢琴伴奏似是流水一般缓缓流淌，爆裂的鼓击，声声敲打灵魂。
開 往城市邊緣開
把車窗都搖下來用速度換一點痛快
孤單被熱鬧的夜趕出來
卻無從告白是妳留給我的悲哀
喔愛讓我變得看不開
喔愛讓我自找傷害
妳把我灌醉妳讓我流淚
扛下了所有罪我拚命挽回
妳把我灌醉妳讓我心碎
愛得收不回嗯
猜 最好最壞都猜
妳為何離開 可惜永遠沒有答案
對我妳愛得太晚
又走得太快我的心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