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别
杨蘭光看着一打一打的贷款记录，望着面前老实巴交的男人，不由得皱起眉毛。fangzexs
“硕哥，我看他怎么都不像贷这么多钱的人啊？”杨蘭光小声问道。
王硕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杨蘭光问道：“所以你接近福丽娜，其实就是为了她的钱吗？”
李曼乔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太直白，苦心营造的形象立马就会崩塌，他选择了沉默。
王硕问道：“说说吧，那你妹妹怎么办？”
李曼乔听到妹妹，像是被电激的鳗鱼，嚷起来：“警官，救救我妹妹！她是个疯子！！她绑架了我妹妹！”
“我们调查了你和纪儒意的一些关系，那份企划书，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纪儒意自己做的，你只是想得到福丽娜的信任，所以撒谎了吧？”
李曼乔支支吾吾说道：“我我”
杨蘭光看着他憋红的脸，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李曼乔就是想趁虚而入，趁福丽娜最脆弱的时候，来安慰她，从她这里获利。
王硕说道：“没事，你妹妹，我们已经救出来了。以后别骗人了。”
出了审讯室，杨蘭光对王硕说道：“高队是怎么知道福丽娜实际上是凶手的？”
王硕点了一根烟说道：“高队在女人的第六感方面一向很厉害。也许是福丽娜的事情，戳中了她心里的一些东西吧。妇科医院的那条线索，我们都略过去了，而高队却一直咬住不松手，果然找到了突破口。”
杨蘭光还想问什么，但是因为涉及到了高队的隐私，这样打探别人的隐私不是一件好事，除非当事人愿意说，不然，还是少打听的好，虽然他想知道，但是知道高队流产的事情，想必会再一次揭开高队的伤疤。
高蔷和李连翘开着警车到了机场。
福丽娜看着带上墨镜，准备登机时，工作人员瞅了一眼身份证，眼底闪过不经意的一丝神情，挂上长青的笑容，将证件还给了她。她往里走了几步，突然间几个警察将她围起来。
高蔷从打大厅进来，正好押送福丽娜回警局。
在警车上，福丽娜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回头去看高蔷，她问道：“怎么知道的是我？”
高蔷开着车回道：“说实话，你一开始确实骗到我们了，但是我后来去医院查过你的个人信息。”
福丽娜来了兴趣，挑挑眉，将脸转过来：“哦？”
“2020年12月8日，你的孩子没有了。而稍微调查一下发现，是因为你老公出去染了病，虽然在外人看来，你是劳累过度导致流产，实际上是因为你老公的病传染给孩子，想必你们曾经是有过争吵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
福丽娜发出阴鸷的笑声。
那一天，她的小腹剧痛，而去医院之后，只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再次醒来，小腹空空的。
她疯狂地摇晃着医生的肩膀：“医生！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医生讳莫如深，没有回答，她冷静下来，试了很多方法才打听出来，原来，是因为纪儒意。
而纪儒意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说着她的不是，说她自己一个人出门，说她拎着重物，不爱惜他们的孩子才导致的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那你呢？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但是，这句话终究被她咽下去了，因为人没有办法叫醒装睡的人，她试过很多方法来修复裂痕，试图以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一想到，娇嫩皙白的手，嘶喊着落地的婴儿，她知道自己没法原谅他。
福丽娜坐在后座上，冷冷地说了一句：“他该死。”
高蔷叹了一口气，福丽娜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李连翘坐在副驾上紧张起来，此时开着车，如果福丽娜失控做些什么，那是十分危险的，高蔷似乎也意识到了，慢慢减速，靠边停了下来。
“你叹什么气？又觉得我是毒妇？觉得我做错了？觉得他不该这样吗？觉得他罪不至死吗？所有人都告诉我，原谅，忍让，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我不行！一想到他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每次崩溃，他在旁边都那么冷静，那么冷静的看着我发疯，只有我自己变成了一个怨妇！”她嘶哑的嗓子喊叫起来，用手抓着头发：
“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好人！我早就知道李曼乔接近我，就是图我的钱！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结束他们的生命吧！哈哈哈哈！”
高蔷叹了一口气，将身子依靠在警车上，望着洗过一般的天空，兀自点起一根烟。
福丽娜似乎是累了，双手背手铐禁锢着，头发凌乱，经过嘶哑的喊叫，此时她精疲力尽，也坐在地上。
高蔷递给福丽娜一根烟，福丽娜先是一顿，高蔷歪了歪眉毛：“怎么，不要？”
福丽娜接过来，吸了一口，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她们二人同时靠在警车边上，警察和犯人坐在一块，构成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高蔷此时轻声笑起来：“你后悔吗？”
福丽娜回道：“我不知道。”
“伤害了人不一定会受到惩罚，做了错事，也不一定会有报应。虽然正义会来的比较迟，但是正义一定会到。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你老公罪不至死？”
福丽娜并没有吭声。
“我啊，只是觉得，他不值的你这样做。有时候恨一个人也是一种感情。不要将感情寄托在人身上。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坏。”高蔷从包里拿出文件袋递给福丽娜。
上面有着福丽娜给阳光孤儿院的捐赠记录以及义工活动照片。
照片里的福丽娜穿着围裙笑的很开心，她的手搭在小朋友的肩膀上，比了一个大大的耶。
“我只是替你自己觉得惋惜，过分的执着于过去，实际上放不下的自始至终只有你自己。很多时候，善于恶，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冲动了，踏出了那一道红线，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如果他做错了事情，自然而然有法律和道德去惩罚，去谴责他，而不需要你牺牲，为了这样一个人，真的不值得。”
福丽娜使劲攥着照片，手里的照片被窝成皱巴巴的一团，而照片上福丽娜的笑脸也蜷缩起来，泪水滴在照片上。
高蔷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福丽娜痛苦的嚎啕大哭，那一声啼哭，是她从孩童时代就缺失的。有时候，她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这里，不用说应该怎么做，不用将是非对错摆在明面上，也不要劝她放下。
只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明白她的痛苦，就好。/p>
只是一声，他不值得你这样做，就好。
高蔷也好奇起来，如果福丽娜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懂她的人，或者，有那么一瞬间，福丽娜的痛苦被理解了，那么是不是，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如果真的实现了，尤其是在警局这个地方。
李连翘看着痛哭的福丽娜，内心五味杂陈。
案子告一段落，李连翘这几天属实累坏了，她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高蔷打开手机，点开微信消息。滕樱发了个爱豆的表情包。
高队，这几天我去地址查过了，贝壳街31号，打听之后发现，户主是一家最近有事出了门，估计得等几天了，我一会过去，臻臻姐说要请大家吃饭呢！
接着就是一个电话。
“喂，亲爱的。办案累了吧？今天晚上尚天食府，吃个饭呗？”秦臻臻亲昵地叫起来。
高蔷额头的青筋似乎有些凸起：“我跟你说过，别叫我亲爱的，说了多少遍了，秦臻臻！”最后三个字似乎是从后槽牙咬出来的。
“不嘛，亲——爱——的。”
高蔷挂断了电话，秦臻臻还没来及继续使出绝招，留给她的就是嘟嘟嘟的声音。
“冰山美人真是绝情~”她摆摆手，带上墨镜，下了电梯开车往外走。
高蔷陷在椅子里，用手抵着下巴，思索起来。
这一次的案件，也是女人失去孩子，和丈夫反目的事情。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故事的影子。几年前高父高母替高蔷找了个相亲对象，说是她年级大了，不能没有人照顾。他们也不能接受自己女儿一个人过一辈子。
不论高蔷再怎么反对，也抵不过父母的催促，实在逼得没办法，高父甚至放言，如果不结婚，他就不认这个女儿，没办法，高蔷只好低了头，和林巍结了婚。
高父说，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哪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过着过着日子就有了感情，林巍是个好人，慢慢就都会好起来。但是对于高蔷来说，并不是这样，林巍很客气，彬彬有礼，每次两个人见面就和客人一样，不论怎么相处，高蔷和身边的人总是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周围人不懂她，她一直和周围人相处的很好，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没法装下任何一个人，她小时候已经被父亲抛弃过一次，所以为了不被抛弃，她不会选择让别人进入自己的心里，一旦展示了自己的伤口和软肋，就有被伤害的风险。
她和别人的区别就在于，她知道，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伤害是比幸福多的。
“喂！高队？去吃饭啦？”李连翘敲了敲门。
她推开门，看见高蔷正急促呼吸起来，看来是梦魇了。
梦里，剧院里儿童穿着袍子，唱着整齐地高声唱着。
高蔷拿着枪，四处张望，她大声喊叫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出来！出来！”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周围的景象在她的面前转圈，场景变得炫目，猩红的毯子，纯白的袍子，从屋顶上方落下来的黑色架子，直直戳中了她！
“高队！！高队！！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