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高允没对我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天蒙蒙亮了。mshangyuewu
外头甩鞭子的声儿,惊起一排乌鹊,扑棱棱飞走。
恰好,迎来了一众睁不开眼的大臣。
皇上上朝了,不过,是坐着辇轿,让人抬着去的。
齐倒没理会白芜的警告,自己直接窜进皇上的寝殿去了。
按说皇上上朝前,妃子要起来伺候的。
但显然顾宠妃不用,他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刚一进去,扑鼻的茉莉花香便沁如齐倒的肺腑,惹得他心里一阵酸。
他绕过那镂空的香炉,径直到了龙床前。
心跳得厉害。
伸手想掀开帘子,却提不起勇气来。
娘啊!这是捉奸在床吗?
他才是那个姘夫,他义愤个屁!
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抬手再去掀帘!
谁知,却被人抢了先。
一只白玉似的手撩开帘子。
里头的人儿,披散着满头如水的青丝,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了。
他穿着竹月色的寝衣,领口宽松。
齐倒站着的时候身量很高,能一路瞧见他的腰线。
“你怎么来了?”
阿暮的表情诧异,无神的桃花眼里,也带了不多的欢喜。
“怎么给打成这样?”他伸手摸了摸齐倒脸上的鞭痕。
他的手,经过齐倒这些时日的供养,很柔软很温暖。
“嘶……”
齐倒自从瞧见他,就脑子不转圈了。
直到疼这一下,才回过神来。
“白芜在外头给我们放哨,我们快……”
齐倒说到一半,突然觉得白芜有点儿像金某梅里头的王婆。
而床榻上的,是顾金莲。高大郎正在上朝。
他嗤笑了一声,捂上嘴。
顾旧好像很快明白了他想什么,也相视着笑起来。
傻笑这种事,像打哈欠一样,是传染的,而且还会越笑越厉害。
他俩对着傻笑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到底在笑什么。
外头白芜就“嗯”一声,清了清嗓子。
他俩是不是疯了?在龙床上偷情欢爱啊?
还他妈挺快乐!
“我……高允没对我怎么样。”顾旧突然解释道。
“嗯。”齐倒反而止了笑,“我知道。”
但凡他被高允强迫了,还能这么高兴?
不过,高允为什么没碰他?
昨晚他醉成那个样子,潮红的面色,再与这欲盖弥彰的寝衣交相辉映,长发披散,身娇体软。
机会千载难逢,高允居然能忍得住吗?
不是男人?
此时,外头突然有人道:“顾大人,奴婢过来伺候您梳妆。”
白芜又清了清嗓子。
齐倒喉头一紧。
下一刻,他踏上床,瞬间钻进了金黄的龙凤被。
纵然离经叛道如顾旧,都要张大嘴,感叹他真是不知死活!
睡龙床?
六名小宫女,端着各种洗漱的东西进来了。
其中一个小宫女来扶顾旧,另一个则准备收拾床榻。
齐倒心都快跳出来了!
可顾旧冷冷瞧着她们,一歪头,磨了一下上下齿。
“我有点儿饿了!”
这话说得很轻巧,可为首的小宫女,当场就吓得翻了白眼儿,晕在地上。
后头五个,东西摔了个稀里哗啦,人就要跑!
本来就是壮着胆子来伺候,有些侥幸的心理。
结果,顾宠妃居然直言自己饿了?
“那……奴婢去给您备膳来!”
几人鹌鹑似的,哆哆嗦嗦逃出这寝殿,关上了门。
“好,现在轻易不会有人来了。”
顾旧扭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齐倒的被子掀开。
齐倒的碧色眸子,猛然出现在他眼前,呆呆仰视着他。
这样在床榻上一坐一躺,对了一眼,两人居然都尴尬得把头偏开了。
心虚什么?
不知道。
白芜又清了清嗓子。
顾旧换上那宫女的装扮,和齐倒逃出了寝殿。
因为有白指挥使的帮忙,一路上通行无阻。
宫女侍卫千千万,没人会特别在意他们。
但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更何况他是和娘娘私奔!
齐倒好像和那个侍卫长老黄犯克,恰好又赶上今日老黄在宫里当值。
老黄要是在他卦上,一准儿是他的灾星。
回头他得想办法挫挫老黄的气运!
白芜挡住齐倒和顾旧,不紧不慢,威仪有加,狠狠扫了老黄一眼。
“老黄,今儿早上又晚了?”
老黄果真只能低眉顺眼,“不好意思,白指挥使,昨晚上老婆缠人,您新婚燕尔,更有体会吧?”
白芜:……
他一句话,正捅在白芜肺管子上。
白芜好险要拔刀宰了他。
但后头跟着两尊瘟神,白芜也没法发作。
他准备往后都让老黄值夜。
他倒要瞧瞧,老黄的老婆还怎么缠人!
让你他妈的显摆!草!
他脚步没停,径直走了。
可他身后跟的这两人。
老黄还是目不转睛凝视着他们,吸了吸鼻子。
那茉莉花香可不是一般的香料,闻着就是事天殿的东西。
一大早,事天殿的人为什么要出宫?
老黄抬眸又看了一眼顾旧,长这副模样啊?
老黄没说话。
出了宫,千江和袁水、小宗都等着。
他们直接撤出此地,往顾洛儿秘密传来的新地方汇合。
途中跑的急,袁水还有心思问,“主子,您昨晚,那个……没事儿吧?”
原本是句关心话,但他的眼神儿,却是往下身儿瞟的。
顾旧:……
千江给了他一记老拳。
这拳给的,深得顾旧之心。
结果,千江张口就来:“当着齐道爷的面,你提这干嘛?”
齐倒:……
小宗:……
看来再不解释,就坐实了顾旧已经侍寝了。
他只好道:“我醒来的时候,高允就坐在床角。他现在身子不好。”
这话怎么说都别扭。
事实上,顾旧昨夜连醉带药,天亮才醒。
一醒就发现自己睡在龙床上。
高允早给他松了绑,然后,就坐在床榻上看着他,抱膝枯坐了整整一夜。
高允连碰都没敢碰他一下。
生怕吵醒了顾旧,打扰了他们之间难得的安宁。
好像顾旧是泡沫做的,他一碰,就会啪一声碎掉,再也找不见了。
后来,顾旧醒了,高允就先去上朝了。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但高允看起来心情很好。
几人听后,都闷不做声了。
这皇帝听着有些可怜,众人想。
只有白芜一个人在琢磨,嘶……皇上身子不好?
皇上也不行吗?
哈,他在心里暗暗自美。
突然!
周围四面八方的墙角里,唰唰唰围过来一片飞鱼蟒衣的男子。
不用说,这都是大内侍卫!
远处飞驰而来一辆马车,横冲直撞!
侍卫里突然冒出个猥琐的身影,对着那刚急停的马车道:“回皇上,抓着了!”
那人正是老黄!
而墙头和房顶上,又一跃而上,窜出无数侍卫手持弓箭,对准了齐倒一干人!
马车里的高允道:“别伤了顾大人。让我下来。”
齐倒心想,让他下来?
高允尊贵到不能抬尊腿了吗?
事实证明,还真是。
两名太监,从马车里抬出了一个小座,小座上,是憔悴苍白的高允。
所有人的眼睛骤然瞪大!
顾旧只说高允身子不好。
可是,高允他……居然瘫了?
白芜也是刚知道皇上的病情,他压了压自己的嘴角。
齐倒是行医的人,一瞧便知,那是消渴症严重的表现。
高允的脚,应当是开始疼痛溃烂了,再往下发展,就得截肢。
但是,这病不是不能治,只要顾旧回到他身边。
他心情好了,也会配合太医,控制饮食。
但这永远不可能!
高允病重,这本来是件对齐倒有利的事,兴许对顾旧要做的事也有利。
但他作为医者,笑不出来。
高允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有点儿难堪。
他问顾旧:“你为什么又要走?你明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对,他也不能再怎么样了。
顾旧脸上没什么表情,漠然开口,“我有我自己的路。”
高允:“那我呢?我应当走什么路?谁来告诉我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高允,乱臣贼子,为非作歹,自当有此报应。”顾旧道。
老黄当下便指着他道:“你!大胆!”
周围的侍卫们也都怒目瞪着顾旧,却没人敢拿箭指他。
高允侧目,睨了老黄一眼。
他跟旁边的东生,打了个二指并拢向下的手势。
东生颔首。
下一刻,老太监道:“来啊,把黄路鸣拖出去砍了!”
天光大亮,老黄一声儿尖鸣好似报晓,就归了西。
老黄那缠人的老婆,早上还有男人,没一个时辰,就成了个寡妇了。
白芜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儿兔死狐悲。
齐倒满脸的惊愕。
这高允……真就是个疯子!
很快,高允把头扭向齐倒,死死凝视。
随后,他对东生再次做出二指向下的手势,阴冷一笑,道:“让顾大人上车,其余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