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星河颤抖
安灵雨的地图上有一个红点。yousiwenxue
季明光告诉她那是季尘的实时位置。
本来红点径直朝着瑞拉星云移动,现在不知怎得改了方向,速度还变快了。
安灵雨看了一会,怀疑自己还在海妖之歌的幻境里。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不可靠的,她没有动操作台。
直到白泽给她发了消息。
白泽:我突围了。
白泽:我现在有一艘战鹰号星舰和六个小弟。
安灵雨:你在哪个方向?
白泽:e星系。
安灵雨:……
安灵雨:季尘朝那个方向去了。
白泽:那我跑
白泽还没聊完,一个炮弹擦着战鹰号外壳飞过。
“不是甩掉了吗?怎么又来了!”被替补换下来的高个大声抱怨,“该死的科学院,妈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对,长生科学院都是吃人的东西!”白泽义愤填膺。
“你知道长生科学院?”队长疑惑。
白泽没有回答,他忙着躲避攻击。
那艘银色星舰的攻击突然凌厉了起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在迅速缩短。
“怎么回事?这是星舰能跑出的速度?”高个几近崩溃。
“它的速度是突然提高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比如……”白泽分析。
“比如什么啊,加速器也不带这样用的。”
“你们知道米二乙离药剂吗?”白泽问。
“什么东西?这是联盟有的东西吗?”
队长张了张口,愕然道:“我听说过,是禁药。能让人极度亢奋,迅速提高身体各项素质,是星际战争时期的药,副作用很大。”
“你是说突然用兴奋剂啥的?这也不能作用于星舰啊。”高个嘴比脑快,说完才想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可以通过自身左右星舰的发挥。
而且,他们还刚聊过。
“诺……诺亚?沉渊不是在主星吗?”
一切都解释地通了,为什么会有超远距离的炮弹、超极限速度的追击,因为诺亚的能力——绝对强化。
米二乙离这类兴奋剂,就是针对诺亚研发的。
“不,不是吧?”
“对啊,沉渊没来才是。我们在r星、在瑞拉星云待了那么久,没见过、没见过啊。”
“妈的,沉渊是男的啊。那星舰上是女的!肯定不是。”高个嘴快之后又沉默了。
联盟好像是还有一个诺亚,一个女性诺亚。
诺亚一号——天诛。
但是这个诺亚不是重伤后沉眠了吗?
高个想起那人身上的机械臂,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等等,”队长猛地低头看向白泽,“你怎么会知道米二乙离?”
众人像被叫了魂一样,齐刷刷地看着它。
“我……”白泽脑中闪过一片空白。
星舰猛地震荡,尖锐的警报声转眼就被摧枯拉朽的破碎声掩盖。
“受、受损严重,可能撑不住了。”高个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泽用银丝努力连接残破的舰体。
大量液体从他身上脱落,他像一个蔫了的苹果,上面还长着半枯不盛的芦荟叶。
“逃生舱,你们进逃生舱吧,”他看着显示屏中清晰的星舰影像,“我会拖住她,趁现在只有她。快走!”
队长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薅了一把高个又踢了一脚瘫坐着的胖子。几人仓促匆忙地钻进了逃生舱。
逃生舱弹出的瞬间,战鹰号突然解体。
不再维持舰体完整的白泽腾出银丝,大大舒缓了压力。
他仍留在主驾驶室中,操纵着战鹰号最后的舱体径直飞向银白星舰。
炮火毫不犹豫地奔腾而来。
战鹰号在火雨中逆行,直至彻底分崩离析。
而一团银丝逆流而上冲进了银白星舰的驾驶室。
那个被机械外骨骼控制着的女人抬头看着这不速之客。
无神的瞳孔倒映出银丝形态。
银丝在她面前战栗,像寒风中摇曳的杂草顶了一身霜雪,它逐渐变成浑厚凝重的字体。
【妈妈】
……
这两个字在颤抖。
女人久久地凝视着。
机械臂已经先她动了起来。
星舰扫描着战鹰号的残骸,不一会就锁定了一个漂浮的不明物体与六个逃生舱。
机械臂开启炮火扫射,女人回过头来看着显示屏上那团不明物体。
她猛地伸手拔高了炮筒角度。
埋入肌肤的机械臂从她的肩膀到指尖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血线。
她不该做出这个举动。
绽开的皮肉发白,内里的鲜血汩汩而出。
埋进去的机械臂暴露出来,带着粘腻腥甜的血沫。
一管针从后方精准无误地扎进她的脊椎,药剂被迅速推了进去。
……
维奥莉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金制服,甚至披上了披风。
她心情颇好,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走廊宽敞明亮,却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像是欢快地鼓点,很快就来到一间紧闭的门扉前。
“老师。”她推门而入。
季明光对她的突然闯入没有表态,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杯磕在茶托上发出很大一声脆响。
放的重了,放的歪了,但他没有注意。
维奥莉特笑着走上前来。
在五步之遥时,她双手张开披风伸出右脚脚尖点地,做了一个舒展四肢的动作。
紧接着她并拢肢体,双手放在胸前俯下身。
这是水萤的礼仪。
“老师。”行礼的维奥莉特恭敬谦卑,没有彻底抬起头。
但她的眼睛向上紧紧地盯着坐在主座的季明光,殷红的嘴角仰起灿烂的笑。
“请赴死。”她道。
……
白泽躲在战鹰号的残骸后,只露出了一双眼,憧憬地望向星舰。
他以为他会想很多。
但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望着。
时间仿佛在此定格,远处星辰的明亮来自数十数百年前收集的光。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有意义吧。
在这浩瀚星河无根漂浮,竟会给他一种稳稳的安心感。
面前的银白星舰光彩夺目,流畅的舰身、奢华的质感,和她一同出现的东西都是这样完美。
可惜不能见到她。
如果还能见到她。
白泽趴在破碎的金属框上,像极了无处可归的动物。
他的眼中好像有泪流出。
那不是泪,是记忆的洪波在奔流不息。
扭曲的银丝在空中震荡、哀嚎、抖落尘封的过往。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视线被水雾遮地满满当当。
恍惚间,他看见银光乍破,星舰分崩离析。
一个血色的人影朝他奔来。他仰起脸,浑身的触手都在舒展摇摆。
他好像看到她了。
是幻觉吗?
他张开口,却一声都发不出。
只怪星河颤抖,晃的他视线模糊。
他不安地蜷缩自己的触手,像很久很久以前做错事后低下头。
他好像看到了一双哀伤的眼。
穿过寒光凛冽的机械骨骼落在他的心尖。
沉重繁琐的机械臂在太空张开,像天罗地网,像金属牢笼。
精致的外骨骼上有红光闪烁,是危险、是毁灭、是杀戮。
但他没有躲。
白泽鼓起勇气向前,他感知到了炙热的爱浪,足以让他忽视冷酷的红光。
可一道小型爆炸将他掀出很远很远。
漆黑的星舰疾驶而过,防探测技术让它的躯体不太明显。
但那庞大的身姿、威武的气质彰显着它的不凡。
极致的速度让别人只能看到星舰尾气,望尘莫及。
“回去!过了。”西蒙的影像冰冷地发出号令。
“什么回锅肉?”季尘问。
“你是还没吃够苦头对吗?”西蒙几乎是咬着牙根在说话。
“吃什么没吃够?我还没吃饭呢。”
西蒙的针已经压在透明晶体上了。
季尘眼角飞快抽搐了一下。当细长的银针扎进晶体时,他一头栽倒在地。
并在地上扭曲打滚。
“起来。”西蒙抽出银针。
季尘不动。
西蒙又将银针扎了进去。
季尘打滚。
银针抽出,捧心不动。银针扎入,扭曲蠕动。
“呵,”西蒙冷笑一声,决然起身,“你以为你活的了吗?”
影像猛然关闭,他转身走了出去。
“宇宙不停闪烁,星球转瞬湮灭。
我挚爱的人呐,请看着我的眼……”
维奥莉特哼着小曲走在路上,于拐角处撞见一脸冷意的西蒙。
“怎么了?”维奥莉特的心情显然不错,“我亲爱的学生,遇上了什么麻烦?”
“没事,老师,”西蒙迅速切换成了儒雅谦逊的模样,“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好,”维奥莉特不在意西蒙的情绪为何变化,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我们将见证奇迹,或成为过去。西蒙,一起看吧,这宇宙最美的景象。”
她哼着曲子走远了。
西蒙不像她那样轻快。
他要处理很多事情,安抚暴走的克莱尔,说服其他议员,收拾老师、师祖一走了之的烂摊子,还有……安排不听话的季尘。
他叹了口气,决定从最简单开始。
议员大会虽然死板严肃,但都能沟通,起码没有人拍拍屁股就离开,也没有人倒在地上不起来。
克莱尔对维奥莉特仍不参与会议感到愤怒。
西蒙今天的心情也不太美妙,顺了几句便闭嘴听她发作。
反正一个影像会议,她连水都泼不到自己身上。
往日维奥莉特让他代替参会多了,其他议员已经习惯,但习惯不代表认可。
克莱尔肆意输出了好一会,才有位议员做了和事佬。
今天的议员会绕过了季明光,像几天前那样。
维奥莉特虽是季明光的学生,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在克莱尔等人看来,当初这对师徒决裂的很不愉快。
因此,她也可以参与这个“除掉季明光”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