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与建安郡主府其他地方的奢靡无度不同,郡主自己住的内院布置十分素雅,无豪金奇观,反而多是花花草草。czyefang若不说这是建安郡主的居所,可能会被认作是哪个老太君的宅院。
院子里有三间上房,虽然比大部分贵人官宦的主院房间数量少,但按照郡主的要求,这里每间房占地都很宽大,光照极好,住起来也更加舒心。
正中的房间叫白日堂,装饰简单素雅,中间摆了一扇等人高的写意屏风,屏风上秀的就是刚刚【春日宴】上,【玉凤凰】从水中冲向天际的画面。
早年白日堂的名字曾引起过一阵讨论,不少人联想到建安郡主的作风,认为【白日堂】是“白日宣淫”的意思,还传出建安郡主最爱在【白日堂】和她那班男宠“宣淫无度”。
后来一场宫宴上,江弥三拳两脚把说闲话的人都给踹进了皇家花园的泥地里,也就没人再敢提这茬儿。
那时候,江弥不过十三岁。
建安郡主这时已经换好一套太师青的长裙,这裙子设计简单舒适,也更方便郡主“教训”江弥。
她一挥袖,把跃跃欲试想要讨好自己的江弥按在座位上。
“说吧,你和那位谢小姐是怎么回事?”
“明妆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宋明妆是建安郡主的本名。
建安郡主和江弥母亲曾是关系非常好的姐妹,所以原来江弥会叫她姨母,但建安郡主不喜欢被喊老了,只让江弥喊自己姐姐。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帮那个丫头,当我傻的吗?”建安郡主:“我若没猜错,你不仅在我面前帮她圆谎,就连那萧钧突发疯症,也和你有关系。”
“怎么可能”
“没错。”
江弥震惊转头:“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赵淮面不改色:“我一直在你后面。”
建安郡主冷哼:“赵淮你真当我郡主府是你大理寺的监牢,想来就来?”
“郡主此言差矣,非作奸犯科者,难入我大理寺。”
建安郡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决心要防住赵淮一次。
郡主府男宠虽多,但他们并不允许进入内院,能进这里的本来只有江弥,后来怎么多了个赵淮,建安郡主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其实有点烦赵淮。
都知道建安郡主的脾气不好,不好到连皇上都要让她一分。
她忌讳的多,厌恶的多,其中最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丑~男~人。
按理说,以赵淮白嫩偏柔和的长相,应该在建安郡主喜爱的那类男人里,但她偏偏很不喜欢这个人。
这股子烦还不是因为赵淮总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方模样,毕竟赵淮从未像那些伪君子般找过自己麻烦,劝自己简朴过日,找人嫁了。
他只是总看着自己。
是了,赵淮看建安郡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带着那种,宽容的,主人对猫的笑。
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
建安对赵淮轻嗤一声,却微妙地偏了偏头——
江弥正皱巴着脸,手上没轻没重地捏着建安郡主府的花匠,耗时一整年培育出的新型牡丹花。
建安郡主,“唰”地飞过去,从江弥手中夺走花盆,而后“唰”地飞回!
举在眼前看看,掉了两朵,建安闭了闭眼,希望那花匠不要发现。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挖回来的人才!
江弥举手:“明妆姐姐你这是何苦,萧钧那种丑货,死一个,这世界都要美好一分。”
“但他没死!”建安没好气地把落下的小花塞到土里,说:“你没事闲的,跟萧家人作对?”
“那萧钧一向人面兽心,突然变得暴躁不堪,将丑恶暴露在众人面前。我现在回忆起来,应该是从喝了你那杯酒开始。”赵淮分析:“那壶酒你大摇大摆地拿着,谁会想到你能那般光明正大给人下药。”
江弥撇撇嘴,算是认了:“赵大人火眼金睛。”
“你下药在先,郭小姐演戏在后,不过这其中若没有谢小姐穿插铺垫,也不会有最后的效果。”赵淮说:“只可惜,她在郡主面前,一下子就露馅了。”
建安忽略赵淮的话,只对江弥说:“郭婉珍不喜萧钧正常,谢格如又为何要参与这件事?她又是怎么说服你帮忙的?”
建安微微眯眼,江弥一愣,明白建安郡主是误会了,但他因为一些缘故,也不好说自己此举是为何。
还不如就让郡主以为,他是对谢格如有兴趣。
江弥索性将自己碰到萧钧要冯锦玉给郭婉珍下药的事情说了,说自己是为民除害,是除暴安良。
“信你有这份好心,我不如信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说是这么说,但江弥几乎是建安养大的,她不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有太大的人品问题。
既然那萧钧如此畜生,事出有因,萧家如果来找麻烦,她也好应对。而江弥对那谢格如到底是什么心思,孩子长大了,她也有点拿不准
这时,有侍女匆匆进入。
“禀告郡主,谢小姐和萧小姐在客房那边吵起来了,您看我们要不要管?”
建安郡主扫一眼江弥:“要不要管啊?”
那边,萧沁玉碰上谢格如,一时眼红,就冲过去正质问谢格如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手脚。
她其实什么都不清楚,但直觉和结果让她找对了对象。
只可惜,对方是谢格如。
“萧沁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如回去问问你哥,他本来要做什么。”谢格如神色平静:“如果回去后,他清醒了,还能好好说话。”
“你们谢家人果然都是狠毒的。”
“对,我们谢家女都不是良善的,你打我,我就要打回去。”谢格如凑近萧沁玉耳边,说:“冯昭欺负我姐姐,我姐姐就要克死他。”
“你!”萧沁玉指着谢格如,气得掉眼泪:“冯昭哥哥一向谦谦君子,对人和善!要不是娶了你姐姐,他怎么会这么凄惨!你还要咒他!”
“你放心。”谢格如温柔解释:“等我姐姐祈福后,他一定会好的,你一定能在贵妃的寿宴上见到你冯昭哥哥的。”
谢格如拍拍萧沁玉胳膊,慢步离开。
萧沁玉根本不信,事实上,她已经听不太清谢格如说什么,谢格如的一举一动,都像火焰在灼烧她的心脏。
想起冯昭病入膏肓,还不忘派人关心自己,萧沁玉感觉心都碎了!她一时血热,抬起胳膊——
一发袖箭直直射向谢格如的背影——
那是萧家给女子防身用的武器,虽短但利!
刺啦一声,谢格如猛地转头,只见一人挡在自己身前。
谢格如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只见郭婉珍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不少鲜血。
对面萧沁玉也傻了,她头会用这暗器,也是头回伤到人,心虚害怕,慌慌张跑了。
谢格如也顾不上她,连忙让云晴去找大夫,自己陪郭婉珍坐下。
“还好,伤的不深。”谢格如仔细看过郭婉珍的伤口后说:“得亏萧沁玉没用。”
“我这一天,还真是刀山火海了。”郭婉珍苦笑。
“火海是你自找的。”犹豫后,谢格如还是开口问出,一个她想了很久,都不理解的问题。
“你为什么对冯锦玉那么好?”
郭婉珍直率,还有几分野性,唯独对冯锦玉会大发圣母病。
谢格如每每想到这个,就像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挠心挠肺,想抓住郭婉珍晃晃,把她脑子里的水都晃荡出来。
郭婉珍受不了谢格如看自己的眼神,无奈了。
“我不是傻子。”
和卢月明不同,冯锦玉是郭婉珍来到盛京后结交的朋友。
那时候,京中在抓捕“最后的女官”,牵连到了忠勤伯府。郭婉珍本就因乡下来的,备受排挤,再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她几乎不能出门。
最后的女官?
没想到大辉朝的女子不仅能骑马,会武功,还曾经有过女官?但是谢格如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又听郭婉珍继续说。
见郭婉珍烦闷,忠勤伯就将下属武官的女儿冯锦玉介绍给了她。刚开始,两个女孩也没话说,冯锦玉喜欢画本子,郭婉珍喜欢玩闹。直到某次不得不参加的宴会,郭婉珍又被人当面指摘,冯锦玉却像个英雄般,站出来护住了她。
冯锦玉的护住不是谢格如那种出主意解决问题,而是主动站出来,承担她人的恶意。
之后又有几次同样的遭遇,冯锦玉都是这么做的,乃至到了后来,冯锦玉也学会如何能三言两语,化解那些恶意,甚至悄悄反击回去!
正是冯锦玉的陪伴,帮郭婉珍熬住了最难的那段时光。
“可能在你心里,觉得她太过算计,但她刚开始真不是这样的。”郭婉珍喃喃:“我觉得,是为了我,锦玉才多了那么多心思。”
郭婉珍目视远方,仿佛在回忆自己与好友回不去的时光。
谢格如略一思索后,说:有件事我本来没想告诉你。萧钧其实给了冯锦玉两瓶药,第一瓶应该是让人兴起的东西。”
“冯锦玉没要。”
郭婉珍眼神闪动,又听谢格如说:“但她还是用了让你狂躁的药,所以我不知道,她这个选择,这点犹豫,值不值得你为她所做的。”
郭婉珍听完,咬紧嘴唇,低下头。
良久,一滴泪砸在了她膝盖上。
谢格如终究心软,她没有说,或许在冯锦玉那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而不是为了郭婉珍好。毕竟,若是在郡主府出了捉奸那类的丑事,谁知道会牵涉到哪家公子?对方会不会查下去?
甚至到时候,郭婉珍还能糊涂涂嫁地更好。
谢格如擅长处理恶意,也更了解恶意。
二人没等一会儿,一名治外伤的大夫,带走了郭婉珍。
谢格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消失,而后转向角门的方向。
“你什么时候来的?”谢格如说:“云晴被你使唤到哪里去了?”
“怎么都不叫侯爷了?”
谢格如:“圣上最宠爱的小辈,大辉朝最美丽的脸蛋,盛京城女子最爱慕的男人,醉红楼最受欢迎的贵客,长兴侯爷,江弥,你好。”
江弥:
“所以,那圣上最宠爱的小辈”
江弥抬手打断谢格如场次,晃晃脑袋,说:“不用了,再也不用了,以后你就喊我江弥!”
谢格如微笑:“江弥,萧公子最后那出脱衣服,是怎么回事?”